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應該知道外祖父讓她入宮的打算,這感染風寒一事,怕是将秦羽關在家中的托詞而言。
“那表姐的身體如何才能好?今日早上,青太後同宸安說了宋家的姑娘的事情。”我佯裝苦惱狀輕聲問他,言語有些急切,像是真真為這件事而煩憂。
外祖父頓時心領神會,他将蜷着的手松開,面上帶滿了笑容,像是安慰我般,言語堅定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便讓她進宮去瞧你!”
最後一個字說完,場上的擂鼓聲乍然驚響,激烈而密實的鼓聲響亮而令人振奮,聽到外祖父的承諾,我慢慢坐直了身體,望向站滿兩隊的考生。
秦羽定然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可在對待這件事情上,秦家所有的人似乎志在必得,我不禁開始猜想,若是當年的趙家沒有揭竿而起,成為中原領袖,外祖父是否還會将母後許配給趙家的人!
呵,我在心中不禁冷笑,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真相,往往比蒙在鼓裏更可怕。
場上的校尉拉開了卷軸一字一句聲音洪亮的宣讀着考試的規則和條例,宣讀完畢後,便由場上的人員安排考生考試的次序。
我身側的黃大人瞧了一眼黑壓壓的考生,一個勁的點頭對着外祖父道:“秦老将軍,今年的武舉人數比往屆倒是增加了不少,看着通身氣質,也比往屆似乎更加優秀,看來我趙國真是人才濟濟啊!”
外祖父哈哈一笑,轉過臉回道:“這武将的風範不是瞧出來的,而是使出來的,等到他們一上馬,碰了那弓箭,便知道幾斤幾兩肉了!”
黃大人連忙贊同的點頭,“秦老将軍說的極是!”
這番恭維之語真是沒意思,我癱坐在椅子上,視線瞄到附近的趙寧文身上,卻見他一臉驚喜的站起了身子,趴在圍欄面前,毫無形象的揮着大手。
瞧他那狗腿的摸樣,我就知道,這小子定是見到了龐仲明。
龐家的人也真是有能耐的狠,老的那個得我大侄子青睐,小的這個得我三侄子崇拜,倒是将我趙家人籠絡的一小半,這政途還有什麽阻礙可言?
馬箭開始了,考生跳上健壯的棗紅馬,背着箭囊,将長弓彎成滿月,待駕馬往跑馬道上疾馳而過時,抽出了長箭“嗖”的一下往九個箭靶紛紛射去。
第一個人九箭中了五箭,其中三箭正中紅把心。
校尉舉起了合格的牌子,馬上的人跳了下來,激動的上前,跪在我們的面前行了一個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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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是下一個人。
看着面前身姿矯健的趙家兒郎,我不由的有個設想,除去明年春闱上榜之人,那些落第的勇士同樣有出色之輩,為何不再設定一個标準,将他們聚集起來組建一支精英隊伍呢!那是只聽命于皇帝不再受命任何人的軍隊。
趙家開國之後,手中的軍隊便分散于當年一同打天下的将軍手中,一代傳承下去,他們便有了自己新的效命之人,皇上聖喻的效力似乎在無形中開始慢慢削弱,人心隔肚皮,手握兵權的将領也紛紛開始有了自己的思量。
這是個極其不祥的兆頭,一旦皇帝的手中的權利被下放,中央集權的能力便會越來越弱,從我大哥趙宸穆那一代開始,這種狀況便初露端倪。
而由那樣一些人組成的隊伍,他們定然不甘心自己名落孫山,可聖上卻給了他們另外一個為國效忠的機會,只要賜予他們一個霸氣威猛的名字,只要無限放大他們施展才華的欲望,這樣一只精銳,一定将會成為一支茁壯而勇猛剛強的軍隊!
教授他們征戰殺敵的技巧,教授他們奇門遁甲之術來布軍陣,不同于從地方收入的那些稂莠不齊的士兵,他們受過文化的熏陶,将知識融于戰場厮殺,認真專研戰場機關之術,借天地巧力守衛趙家的疆土,只聽命能給他們帶來榮耀的皇帝,假以時日,将會成為聖上的一個最忠心耿耿的大殺器。
嗯,名字我都想好了,以後,便稱他們為玄甲兵吧!
那是屬于趙國的一支前所未有的軍隊,是蠻狠兇惡、保留着原始血性、未開明的外族蠻子永遠望其項背、聞風喪膽的精銳!
