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路走的并不平穩,因為沒多久,馬車似乎就停了下來。
我伸着頭順着那條縫隙向外看去,人群中忽然湧來了一大圈侍從,将整個街道都圍封了起來。
看着那整齊墨黑的侍衛,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馬車和小部分人群被封鎖了中間,我不禁心中暗暗驚喜,莫非,是有人發現了這馬車的蹊跷處,要來救我的麽!
隔板外的阿雲似乎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蹭的一聲,極其清脆!
“阿雲,你在車內別輕舉妄動,我們看看情況再動手!”
忽然一聲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馬匹瞬間停了下來,馬蹄聲嘶鳴,尖銳無比,而窗外更是傳來了一陣洪亮的聲音,讓我似乎又看到了期望!
“阿羽!你若是再如此莽撞行事,我今日便廢了你的這身武功!”
是舅舅!是舅舅!
我急切的将臉貼在馬車的車窗上,瞪大了一雙眼睛,在車窗半指寬的縫隙中拼了命的向外望去。
“爹,你不要逼我,我秦羽自小向往天地自由,不甘入這泥潭之地,更不願為了家族委身餘人!父親若是再逼迫我,我今日便如這玉珏,粉身碎骨!”說着,秦羽從懷裏掏出了一枚玉珏,滿臉傷痛之色的将它扔于地上。
動聽而悅耳的碎裂聲,玉佩很開碎成了渣渣。
我的心頓時冷了半截,車窗外駕着馬匹臉色有些蒼白的人正是我多月不見的表姐,枉我欣喜若狂,以為舅舅派了兵馬來救我,原來只是因為追逐不願入後宮離家出走的秦羽。
這真真極其諷刺!
我臉上的欣喜之色慢慢消失殆盡,冷眼看着面前秦家的這場鬧劇。
秦家的兵馬将街道的四個入口圍的死死,行人百姓一一從一個讓道的缺口出行,瘦臉的男子似乎松了一口氣,又重新拎緊了缰繩順着人流想要從街道的另一邊穿過去。
馬車就從秦羽的馬匹前生生的擦了過去,可就在剎那間,我陡然瞪大了眼睛,秦羽身下的那匹馬更發了瘋一樣往馬車撞來,眼看着那高擡的馬蹄就要踏上馬車的車窗,我既有些驚恐,又有些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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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死的盯着那馬蹄下的鐵掌,我心中恨恨的在想,踢吧,踢爛了這輛馬車,勞資就能出來了。
可事與願違,秦羽尖銳的叫聲要刺痛耳膜,她死死的拎着缰繩硬生生的将馬匹調轉了一個方向。
“阿羽!”舅舅痛聲的大叫着,瞬間從馬上跳下身來,秦羽的臂力太小,根本控制不住瘋狂的馬匹,馬匹發瘋一般攻擊人群,攔住馬路的侍從紛紛讓開道讓行人疏散,而秦羽駕着馬根本停不下來,眼看馬匹撞翻了街上上的攤位,向着厚實的城牆猛然撞上去,從遠方射來的一只箭羽亮如流光,閃爍着銀色的光澤直直戳向了馬匹的眼睛。
“撲哧”一聲,紅色的鮮血飛濺出來,馬匹頓時失了準頭。
而瘦臉男子正準備趁着這場混亂駕着馬離開的時候,從前方又疾馳來了一隊骁勇的軍隊。
為首的那個人影,手中握着一把長弓,身上一身墨黑的玄衣,身、下的駿馬還在疾馳,踏起了一陣飛揚的塵土。
我将臉緊緊的貼在冰冷的木窗旁,貪婪的看着趙寧佑駕着駿馬的那身剪影。
弓箭還緊緊的被他握在手中,他就像從天而降的勇士,帶着軍隊從遠方踏着塵土而來,可似乎,他也不一定是為了我而來,只是以這樣潇灑的姿态,救下了一個差點被瘋馬摔死的姑娘。
☆、深井冰口口三七
弓箭還緊緊的被他握在手中,他就像從天而降的勇士,帶着軍隊從遠方踏着塵土而來,可似乎,他也不一定是為了我而來,只是以這樣潇灑的姿态,救下了一個差點被瘋馬摔死的姑娘。
如呼嘯般的馬蹄聲終于停了下來,舅舅立馬制住了發狂的馬匹,受了驚吓的秦羽有些腿軟的從馬上下來。
趙寧佑駕着馬,一身英挺的姿态在我的面前停住,我順着那條窄小的縫隙往上看去,他的眉頭緊縮,勒緊了手中的缰繩,低沉的聲音如破冰而出,帶着不可神聖不可侵犯的冷意,“大長公主如今被歹人抓住,下落不明,秦将軍請速速同我去搜尋!”
