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發被束在身後,臉上的面具嶄新而泛着銀光,手中的力勁一點也不松懈,口中的威脅之語還不斷在我耳邊說出:“我這裏有一種毒,名叫綠蘿,入口極融,無色無味,一但融入腹中便受穿心之痛,雖無性命之憂,可毒素卻能能遍布全身,所露肌膚皆為綠色。想來,公主這般漂亮的人若是變成一個綠色的怪物,定然很有趣!”

他的話語剛落,身邊的阿雲便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恭敬的遞了過來,我瞪大了眼睛驚恐的望着他用另一只手接過,一股極強烈的恐懼感頓時湧上了心頭,望着從他眼睛中流露的殺氣,我整個人都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瘋子,絕對是瘋子!

他拔掉了瓶塞,捏着我下巴的手又使勁了用力,逼迫着我張開嘴巴,我死死的瞪着他握着小瓷瓶靠近我口中的手,拼命的扭着頭想要避開那散發着惡臭氣味的瓶子,眼看着那惡臭的液體就要被倒入我的口中,胸腔處陡然積聚的憤怒瞬間爆發開來,我卸下來了所有的僞裝,死死的盯着那個戴面具的人冷笑道:

“只要本宮不死,就算是變成怪物,也要拉着你這個膽小如鼠藏頭藏尾的狗東西陪葬!”

然而,對面的那個人似乎并沒有被我的言語激怒,相反,他意味深長的盯了我一眼,緩緩松了對我的鉗制,擡起了另一只手将手中的瓶子傾瀉而下,頓時一股綠色的濃厚的液體順着尖細的瓶口緩緩落下,很快,在地上積聚了一攤令人作惡的粘稠的藥液。

“大長公主藏的好深!”随手扔掉了空空的瓶子,他站起了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

“怎麽,匈奴人原來已經這般的沒落下去了,個個披着我漢人的外衣在我中原之地如鼠輩般,躲在暗處見不得天日嗎?看來果真是被我趙家的人打怕了,竟然還走不出當年被血濺玉門的陰影嗎?”我擰眉掀唇反擊,這一日所手的委屈和痛苦統統在此刻宣洩開來。

“大膽,你竟然這麽辱沒我匈奴人!”角落裏的阿三聞言上來便要對我動手,然而雖感受到迎面而來的掌風,可這一掌并沒有落下,他們的主子負着手一把抓住了阿三肆意妄為的手,捏的死緊。

我蹙着眉頭斜視了他一眼,依靠着背後的石牆,慢悠悠的站起了身子,腿上的痛覺不斷,站起身來的時候,我的腿肚還在打顫,可是忍着痛我也要站起來,要讓這些狗雜碎看看我趙家人的尊嚴。

我微微一笑,雙眼泛着冷意望着他們:“原來真是匈奴人!”

被制止的阿三似乎看不慣我這番嚣張姿态,大聲的呵斥我道:“趙家陰險之輩!”

“放肆!”對面他的喊叫,我帶着滿腔怒意的大聲回敬道,“本宮同你主子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狗東西來訓斥本宮!我趙家再陰險狡詐,也不是你這種低賤之人可以肆意妄言的!”

語畢,阿雲和阿二紛紛操起了手中的刀劍,怒顏對我。

“公主真是牙尖嘴利,落在我們的手中依舊不忘記逞口舌之快!”帶着面具的男子聲音冰冷,可卻不帶怒氣,似乎我這番言語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反正已經撕破了臉皮,我也豁出去,盯着他出言道:“匈奴人也果真大丈夫,當年挂屍樓蘭也挑着未成年的小皇子動手,如今也是專挑本宮這樣的軟柿子捏,果然好手段,我趙宸安真是自嘆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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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口口四十(入V 2/3)

反正已經撕破了臉皮,我也豁出去,盯着他出言道:“匈奴人也果真大丈夫,當年挂屍樓蘭也挑着未成年的小皇子動手,如今也是專挑本宮這樣的軟柿子捏,果然好手段,我趙宸安真是自嘆不如!”