☆、深井冰口口三四
那是屬于趙國的一支前所未有的軍隊,是蠻狠兇惡、保留着原始血性、未開明的外族蠻子永遠望其項背、聞風喪膽的精銳!
場上的比試還在繼續,我卻陷入了一個偉大的計劃中而不可自拔,然而正當我構思這個宏偉藍圖的時候,熊孩子趙寧文一下子大聲叫我:
“姑姑!快看,仲明師父上場了!”
瞬間,那千軍萬馬在邊關城樓下,操起倒戈的虎狼之勢,令那些外族蠻子潰不成軍的場景破裂,我陡然回了神,有些怔松的望向前方。
龐仲明似乎總喜歡穿黑色的綢緞短打,寬大的窄袖被銀灰色的布條綁紮的緊緊,從人群中出列,一上了馬,他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就像是為戰場而生的将士,他神情肅然,劍眉微擰,連着握弓箭的姿态也格外的霸氣威猛,長弓的弦被拉滿,蓄勢待發。
令在場所有的人驚奇的是,龐仲明并不是一支一支的射出箭羽,而是一手握着三只長箭,卡在指縫間。
我身邊的外祖父似乎詫異龐仲明這般輕狂的舉動,他微微眯起了雙眼,又低下了頭翻開了他的資料掃了一眼,轉而繼續注視着他的動作。
駿馬躍動,龐仲明握箭的姿态不變,只是在馬匹躍向空中的時候,松開了右手,頓時,箭羽如流星一般射出,在衆人聚視的目光,輕輕松松的正中紅心,三箭皆是。
九個箭靶,龐仲明只射了三次,且靶靶射中紅心。
這樣輕狂而大膽的舉動令在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去,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九個箭靶上白色的箭羽。
“真是後生可畏啊!”我左側的黃大人及其佩服的摸着胡須贊嘆道。
外祖父聽言,點了點頭,神情不變,不知道在想着什麽,忽然間他開了口,聲音有些輕微,似在自言自語,“這箭法,我倒是見過一人使過,同樣如此的自信。”随後他的神情一下憤怒了起來,“不過,那個人辱沒了自己身份,倒是該死!”
這樣沒頭沒腦的話語讓我好生詫異,偏偏我又不能打破砂鍋問道底,只好皺着眉頭将好奇心壓制了下去。
莫非,龐嘯同外祖父認識?可這該死之人指的又是誰?數個謎團一下子充盈腦海,我微微皺起了眉頭。
以龐鐘明這樣的身手,剩下的兩場還沒有比試,似乎就可以預見這次獲勝的名單,在馬匹的跑動中,算計好三只箭羽對應各自靶子的角度及其不易,更何況是百步內的正中紅心。
難道趙寧文這麽急吼吼的抱大腿,看來真是有兩把刷子。
我順着龐仲明的身影望去,他似乎并不在意衆人躁動的不安,取得九箭紅心的成績似乎并沒有讓他有多喜悅,他氣定神閑的從馬上跳了下來,從校尉的手中接過合格的牌子,便冷着一張臉走向了看臺右側的休息場,從跑道上一走而過的時候,他上前向我們鞠了一個躬 。
趙寧文真真是屁股坐不住了,自打龐仲明坐在休息區的長凳上等候,他便一溜而下,自動湊到了龐仲明的身側,噓寒問暖,好不體貼!
我看着他的身影,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沒良心的熊孩子,對待姑姑我都沒有這麽貼心!
也許是龐仲明的表現太出色,場上考生的氣勢似乎有些低靡。
再有趣的射箭,看了上百遍也會覺得疲憊,我身旁的這些個大人們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個個捧着一杯熱茶躺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看着校尉旁的筆官記錄着合格人員。
臺下的人奮力射箭,臺上的人懶散看戲,一下子分隔出了兩個極端。
又有一名路人甲考生走上了前,跑馬道離着看臺只有百步不到,我眨了眨眼睛,有些困倦的時候,忽然發現馬上的少年的動作有些蹊跷。
看臺和箭靶分別位于跑馬道的兩側,馬上的人拉滿了弓,就在大家以為他要往箭靶射去的時候,他卻忽然轉了身,面對着看臺的正中心,猛然松了手。
森冷的箭以飛快的速度射來,一下子吓跑了我的瞌睡蟲,驚吓中,我甚至能看見那菱形的箭頭,尖銳而泛着銀光。
猛然間,我被外祖父一推,“嗖”的一下,箭頭刺入了我所坐的太師椅上,黑色的木椅被險些刺空,灰色的木屑噴濺了出來,銀色的箭頭處甚至塗了一些黑色的藥漬。
場上所有人被這驚人的舉動給震懾住了,我身側的黃大人抖着身子大聲喊:“來人啊!快抓住這個刺客!保護大長公主!”