車廂隔板處的阿雲忽然低笑了一聲,她輕輕的在另一邊笑着道:“這找你的人馬看來不少呢,可惜啊,你就在他們的身邊,他們卻瞧不見你!”
我氣得瞪圓了眼睛,身子也在逼仄的空間亂動着,然而阿雲的動作卻不手軟,長刀虛空在我的面前比劃了一下,一下子割破了我的衣擺。
換做阿雲的那個女子,聲音突然變得兇狠:“你休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此事可當真?!”舅舅扶着受驚的秦羽,臉上寫滿了震驚,“怎麽會?他們抓宸安做什麽!她還只是個孩子!”
趙寧佑的神色頓時陰冷了下來,握着長弓的手攥的死緊,“圍場中的秦老将軍已經在北面的城郊搜索,此事刻不容緩,公主的安危要緊!”
舅舅聽言,立馬上方,“衆将領聽命,速度分散往城郊的四個入口散去,務必找這些歹人!王五李四二人将小姐待會去,其他人跟着我和聖上一同出發!”
“逆賊若有反抗,殺無赦!”趙寧佑最後一句咬字極重,臉色更是陰沉至極,寫滿了我不曾見過的肅殺之氣。
秦羽仰着頭看了一眼馬背上的趙寧佑,溫順的上了馬,對着舅舅開口道:“爹,我先回去,你定要找到表妹!”
趙寧佑似乎不想多言,漆黑的眼眸牢牢的盯着前方,手中的缰繩不松,似乎随時要駕着寶馬奔騰而去。
趕車的瘦臉男子阿二終于有了動靜,馬車似乎又開始動了分毫,駕着馬車的瘦臉阿二動作甚是小心翼翼,周圍一圈宮中的羽林軍,他不敢太過放肆的絕塵而去。
然而,就是這馬車的咕嚕聲,吸引了趙寧佑的注意力,馬背上的趙寧佑忽然将視線落了下來。
一碰觸趙寧佑黑如深潭的眼睛,我一下子激動的瞪大了眼睛,透過狹小的縫隙死死的盯着他,嘴巴被白色的繃帶纏的緊緊的,因為激動而呼出的熱氣早就濡濕了臉上的娟布。
大侄子!你千辛萬苦要找的姑姑就在這裏啊!你看見了沒有!
我急切的張大了眼睛,趙寧佑此刻臉上的任何細微的表情,都能在我的心田引起軒然大波,我甚至連他領口的繡紋也看的一清二楚,也許是得到消息趕得急,趙寧佑那樣愛幹淨整潔的人,連領口處的襟口有些傾斜都沒有發現。
無論我在心裏有多麽激烈的嘶聲大喊,眼中閃爍的光芒帶着多少的期盼,可是,趙寧佑只是淡淡的瞥向這裏,凜冽的視線似乎有些放空,又有些無動于衷。
我不敢有太大的動靜,阿雲這個蠻子女子的長刀就在我的身側,我只能默默的期盼這個對我照顧有加的大侄子,能在此時與跟我心意相通。
可是,到底是我奢求了,趙寧佑随意的掃過後,便繼續蹙起眉頭,手中的缰繩一甩,堅定的目視前方,駕着馬疾馳了而去!
