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同桌
上課鈴第一次打響的時候,詹一鳴就進了課室,低頭掃了一眼全班學生,瞧見施星沉隔壁的空位時,他眉頭皺了皺,正打算問那個空位的學生去哪兒了,就聽見門口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
“報告。”
戚月落的聲音非常有辨識度,清透透的,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不低啞,聽着溫潤又有朝氣。
施星沉原本是在寫題,聽見聲音的時候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戚月落像是剛剛從畫室裏趕過來,臉上還蹭了點鉛筆灰沒擦,有一道在下巴上,襯得他臉上其他幹淨的皮膚格外細嫩。
像只玩髒了雪白皮毛的貓兒。
班上的其他人對戚月落都不陌生,畢竟是美術班的班草,再加上他經常來找花盈靜玩,在培優班早就混了個臉熟,得知旁聽生是他,甚至還有玩得好的學生小聲喊了一句:“戚小爺~”
那一聲報告喊完正好打了第二次鈴聲,詹一鳴有個規矩,就是第二次鈴聲響了還沒進課室的就得出去罰站,戚月落剛好卡在中間,他臉色沉了沉,一邊翻書一邊應了一句:“進來,下次再遲到就不用進來了。”
戚月落乖乖“哦”了一聲,目光在課室裏掃了一圈,先是朝看過來的花盈靜笑了一下,然後就穿過課桌過道走到施星沉身邊坐下。
見戚月落坐下了,詹一鳴就叫學生拿出試卷來評講習題。
戚月落初來乍到,別說試卷了,就連課本也沒搬過來,周圍倒是有人可以借,但是動作太大,詹一鳴盯得又緊,左右都沒辦法,他幹脆在課桌底下拽了拽施星沉的衣服,“喂,借我看看試卷。”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類似于氣音,帶着溫熱的呼吸微微拂過施星沉的耳朵。
施星沉本來在寫題,被他這麽一打擾,思路斷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地繼續運算起來。
戚月落左等右等等不到施星沉理他,而講臺上的詹一鳴又似有若無地往他這裏掃了一眼,旁聽這個位置可是他磨了戚正儒很久才磨來的,要是就這麽被趕出去了再進來就太難了,于是他把心一橫,把聲音壓得更低軟軟喊了一句:“哥,借我看看試卷。”
施星沉:“........”
運算到一半的思路斷得幹幹淨淨,怎麽也接不起來了,施星沉暗自嘆了口氣,将夾在練習冊裏的試卷直接就丢給了戚月落,同時語氣冷硬地低聲警告了一句:“別再煩我。”
好兇的狗東西。
要不是為了盯着你老子能在這裏受氣?
戚月落撇了撇嘴,拿好了試卷就坐遠一點,免得等一下怒火燒起來直接就在課室裏跟施星沉幹架。
作為一個優秀的學渣,戚月落身上完美地遺傳到了所有學渣的通病,上課不到五分鐘,他就給聽困了。
舉起試卷擋着詹一鳴的視線打了個哈欠,他正想趴下去睡覺,視線一偏就看見坐在他右前方花盈靜脊背直直認真聽講的背影。
女神都這麽愛學習,他要是在課堂上睡覺了,多不好啊。
于是戚月落把右手伸進左邊的衣袖裏狠狠擰了一把手腕內側的nen肉,痛得眼睛都泛起了一點水光才松開,等以後他跟花盈靜結婚了,一定要好好告訴她當初自己為了追她犧牲有多大。
為愛學習,太他媽偉大了,戚月落都要被自己感動哭了。
施星沉本來是在寫題,聽見隔壁傳來一陣細微的吸鼻子聲音時,他忍不住扭頭看了過去,視線不偏不倚,正好就看見了戚月落眼眶濕潤,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戚月落不笑的時候眼廓偏圓,顯得眼睛很大,看着又軟又無害,這樣的眼睛一旦流露出委屈的情緒或者要哭的樣子,就特別招人心疼。
不就聽不懂嗎?至于難到要哭嗎?
施星沉頗為嫌棄地看了戚月落一眼,最後還是忍不住伸手将他舉着的試卷拿了過來放在桌子上,“哪題不懂?我給你講。”
試卷被戚月落捏得有些發皺,施星沉節骨分明的長指輕輕按在上面掃平了那些褶痕。
戚月落看着他的動作,差點兒脫口而出一句“老子用得着你給我講題”,但是他最後還是忍住了,不是不敢,而是因為詹一鳴的目光掃了過來。
頂着班主任那道火辣又熱情的死亡凝視,戚月落長指一點,看也沒看地随意指了一行字:“這個,太難了,我看不懂。”
施星沉:“你指的是題目。”
戚月落:“.........哦,題目我也看不懂。”
施星沉:“選擇題的意思,就是有ABCD四個選項,你選出正确的那個就能拿分。”
戚月落故作恍然:“原來如此,難怪我一直拿不到分,原來是我沒選對的答案寫上去。”
施星沉:“.........”