外祖父更是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卷軸,滿臉怒容,“逆賊真是天大的膽子!快抓住他!”
頓時間,圍場亂成一片,而馬上的那個人連帶着馬匹早就失去了身影。
我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死死的盯着椅子上斜着的長箭,伸出手大力将它拔出,有些陰冷的望着上邊的黑色變成詭異的墨綠色。
袖子中的手猛然握得死緊,箭頭淬了毒,居然要至勞資于死地!真是向天借的膽子!
“大長公主小心!”外祖父見我拔出了長箭,一臉驚恐,趕緊從我手中奪過去,“此罪證交給我老臣保管,上面有毒,老臣定要找出這個不知死活的兇手!”
我也裝作害怕過度的摸樣,擠出了點淚水,如受驚的鹌鹑般靠在他的身邊,仰着頭點了點頭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收起這只箭羽,顫抖着聲音道:“究竟是何人所為!宸安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外祖父了!”
秦老将軍安撫似得摸了摸我的頭,一臉怒氣,對今日的意外之事異常憤怒,“就算掘地三尺,老臣也要給公主一個交待!”
圍場上的考試一下子暫停了下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刺殺大長公主的罪名可不小呢!圍場進出的入口也被重兵把守圈的死死,誰也插翅難飛。
校尉做事極其效率,瞬間帶出了一隊護衛,對着剛剛在看臺對面的考生一個一個的盤查。
我佯裝受驚般的躲在衆人的圍護中,有些陰冷的掃視着面前被盤查的隊伍,一一在腦海中盤算與我樹敵之人。
莫非是我平日裏為人太嚣張了?可是勞資這麽低調隐忍,哪裏給自己招黑了!
用啐了毒得刺殺一個在深宮居住多年的小姑娘,這仇恨是有多深,除了當年那個賤兮兮的萬貴婦和我那表面和善一肚子心計的三哥,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恨我恨的這麽深,再者莫不是林家的人?
若是林家的人,那可真是太令人可笑了,政權敗落,不去搞死我穩坐皇位的大侄子,反而要殺勞資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真的大丈夫?!
盤查的護衛一個比一個嚴格,我倒要看看有膽子取勞資性命的人,是多麽的有能耐!
忽然,一個從外圍匆匆跑來的士兵忽然走到圍場中央,跪着身子禀報道:“禀報大長公主,秦将軍,剛剛行刺之人駕着馬在混亂中,在圍場的缺口出的山底下跑了!”
跑了!居然跑了!
我正想憤怒的追問,然而在開口之際,外祖父一把舉起了兵器場上的一把長槍:“真是沒用!這麽一個小賊都抓不到,你還有什麽資格配這身铠甲!”
說着,外祖父從圍場牽來一匹上好的馬,舉着長槍對着那邊的侍從大聲吼道:“那邊的,還不跟着老臣一起去追!”
說着,外祖父駕着馬噠噠的望着剛剛那個賊人的方向跑了去。
領頭的校尉還在盤查,幾位大人搬來了椅子讓我坐在一旁,也紛紛加入了盤問狀态,我向一旁記錄口供的文官招了招手,他提着筆走了過來。
“回禀長公主,這個考生阿不!這個刺客名叫張三 ,祖籍是東河人士,下官盤問了好幾個考生,大家皆說不識得此人,且剛剛派人去檢查各位考生的箭囊,發現他的箭囊根本沒有使用,九支箭羽還紛紛完好無缺的保留在這裏!”
說着,文官從身側拿出了貼着張三名字的箭囊遞給我。
我接了過去,仔細觀詳了一番,的确九支箭羽一支不少,也就是說那支帶毒得箭則是他自己帶進來的。
“圍場可允許私自帶箭羽過來?”我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繼續問他。
“不曾!”文官回答的篤定,“因為保證考試的公平性,進場的考生都要進行搜身,什麽都不允許被攜帶!”