身側的阿雲似乎松了一口氣,她敲了敲馬車的前沿,車外的阿二聽到了動靜,趕緊趕着馬匹,動了起來。
數聲整齊而威嚴的馬蹄聲從我的身邊飛快的踏過,我呆呆的靠着木窗邊,腦海中還浮現着剛剛趙寧佑離開的身影,就像動作緩慢的皮影戲般,最後的希望也一點一點的落空。
阿雲的嘲笑聲又在耳邊響起:“公主大人還是認命吧,沒有人救得了你的!”
手臂上的刀柄有些紮人,馬車的車軸快速的在寬道上滾動,我的心一點一點冰冷下來,仔細的摸索着背後匕首上複雜的圖騰紋路,這粗粝又刺人的觸覺也在不停的提醒着我此刻艱難的困境。
果然,誰也靠不住嗎?!
深陷泥潭的深淵中,果然對他人任何期待都是過分的奢望麽?!
馬車越發越颠簸起來了,趙寧佑和舅舅他們已經遠處了,背道而馳的我們之間将此間的路徑拉的越來越長,身子在颠簸中抖動了起來,連着身上的刀口,任何被放大的痛覺在此刻卻讓我有些麻木。
我趙宸安自诩機智過人,可這番言語在此刻的困境裏,顯得多麽嘲諷和蒼白。
我越發的沉默起來,死死的握住了背後的刀柄,因為用力,整個身子輕微的顫抖了起來。
趙宸安,你要振作!妄想被別人拯救的人都是切切實實的懦夫,趙宸安,你是要做勇者的人!若是勇者,又豈能畏懼面前這不值得一提的困難!
忽然,我的目光落在了身旁被阿雲劃開的衣擺,慢慢的,我輕手輕腳的挪動了身體,将那塊上好的布料挪至身後,一點一點用匕首輕聲的劃開,馬車颠簸的厲害,正好遮掩了布料刺啦的碎裂聲,我拱着背,用身後的手将布條塞到車窗的縫隙處。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像是經過了一段漫長的折磨,南蠻子女人阿雲終于推開了車廂內的隔層,瞬間陽光傾瀉而來,刺目的讓我瞬間閉上了眼睛,被刺激而出的生理淚水硬生生的擠了出來,又順着臉龐而落。
“公主若是早點這麽安分,就不會受這麽多苦了!”阿雲盯着我彎着嘴角道,随即伸出了手将我扯出了狹窄的車廂內。
長時間的蜷縮讓我整個身子的血脈都不流暢,一落地,兩條腿如沒有知覺般瞬間傾倒在地,阿雲一邊扶着我,一邊笑着道:“這樣就受不了了,公主真是養尊處優慣了!”
被綁在身後的手也越發的酸覺,剛剛跪倒的一瞬間,險些丢了手中的匕首,我閉上了眼睛,死死的咬着唇瓣,直到滲出了一絲血珠,這才利用痛覺将背後的匕首牢牢的握住,咬着牙邁着兩條腿艱難的往前走。
這裏估計是城南的荒郊,大片的綠色植被叢中雜草叢生,遠處是一個陡坡,幾棵千年古樹橫亘在陡坡的斷層處,碩大的樹根虬曲蒼勁,從黑黝黝的泥土中奮力擠出。
瘦臉阿二将馬車駕到了遠處,阿雲一手握着刀,一手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往枝幹茂密的能遮住晴空的古樹那邊走過。
穿過茂密的都墜下了的枝幹,陡坡的下面別有洞天,斷崖處的山溝壑那邊有一座蒼翠的山脈,崖底處的枯枝藤蔓處有一塊空曠的洞口。
阿雲拽着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踏過地上的快腐爛的枯葉,帶着我往洞口處走去。
我凜了神佯裝害怕的低着頭,可眼神卻在四處描繪着這裏的地形,這裏的斷崖處的崖底直通剛剛走來的陡坡,且這裏的樹枝繁茂,若是夜晚逃出,以我這瘦削的身體想找個地方隐身定然很是容易。
然而,這個南蠻子女人眼光異常的毒辣,她掃視了我一眼,“這裏蛇蟲鼠蟻不少,更有不少從北山跑來覓食的野狼,公主可要緊緊貼着我走,萬一被咬了,我可是束手無策!”
