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了頭,掃了安公公一眼,沉着聲音道:“告訴瑤妃娘娘,朕還有些奏折沒有批閱,讓她回宮裏等着吧!”

大總管順從的彎着身子退了下去。我看着安公公的動作,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案幾上看到的宋凡成彈劾的那份奏折。

“宋凡成的招數同宋圭這個老匹夫向來不如出一轍,寧佑看了那份周折為何擱置下來?吳統領可是審問了沒有?那位叛國的寧遠将軍寧佑可有印象?”

我一連問了他三個問題,趙寧佑在袖中的手忽然蜷了起來,神色也有了片刻的冷凝,他從案幾上重新拿起了那道折子,臉色莊重的望着我道:“吳統領已經被抓入大牢,勾結的外族人的罪證已經落實,但宋大人提到的十五年前的那樁案子倒是疑點頗多,這位寧遠将軍——”

說着這裏,趙寧佑的語氣頓了頓,雙手輕輕的将奏折合上,言語忽然帶着一份篤定:“我聽聞過這位将軍的名聲,當年叛國之事定有蹊跷!”

我望着趙寧佑等着我認可的神色,慢慢垂下了雙眸,站在了他的身邊。宋心瑤在梧桐苑的那番心思讓我暗暗上了心,宋家人如此嚣張而不收斂,就別怪我趙家的人手下無情了。

書桌案幾下的四張太師椅位于兩側,中央青銅鼎爐中的木熏還在袅袅生煙,我擡着頭望着書房上那懸挂的一方中原地圖,出聲開口道:“無論這位寧遠将軍是否如此之為,但是宋家的人開了口,定然有他們的預謀,等到春闱落幕,是時候鏟除宋家的黨羽了,趙家君主頒布的國策,宋家這般指手畫腳,未免太自恃身份,一旦斬斷了他的手腳,我倒要看看他們如何的蹦跶!”

趙寧佑的神色不變,将手中的奏折随手放置在一邊,提着筆在空白的宣紙上寫着什麽,臉色氣定神閑,“姑姑還記得去年秋闱京城中的解元嗎?”

我頓住了腳下的步伐,回頭看着提着筆的趙寧佑,趙寧佑唇角邊的笑意不減,擡起了頭,黑色的眼眸看向我:“宋太師乃是此次春闱的主考官,這次會試的試題朕準備了兩份,試題一樣,不過宋太師手中的那一份被朕調換了順序,這位解元既然是宋太師的門生,若是宋太師有心要做些什麽,”趙寧佑忽然望着窗外的豔陽,偏頭回眸一笑:“算算時辰,此刻怕是已經被發現了!”

趙寧佑的笑容清冷不帶溫度,紫色的狼毫筆還握在手中,可這樣的話語從他的口中說出,我卻感到意外的大快人心!

果然,不出一個時辰,從京城的貢院傳來了消息,貢院裏有位考生的試題題目竟然是下場的考題,主考的幾位大人見到這份答卷個個大驚失色,紛紛向宮中禀報,很快試題洩露的消息被傳了出來。

而這位被取消資格的考生,正是去年的解元。這樣的事情一暴露出,據說在貢院的宋圭臉色極其不好,快馬加鞭的趕到宮中在正殿門口大聲哭訴“被小人陷害,妄聖上明察!”

從書房門口出來的時候,路經水榭,意外的在涼亭看見了宋心瑤的身影,她披着一件蜜色的牡丹枝纏紋披肩,她的身後跟着兩個宮婢,正端着一盞青花瓷湯盞,似乎遠遠就瞧見了我的身影,她依靠着扶欄,攏了攏肩膀的流蘇。

“大長公主這是打哪裏來?”她斜着身子有些懶洋洋的問着我。

我停住了腳步,瞧着她的這番姿态,心中有些不快,身後的阿桃和阿碧昂首挺胸,大着聲對着對面的人道:“瑤妃娘娘,按照宮中的規矩,見着了大長公主,娘娘理應行禮!”

