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請你吃糖
書房的門半掩着沒有關上,夕陽将沉,淡淡霞光落在窗臺上。
施星沉剛剛換了一本練習冊寫,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還沒回頭,一根棒棒糖就遞到了他面前,與此同時,戚月落的聲音一并傳了過來,
“讨厭鬼,請你吃糖。”
施星沉假裝沒聽到,繼續低着頭寫題。
戚月落氣得鼓了鼓臉頰,忍着怒意放軟聲音又喊了一句,“哥哥,請你吃糖。”
施星沉手裏的鉛筆一下子就戳斷了芯,眉頭微微皺了皺,他扭頭,眼底情緒複雜,“你又想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戚月落一臉無辜,“都說了請你吃糖,橘子汽水味的,就剩最後一根了。”
施星沉正想說不要,戚月落就剝了糖紙塞到他嘴巴裏。
眉心微微拱起了細痕,施星沉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我不喜歡吃糖。”
他話音剛落,戚月落就把那根棒棒糖從他嘴巴裏拔了出來,一臉不悅,“不愛吃拉倒,我還不樂意給你呢,哼。”
說完戚月落轉身就走,來去匆匆。
施星沉覺得莫名其妙,視線一轉就落在了那張被戚月落剝下來擱在桌邊的糖紙上,看清楚那上邊的字後,他忽然有些情緒複雜。
戚月落扶着樓梯走下來,回頭看了一眼施星沉沒有跟上來,他松了口氣。
正準備找個幹淨的袋子把那根有施星沉口水的棒棒糖裝好,戚正儒冷不丁從廚房探出頭來喊了他一聲,
“阿落,上去喊星沉下來洗手吃飯了。”
戚月落本來就做賊心虛,手一哆嗦,那根棒棒糖就掉到了地上,碎了就算了,還黏得都是灰。
被污染了的DNA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鑒定結果的準确性,戚月落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沒好氣地回了戚正儒一句,“要喊你自己喊,我沒空。”
戚正儒不知道他好端端又發什麽脾氣,無奈地自己上樓去喊人吃飯。
吃完了晚飯,戚月落還惦記着拿DNA的事情,再讓施星沉吃糖弄口水就顯得太刻意了,他思來想去,決定還是想辦法拔一根他的頭發好了。
去電腦房畫了一會兒畫稿,戚月落估摸着施星沉應該去洗澡了,就偷偷摸摸地回了卧室。
浴室裏嘩嘩的水聲在響着,戚月落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上床,趴在施星沉的枕頭上翻找了好一會兒,雖然找到了兩根頭發,但是都是黑色的,施星沉的發色偏淺,感覺好像不太對。
他正遲疑着,身後突然響起了施星沉的聲音,
“你在做什麽?”
戚月落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把那兩根頭發拽在了手心裏,然後趴在枕頭上懶懶地說:“我太累了,想睡覺。”
施星沉眉頭微蹙,“可是你睡的是我的位子。”
戚月落佯裝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什麽你的我的,整張床都是我的,我愛睡哪兒睡哪兒。”
施星沉懶得跟他争辯,“那你睡吧,我去書房睡。”
去書房睡要是被戚正儒看見他又得挨罵了,戚月落心裏暗罵了一句真·小綠茶,然後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回來,不睡你地兒就是了,大男人怎麽那麽小氣。”
施星沉蹙起的眉頭還是沒有消下去,“你沒洗澡就上床,這樣太髒了。”
戚月落按住蹭蹭往上竄的怒火,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問他,“那你想怎麽樣?”
認真思考了一下,施星沉道:“把被單枕頭套都換了吧,下次不要這樣了。”
為了拿到頭發,他忍。
戚月落翻了個白眼,然後乖乖起身去衣櫃裏翻出幹淨的被套枕頭套和床單換上了。
入夜,萬籁俱寂。
戚月落脫下眼罩,自黑暗中睜開了雙眼。
聽着身側施星沉均勻的呼吸聲,他慢慢在心裏數着數兒,然後試探般輕輕喊了一聲,“施星沉?”
沒動靜,他又連着喊了兩聲,
“哥哥?”
“狗東西?”
施星沉仍舊睡得穩穩當當,似乎聽不見。
之前在床上找到的那兩根頭發,戚月落覺得還是不太妥當,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得從施星沉頭上拔一根比較穩妥。
确定人是睡死了之後,戚月落就輕手輕腳地支起身子,借着窗外透進來的一點光摸到了施星沉的腦袋。
指尖繞着的發絲柔軟而濃密,想不到施星沉這個狗東西脾氣這麽差,頭發倒是又軟又好摸。
不過再好摸,也是個讨厭鬼。
戚月落暗自撇了撇嘴,指腹輕移摸到了發根,正打算揪幾根下來,還沒來得及動作,施星沉忽然睜開了眼睛。
黑暗裏兩人視線撞了個正着,戚月落又驚又尬,一時沒了動作。
Holyshit.........這可怎麽解釋?施星沉這狗東西會不會以為他是變态?不然怎麽會大半夜摸他........