我聞言,假裝吓的哆嗦起來,雙眼通紅的望着她,嗚嗚的叫出了聲來,也許這裏離京城太遠,馬車從城中出發,足足走來兩個多時辰,又或許這裏已經是他們的地旁,阿雲想了想,松懈了下來,擡起手解開我面上的纏制。
一旦能張口說話,瞬間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臉凄苦的對上她,開始痛聲大哭:“快放了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快放了我,我要回宮!”
聽見我的哭聲,阿雲一下子笑得開懷,“你的事情不是我說了算,是我們大人決定了,還是老老實實呆着吧!”
說着,阿雲粗魯的一把将我推進了內裏的山洞門口。
我挂着面上的淚水順從的被推了進去,跌坐在山洞的牆角處,身上的衣擺只剩下了一半,我默默的低着頭,想着剛剛阿雲的神色,頓時放下了心來,怕是他們并沒有注意剛剛地上的東西。
兩個時辰內,我一共丢了十六個布條,若是趙寧佑和舅舅他們從南郊的路口查起,或許能發現什麽線索不成,衣服是宮中的制品,料子特殊,白色的布匹繡着銀色的暗紋,以我的身份,那繡紋是銀色的孔雀,翎羽皆皆舒展開,十分好認!
所有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都只能靠自己了,趙宸安。
慢慢的我擡起頭,阿雲從洞口中走了進來。
我狀做驚恐的縮在一團,靠着旁邊的一個整潔幹淨的破爛的石櫃旁,阿雲看見我這番害怕的面孔忽然彎下了腰來,仔細打量着我。
我蜷在角落,在她看我時候也在認真看着她,她說了一口流利的漢語,可這眉眼高大而濃黑,配上琥珀色的眼睛,果真不是我中原漢人。
就在我以為她要起身的時候,她忽然開了口,“我在我祖父的房間見過當年趙家姓秦那個女人的畫像,你是她的女兒,可看起來,你同她一點不像!”
聽見她提起母親的名字,本能的,我的動作一滞。
阿雲的年紀似乎已有二十,她彎下腰,将她的玲珑曲線都顯現了出來,有些暗沉的唇瓣飛快的開合:“你母親當年在塞北雲城的時候,向趙家的人獻計,鎖住了雲城城門,在城門外點燃了火把迫使着雲城的城主投降,可城主投降後,你們趙家的人并沒有遵守當時的諾言,反而動了殺機,将雲城的外族人燒的一幹二淨,整個城樓在瞬間變成了一座空城!”
阿雲從口中說着這些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意,聲線也異常的柔和,“這樣心機深沉、手段毒辣的女人,居然生出這這麽貪生怕死的女兒,真是讓人意外呢!”
☆、深井冰口口三八
阿雲從口中說着這些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意,聲線也異常的柔和,“這樣心機深沉、手段毒辣的女人,居然生出這這麽貪生怕死的女兒,真是讓人意外呢!”
我蜷在阿雲的影子裏,聽着她嘲諷之意極其濃厚的言語默不作聲。
是的,她說的沒錯,論計謀心智,我的确比不上母後,可是我不畏懼死亡,更不害怕用這身血肉之軀來鞏固我趙家的江山,母後能做的,我會學着去做,母後不能做的,即使滿路荊棘,我也會隐忍着去固衛趙家三代人累積起來的榮耀!