文官的話,剛落,我瞬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此人若是能用場外的箭羽刺殺我,這圍場中定然有內應,且這麽大一個目标,在封鎖了圍場之際又如何能安全出逃,若是內應就在現在的場上,那個賊人一心想要我死,只射了一箭便放手,豈不是太過兒戲?
難道說,剛剛那人的離去只是調虎離山之計,後手還在後頭?
這麽一想,我頓時大驚失色,眼看着身旁的幾位大人都離我離的遠遠的,只有幾位內場的護衛圍在我身邊,我心神一凜,剛想裝作不經意的往人群多的地方挪去,然後,面前忽然白光一閃,一道鋒利的匕首抵上了我的脖子,對面的文官剛想驚叫,一下子被一個護衛捂住了嘴巴。
這一切,只發生電光火石之間。
☆、深井冰口口三五
這一切,只發生電光火石之間。
匕首森冷的金屬觸感讓我此刻的觸覺異常靈敏,鋒利的刀鋒微微劃在脖頸處有些火辣的燒灼感,周圍的人似乎誰也沒有發現這樣的變故,依舊在人群中盤問的熱火朝天。
對面的文官瞪大了雙眼,焦急的盯着我,嘴巴被捂的死緊,瘦弱的身板被一簇穿着侍衛服的亂黨給圍的緊緊。
忽然,身旁用匕首抵着我的賊子壓低了嗓子對着我威脅道:“公主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乖乖聽我的話,定保公主一個全屍!”說着,他便吩咐另一個人用粗劣的麻繩将我的手捆綁了起來。
我佯裝害怕的瑟縮着身體,不敢呼聲喊叫,任憑他們手中的動作。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想不到勞資英明一世居然會毀在這幫雜碎的手中,留個全屍?真是特麽的日、你仙人板板!
這幫狗東西抓到我,第一時間不是拔刀捅穿我,而是綁住我的手腳,看來意不在了結我的性命,像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是我對他們又何用呢?在外人眼裏,我不過是宮中天真呆萌的吉祥物,這樣的廢柴抓回去能幹!什!麽!
雖說此刻性命無憂,但這幫狗東西的下手真拓麻的重,麻繩扣得死緊,将我背上的皮都給擰了一圈,痛得我眼眶紅紅的,顯得特別無害。
許是看我挺配合的,握刀的人又低聲開了口,“繩索綁松點!宮中的人細皮嫩肉的!”
我雙眼紅通通得瞪着遠方,我的三侄子正背對着我和那個龐家的小臭子還在人群中進行盤問,壓根沒有注意到我的險境。
這裏的地方就像一個死角,也許剛剛那個刺客逃離了現場的緣故,大家莫名的就放松了警惕,更是放松了對我的保護。
從脖子處的匕首慢慢下滑,移到我的後腰處,賊人掃視了一遍圍場,在我身邊低聲道:“大長公主倒是想個辦法讓我們離開,否則我這手要是一抖,公主可就在沒也沒有命享福了!”
我怒着眉頭感到要後背被一尖銳的刀尖刺痛,被困在後背的手握成一團,心裏卻是将這殺千刀額亂臣賊子問候了足足一百八十遍,然而保住小命要緊,此刻那幫廢物無暇顧及到我,我更要小心的見機行事。
這麽想着,我順從的被他們鉗制往前方走去,龐仲明就在我身側的右邊,想着這個臭小子身手那麽好,為人這麽機警,比我的三侄子靠譜極了,于是我懷抱着一絲期盼往那邊挪去,然而,我背後的這個王八蛋似乎看穿我的想法,他手中的刀子又動了動,“公主,好像走錯了方向了!公主最好老實點!”
哼!真是我次奧!
憋着氣的我不得不轉換方向,身旁的幾位大人們瞧見我走過來,都跟理所當然似得,個個對着我點了點頭又忙其他的去了。
我快被氣得吐血,真是一幫蠢貨啊!勞資的手被綁到後面,走路走得跟鴨子擺一樣,你們個個都看不見嗎!
我低下頭又瞧了一眼自己的袖子,無奈今日換了一身新裝,袖口偏大的厲害,後頭手臂的捆綁松了寫,正好瞧不出什麽,真是天不助我也!
到底是黃大人神經纖細一點,他從我的身側經過,恭敬的問着:“大長公主這是要做什麽!”