洞口的外面已經真正暗了下去,周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唯餘下這洞口的昏黃的燈光閃爍,帶着面具的男子轉過身子看了一眼天色,對着瘦臉阿二道:“即刻啓程,将她帶出京城,找易容成公主樣子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交待完一切,他才回過頭對着我道:“公主對我匈奴人如此痛惡,我道舍不得殺公主了,與其讓你一死百了,不如讓公主飽受折磨讓人來的暢快!”

我擰着眉拒絕着阿雲牽扯我的動作,“哼!!就算你們找人進了宮也找不到那個東西!我哪裏也不去,我只呆在這裏!”

“哦?公主呆在這裏做什麽?在等你趙家的人來救你!”說着,他從袖子中忽然掏出了一條白色的綢布。

看到熟悉的布料,我的瞳孔頓時緊縮,

他攤開在手掌心中,布料在他的手中滑落,他冷聲開口道:“我過來的時候在路上發現了這個,不過好奇去瞧了一番,上面的繡紋真是精美,同公主的氣質實在相配,可惜,公主等不到他們了!”

說罷,他冷聲道:“将人帶出去!”

眼看着那幾條碎布被他扔在了地上,慢悠悠的如羽毛般,我憤恨的瞪了他一眼,垂着眉眼老老實實被阿雲抓着胳膊往前走。

一走出洞口,撲面迎來的冷風讓我直打哆嗦,黑暗中阿雲一手舉着火把探路,一手抓着我的胳膊,根本無暇看着我,踏着軟濕的枯葉堆,我心如急焚的抽出了刀一點一點割着手上的麻繩。

前方的阿二和阿三還在前頭行走,我一時心急,連着割繩子的手也抖動了起來。

趙寧佑他們倒是指望不上了,此時再不逃,等到他們真正往宮裏安排一個傀儡進去,可就真的是我的死期了。

這麽想着,手越來越抖,心跳也越來越劇烈!

阿雲像是發現了我的不尋常之處,她舉着火把停了下來,眼神銳利的盯着我瞧:“公主可是身子不舒服?”

“哼!天色寒冷也不允許本宮抖抖身子嗎?”我正了神色一臉無懼的朝着她,手卻将匕首往腰間藏了藏。

然而,阿雲似乎不相信我的話,“我倒是錯看公主了,公主心思極深,怕是剛剛所說也是在掩飾什麽,說着,她傾着身子向我的身後看去。

頓時,我驚的一身冷汗,想一把推開她,無奈手上的繩索還有一道未割開,為此,我趕忙向後退了一步。

阿雲頓時擰起了眉,警惕的一把抓緊了我,冷着聲音道:“公主剛剛是在解開手中的鉗制?”

可就在這時,從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排山倒海的馬蹄聲,噠噠的踏在山崖的頂上,震耳欲聾般,

阿雲頓時一驚,臉色朝着上方望去,前方的侍從小聲的在傳遞着信息:“是趙家的軍隊,皇上帶着士兵趕來了!”

感到手臂上的鉗制一松,我使了力氣用力一割,劃斷了最後一根繩子,可刀鋒太過鋒利,連着劃傷了我的小臂。

趁着阿雲向前方望去的時候,我抖掉了手中的身子,猛然一把推開她,拔腿就往背後的方向跑去。

“不好!那個女娃跑了!快追!”