宋心瑤卻是輕笑了一聲,随意的福了福身,“真是臣妾的失禮了,大長公主是從皇上的書房那裏過來的吧,剛剛臣妾過了那裏,皇上正忙,不知道大長公主在書房中同皇上忙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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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宋心瑤這皮肉不笑特愛埋汰人的姿态,倒是令我想起了萬貴妃,一旦有了依仗便高高的端着架子,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到底是宮中太閑了,以至于這些個美人一有空便削尖了腦袋跟鬥牛般處處找人幹架,不過是趙寧佑讓她吃了個閉門羹,這醋勁倒是挺大的,都吃到了我的身上。

阿桃聽見她這幅口氣,正要訓斥,被我阻攔了下來,這樣的人怎麽會是訓斥幾句就會學乖的呢,我走上了前,“宋太師正在正殿哭訴着呢,宋姑娘還有閑情逸致關心本宮的事情真是好興致。”

果然,一聽到我稱呼她為宋姑娘,她的黛眉微微蹙起。

我掃了一眼她身後的婢女手中的杯盞,在她們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目光中,伸出了手猛然打翻,頓時厚重的青花瓷盅猛然從他們手中墜落,青瓷碎裂的“乒乓”聲驚的兩邊的小丫鬟往後退了幾步,很快,瓷盅中的液體順着破碎的瓷片流淌了出來,還有些迸濺了她們的身上。

這番動作讓她們受驚的站在了一旁,宋心瑤氣急敗壞的擦了擦身上的污漬,瞪着一雙眼睛盯着我看:“你竟然敢!”

我偏過了頭望着她,為什麽不敢,當年母後帶着我收拾那幫成天趾高氣揚的美人們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繡花寫字呢!

我轉頭打量着宋心瑤身旁的連個小丫頭,一臉誇贊道:“摸樣倒是不錯!”聽到我的這番言語,宋心瑤蹙了蹙眉,不知道我葫蘆裏賣什麽藥,我轉瞬對着身後的阿桃和阿碧開口道:“阿桃,阿碧,記好了瑤妃娘娘身邊的這兩個沒規矩的丫頭,大總管手下的幾個小太監們似乎還沒有娶親,她們摸樣俊俏,讓大總管領了去随即分配了那些小太監倒也好!”

阿桃和阿碧恭敬的應答道:“奴婢謹記大長公主的話語!”

我身旁剛剛摸樣還驕矜的小宮婢,頓時吓的臉色慘白!

宋心瑤氣的臉色發紅,她收拾了情緒,緊緊的盯着我,“大長公主倒是好脾氣,這兩個宮婢可是臣妾從娘家帶來的人!”

聽着她的話,我頓時笑了,宋心瑤的身材高挑,我站在她的面前,她還足足比我高大半個頭,水榭下的湖水波光粼粼,站在水榭的中央,我瞧着她們這番狼狽的樣子,輕輕開了口:“可是,在宮裏,一切都是本宮說了算!”

宋心瑤忽然也斂了怒氣,神色嗤笑:“瞧不出,大長公主真是隐忍的高手,裝了這麽多年癡傻,也難為大長公主了!”

這番言語可是刺激不了我,論皮厚程度,勞資可是修煉了十四年,裝傻賣癡都用了,哪裏顧得着這不值幾分錢的臉面?我回敬道:“你們宋家人倒是裝的厲害,想當年在寺中瞧見宋姑娘那般蘭質蕙心,哪裏知道入了宮,竟然是這般不敬重長輩的潑婦之态了,等到宋夫人哪日入了宮,要好好說說才是!”

話語剛落,宋心瑤的臉色頓時變了!

母後一向不屑于女人之間這般沒有風度的争吵,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宋心瑤的這番做态,我總忍不住想要出口譏諷幾句,直到她氣的臉紅跳着腳來心中才會舒爽。

女人之間的撕比,看來真的是論誰不要臉面,才會贏得出色!