身後的刀又賣力的戳了戳,我将身子抖得跟篩米一樣,企圖能讓黃大人看出我的害怕之色。
然而,黃大人看是看出來了,他略微思索了一番,便自作聰明的開口:“大長公主可是還在驚恐剛剛刺殺一事,今日事出蹊跷,我等皆有罪責,大長公主如此早日回宮也是安穩之極,臣,這就讓人給公主放行!”
說着,他屁颠屁颠,極其殷勤的領着前頭的侍從帶着我們跨步走向了圍場的出口。
呵呵,不作死真的不會死!
眼開着圍場的出口就在眼前,我已經心如死灰,在心中極其哀痛,今日外出定是沒看黃歷,出門遇見大侄子她娘絕壁是個不祥的兆頭。
忽然,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這裏有內鬼!大長公主被控制住了,快攔住他們!快!”
剛剛被抓住的文官用盡了最後一口力氣撕心裂肺的喊出聲,話語剛落,人群似乎立馬就騷動了起來。
剛準備放行的侍從擡手的動作一滞,我立馬掙紮的大聲喊叫:“快救本——!”
然而,沒等我将這句求救聲喊完畢,整個身子便被一股巨力拎起,我身側的反賊拔出了手中的刀,毫不留情的砍向了出口的一個侍從,他身邊的狗腿立馬握劍圍護,他們硬生生的将圍場出口處騎着馬的士兵放倒,個個飛快的跳上了馬背。
而我,卻被麻袋一般被拎上了上去,一陣生硬的風從我臉上劃過,馬背上的人牽起了缰繩,一手押着我的腰,駿馬高擡起了前蹄,一派奔騰之勢朝着欲要圍欄的官兵中踏了過去,馬蹄處如生了風,一下子子躍的老高,在空中暫停的一瞬間,我只能默默的望着衆人驚慌失措追趕着的慌亂仗勢。
忽然,從人群中,射來一支箭羽,利箭帶着一股不可抵擋的氣勢,穿破了流動的空氣,極其精準的朝着馬背上的人射去。
然而,駕着馬的賊人身子猛然低了下來,銳利的羽箭貼着他的頭發往前方擦過。
我激動的擡起了頭,可遠處龐仲明射箭的身姿已經小成了一個黑點。
馬匹跑得極快,一下子跑出了圍場數十裏,路途颠簸,我以這樣的姿态被颠晃了許久,胃部早就翻江倒海,難受的厲害,恨不得解開了鉗制,握着長刀将這幫狗雜碎殺的片甲不留!
然而理想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骨感的,手腳被束的我就跟廢物一樣,什麽也做不了,這幫家夥很快下了馬,紛紛脫了身上那身侍衛服裝綁在了馬身上,皆皆露出一身身無害的良民服。
我被扔下了馬,身體和大地徹底來了個親密的接觸,瞬間整個身子骨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痛得我死死的咬緊了牙關。
我趙宸安何時吃過這樣的苦!!你們這些狗膽包天的雜碎!!!
領頭的那個瘦臉家夥走到我的面前,三下兩下的脫掉了我的外面那身惹眼的華服,一下子丢在馬匹上,随即,他們紛紛用匕首猛刺了一下馬屁股,駿馬受到了刺激,立馬狂奔起來。
我有些不安的望着馬匹遠處的方向,噠噠的馬蹄印子順着剛剛來的痕跡,慢慢向遠方延伸了過去,即使再報期望,那幫趕來救我的兵隊定然不知道,這幫狡猾的人在中途下了馬。
忽然間,我感到了片刻的恐慌,一種從所未有的害怕感,就像我做過的那個最可怕的夢,糾纏的那個黑影放大般在我面前浮現,和恍惚中那碗黑糊糊的湯藥重疊,如毒蛇一般吐着紅信子争前恐後的攀附着上來。
不!我趙宸安身上流着趙家人的血,豈能像一灘爛泥一樣死在這幫畜生手中,就算結束生命,也該拉着這樣雜碎們一同陪葬!
想到這裏,一口呸掉口中的苦澀的青草杆,我的目光頓時狠戾了起來。
“也不知阿大脫險沒有,逮住這位公主可真是費了一番力氣。”其中的一個賊人端詳着手中沾滿鮮血的匕首,感慨道。
領頭的那個瘦臉瞥了他一眼,收起了自己手中手中的匕首,“阿大做事自有分寸,還是先盡快将人帶到主人那裏!”