身後,頓時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雙腿酸軟的踩在黏濕的泥土上,轉頭瞧着他們的身影,心中更是急促不安,任憑身旁的鋒銳的枝桠劃傷我的臉龐,心中只想着再快一點,快一點,更是奮不顧身的踉跄着往前跑去。

陡坡的上面已經隐約看見了火花,我想大聲呼喊,可是又怕被身後的人發現身影,咬着牙挪動着雙腿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身後追着我的身影似乎少了點,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嘶叫聲,然後,是密實的箭羽墜落崖底的聲響,黑暗中,皎月當空,慘白的月光照耀着前方泥濘不堪的道路,我似乎又聽見了趙寧佑帶着怒氣下達命令的聲音。

眼看着面前的火光越來越近,可是我整個人卻如失去了力氣般猛然栽倒在地。

就在我咬着牙齒想要爬起來的時候,脖子上忽然架起了一把長刀。

“呵呵,想逃,沒這麽容易!”陰森的話語伴随着長刀的刺入慢慢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擡起了頭,望見了狗雜碎阿三那張猙獰的臉。

“剛剛罵人的氣勢哪去了!漢人豬,你倒是再罵啊!”說着,他一腳踩向我放置在地上的左手,蹲下了身子。

尖銳的痛感讓我頓時痛聲尖叫起來,就像刺破是積累在心中所有的憤恨和他們強加的羞辱,面前這個狗雜碎讓我心中的恨意從未有的之深,那是在面對死亡面前要突破一切的力量。

雄渾而悲壯,我紅透了雙眼,已經看不見面前那快速飛來的生物是什麽,只知道死死的握着左手的匕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這個露出醜惡的嘴臉的人,想着他踢上我的背,想着他丢掉我的食物,想着他踩着我的雙手用長刀對着我的脖頸,想着他肆意謾罵侮辱我趙家的人!

我從未殺過人,可舉起手中匕首時候,我覺得我這個動作仿佛在心中練過了千萬遍,如此熟練、游刃有餘,如此精準的刺中一個人的心髒。

刀尖刺入身體的那聲鈍感讓我一下子莫名的激動起來,就連飛濺的鮮血落在我的臉上我也毫無察覺,他手中的長刀滑落,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我的動作,又低下眼緩慢的望着自己的刀口。

我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顫抖着雙手拔出了刀,滾燙的熱血迸濺的滿身都是,可是還不夠。

月光敞亮而具有美感,我站直了身子,如王者一般的姿态笑着踢開了他的身體,死死的瞪着他還不瞑目的眼睛,咬着牙閉上了眼睛又狠狠刺入了一刀。

“撲哧”一聲,刀口又順利的剜開他胸口的肉,被踩的左手火辣辣的疼痛,我卻絲毫感受不到般,死死的盯着那血肉翻飛的紅窟窿,胸口劇烈的喘着氣。

身後忽然被一個大力抱住,我紅着一雙眼睛奮力的掙脫,拔起手中的匕首就往身後的人刺去。

瞬間,手肘被大力鉗制住,身後之人一把扔掉我手中的匕首,緊緊的将我反摟在懷裏,摟着我的人聲音大得驚人,在我的耳膜間輕輕轟鳴:

“姑姑,他已經死了!”

死了?

我有些緩不過神的望着面前那張極其英俊的臉,皎潔的月光溫柔的打在趙寧佑那張如玉的面龐,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閃爍着一絲我少見的光芒,帶着點點星光,整張臉上似乎也染上了風塵,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他忽然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抹去我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下的水漬,粗劣的拇指心帶着溫熱的燙度,我愣愣的望着他,他的身子連帶着整個手臂似乎還有些輕微的顫抖,可又像是安慰我一般,張阖着那雙薄唇輕聲道:“姑姑,終于找你了,你平安就好!”

趙寧佑的出現就像一道極其溫暖的光芒,我不由自由的想伸出手将他緊緊握住,生怕前面出現的一切就如幻境一般,只要輕輕一觸碰就會碎的厲害。

可當我沾滿鮮血的雙手碰到他的衣服,染上一團烏黑的時候,黑色的印記就像奔騰而出的惡夢,一下子刺痛了我的雙眼,我驚恐的猛然推開了他。

我癱倒在地上,攤開了自己手,鮮紅的液體也還帶着熱度,連同着臉上的,紅豔豔的一片,就像濃郁的深沉的紅河,讓我所示的一切皆染上了這樣的色彩,原來,手上真正沾滿鮮血的感覺竟然是這樣。

讓人恐懼的,卻又被蠱惑着不可抑制的去靠近,帶着一身熱騰的沸血,仿佛能夠燒灼全身,燒盡世間的萬物一切。

沒錯,這樣的人不該死嗎!