的确,動動嘴皮子哪裏算得上真本事,等到将宋家這群礙眼的家夥全都掃出了宮,這趙家的天下才能安寧!

春闱的試題洩露,趙寧佑親自重新另拟了一份,宋圭這番哭訴的假惺惺姿态太過醜陋,若是他沒有提前将試題洩露,怎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可到底宋圭這狗東西一旦豁出去,老臉也不要了,一個勁的在正殿上哭訴自個太過願望,兢兢業業為宋家謀劃,竟然落得被他人誣陷的下場,真是蒼天無眼啊!

朝堂上,他演的極其賣力,趙寧佑在朝堂上言,感其太師輔佐三朝,這試題的洩露畢竟是從太師手中洩露,若說不責罰難以服衆,便革了他內閣通政一職。

內閣通政一職的罷免,在一定的程度在削弱了宋圭這個老狐貍對政事以及舉薦的駁斥權利,宋太師倒也順着杆往下爬,一聽趙寧佑并沒有重罰,便也斂了那副哭訴的嘴臉,乖乖的回到了隊伍行列。

可老狐貍被趙寧佑擺了一道,雖然說臉上感恩戴德,但心中肯定轉過千萬心思,想着要如何掰回來才對!

二月二十,春闱的結果被寫在榜單上挂在京城最醒目的城樓告示欄上。

這次入圍的貢生共有四十一名,位于榜首的會元,名字太過熟悉,又再一次躍入我的眼簾,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就是上次鄉試位于解元後的那位貢生。

二月三十,武考的名次也排了下來,龐仲明在衆望所歸中奪取桂冠,當日,龐仲明便進了宮,趙寧佑親筆禦賜的武狀元。

舅舅在二月初去了趟南下的三河之地,二月底入京的時候,帶了一位校尉進京見我。

這位高校尉如今已過半百,年少在軍中任職的時候被我母後看中調入三河,初見這位高老校尉,便被他一身氣度所折服,到底是戰場上磨練的軍人,母後的眼光一向不會錯,當我提出創建玄甲兵的決定時,這位高老校尉凝神思索,這才開口道:“大長公主所想雖然不錯,可是這建立軍隊不管是人還有場地,且先不言公主想要将武考中落第的考生拉攏過來,就是這樣的動作,公主是想隐秘進行,還是光明正大的進行?”

高老校尉的一頓話另我陷入了沉思,只有讓趙寧佑下旨意,正式将這些落第的人編排成一支軍隊,此行才能實行。

“下官有個提議,”高老校尉對着我開口道:“三河的東義軍由秦将軍率領,在南下的邊境,雖說士兵們駐首操練,可是地勢平緩,且如今天下大定,軍中的軍械是個大問題,東義君雖說是孝元後同太上皇征戰時期組建留下的,可如今年歲已久,軍中的士兵大半皆是新人,匈奴人雖骁勇善戰,但他們卻對研制兵器并無天賦,下官曾記得當年孝元後有一場惡戰,用了一批遠射程的弓弩,僅僅用了五千餘人,竟喝退了匈奴二萬兵甲。”

“下官以為,公主奏明聖上,既組建一隊骁勇善戰的軍隊,且征集能人之時研究機甲之術,分工合作,軍隊在明,而軍械在暗。”

這位高校尉的主意是為大善,我點了點頭,繼而問他,“若是本宮奏明了聖上,這軍隊由誰來帶領?”

高校尉伏地叩首:“下官雖不才,但跟随孝元後南征北站多年,願意為公主擔當此任!”