就在戚月落腦袋急得快要冒汗的時候,施星沉忽然擡起了手,蓋住他的眼睛之後就把他推回了床上。
視線被剝奪,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戚月落心如擂鼓,聽着耳邊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正奇怪着施星沉要做什麽,忽然感覺一只手腕被對方抓住。
然後就是歷史重演了,施星沉很是迅速熟練地用衣服把他的手腕腳腕綁起來系到了床上,給他拉高了被子就自己躺了回去。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
戚月落跟只四腳朝天的烏龜一樣躺在床上,既想用他孔武有力的拳頭揍死施星沉,也想用他筆直修長的大長腿踹死他,但是最後他都忍住了,畢竟被當成夢游綁着總比被當成變态要好。
在這樣默默的自我安慰之下,他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戚月落都心累得懶得質問施星沉為什麽又綁着他了,忙活了一晚上也沒弄到一根頭發絲兒,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或許是他的表情太過沮喪,吃早餐的時候戚正儒忍不住問他,“怎麽了你?大早上的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戚月落目光幽怨地看了一眼吃好了出門的施星沉,等人走了才回了戚正儒一句,“別問,問就是天太冷所以我心情很煩躁。”
這話聽着新鮮,戚正儒偏要問,“說說呗,看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
戚月落猶豫了一下,還是極度隐晦地問了一句,“老戚,你覺得,如果給你選擇的話,你是想要施星沉那樣的兒子,還是我........”
“我這樣又帥又招人喜歡的兒子”還沒說完,戚正儒就毫不猶豫且理所當然地接了一句,“當然是星沉。”
戚月落:“.........”
手裏的包子撕了兩下沒心情吃了,戚月落剛起身,戚正儒就喊住了他,“站住,你這一天到晚的到底在別扭什麽?”
戚月落本來不想說,但是又實在忍不住,“老戚,你跟我說老實話,施星沉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戚正儒拿着報紙的手頓時一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別告訴我你這幾天上課不專心作業亂寫畫畫失水準就為了這事兒?”
戚月落沒否認。
戚正儒看着他抿着嘴巴眼神執拗的模樣,最終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把報紙擱在了一邊,“你跟我上來吧,我給你看點東西。”
這是要承認了讓他幫忙兜着嗎?
戚月落惴惴不安地跟着戚正儒上樓去了他的卧室。
宋湲女士出差了差不多半年,戚月落本來以為戚正儒的房間肯定很亂,但是卻出奇的整齊,起碼比他的狗窩要整齊。
不過他的狗窩自從施星沉來了之後也變得很整齊,他都懷疑施星沉那個狗東西是不是有潔癖和強迫症。
他正滿腦子跑火車地亂想着,就看見戚正儒從壓箱的櫃底裏拿出了一本泛黃的相冊,雖然保存得很妥當,但是上面也沾了一些灰。
戚正儒一邊用濕紙巾輕輕擦拭着相冊表面的灰塵,一邊說道:“星沉的媽媽是我的初戀。”
戚月落頓時臉色一變,“你大爺的,他還真是你私生子啊!”
戚正儒當下就氣得伸手狠狠擰了一把他的耳朵,“你這混小子在胡說八道什麽?我跟星沉他媽媽清清白白的。”
戚月落疼得都快缺氧了,連忙拍着他的手背讨饒,“诶诶诶,爸比我錯了,您別揪我耳朵成嗎?疼死了........”
戚正儒重重“哼”了一聲松開了他,“知道疼就別亂說話,我暗戀星沉他媽媽的時候才十歲,哪兒來的私生子。”
戚月落捂着通紅火辣的耳朵緩氣,總算知道他七歲就會暗戀花盈靜的思想覺悟到底是遺傳誰的了。
不過他還是不服氣,“那你沒事幹嘛把人往家裏領?初戀的兒子,也不怕我媽看着膈應。”
“你懂個屁。”戚正儒這般涵養良好的人難得爆了次粗,“星沉是個好孩子,我一直沒跟你說,就是覺得你懂事,能理解你爸的做法。”
戚月落被他突然這麽一誇頓時覺得很是慚愧,“幹嘛你,突然誇我,怪不好意思的。”
“得了吧,現在我收回我的話,你少胡鬧我就謝天謝地了,要不然早晚得讓你氣死。”
戚月落撇了撇嘴,沒被他糊弄過去,“那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麽施星沉要住我們家吧,學校又不是沒有宿舍,你堂堂校長批個申請,有多難?”
戚正儒嘆了嘆氣,“我跟星沉他媽媽是一塊長大的,十歲之後她就搬家了。去年我去杭州考察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她,她丈夫當時重病在床,今年年初才走的。”
戚月落認真地支起耳朵聽着。
“星沉爸爸離開沒多久,他媽媽也病了,他作為唯一的繼承人,本來是應該繼承他爸爸的公司,但是他爸爸那邊的親戚欺負他是小孩兒,變着法子騙他攬了公司大權,他媽媽不放心,臨終前托我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