我慢慢的拳起被血跡濕潤的雙手,擡起了頭,趙寧佑半跪在地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此刻的我定然猙獰無比,可趙寧佑絲毫沒有表現任何吃驚懼怕的表情,我趴在地上,摸索那把被趙寧佑扔掉的匕首。

趙寧佑靜靜的望着我的動作,并不阻止,匕首被我緊緊的握在手中,我這才充滿了安全感,極其警惕的看了一眼趙寧佑後,我死死的盯着身邊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然後,舉起了手中的匕首,在趙寧佑震驚的目光中,又狠狠的刺了過去。

“夠了!趙宸安!”

趙寧佑猛然站起了身子,上前一把抓着我握着匕首的手,寬闊的身影擋住了背後那明亮的皎月,他沉着聲音重複道:“他已經死了!”

聽着趙寧佑的話,我停止了掙紮,可整個身子卻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我紅着眼睛對着趙寧佑開口,聲線沙啞的可怕:“死了又怎麽樣!我趙家自前朝天啓年間,無愧于天,匈奴人屠殺中原的時候,他們以血肉之軀擋在牽線,這些匈奴的狗東西有什麽資格評論我趙家的人?!有什麽資格!”

他們沒有資格!這些不安分的匈奴人從來欲望頂天,毫無血性和仁義而言!

趙寧佑一點一點板正我的身體,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牢牢鎖住我的視線,衣領上方脖頸處的喉結微微滾動,趙寧佑的聲音卻激動了起來,抓着我肩膀的手牢牢的攥緊,“是的,他們沒有資格!可是,趙宸安,這些統統不需要你去做!”

☆、深井冰口口四一(入V 3/3)

趙寧佑一點一點板正我的身體,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牢牢鎖住我的視線,衣領上方脖頸處的喉結微微滾動,趙寧佑的聲音卻激動了起來,抓着我肩膀的手牢牢的攥緊,“是的,他們沒有資格!可是,趙宸安,這些統統不需要你去做!”

我仰着臉呆呆的望着臉上激動萬分的趙寧佑,看着他握起地上的長刀,修長的五指翻動,刀鋒閃着銳利的白光,就像黑暗中讓人心驚的閃電,只一霎間,便消失不見,伴随着一聲血液飛濺的悶聲,阿三的頭顱滾落在了地上。

趙寧佑擋在了我的面前,臉上的神情不變,帶着幾分漠然和冷意,飛濺的血液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手上。可他的氣勢不減,即使身上的怖懼如暗夜修羅,跪着的身姿依舊如王者般盛氣淩人。

他松開了刀,凝神望着我,彎着腰用這雙砍下匈奴人頭顱的手将地上的我輕輕抱起,溫熱的十指碰上了我背脊的傷口,我咬着牙悶聲不哼,可趙寧佑卻像是感受了到了一般。抱着我的動作一滞,随即擰着眉手掌碰向我的腰間,一把将我抱了起來。

趙寧佑抱着我向前走了幾步,目光直視前方堅定而隐忍,“這些,有我做就夠了!”

火光頓時從四面八方圍來,瞬間照亮了整個黑夜,前方踢踏着步伐的士兵慌亂的高聲喊叫着:“快!是皇上和大長公主!”