三月初的時候,趙寧佑聽從了我的建議,觐見了這位高校尉,頒布了旨意,選取了武舉落地舉人中優秀的考生,組建了一支精銳,高校尉精通兵甲布陣之術,暫留在京外的一片秘密之地,訓練這些士兵。

而龐仲明被點了狀元後,直接入了京城禁衛軍,擔任天武軍的統領,從四品官。而宮中的守衛統領以及京城的侍從官,部分宋圭的黨羽皆皆換了職位。

趙寧佑的動作極其迅速,只在這短短半月之間,将京城的武将換了一次大血。對于他這樣的舉動,我始終覺得有些不妙的事情的發生。

三月初六,殿試舉行。春闱三甲貢生進了宮,由趙寧佑親筆賜題考核。

在後簾處,我終于瞧見了這位會元之首,他一身白衣,規規矩矩的站在正殿的中央,對趙寧佑提出的考題,有據有理的朗聲回答,說道要點之處旁征博引,言語間文采傾瀉,好不掩飾他滿腹的才華。

我瞧着他昂首挺胸的一派自然之态,實在無法将去年那個在靈雲寺底下,戴着一只眼罩,滿口胡話被靈雲寺中僧彌拖着離開的狼狽摸樣。

此人正是朱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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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他昂首挺胸的一派自然之态,實在無法将去年那個在靈雲寺底下,戴着一只眼罩,滿口胡話被靈雲寺中僧彌拖着離開的狼狽摸樣聯系起來。

此人正是朱少卿!

穿着并不名貴的長袍的少年侃侃而談,群臣立在一旁點頭稱贊。而他身側的兩位,一位已經年過不惑,而另一位的年歲比朱少卿只大了些許,可照着這三位的表現來看,實則朱少卿更盛一籌。

寶座上的趙寧佑開了口,空曠的大殿着穿着他低沉的聲音,他的話音剛落,位于大殿上的三位三甲進士皆皆伏身跪在地上,高呼“謝主隆恩!”

元貞五十四年,趙國的金科狀元乃是一位不到弱冠年紀的少年,朱少卿站起了身子,接受了衆臣的賀禮聲,面上雖然欣喜,卻不是驕縱姿态,反而更加拘謹的對着重臣回禮。

殿試結束後,宮中設置了晚宴,宴請了春闱和武考中奪得名次的貢生,等過了今日,皇帝的诏書被宣布,這些選上的進士将要走馬任職,入朝為官。

大紅的燈籠在宮中懸挂上了,張燈結彩的宴廳又開始忙碌起來。

前廳花園中的百花漸漸綻放了花苞,老遠便能在水榭一邊瞧見烏壓壓一片人的身影,有舊臣,有新人,互相報着祖籍寒暄着。

經過岔路口的時候,正巧遇見了寧霜,寧霜的面色似乎不好,有些蒼白,看上去整個人有些憔悴。

“可是今日身體不适?”我偏了頭輕聲問她,寧霜還沒有來及的回答,她身旁的小宮婢倒是欲言又止。

寧霜鬓角的步搖微微垂下,她彎着嘴角的笑容,視線越過我的上方,瞧着遠方燈火明滅的水面,輕聲道:“大概是昨日睡得太遲了,昨日青太後找我,說是宋家的——”

寧霜的話語還沒有說完,迎面忽然走來一個黑影,瞧見了我們的樣子,趕緊彎着腰行禮,“微臣…微臣見過大長公主和四公主!”

我擡了頭,石道兩側的燈光照耀了下來,面前的人影竟然是宋凡軒。

寧霜看見了他,臉上的淺笑瞬間凝住了,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朝後退去。

宋凡軒有些面紅耳赤的撓了撓腮,擡起眼瞧了寧霜一眼後,立即将目光瞥了回來,有些結巴的對着我道:“剛剛…剛剛聽太後娘娘那邊的丫鬟說,四公主還在路上,微臣想過來看看公主是否過來了,若是有唐突,還請公主恕罪!”

算起來,宋凡軒的年紀只比寧霜大了一歲。

可是,已經有一個宋心瑤入了宮,我絕對不能容忍再來一個宋家的小崽子禍害我的侄女!