拿着匕首的賊人應了一聲,随即一臉頗為尖刻的盯着手中的匕首道:“這刀染了馬血,真是肮髒。”說着,他便嫌棄一般丢掉了手中的匕首。
我躺在地上,如惡狼覓食般狠狠的盯着距離我身邊六尺的匕首,草叢中森冷的刀光在我看來是那麽的和藹可親。
領頭的瘦臉掃了一眼地上安靜的我,轉眼望着叢林深處的方向,焦急的開口:“怎麽阿雲還不駕着馬車過來!”
正說着,忽然從叢林的深處出現了一陣咕嚕咕嚕的馬車聲。
在等待的賊人們紛紛拎起了自己的家夥,向前走了一步,望着馬車出現的身影。
就是現在!
我掃了一眼望着馬車方向的衆人,不動聲色的往着匕首的方向挪動去,三尺!二尺!一尺!近了!
眼看着匕首就在我面前一尺之處,我只需原地打個滾便能抓住它。
我的心跳從未跳動的如此激烈,正當我行此動作的時候,這個匕首的主人忽然轉過頭大聲喊了一聲:“你在幹什麽!”
我的心跳猛然一滞,一種陰謀被揭穿的感覺讓我渾身冰凍了起來。
我佯裝驚恐的紅着眼睛一動不動,那個賊人卻是上來在我的後背猛然踢了一腳,力氣有大的似乎踢開了剛剛後背的刀傷,我似乎能感受道鮮血浸透衣裳的那股濕潤感。
巨大的痛感讓我猛然翻了個身,等到痛的生理淚水擠出了眼眶,我回過神來,那把匕首正好被壓制在我的後背處,劍柄碰到了剛剛被那麽戳開的傷口,讓我的後背痛的瞬間失去了知覺。
“給我老實點!”踢我的狗雜碎還在罵罵咧咧。
領頭的瘦臉卻是一陣呵斥:“阿三,你休得無禮!”
那狗雜碎卻不以為意,“這趙家的人不都是奸詐狡猾之輩!”
馬車已經駕到我的身邊,我的面頰上早就被擠出的濕淚給濡濕,耳邊還是那個狗雜碎的話語在回蕩,可當被綁在後背的手,摸上那鋒利的刀鋒,一種異樣的狂喜之情慢慢湧上了我的心頭。
☆、深井冰口口三六
可當被綁在後背的手摸上那鋒利的刀鋒,一種異樣的狂喜之情慢慢湧上了我的心頭。
松了松已經發麻的手指,我使了力氣緊緊抓穩地上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将它挪至手腕的上方,用寬大的袖子遮擋的嚴嚴實實。
馬車停下,從馬車上跳下了一個女人,領頭的瘦臉吩咐衆人,“我同阿雲駕着馬車,你們分散行動!”
語音落下,他便走到我的面前,動作極其粗魯的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從地上拎了起來,挪至馬車的車廂處。
車上的女人有些傲慢的抓緊了手中的缰繩,低頭掃視了我一眼,翹着嘴角調笑道:“沒想到大人要抓的人竟然是這麽小的女娃,真是可憐!”
可憐你麻、痹!哼!若真覺得可憐,就趕緊放了勞資,省得在這裏假惺惺的!
眼看着我被拽上了馬車,我不得動彈的紅着眼眶,假裝害怕的輕聲抽泣着:“你們要将我帶到哪裏,你們放了我,我的大侄子,就是皇上,他不會虧待你們的!”
“到了地方你自然就就知道了,漢人的賞賜,我們不稀罕!阿二他們幾個,是粗人,你跟着我,我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駕馬的女子順着領頭男子的動作将我拉近了馬車,一邊亮着一雙眼睛仔細的打量我。
漢人?
這樣的稱呼,莫非不是中原之人?
我心中一愣,連忙擡起了頭裝作驚恐的樣子去看她的容貌,冷不丁的,那個瞳孔帶着琥珀色的女子瞧見我的面上,頗帶着一絲心疼得口氣道:“瞧這張小臉,都哭花了,身上也全是血跡,阿二,你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馬車前面的瘦臉,戴上了一頂烏黑的鬥笠,整個一張臉都被籠罩在巨大的帽檐下,他抖了抖手中的缰繩,“阿雲,你堵好她的嘴,等進了城記得将她塞進暗箱!待會兒,可不能出一丁點差錯!”
我身邊的那個女子勾着嘴角笑了,“這麽一個小女娃,你也行事這麽謹慎,難怪大人總是對你另眼相待!”