我有些觸動的擡起了頭,眼眶有些溫熱的潮濕,躍動的火光照耀在趙寧佑的臉上,橘黃色的光芒閃爍着他側臉的棱角,我不知道從何時起,眼中的那個少年人趙寧佑已經長成這般鋒利而成熟。

趙寧佑忽然輕嘆了一聲,将我的側臉慢慢攏入他的胸膛,眼眶中的淚水慢慢濡濕他的衣服,身邊的将領跪在地上,等待候命。

“宸——”舅舅下了馬,有些踉跄的往前走了幾步,安字還沒有喊出口便被深深的憋回了口中,似乎位于趙寧佑這身凜冽的氣勢,他停了停腳步 。

我在趙寧佑的懷中微微偏過頭瞧着地上的舅舅,扯着嘴角對他微微一笑,趙寧佑忽然又伸出了手擦掉我眉間的血漬,動作輕柔而有耐心。

舅舅瞧着我滿身的傷,他這才啞着聲音極其緩慢的開口:“大長公主無事就好!臣——臣愧對仙逝的孝元後。”

“回禀皇上!屬下搜遍了全山,這些歹人早已逃脫,屬下無能,沒有抓住他們,只搜刮到了一些他們的財物!”地上的将領抱拳請罪。

趙寧佑的臉上頓時一片烏雲,他的眉頭緊鎖,極其威嚴的開口:“蕭統領聽命,你帶着人繼續搜山,此幫逆賊定要一個不留,其他人同我即刻回宮,大長公主身上的傷不可耽誤!”

趙寧佑接下來的話我已經聽不清楚了,天地間仿佛帶着一層朦胧的色彩,趙寧佑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旋轉回蕩,我有些困倦的微微閉上了眼睛,耳畔間的回音忽然變成了趙寧佑剛剛的那句話:“這些,有我做就夠了!”

恍惚中,身子仿佛在熱潮中蕩漾着,耳邊的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距離京城還有多久!”趙寧佑的聲音焦急而煩躁。

“回禀皇上,再有三公裏便到城門了!!”

“趙宸安,你別閉眼,京城快要到了!”

我微微蹙起了眉頭,心中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今日,趙寧佑已經叫了我三聲名字了。

我費力的睜開了眼睛,望了身側的趙寧佑一眼,他身後的場景飛快的退後,駿馬飛快的邁着四蹄疾馳着,而趙寧佑的懷抱溫軟而穩重,如搖籃一般柔軟,眼簾拉開,趙寧佑的身影闖入那條細窄的縫隙中,見我又睜開了眼睛,他慢慢垂下的目光又帶着一份驚喜,可是我實在是太困了。

太困了,全身的痛讓我困的再也睜不開眼睛。

耳邊又傳來幾聲輕聲的呼喚。

“姑姑!?”聲音莫名的熟悉,是趙寧佑的聲音,可卻帶着幾分少年人的青澀,我恍然回過神,朦胧的光景中,天鏡湖面的水波蕩漾,岸堤邊的金絲柳垂下萬條綠縧。

我看見那團昏黃的影像中坐在石凳上的自己,時光倒流,回到過往久違的時光,我看見孤零零坐在石凳上的自己聽見呼聲慢慢側過頭。

遠側的趙寧佑伸出手挑開了面前的垂柳,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朝着我望過來,石凳上的我睜着一雙眼睛靜靜的回望他。

陽光下那眉目清秀的少年人彎着腰從柳枝下穿過來,聲音輕微:“桂嬷嬷在寶華殿找了姑姑半天,姑姑怎麽獨自一個人坐在這裏?”

我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望了他一眼又呆呆的回了頭,那個時候的我其實并不喜歡趙寧佑,趙宸穆經常因為季青茹這個女人的事情同母後引起争執,連帶着他我也一并開始的讨厭。

然而這個少年人卻像是感受不到我的敵意,他依舊走近我的身邊,陽光柔煦溫暖,他更像一個溫熱的熱源整個人都充滿了蓬勃的朝氣,趙寧佑站在一旁猶豫了片刻,忽然有些拘謹的對着我伸出了手,語調帶着一分小心翼翼的讨好:“聽說千秋亭院的桃花開了,姑姑去瞧瞧?”