寧霜垂了腦袋,有些下意識的望後退了幾步,我恍然意識到她剛剛說的話,不由的蹙起了眉,季青茹這個女人,肯定嘴巴閑不住同寧霜說過這個事情,不然寧霜此刻不會如此神色。

“宋大人還是快回前廳的好!”寧霜瞧了他一眼,不冷不淡的開口道。

聽見寧霜的話,宋凡軒慌忙的擡起了手,瞧着身邊的身影,忽然從袖口中掏出了一支鑲着寶石的玉簪,面紅耳赤的擡着頭道:“這是微臣娘替公主準備的,也不知道公主喜不喜歡!”

寧霜的臉色一下子因為羞憤漲的通紅,我蹙了眉頭,伸手毫不客氣從宋凡軒的手中将那支玉簪拿過,順手就簪到了自己頭上為數不多的發髻上。

宋凡軒瞧着我的動作,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望着我。

臉色甚是欣喜的對着他道:“難得宋夫人對本宮的這番心意,要說我同宋夫人平輩,這番禮物真是受之有愧呢,不過,好在這支玉簪配的上本宮。”說着,不顧宋凡軒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偏了頭問着身側的寧霜,“寧霜,你說,姑姑帶這個好不好看!”

宋凡軒還在解釋什麽,我面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伸手拔下了那只玉簪,嘆息道:“寧霜覺得不好看,那好吧,阿玉,這個賞給你吧!”

我将手中的東西丢給寧霜身側的小宮婢,心中還在憤憤不平,為了一個畫樓裏的女子能擲千金,讨好我趙家的人就用這區區小玉簪,真夠有臉給的!

松了手之後,我不動聲色的掏出了繡怕擦了擦手,可宋凡軒似乎并沒有打算離去,反而支支吾吾的繼續開口道:“四公主喜歡什麽,可以同微臣說,微臣能辦到的一定盡力為四公主去辦!”

宋凡軒攔着道路的中央,堵在那邊,我們走也不是,正煩躁欲要大聲呵斥之際,身側花叢中忽然跌落了一個人出來。

“哎喲!”地上的人輕聲叫喚了一聲,趕緊順着身子爬了起來。

“大膽!是何人在此處偷聽?!”阿桃立刻呵斥開來!

直起腰板的少年人彎着腰不住的行禮道:“這位姐姐恕罪,剛剛小人的玉佩滑落在地,小人迫不得已這才弓着身子鑽入草叢中去尋的,絕對不是有意要偷聽幾位公主的話語的!”

我覺得這聲音聽着怪熟悉的,等到面前的少年人猛然擡起臉,果然是今天上午見到朱少卿!

可對面這個狀元郎的神色讓我異常不快,他請罪的臉色在看見我們之後順便變了色,一臉驚恐的盯着我們叫道:“你… …你是那個天山童姥!”

阿呸!我就說上午見到他那般正經的摸樣定然是眼睛瞎掉了,那樣一個猴皮猴皮得人怎麽可能那般有書生氣,定然全是裝的!

“大長公主豈你這樣随便亂叫的!”阿桃喝聲剛落,朱少卿像是恍然回悟了過來,又極其狗腿的彎下了腰像着我們請罪!

“時辰不早了,讓路吧!”我瞅了他一眼,吩咐道。

朱少卿的動作倒是機靈,他一把推開堵在我們面前的宋凡軒,極其利索的掃清了我們前方的障礙,一邊退到路口後面給我們讓行。

宋凡軒似乎想掙紮,朱少卿立馬伸出了手一把抱着他将他往邊上拖了拖,“這位大人給公主讓讓行吧!”

走在前頭,寧霜的面色舒緩了一點,她側了頭瞧着身後的那個白色的身影,有些疑惑的同着我道:“姑姑,那位我們可曾在靈雲寺見過?”

我點了點頭,對着她道:“正是他,他可是今科寧佑欽點的狀元!”

寧霜有些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微微張合,“真的麽!”

