第64章 夫妻栽贓
“爸爸,沒什麽的,我,我就是怕珍妮胡鬧,随口那麽一說罷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看見老爺子,慕容棋吓得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幸好慕容端對四兒子三五不時就要搞點小動作已經習以為常,當下見他吱吱唔唔,只道是他又犯了什麽小錯。
若在平時,少不得要教訓一頓。但今天老下屬遠道而來,心情好加上不想讓人看笑話,便沒有細問,只是斥道:“沒什麽事就走吧,看見你就生氣!”
再沒料到能輕易過關,慕容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父親在說什麽,頓時喜不自禁:“好好,我這就走,謝謝爸爸。”說着便去拉老婆的胳膊。
他拼命想要息事寧人,梁珍妮卻不肯配合。腰一擰躲開他伸來的手,縮到他背後小聲說道:“怕什麽怕?這事兒是我們占理,一定要說清——唔唔!”
不等她說完,慕容棋趕緊一把捂住她的嘴,向笑意漸消的慕容端陪笑道:“她胡說八道,別理她,哈哈。”
見他們夫妻這副不成體統的模樣,慕容端心頭不禁又生出恨鐵不成鋼的郁悶。忍了又忍,好歹沒發火,只淡淡說道:“老四,別當着客人的面現眼。”
“是是,爸爸,珍妮亂說話的毛病總改不了,我這就回去教訓她。”
也不管梁珍妮還在掙紮,慕容棋強行架着她就準備離開。但還未轉身,便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這兩位就是四少爺和四夫人吧?到底是不是胡說八道,我倒是可以作證。”
正暗自慶幸逃過一劫的慕容棋聽到這話頓時又驚又怒,轉頭見是個陌生的糟老頭子,汗衫布鞋,毫不起眼,立即氣急敗壞地罵道:“你算哪根蔥,這裏有你說話的地兒嗎?走開,好狗不擋路!”
話音未落,他便覺膝蓋處一陣劇痛,慘叫一聲,身不由己地跪了下去,抱住膝窩縮成一團。
“住嘴!快向你秦伯伯陪禮道歉!”慕容端收回腿,面色鐵青,毫不憐惜地斥道。這不成器的孽子,平日諸多妄想,偷偷摸摸搞些小動作也就罷了,今天竟驕橫至此,實在太不像話!
慕容端身為武宗門主,又自幼習武,但教育子女卻不若其他武人那麽粗放,動辄巴掌拳頭招呼上去,而是肯耐心講道理。幾個子女從小到大,從沒挨過他半指頭。就連最不省心的老四,他最惱火的時候也不過是砸了杯子。
一動手就讓人跪下,顯然是動了真怒。老爺子上一次發這麽大的火,還是在好幾年前,有個武師用龌龊手段排擠新來的移民,事洩後被怒不可遏的慕容端好一通責罰,末了逐出門牆。
——看老爺子這架勢,今天這事兒怕是糊弄不過去,要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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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點,慕容灰與小叔不約而同露出苦笑。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同樣希望慕容棋先安全過關,免得直接說出來刺激到老人。可惜天不遂人願,越怕什麽越來什麽。現在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身處暴風旋渦的慕容棋卻沒空想那麽多。從劇痛裏回過神來,他敏銳地捕捉到一個字眼:“秦……秦家?”
他不認識秦老爺子,卻認識對方的長子。一旦意識到這個姓氏代表的涵義,慕容棋連心髒都抽搐起來,咬牙切齒将小弟恨進了骨子裏:哪兒見過将兄長往死路上逼的?不但壞了他在廣州的好事,還把秦家人給請到這裏,肯定是要當面對質!這慕容析,分明是要借機置自己于死地啊!
危急關頭,他腦子似乎比平時快了許多。想到老爺子的反應不像是知道了這事兒,頓時又覺看到了曙光,連忙忍痛說道:“父親息怒,是我不修口德,沖撞了秦伯伯,我馬上給他老人家陪禮道歉。”
他妄圖輕描淡寫地将大事化了,蒙混過關,但秦老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側身一讓,避開轉向自己的慕容棋,秦老沉痛地說道:“我不敢受四少爺的禮,卻憋不住有幾句話想問一問你:四少爺出生得晚,沒親眼見過老門主當年行事,但總該聽說過吧?老門主當初逼暗香門解散,欲為天下女子去一禍根的壯舉,聽說的人無不拍手叫好。幾十年過去,我和幾個留在內地的老哥們兒說起來依舊熱血沸騰。可四少爺為何竟違背老門主的意願,背地裏重新幹起了這傷天害理的肮髒勾當?”
他剛剛開口,慕容棋就恨不得撲上去一把将他的嘴堵住。但老父在側,卻實在不敢妄動,只得心驚膽戰地跪在那兒聽下去。越到後面,越是面色如土。
與之相反,慕容端卻是勃然作色。之前他恨四兒子無禮驕狂,也不過是臉色陰沉,語氣不悅罷了。但一聽說他竟做下這等事,頓時七情上臉,怒不可遏。
“怪不得……怪不得!”