那一年,我六歲,趙寧佑十一歲,草長莺飛的四月,父皇剛去世不久,母後将自己一個人鎖在父皇生前住的福寧宮,悲痛的不肯見任何人,包括我在內。

趙寧佑站在一旁還在等我的答案,我轉了頭惡狠狠的拒絕了他:“不去,我不喜歡桃花!”

“那鹿臺的薔薇?”

我仰着頭望着他:“我不喜歡豔麗的紅花!”說着,我從石凳上跳了下來,一下子跑開了,跑出了院子,我忽然停住了腳步,有些不安的又回頭望了望,岸堤旁,趙寧佑的瘦弱的身影還在那邊,溫柔的陽光籠在他的身上,連帶着那層朦胧的光線都帶着一股失落的感覺。

我忽然沒來由的産生了一股不忍的感覺,細小的手指扒着院牆的青瓦,我有些別扭的對着遠處大聲喊了一句:“我想看些別的,趙寧佑,你帶我去!”

然而話說出口後,我突然有些後悔了,也許是自尊心作祟,等不到趙寧佑的回應,我生氣的擰着眉繼續往回跑,然而沒走幾步,手便一只溫熱的掌心牽住,奔跑着走過來的小少年還帶着一絲急切的喘息,可他的臉上的笑意即使淡淡的,卻如暖陽能夠消融再冷的寒冰。

他握緊了我的手,深怕我掙脫,牽着我朝着一個方向走去,信心滿滿的道:“我知道一個好地方,姑姑我帶你去!”

那個地方是北宮的後山,院牆圍住的小山坡上長滿了青青蔥蔥、根根挺拔的紫竹,綠色的汪洋揉碎了炫目的陽光,像幽邃的海浪,一波一波的堆簇着融着燦爛的金光蔓延向無盡的遠方。

日光疏已密,風聲起複垂。

那樣的傲然挺立的翠竹,帶着勃勃生機,就像我身邊的趙寧佑,清新俊逸。

馬蹄聲還在噠噠的響着,原來從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我的回憶裏不再單單是母後的身影,趙寧佑在那段流逝的時光裏,身影越來越清晰,真實的讓我措手不及。

盡管我的身體很困倦,可意識極其清晰,宮中的琉璃燈亮的讓我眼前的光影都染上了一層白色的光暈,明亮而朦胧。

宮中的太監和婢女們匆匆忙忙,阿桃阿碧的驚呼聲刺激着我的耳膜,太醫們忙碌的身影在我眼前不停的晃動,身後的刀傷,手中的傷口,我的身體就不像是我自己的一般,任由他們折騰。

終于,我極其心安的舒了一口氣。

等舅舅他們來宮中探望我的時候,已經五日後。

我坐在外殿的桐木雕花大椅上,阿桃怕我背部的傷口開裂,在硬實的椅背上綁了一個雲娟軟墊,我靠在上面,擡起了眼眸看着對面坐着的秦羽和舅舅。

“父親已經抓住了當日在圍場放箭的歹人,如今已經押進了刑部大牢,由都察院左禦史大人輔佐皇上親自審問。”舅舅望着我受傷的繃帶,開了口。

“那查到了什麽了麽?”我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擺弄了桌上的幾個蕃果淡淡的問。

舅舅嘆了一口氣,“那歹人脾性耿烈,當場要咬舌自盡,被牢中的一位獄卒發現及時攔截了下來,聖上用盡了方法,這賊人就是不肯洩露半分,不過據在公主被困之地的洞口,他們發現了一封匈奴信件,據譯官說,那信件的落款是烏元二字。”

烏元?我微微蹙了眉,撥弄的動作頓了頓。烏元,那是匈奴烏維的繼承人,匈奴的太子殿下。

“雖說漢門關的動蕩不斷,可匈奴單于烏維之舉卻是讓人實在難以琢磨,太子烏元此番像是多有預謀,人手撤得極快,連着蕭統領在城外駐紮了幾天幾夜也毫無蛛絲馬跡。”末了,舅舅像是極其疑惑,他好奇的詢問我:“父親讓我詢問我,宸安當日在他們手中可曾聽見一些只言片語?抑或是他們抓你是為了什麽目的?!”