正說着,我們往偏座趕去。

酒桌上的你來我往令我有些心煩意亂,實在是坐不住這樣喧鬧的場面,宋心瑤坐在趙寧佑的身邊更是極為細心的布着菜肴,我瞧着默默有些心酸,曾幾何時,趙寧佑身邊的座位定然是我留得,可現在,趙寧佑一左一右分別坐着宋心瑤和秦羽,美人左右再懷,真是羨煞旁人!

宋心瑤更是使了十八般解數般,一個勁為趙寧佑斟酒,勸着他飲下。

我盯着面前的菜肴,有些慌神,視線又望着趙寧佑那邊瞄了瞄,我次奧,宋母狐貍又給趙寧佑灌酒了,不知道喝酒傷身麽,傷壞了我大侄子,你拿什麽賠我!

“姑姑,你再不吃,這白玉豆腐可要被你搗爛了!”寧霜瞧着我的摸樣,在我耳邊小聲的提醒我道。

我收了視線,這才停止了對這塊嫩豆腐的淩虐,轉而有些意興闌珊的同趙寧霜搭着話。

那邊寧霜附近的寧珊忽然趴在她的耳邊小聲道:“四姐,聽說青太後想要招宋家的二公子為驸馬,你說,青太後還有可能做主将他家的大公子也招成驸馬?”

寧珊的語調小的可憐,可偏不巧的被我聽得個正着,我豎着眉頭看見寧珊的小眼神又望着下桌的宋凡成那裏瞄了瞄,頓時心裏有股無名火蹿上了心頭。

居然看上了宋凡成?怎麽我趙家的人個個都要跟那狐貍窩中的崽扯上關系,宋心瑤嫁給趙寧佑就算了,宋凡軒那個爛心蠢憨的看上寧霜也夠了,怎麽寧珊也不知死活的要偏偏往宋家湊呢!

天下的好男人都死光了嗎?一個個忒沒骨氣的!

我正氣憤着,宋圭站起了身來,一把拉扯起自己的小兒子,舉着杯盞對着趙寧佑道:“今日恰逢宮中歡慶,老臣有不請之情,犬子凡軒年歲十七,尚無妾室,不知皇上是否——”

宋圭這老頭一開口,我就知道不妙了,果然,他到這些,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而身側的寧霜似乎也忐忑不安的搓着身前的繡帕。

“不知皇上是否能給犬子和四公主賜婚!”

宋圭的話語剛落,寧霜的臉色頓時慘白一片,燈光下再無片刻的光澤。人群中也漸漸喧鬧了起來,皆言宋家的公子一表人才,同四公主乃是良配雲雲。

趙寧佑身側的宋心瑤臉上帶着笑容,似乎一副勝利者姿态望着我,眼看趙寧佑就要開口,我猛然重聲咳嗽了一聲,一下子,人群的目光朝着我望了過來。

我瞧了一眼趙寧佑,他的臉色有些異常,白皙的面龐有些不正常的紅潤,看着我的時候,伸出了手有些困倦的揉了揉額頭的太陽穴 。

宋圭轉向我,面色不解:“大長公主有什麽見解?”

沒等我出口,青太後在一旁笑着道:“宋大人的确優秀,寧佑,不如——”

“長幼有序,太師大人為何厚此薄彼,宋凡成大人可至今為沒有娶妻,怎麽宋小大人倒是急不可耐呢?”搶着青太後的話,我坐在一旁,大聲開口。

寧霜扯了我扯我的衣袖,暗地裏搖了搖頭,我對着她微微一笑,慢慢扯開她的鉗制,站起了身來。

宋圭驚詫我的言語,微微蹙起了眉頭,倒是宋凡成對上我開口道:“多謝大長公主關心微臣的婚事問題,着實是微臣心中有了人選,就等那位家的長輩點了頭,微臣便能成了家事,舍弟一向追慕四公主,作為兄長,微臣也希望舍弟能早日成家!”