戚月落看着施星沉迅速沉下去且冷漠又無情的眼神,忍不住抿了抿嘴巴不高興地說了一句:“你別用髒話罵我,我看得懂用眼神罵髒話。”
施星沉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有,你到底哪裏不懂?”
戚月落想了想,伸手将試卷翻到了第一頁,然後托着下巴指了指第一題,“從第一題開始吧,我全都不懂。”
施星沉抽了張草稿紙壓在試卷上,“集合A的範圍是1到3,集合B是範圍是2到4,這道題要選的是A和B的并集........”
戚月落起初只是為了敷衍詹一鳴才裝着聽施星沉講題,後面越聽越入神,下課鈴打響的時候,施星沉已經講完了選擇題和填空題。
“剩下的題回去再說吧,下課是化學課,你沒課本就快去把課本搬過來,不然要罰站。”
沒什麽情緒地提醒了一句之後,施星沉就起身出去了。
戚月落将試卷折好放在課桌上,正打算回美術班把他的課本搬過來,花盈靜就喊住了他:“阿落。”
“你是不是要去搬課本啊,我幫你好不好?”
難得花盈靜這麽熱情,戚月落自然是不會拒絕:“行啊,那走吧。”
戚月落的課本全部都整整齊齊地堆在美術班課室的牆角邊,他挑了本最薄的化學書讓花盈靜拿着,自己就搬剩下的五本。
花盈靜抱着書,走了兩步忍不住開口問他:“阿落,你什麽時候跟施星沉這麽熟了?”
戚月落正在低頭檢查有沒有遺漏課本,聞言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熟?誰跟他熟了?烏龜才跟他熟。”
花盈靜咬了咬下唇:“可是我剛剛看見他給你講題了,阿落,其實我後面兩道大題也聽得不是很明白,你能不能幫我問問施星沉,讓他給我講講?”
戚月落本想拒絕,但是花盈靜又伸手握着他的胳膊晃了晃,“阿落,你幫我問問好不好?”
美色當前,戚月落最終還是屈服了,“行吧,我問問。”
一聽他答應了,花盈靜立刻就笑了,“謝謝阿落,阿落最好了。”
戚月落憂喜參半地跟着扯了扯嘴角,在心裏默默給施星沉記了一筆。
把書搬回課室之後,花盈靜就催促着戚月落去問,戚月落沒辦法,只好坐下伸手戳了戳施星沉的肩膀。
施星沉正在做閱讀理解,被他戳了一下之後扭頭看了過來,眉眼微沉,染上了些許被打擾的不悅之色,“做什麽?”
戚月落的兩條長腿撐在椅子的橫杠上,一只手托着腮揚眸望着他,“喂,盈靜說後面兩道大題沒聽懂,你給她講講呗。”
施星沉把頭轉了回去,“不講。”
戚月落沒想到他拒絕得那麽幹脆,眉頭一擰,頗為不滿地瞪了瞪他:“為什麽不講?”
老子都肯犧牲自己讓女神跟你說話了,你他媽竟然這麽不識相?
戚月落越想越氣,正想直接上手打一頓施星沉,餘光就瞥見了花盈靜一直關注着他動靜的眼神,強行壓下了心頭的怒火,他低聲問了一句:“你要怎麽樣才講?人家是個女孩子,助人為快樂之本,你們這些做學霸的怎麽一點善心都沒有。”
見戚月落嘴巴一直說個不停,施星沉忍不住蹙起了眉頭看過去,“你的臉,不打算擦擦嗎?”
“臉?什麽臉?”
戚月落一派茫然,問後面的女同學借了個鏡子一照,才發現自己左臉臉頰接近下颚的地方蹭了很長一道鉛筆灰。
他剛剛就是頂着這麽一張花臉面對花盈靜的?
戚月落頓時覺得丢人,順便問那個女同學借了張紙巾想擦幹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心急還是鏡子太小,他怎麽擦都擦不對地方。
施星沉看着他把臉頰上其他幹淨的皮膚都擦紅了也沒擦到那道鉛筆灰,忍不住伸手拿過了他的紙巾,然後用杯子裏的水打濕了一點,似乎是想遞回給他,最後卻是伸過去幫他擦了。
戚月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快點擦掉那道鉛筆灰上,根本不在意幫他的擦的人是誰。
兩人距離離得有些近,戚月落沒事幹,視線轉了兩轉落在了施星沉濃密得像兩把小扇子一樣的睫毛上,盯着看了兩秒,他又接回了剛剛的話頭:“你就給盈靜講一講吧,又不會浪費你很多時間。”
施星沉換了張幹爽的紙巾給他擦幹淨水珠,正打算裝作什麽也沒聽見地坐回去,戚月落就咬牙低聲喊了一句,“哥.......”
他的聲音很小,隐約帶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施星沉動作一頓,一雙淺色沉穩的眼眸定定地看了戚月落片刻,最終似乎是嘆息了一聲:“......下不為例。”
戚月落“哦”了一聲,一邊給花盈靜打了個手勢,一邊在心裏白眼都快翻上了天,狗東西你還想有下一次,美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