阿雲瞧了一眼我如爛泥般所在石架子旁的身影,有些自讨無趣的站起了身子,握着手中的長刀,低着頭有些憐憫的瞧着我。
“我自幼練習武術,勤學苦練,只為将來能有一日報仇雪恨,公主真是幸運,一出生就享受榮華富貴,不知人間苦楚,到處有人庇護,的确,沒有追求,沒有目标,像你們這樣的人與行屍走肉又有何區別?”
她臉上的笑意終于冷了下去,像是宣洩了多年積聚心中的憤怒和不甘,嘴角的弧度也消失不見。
我擡起了臉,靜靜的看着那張寫滿了仇恨的臉,追求?我也有追求,我也想能有一天得到父皇和母後的寄托,希望有一天不再拘泥于這樣的身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希望自己同趙寧佑一般,規劃着我趙家繁榮昌盛的藍圖,更希望自己是一個男兒身能夠名正言順的繼承母後的遺志,而不是向趙宸穆那個廢物一樣,揮霍着皇室的尊榮 ,一點點擊垮趙家的三代基業。
可是,又怎麽樣呢!這些事情我連插足的資格都沒有!
理想和追求是心中最隐蔽,最神聖的秘密,将它深埋,殷切的等着它慢慢紮根發芽,而不是最廉價的言語,逢人就挂在嘴上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大義,我沒有資格去評判的大義,同樣你也沒有資格卻評判我的!
顯然,阿雲并沒有這樣的道理,她甚至對我這樣的做法不屑一顧。
洞口似乎有人過來了,阿雲陰暗的臉上瞬間明朗了起來,她又重新帶上了淺笑,恢複了以往妩媚的神色,轉身向着洞口走去。
“阿大被抓了!”進來的人言語有些激憤,走進了幾步,一把将手中的長刀插入地上,發出一聲脆亮的“噌”聲!
巨大的聲音吓了我一跳,我擡起頭瞧向說話的那個人,正巧,那個人将視線又落在了我的身上,臉上的兇煞之色更慎,他忽然握着刀,大步走到我面前,雙眼瞪得如銅鈴,大聲怒罵道:“就是因為這個姓趙的丫頭,阿大被抓了!”
我恐慌的動了動,縮了縮身子,等擡起眼,看清了他的容貌,我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怒意,就是這個狗雜碎!踢了勞資一腳,還出言不遜,侮辱我趙家的人!
他忽然伸出了腳,對着我蜷着的雙腿又狠狠的踢了一腳,阿雲沒來得及攔住他,習武之人的腳力重的厲害,我作為一個一日三餐極其挑食的瘦弱之人,身上早就傷痕累累,哪裏受的住,痛覺從雙腿處飛快的延伸,一直傳到大腦之中,被踢之處頓時火辣辣的燒灼,我咬着牙忍着不發出任何一聲呼聲。
“阿三,大人只說将這位公主帶到這裏,到底是個弱女娃,你如何下得了這麽重的手!”阿雲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刀,規勸道。
我死死的盯着這個狗東西,将他臉每一寸每一毫都看得清清楚楚,等我松了鉗制,第一個便是拿你開刀!你踢我的,辱罵我的,我要一刀一刀的還回來!
阿三這個狗東西嘴裏還在罵罵咧咧,“再瞪!我便挖了你的眼睛!趙家的畜生,一個個都是不是好東西!真是他媽的倒黴,阿大落入他們的手中定然不會有好下場!”
阿雲攔住了阿三,告誡的盯着他:“阿大的事情,主上自有主張,你這般對這個女娃無禮,等主上過來,你如何交代!”
“趙家的人都是我們的天敵,就算是主上,也應該恨之入骨才對!”阿三心中憤恨難平。
“阿三,你不要莽撞行事!”