說着,她從身側取來了一個幹淨的布條,一身青色的水杉慢慢靠近我,她伸出了手将我的嘴巴牢牢的捆紮了一圈。
我紅着眼睛掙紮着看着看着她,嗚嗚的輕聲叫喚着,希望能得到她的同情。
然而,她一邊動作着,一邊帶着笑意伸出了手擦幹我面上混着泥土的淚漬,笑着道:“誰讓你姓趙呢!我也無能為力,還是老老實實的跟着我們,等見到了大人,說不定他會饒你一命!”
我心如死灰的看着她将馬車側壁一扇門推開,內裏是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喚作阿雲的女子神色雖然有些不忍,可手中的動作卻絲毫不留戀,極其利索的用力将我推進了狹小的側壁,勾着朱唇,妩媚的一笑:“要委屈你了,公主大人!”
“彭彤”一聲,側壁的門木被拉了上去,車廂內的光線一下子歸于黑暗,只留下一個狹小的車窗口,藍色的帷幔封住了這個窗口,我只能從帷幔的縫隙處看見馬車外的光景。
城郊的風景就像走馬觀花,飛快的從那條狹窄的縫隙中倒退而去。
馬車繼續在颠簸,車廂內極其安靜,被捂着嘴得我挪了挪身子,換了一個姿勢,在身後摸上那把匕首後,擰着眉細細思索。
大漢與外族之人接壤上百年,早在平原之地生活的蠻子們早已經褪去了原有的野蠻氣息,他們甚至會和邊境之地的漢人通婚,除了明顯的瞳孔色彩之間的差別,這些蠻子的外表同漢人無異。
張口閉口一個趙家人,漢人!定是蠻子在中原潛伏的奸細!
這麽一想着,我想割掉手中的繩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剛剛捂着我嘴得那個女人,掌心的繭那麽粗劣,定然也是一個習武之人,我若貿然的解掉束縛,等被他們發現後,以這兩個人的身手,我更是難逃險境,不如跟着他們走上一趟,我道要看看是什麽人在陰暗處窺伺我趙家的疆土!
我趙宸安今日就算是死在這裏,也要揪出這躲在陰暗處的惡鬼,讓他血跡獻祭我趙家英靈的亡魂!
身上隐隐發痛的傷口無不無時無刻的在提醒我,這令人咬牙切齒的恥辱,可是,再痛又怎麽樣,不鬥個兩敗俱傷,怎麽對得起我身上早已經凝幹的血跡。
很快,視線中忽然出現了巍峨的城門樓,我仰頭細細分辨着城門樓上的“上京”二字,他們竟然是進了城。
将大長公主公然在圍場帶走,衆人一定想不到他們居然會堂而皇之帶着人在京城中走一遭。
我微微眯上了眼睛,握着匕首的十個指頭蜷得死緊。
城門口的侍衛陡然多了起來,還未進入城門,大老遠便有一隊軍隊跑來攔住了我們的馬車。
瘦臉的男子順從的下了馬車。
“馬車上是什麽人?”守門的侍從按着腰上的劍柄粗聲問着。
“回大人,是小人的未過門的妻子,此次是從鄉下趕過來的。”
忽然,木隔門的另一側響起了一片動靜,似乎是帷幔被拉開的痕跡,那個換做阿雲的女子有些驚慌的低聲的叫喚了一聲,有些不安的喊着:“大人!”
厚重的簾幔似乎被重新放了下來,我睜着一雙眼睛,豎着耳朵仔細傾聽。
“恩,剛剛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在路上見過幾個賊人,抓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往那個方向跑的!”
瘦臉男子的聲音平仄,“回禀大人,小人什麽也沒有看到。”
“恩,你們進城吧!”
守門的人似乎檢查完畢,準備放行,我有些急切的晃動了自己的身子,想制造出一絲動靜,嘴上的繃帶被纏的死緊,只能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音。
忽然,身側的那個阿雲隔着木板輕聲道:“長公主最好不要心有期盼,我倒是想知道就是你們趙家養的這群蠢材的腦袋轉的快,還是我手中的刀快!”
說着,我面前的隔板就被一把鋒利的長刀刺了進來,尖銳的刀劍橫亘在我的面前,讓我瞬間停止了所有的掙紮。
我憤憤不平心想,這蠻子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嚣張!
馬車咕嚕咕嚕的進了城。
我有些認命的癱在逼仄的空間裏算着時辰,可似乎進城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