我僵硬了身子,佯裝害怕的縮了縮,像是回憶起了不好的往事,有些驚恐的抖索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他們說了好多匈奴語,只是說要抓我來威脅你們!”

秦羽忽然出聲:“爹,宸安都被你吓着了!”

舅舅這才停止了追問,有些愧疚的道:“是舅舅不好,這匈奴人計謀怕是也不會在你面前洩露半分的!”

我擡起了臉,正視着舅舅道:“匈奴人猖狂無道,他們如今又在我中原之地游走,舅舅,我趙家同秦家自為一體,唇亡齒寒,我知舅舅欲要将表姐送入宮中,宸安定當竭盡所能。”

說到此,我微微瞄了一眼秦羽,卻見她已經絲毫沒有當日在路上所見的那番抗拒之态,而是默不作聲,有些羞赧的低下了頭。

我心中漸漸泛起冷笑,面上依舊深情并茂,紅着眼眶對着舅舅道:“宸安此次被抓,差點死在宮外,我知母後當年将趙家的一枚虎符代交給舅舅保管,可是宸安如今心中恐懼,怕極了這些人再次出現,不如舅舅将這隊兵馬從江南之地調回京城,母後這幾天托夢給宸安,宸安思念不能,不知舅舅可否将它歸還給宸安?”

舅舅思索了片刻,這才道:“臣謹遵大長公主所言!”

☆、深井冰口口四二

舅舅思索了片刻,這才道:“臣謹遵大長公主所言!”

案幾上的杯盞中的熱茶早已涼透,舅舅又閑聊了幾句,我坐在太師椅子上目光放空的看着杯盞中沉下去的白茶,舅舅見我神情這般萎靡,以為我還有心中還有懼意,又不忍的安慰了幾句,我對上他的目光溫順的點了點頭。

外間的阿桃從大殿的門口走了進來,端着一盤傷藥恭敬的走近,她彎下了身子,在我耳邊輕柔的道:“公主,換藥的時間到了,皇上說了,手上的傷不能馬虎!”說着,她便從紅木漆盤中拎出一個細小的瓷瓶。

秦羽見到她的動作,忽然冷不丁的開了口,“此刻,皇上下朝了嗎?”

阿桃将我左手的布帶一一解開,我掀起眼簾瞧了她一眼,看了看窗外的天日漫不經心的開了口:“已經過了辰時,這時候,寧佑應該在書房批改奏折。”

秦羽有些失落,不過片刻又攏起了耳邊的碎發帶着一聲輕嘆道:“皇上…真是勤政為民!”

我笑了笑,瞧了瞧秦羽的神色示意阿桃的動作停下,“那日寧佑送我回宮,好像落了東西在這裏,阿桃你去大總管那裏去催催寧佑,讓他過來一趟!”

阿桃微微愣了一下,轉瞬收了神色,放下了手中的動作這就動身。

舅舅倒是有些不安,他微微蹙起了眉,“皇上日理萬機,這般請過來怕是不妥!”

為什麽不妥?不是想讓着秦羽早日嫁過來嗎?我這麽做不是正好遂了你們的意麽?這麽推拒做什麽?

脖頸處的傷口已經結了疤,摩擦着襟衣的領口有些微癢,我擡着頭笑着道:“舅舅多慮了,寧佑好歹叫我一聲姑姑!”