忽然,從洞口又傳了一聲呵斥聲,瘦臉阿二在洞口出現,他的手上拿着一包食物,用黃色的油紙包的嚴實,“大家都餓了,其他人在外頭守候着,先吃東西,等主上來的時候我們再做定奪!”
說着,瘦臉阿二将黃油紙打開,裏面是幾張金黃色的蔥油餅和幾個雪白的白面蠻饅頭,另一個紙包是裝的是風幹的牛肉片,阿雲和阿三這個雜碎分別領了吃的後,阿二終于走向了我,遞了一個白面饅頭過來。
看到這麽簡陋的食物,我不禁冷笑開來,看來這蠻子的領頭真他、媽摳門,給自己賣命的手下這麽忠心耿耿,換來的不過也就是這樣的待遇。
雖說在宮裏見到這些食物,我連看一眼都不會看,可随着他們折騰了這麽久,我早就餓得不行,身上的傷口太痛,連着饑餓時腹部的火燎感也感受不到。
“她手腳不便,我來喂她吧!”阿雲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正準備接過,可突然旁邊的狗東西阿三伸出了手一搶而過。
“哎呀,不好意思,公主,這饅頭掉了!”阿三頗為得意洋洋的松了手,白色的饅頭在地上滾了一圈,頓時沾上了灰塵。
“阿三,你可曾記得大人說過的話!”瘦臉阿二一把抓緊他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別再惹是生非!”
瘦臉阿二帶來的食物并不多,每個的份例是有限的,給我的食物就剩下了一個饅頭和一張薄餅。
阿雲拿着那張餅一口一口的喂我,我配合的将這粗粝的食物咀嚼到腹中,然快,薄餅吃完了,但我仍然感覺很餓,我掃視了地上的那個帶着灰塵的饅頭,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傷痛。
阿雲看了我一眼,撿起了地上的那個饅頭,彎着嘴角問我:“公主還餓?”
我順從的點了點頭,她繼續問:“這個還吃不吃?”
我盯着它上面肮髒的灰塵,微微眯起了雙眼,為何不吃,只有吃下去我才有力氣逃命,只有保住了性命我才能對着這幫嚣張的家夥!
阿雲笑了,像是看到了雲端的人墜入泥潭同她們一樣在沼澤中掙紮一般,笑得非常滿意,她慢慢将饅頭掰成兩半,剝掉了外頭那一層沾染灰塵的皮屑,一點一點的喂給我。
當我咬上一口的時候,忽然,不遠處的阿三譏諷般笑了起來,尖銳的聲音有些刺耳,從他口中說出的那些那麽不中聽,我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忍受着這番屈辱将它們屯吞咽下肚。
總有一天,我所受的這一切要千倍百倍的讓你們還回來!
很快,洞口的光線暗淡了下來,洞口的小桌上點燃了一盞油燈,我縮在一旁瞧了一眼他們的動靜。
阿二阿三,還有阿雲坐在石桌旁似乎在商讨什麽,桌上攤開了一張昏黃的羊皮紙,他們俯身在上面,細心看着圖紙。
他們開口說了話,應該是為了防範我,他們說的并不是漢人之語,道有些像匈奴人的語言。
那張簡陋的圖紙上曲線溝壑橫亘,四周的線條扭曲,中間的線條平穩,将中間的區域分成了好幾大塊,我在角落裏微微的直起了身子,順着桌子上昏黃的燈光,仔細分辨着上面的輪廓,像極了中原的地圖。
我慢慢的矮下了身子,盯着他們一張一合的嘴巴,心中頓時泛起了冷意,這幫匈奴狗想要做什麽?莫非對中原的肖想之意還沒有胎死腹中,想着再來一次?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忽然,外頭傳來了一聲恭敬的呼聲,聽到動靜,阿雲他們立馬收了手中的東西,站起了身子有些急切的往洞口的方向走去。
洞口外的光線有些昏暗了,突然出現的身影穿着玄色的長衣,身影都快要同外面藍黑色的景色融為一體,阿雲他們個個單膝跪地,行了一個非漢族人的禮節,大聲的喊道:“拜見主上!”