老爺子比刀鋒還利的視線掃過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慕容棋,又投到其他人身上:“怪不得小秦突然到米國,阿灰也跟着一起回來。我早該想到,并不僅僅是驚喜那麽簡單。說吧,這件事發生了多久,其中還牽涉到什麽人?說出來,才好解決。”
他質問的聲音并不算太高,卻教人不寒而栗。只是短短一句話的功夫,那個含饴弄孫,閑來聽曲,看似普通的老人便陡然變回了當年的江湖無冕之王,不怒自威,沒有任何人敢于忽視。
“爸……”聽出老爺子話裏的殺機,慕容棋抖得更厲害,卻還試圖用垂死掙紮:“爸爸,您怎麽能聽信一面之辭給兒子定罪?”
“一面之辭?”慕容端閉上眼睛,不去看哀哀求饒的兒子,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下了狠手:“老四,還記得我慕容家的家訓麽?敢做就要敢當,哪怕一條道走到黑,只要不逃避不退縮,我都敬你是條漢子——想想你平時的德性,別讓我一輩子都看不起你!”
面對老爺子的低吼咆哮,慕容棋像是遇上了雄獅的羚羊,哆哆嗦嗦再說不出半個字。
見他一副爛泥糊不上牆的樣子,慕容端還想再罵,轉念想到畢竟是自己養大的,不覺心內苦澀,最終只化為一聲長嘆。
這時,許久沒做聲的梁珍妮突然壯着膽子說道:“爸爸,我、我們不過做些小本生意而已,您為何如此震怒?一定是慕容析在您面前說了什麽壞話,您可千萬不要相信他!他都是污蔑,都是造謠!爸,阿棋他是您的兒子,打斷骨頭連着筋,您就饒了他這一次,好不好?”
這節骨眼上,連秦老都不敢多話,她竟還敢為丈夫求情,慕容端不禁有點意外,多看了這兒媳一眼。
正如某些叫得響亮的動物實則非常膽小一樣,別看梁珍妮平時對着別人叫得歡,但真到了慕容端面前卻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嫁過來這幾年,她同慕容端說的話加起來怕還不超過五十句。這一次,大約是她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雖然勇氣可嘉,但她的話實在愚蠢之至。見她還在堅持販賣女子只是“做點小本生意”,慕容端一瞬間的驚訝過後,重又生出憤怒。
剛要說話,卻見慕容棋猛然擡頭,一把推開想要扶他的妻子,大聲說道:“爸爸,不是兒子沒擔當,實在是不忍心說出真相,但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不錯,我是沾上了暗香門的生意,但那是迫不得已,是——是珍妮,梁珍妮才是主謀!等我知道這件事,組織已經在她手裏有了起色。我本想告訴您,但她畢竟是我妻子,我真的不忍心……我……唉,早知今日,當初我就該大義滅親!”
他這話一喊出來,除了早知內情的慕容灰與小叔,其他人都是面露詫異之色。秦老似乎還帶了些許安慰,大概是覺得四少爺并未辜負老門主。慕容端則仍有狐疑,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兒子,試圖找出破綻。
但梁珍妮卻是一臉震驚,一把攥住他的手:“我是主謀?我謀什麽了?老公,你說清楚,我圖謀什麽了?生意多半是你在打理,我只管收貨發貨而已。我……我這就算主謀了?”
像碰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似的,慕容棋馬上嫌惡地甩開了她,挪着猶自疼痛的腿挪到一邊,一副誓與她劃清界限的樣子:“你做了什麽,你心裏清楚,別給我裝糊塗!”
“但我是真糊塗啊!我幹了什麽?我就是進點海鮮,當做家鄉特産加價賣給想巴結慕容家的那些人而已,難道這犯法嗎?”梁珍妮委屈地說道。
“你——你幹的可不只這些,暗香門的事是你一手主導,別不承認!少說幾句,痛快答應得了。”
“什麽暗香門?從剛才我就想問了,那到底是個什麽鬼?”
“住嘴,證據俱在,別以為裝無辜就可以把自己摘幹淨!”
……
慕容棋一臉緊張,屢次想讓老婆閉嘴。但滿心疑惑的梁珍妮卻打定了主意,非要刨根問底不可。
在場的都是人精,馬上從這番對話裏感到了不對勁。
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最為了解的慕容灰回想起那夜的某個細節,不覺面色微變,立即問道:“四嬸,你說的特産是什麽?”
梁珍妮這會兒也顧不得平時與慕容灰不對付,連忙說道:“就是鮑魚龍蝦什麽的。不少廣州人在這邊唐人街做生意,怕被黑幫勒索,求我們慕容家的武館多關照關照。有次一家開餐館的說起貨源問題,我開玩笑說在廣州有朋友,可以幫他進購,沒想到他當了真馬上和我簽合同。有他起頭,另幾家人也說早想吃家鄉風味,讓我采購時也幫他們帶一點。我……我見他們價格開得比市價高好幾倍,本來只是說着玩,不覺就動了心,真做起來了……我就是借着家族名頭拿點小利而已,這也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