我正說着,殿口似乎傳來了一陣迎駕聲,很快,朱紅的殿口處便出現了一個身影,大總管在前面領路,趙寧佑穿着一身玄色的廣袖錦緞邁進了大殿。

“姑姑喚我何事,可是身上的傷——”趙寧佑大步的走來,臉上的神情甚是關切,然後話語卻在看見舅舅和秦羽的身影時停住了。

“臣、民女拜見皇上!”舅舅和秦羽紛紛離了座位行了大禮。

趙寧佑的動作頓了頓,随即臉上挂上了疏離的笑容,“原來是秦将軍,姑姑這幾日養傷,秦将軍次番前來,姑姑定然很高興!”話語說完,趙寧佑就走上了前,甚是自然的擡起我放置在腿上的左手,細細觀詳了一番,頗是欣慰的出口道:“姑姑手上的傷已經見紅,後腰的刀傷想必也應該差不多了。”

我擡起頭看着他松了一口氣的表情,瞬間擰了眉,狐疑的出口道:“寧佑,你怎麽知道我後腰還有刀傷?”

趙寧佑的神情忽然一滞,撇過了臉裝作不在意坐在了我身旁的靠椅上,很快的開口:“太醫那日給姑姑上藥之日,同朕提到過。”

我看着他故作輕松的臉,慢慢轉過頭,心中還是不解,太醫上的藥?可阿桃明明說太醫瞧玩了傷便走了!

這邊,趙寧佑同舅舅談起了朝政,“近日平伯一帶流寇連連,帶領永興軍的宣節校尉雖說帶兵有道,可這安撫流民一事到有所欠妥,以秦将軍之見,朕是延用此人還是另尋良将?”

舅舅剛要開口,秦羽的聲音如碎珠般而落:“皇上為何不派以文臣輔助,武将自古以進為守,這安撫之事只需另有才謀之人做即可,校尉大人亦可以武力鎮壓寇賊,一剛一柔才是上上之策!”

秦羽的話語剛落,便舅舅大聲呵斥:“聖上在此,哪有你置喙的地方!”

冷不丁被訓了一聲,秦羽有些不甘的蹙起一雙不失柔氣的彎眉。

趙寧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無禮,而是淡淡一笑,頗為贊賞道:“秦家不愧為虎将世家,連秦姑娘也如此聰慧靈穎!”

秦羽今日的坐姿極其淑女,绛紫的長裙剛剛好蓋到腳踝,得到趙寧佑的贊賞,她的面頰瞬間紅潤了氣力啊,眉梢也是寫滿了喜意,雙手拂在身側,站起身來彎腰行禮:“當日在銅雀街,多虧了皇上相救,秦羽才得以安全,大恩難謝,受秦羽一拜!”

她的話說完,我的面色瞬間一冷,不由讓我想起了當日被那幾個狗雜碎關在馬車的情形,右手握着茶蓋的動作生緊,我眉間微蹙,一個手抖,“乒乓”一聲,上好的南窯百寶彩繪杯傾倒在地。

刺耳的聲音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驚了一跳,深青色的水漬一下子撲在我的身上,染上了一大團污漬。

趙寧佑驚吓的一把趕緊抓住我的右手,直到觸摸到了那茶水的熱度這才松了一口氣般慢慢放開。

我擡起頭一臉無辜的對着他們道:“這杯盞上沾了水,有些滑,我一時大了意。”

秦羽這才緩了神色安慰道:“杯盞打碎是小,公主莫再傷了自己才是!”

我佯裝感動的擡起頭,“表姐說的對,宸安要小心才對。”說着我不動痕跡的将手從趙寧佑的掌心中抽除,心裏沒來由的一頓煩躁,八月的中旬天氣卻幹燥的厲害,我慢慢垂下了眼,接過阿桃遞過來的手帕擦着水漬。

殿內的氣氛一時冷清了起來,舅舅帶着秦羽離開的時候,趙寧佑臉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他依靠着太師椅上,看着我垂着眼的動作輕聲詢問我:“姑姑今日叫我來,究竟是為何意?”

阿桃和阿碧對着殿內的一排婢女使了眼色,所有的人皆皆心領神會的退出了殿內。

我的臉上挂上笑意,如往常那般無害的開口:“秦羽表姐向來是舅舅家掌上明珠,性格禀性極好,寧佑覺得如何?”

趙寧佑目光牢牢的看着我,黑色的眼眸中沒有波瀾,嘴角處忽然挂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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