我縮在黑暗中瞧不清楚這個人樣貌,因為反光,只能瞧見他銀灰色的的狼形面具上,石桌上那跳動的燈苗。
我瞧不見面具下他的神色,只能透過面具辨別着他視線的方向,似乎朝着我這邊而來。
“地上的是何人?”
那個帶了面具的人終于出了聲,然而,他的聲音卻不如他的身影一般瘦削,相反粗噶的要命,像是喉嚨被割破了一般,就連吐出的語句也帶着破音。
“主上,人已經帶到,大人說當年趙雲封和秦宵二人最喜這位幼女,若是當年祁連山一戰留下了什麽東西,定要傳承下去,如今怕是這有這個公主和當今的漢人皇帝得知了,于是大人便讓我們将這位公主擄掠了過來!”阿二聲音沉穩,跪在地上不緩不慢的出聲道。
這個帶着面具,在我看來縮頭縮尾連真實面目都不敢露出的人,似乎想确定我的身份,他越過了阿二,邁着步子走了過來,一見他走進的身影,我立刻警惕了起來,生怕他一個開口,立馬讓這幫蠻子了結了我。
☆、深井冰口口三九(入V 1/3)
這個帶着面具,在我看來縮頭縮尾連真實面目都不敢露出的人,似乎想确定我的身份,他越過了阿二,邁着步子走了過來,一見他走進的身影,我立刻警惕了起來,生怕他一個開口,立馬讓這幫蠻子了結了我。
八月的季節,洞口的地板濕冷得像一塊碎冰,這個帶着面具的人目光有些毒辣,我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的陰冷氣息,更是有些懼怕的往後縮了縮。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一邊顫抖着聲線來表示自己內心的無助和害怕,一邊向着他露出膽怯的目光。
漸漸的,他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順着他的視線掃了自己一眼,白色的衣服已經污穢不堪,染着昏暗的血跡,更是讓人不忍矚目。
“她身上的傷是?”帶着面具的人打量了我一會突然開口詢問。
阿三立馬上前,咬着牙恨恨道:“這個趙家的女娃在路上極其不老實,我狠狠的踢了他一腳。”
“哦?你做的倒是不錯!”帶着面具的人悶聲開口,慢慢走向了意洋洋等着領賞的阿三。
阿三連忙仰着頭表示忠誠:“趙家的人死不足惜,屬下願意——”
然而,阿三的話語沒有說完,便見那蒙面的人出了手,袖子中的掌力快如閃電,我愣松間,便看見地上的阿三還得被扇得踉跄到了一邊,鮮豔的血跡從他的嘴角流下,他有些驚詫的擡起頭,滿臉不可置信的問道:“主上,你這是何意!”
面具掩蓋了這個人所有的情緒,我只能從他的話語中依稀分辨他的想法,他擦了擦手中的灰塵看了一眼地上的阿三,開口道:“你們眼裏還有過我這個主子麽?”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阿雲和阿二聽言立馬伏着身子趴了下去,身子戰戰兢兢:“大人說只要抓到這位公主,逼着她交代當年那張地圖,主上,主上便能添一份助力!”
“看來,你們對他的話言聽計從,你們着手這件事的時候可曾經過我的同意?還有,是誰讓你們動她的!”面具男子的語調忽然狠戾起來。
阿二聽言,跪着身子磕下頭,低聲哀求,“主上,公主身上的刀傷是屬下所賜,與阿三無關!屬下本無它意,只想為主上分憂!”