“宋小大人欽慕本宮的侄女,便要将公主嫁給他,這是什麽道理?”我輕笑着開了口,“況且本宮的侄女就只有兩位,宋公子想要自請為驸馬,可曾問過本宮的意思?公主只有兩位,可天底下想當驸馬的人可是千千萬,宋小大人與其請寧佑賜婚,不如讓宋小大人自己奪取這驸馬位置如何?”

宋凡軒一下子漲紅了臉,支吾道:“這——”

我繼續開口,“宋小大人自己得到的功勳換來驸馬之位,豈不是更讓人贊之頌之?”

似乎是被我的言語所激,宋凡軒不等宋圭開口,一下子紅着臉點頭應答。

趙寧佑彼時恢複了神色,啞着聲音開口:“大長公主說的沒錯,朕等着宋小大人論功行賞那日,親自來求朕的四妹!”

寧佑的聲音落下,宋凡軒與有榮焉的般的抱拳作揖,興奮的落了座。人群的讨論聲似乎又轉了方向,齊齊讨論到文武狀元身上去了。

寧霜這才松了一口氣,我瞧着她額頭上都滲出了一行細密的汗水,瞧把她吓得!可寧珊的神色可就糟糕了,似乎聽見了宋凡成的那番話,她有些悶悶不樂的坐在席座上,我看了她這番神色,心中想到,死了心才好!宋家的人那是你能招惹的?!個個活脫脫一個黃鼠狼,向來沒安好心,光看皮囊有什麽用,內裏肚子全是黑水!

趙寧佑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怎麽了,自打他勉強着精力說了那句話,整個人便有些消沉的感覺,怏怏的坐在主桌上有些提不起勁來,散了席位退場的時候宋心瑤可殷勤的扶着他了,我看着他虛浮的步伐,心中忽然有些擔憂。

“姑姑別擔心了,瑤妃娘娘會照顧好皇上的!”寧霜看着我摸樣在我身側小聲的開口。

我追随着趙寧佑的目光這才落了下來,心中泛酸的想到,是的哦,趙寧佑是有媳婦的人了,雖然宋心瑤不怎麽合我的意,可畢竟是趙寧佑明媒正娶的老婆,被扶走照顧也是應該的。

我勉強平複了我心中怪異的情緒,站起身來,在青太後身側走過,青太後看見我的樣子,臉上似乎也掩飾了往日的笑容,那份笑意也帶着幾分勉強,像是故意擠出來的一樣。

也對,寧霜的婚事上我多有阻撓沒順她的心,估計她心中還憋着氣呢!真是,即使寧霜死了爹娘,還有我這個正牌姑姑呢,她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呢!

不同她計較,我安靜的從她身側走過,眼角的瞧見一個小太監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她的身側偷偷說些什麽,青太後的臉色一下子燦爛起來,就像裂開的向日葵一般,別說多高興了!

我皺了皺眉頭,覺得她這般神色定是沒有什麽好事情,喚來阿桃,讓她找了一個忠心的小太監湊過去打聽打聽。

沒等我從宴廳走出幾步,小太監回來禀報了,臉色倒是有些害羞,躊躇了半天這才小聲的在我耳邊說道:

“瑤妃娘娘今日準備的酒好像有東西,皇上被扶去了德陽宮,太後娘娘期望着這次能一舉得男呢!”

聽完,我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不是活生生的逼良為娼嗎!我大侄子那麽守身如玉的為了心尖尖上的人,宋心瑤一劑猛藥便要破壞他如此情聖的摸樣嗎?真是太過分了!

我氣勢洶洶的想要殺到德陽宮去,然而走了兩步卻又挫敗的停下來腳步,二月的皎月圓亮無比,我望着遠處的長燈籠,心中有些莫名的神慌,我去做什麽呢?宋心瑤到底是嫁給了趙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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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勢洶洶的想要殺到德陽宮去,然而走了兩步卻又挫敗的停下來腳步,二月的皎月圓亮無比,我望着遠處的長燈籠,心中有些莫名的神慌,我去做什麽呢?宋心瑤到底是嫁給了趙寧佑。

二月的冷風從我的身邊吹過,我不由的打了個哆嗦。秦羽從席座上離了身,也朝着剛剛趙寧佑的方向望了去,絞着手中的帕子,臉色似乎有些沉悶,她踱着步慢慢走到了我的身邊,臉上滿是委屈,想同我說着什麽,又咬了咬唇。

我知道她心中定然是難受宋心瑤将寧佑拐跑了,于是安慰她道:“今日寧佑若是寵幸了瑤妃,第二日便會到你宮中去的,宮中只有兩位妃子,寧佑,寧佑他是不會厚此薄彼的!”

沒等我說完,秦羽的臉色更加不好了,她跺了跺腳,連個招呼都跟我打,就這麽帶着小宮婢跑了。

看着秦羽跑開的身影,我也開始落寞,明知趙寧佑是我大侄子,可是真正意識到他同別的女人圓房得事情,為什麽整個心也跟着酸澀起來?

就這麽神情恍惚着,連着身邊寧霜同我說話我也沒有聽見。

“姑姑!姑姑!”寧霜拉了拉我的袖口,将心緒茫然的我呼喚到現實生活中去,“宴席的人都散了,剛剛兩位狀元同你拜別呢!”

我渙散的視線終于凝聚了過來,朱少卿走來,拱着身子面色有些羞赧道:“一年前小人在宮外擺攤算卦為生,當年的胡亂之語還望長公主恕罪!”

朱少卿這番話倒是讓我想起了當年他幫我算得那一卦。

“‘安’字意欲安穩,平定,但如果是國運就不妙了,你看這‘安’字上面是天,而天下面是個‘女’字,上位者以天為蓋,安字若道國運,便是‘女’字當權!”

模糊中,耳邊又想起了這段話,我微微蹙了眉,母後在留給太傅的信中所言扶持過之事,雖然趙寧佑登了基,可這番話當不得真,可委實也不是胡說八道,這麽想着,我微微一笑:

“陳年往事,我都忘了差不多了!”

朱少卿這才松了一口氣,弓着身子想要往後退,我卻制止了他,“朱大人的官職可曾定下?”

“皇上事務繁忙,還不曾!”

我拂了拂衣袖,心中轉過一些心思,接着對着他道:“公職未加身,朱大人住在何處?”

朱少卿面色一頓,随即不坑不卑的答道:“西市北口的大安街。”

我随即了然的點了點頭,西市往北皆是京城平民百姓的聚集地,想來朱少卿真是家境困窘,不然也不會以此為生。但只要有真才實學,出生貧寒又如何,于是我道:“朱大人安心回去等待,皇上的任命應該很快就下來了,說起來,本宮同朱大人也是舊識,定然不會委屈了狀元郎!”

朱少卿的面色有些詫異,随即慢慢顯露歡喜之色,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彎着身子行了一個大禮,“小人謝大長公主賞識之恩!”

等到朱少卿退了下去,我同寧霜走在路上,寧霜忍不住的開口:“姑姑為何要拉攏他?”

我的腳步微微一頓,偏着頭對着她道:“朱少卿出生貧寒,去年在寺中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也不忘拿着一本春秋苦讀,這樣品性的人,還不值得人信任麽?況且在千萬學子中脫穎而出,此人定是有大才之人!”

我的話語剛說完,寧霜望着我,一雙眼睛明亮無比,握着我的手掌心有些用力,微風吹散了她鬓前的碎發,她的身線微淺,“姑姑肯在我的面前同我說這些,是信任我麽!”

我回握着她的掌心繼續向前走着,為什麽願意同寧霜說這些呢?也許在當年寧霜在寺廟中磕着頭給我求平安符的時候,我就心軟了。

沒走幾步,前面忽然沖出了一個莽撞的小太監。

小太監丢了頭上的帽子,趴在地上撿了好一會,直到我身後的人出了聲,這才跪在地上同我們行禮。

“出了什麽事?怎麽這麽匆忙!”我擰着眉出聲詢問。

小太監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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