這句話阿二說的深情并茂,然而似乎戳中了面具男子的痛點,他伸出了白皙瘦削的手骨,一把掐住了阿二的脖頸,用力非常,因為呼吸不暢,阿二的臉上頓時漲紅了一片。
我瞧着他們窩裏反的神轉折,心中的恐慌和不安也慢慢松懈了下來,垂着眼還裝作發抖的摸樣,耳朵卻豎得高高凝神聽着他們之間的對話。
“為何分憂!哼!好個為我分憂!”面具男子又加大了手中的力量,那個瘦臉阿二死死的蜷着頭,張大了嘴巴啞着身影求饒。
“你們可知現在京城外面到處是趙家的人馬,他們從城西搜到城東,皇帝親自帶兵前來。阿大在他們的手中,若是一不小暴露了我們的行蹤,你要讓我們的根基毀于一旦嗎?”
阿三似乎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一下子癱下了身體,嘴角邊的血跡已經凝固,跪在地上甚是慌張的擡起了頭看着他,求饒道:“主上,我們錯了,我們一時聽信了謠言,險些壞了主上的大計!”
跪在地上的阿三和阿雲連連謝罪。
原來,想要抓我的主謀并不是面前的這個面具男,似乎另有他人,這狗雜碎口中的大人究竟是誰?還有他們剛剛提到的東西,莫非當年我父皇和母後絞殺匈奴人之時還留下了什麽寶貝不成?
謎團一個接着一個湧上了心頭。
終于,面具男子的手松了下去,倒在地上的瘦臉阿二臉色充血的厲害,他猛力的巨聲大咳,一臉感激的跪在地上虔誠道:“謝大人不殺之恩!”
哼,真是奴性十足的蠻子,差點都要被他主人掐死了,還一臉的感恩戴德!
“可是,這位公主怎麽辦,主上的意思是放了她嗎?但我們還沒有從她口中得到那張地圖的消息?”阿雲正了身子,有些躊躇的開口。
一見話題又跑到了我的身上,我瞬間将頭搖得如撥浪鼓般,涕淚直下,一副純良摸樣:“你們說的是什麽,我十歲的時候母後就死了,就算有什麽東西,她也不會留給我,要留也是留給我大哥!”
可話雖是如此,我的心裏卻轉了許多心思,當年母後留給我的十個壟箱裏我并沒有一一檢查過,若是真的有一份這樣的地圖,很有可能就在那些箱子裏面。
當然,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告訴那些狗雜碎這些箱子的存在。
就在我想着這些的時候,帶着面具的男子忽然将目光又落在了我的身上,阿三跪在地上建議道:“我們好不容易抓了她過來,現在若是放了,等她回去,豈不是會告知趙家的那些人,主上要慎重!”
瞬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很快那個帶着面具的男子開口了,“當然不能放了她!既然抓來了,當然要好好利用才對!”
我被他陰冷的語氣吓得立馬敲響了警鐘。
“她不知道,總會有人知道,我記得阿雲你的易容之術擅長,若是找個身形差不多得人代替她進宮尋之,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主上好計謀!”阿雲聽此贊嘆道。
真是心狠的狗東西,想要別人代替勞資的身份進宮,偷出我趙家的東西,辱沒勞資的身份,真是罪無可赦!
“公主若是知道這份地圖最好如實告之,否則等你想說的時候,可就來不及了!”他沙啞的聲音忽然帶着一絲上翹的尾音,十足的威脅的之意。
“你們說的是什麽地圖?”眼看着他們對這個東西如此重視,我不禁唯唯諾諾的開口,想要套他們的話,“你們告訴我是什麽地圖,我好好想想,我知道父皇當年的書房有一張地圖,好大一幅,懸挂在書房的屏風後,上面畫的是邊境的地形!”
帶面具的男子的眼睛頓然眯了起來,彎下了腰。
忽然,我的下巴被猛然捏起,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不得不順着他的動作揚起了脖子,巨大的手勁捏的我顴骨生疼,很快我的眼睛又積蓄了淚花。
“公主最好不要裝傻充愣,騙我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
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