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情就不了了之了。”
聽到這裏,我的心裏一片冰冷,手指緊緊的攥緊了手中的瓷片,身子越發的抖動的厲害,趙宸穆,你竟然能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他肯定知道趙寧佑的身份,不然母後為何提到這認親的事情就要急的跳腳!
我趙家真是出了一個萬年的情種,就連明知的綠帽子也帶的如此心甘情願,甘之如殆!真不愧是我趙家的好兒郎!
“公主,老奴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平嬷嬷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望了我一眼。
我沉着臉,端坐着身子垂着視線望着她,冷聲道:“嬷嬷在宮中這麽多年,知道什麽話該說不該說,今日嬷嬷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我都不知道。”
平嬷嬷眨了眨眼,跪在地上道:“老奴知道,今日老奴不曾來過寶華殿,也不曾知道知道公主的病已經痊愈!”
我在心中冷笑了一聲,“我記得平嬷嬷在宮中有個侄女,好像在寧霜的宮裏任職,平嬷嬷若是說漏了嘴,就去乖乖準備棺材本吧,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情本宮可是不願見到的!”
平嬷嬷吓得連連伏身在地,口中顫抖着道:“公主放心,老奴絕對不會說漏嘴!”
等她的身影敢離開,我将手中的茶杯用力擲向空地,瞬間随着清脆的聲響,碎片迸濺的滿地都是。
趙宸穆!偏偏你死了還要拖着我下水做着趙家的千古罪人!
奉天殿內,大堂上朱紅色的案幾擺放着十幾位趙家的列祖列宗,我舉着案幾上的昏暗的燭臺一一望去,從未建國的幾位趙家老祖宗,到母後父王的牌位,朱紅色的木漆依舊光線亮麗,絲毫看不出年代久遠的痕跡。
手中的燭光如豆,晃照着暖色的光暈,我一一撫摸上那牌位被雕刻的字跡,心中卻是無限凄涼,從左往右,直到撫摸到最後一位帝王的牌位,我的手頓住了。
趙宸穆三個字在燈光中格外的醒目,我靜靜的望着他的牌位,冷笑了一聲,突然伸出了後将它從案臺上揮了下來。
趙宸穆,你根本不配!你連再趙家祠堂的資格都不夠!你如此對待趙家,又何面目去見父皇和母後!
巨大的動靜引來了奉先殿的大太監,他看着我的動作,想上前将先皇的牌位豎起來,卻被我的怒火沖天的視線給驚的立在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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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地面上,趙宸穆的牌位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我走了過去,心中的恨意根本無法排遣,想擡起了腳狠狠的踩上去,踩城碎片!
可是,剛擡起腳,又想起趙宸穆生前,母後拉着我們的手輕聲道:“宸穆,宸安,娘走後,你們要好好守着趙家!你們是這世間最親密的人,不該背叛雙方,以後不會,今後也不會,答應我!”
我忍着鼻尖的酸意,慢慢收回了腳,全身無力的癱坐在正殿的蒲團上,手中的燈燭滾落在地上,明明滅滅的燈火照亮着整個奉先殿,更讓我痛的呼吸急促。
就像傻子一樣,趙宸穆,我被你騙你團團轉!幫你将你心愛的女人登上太後之位,幫你将你寵愛女人的兒子送上皇帝寶座!
可是,我更恨趙寧佑!恨他苦苦瞞了我十四年!恨他這般欺瞞我!更恨季青茹這樣的女人坐在我趙家的後宮之主上!
從殿外吹過的風将殿內帷幔吹的簌簌做響,我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踏着步子,帶着一份熟悉的節奏。
我甚至不用轉頭,便能知道這是趙寧佑的聲音。
奉先殿的太監門被趕出了殿內,趙寧佑關上了兩上厚重的銅門,刺耳的吱呀聲從門縫中飄來,響徹在整個空蕩的大殿內。
将地上的燭臺撿了起來,我站直了身子,靠着朱紅色的案幾,我轉過了頭望着他的背影,勾着唇角輕聲道:
“皇上竟然還敢來奉先殿,每次跪着我趙家的列祖列宗,定然很委屈吧!”
趙寧佑的臉上并沒有閃過一絲詫異,仿佛早就知道我能開口一般,連我說話的內容也不做任何解釋,他站在我的不遠處,定定的望着我,半響才沉着聲音開口道:
“我不曾想瞞着你,但卻不得不瞞着你!”
我将燭燈放在安幾上,凝神瞧着它躍動的姿态,耳邊聽見趙寧佑的這句話,不由的笑出了聲來。
“若不是我今日親耳聽見,趙寧佑,你準備瞞我多久?”我轉頭問他。
趙寧佑的眉間微微近蹙,瞳孔間跳動着我身旁的燭火,他跨着步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突然伸出了手抓着我的臂膀,沉着聲音道:“你以為我想瞞着你麽?當你沖進大火裏連命都不顧了只為了趙宸穆給你的诏書時,當你口口聲聲對着我說讓我好好守着趙家的疆土時,當你被抓刺向那匈奴惡賊只因容不得趙家人被辱罵時,你以為我敢将真相說得出口嗎?”
我冷聲哼着,伸出了手拂開他的臂膀,氣極反笑:“對,趙寧佑你說的極其對,是我将诏書交給你的,是我求着你好好坐穩這個寶座的,是我一直對着你不停的念叨趙家的江山比我生命更重要這樣的話語的,一切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們統統是無辜的!”
趙寧佑忽然頓住了,他漆黑的瞳孔充滿了未知的情緒,他的眉間微微蹙成川字,抖着嘴唇輕聲問我:“趙宸安,你究竟有沒有心?”
我笑了,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早就在我心中刻下了痕跡的趙寧佑,眼睛卻不可受控制的開始模糊,“我沒有心?我若沒有心我此刻就不會這麽的恨你,是你親手摧毀了在我心中快成神祗的趙寧佑,是你親手扼殺了我對你的所有的信任和期盼,是的,我的眼中只有趙家的天下,可是,你知不知道在我的眼中,你曾經和趙家的天下一樣重要!”
我大聲質問他,聲線也跟着顫抖着起來。
趙寧又沉默着沒有說話,而是用力的握緊我的胳膊,眼中閃爍着莫名的神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聲音沉着聲音道:“趙宸安,你還記得我同你說過我要離開的話?我不想騙你,比起坐在這高坐上,我更想離開皇宮,我從來不稀罕這樣的身份,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比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喜歡你更來的有意義!”
我擡頭望着他,趙寧佑的話語剛落,他的神情是我見過的從所未有的堅定。
☆、這天下是勞資的 VIP
我擡頭望着他,趙寧佑的話語剛落,他的神情是我見過的從所未有的堅定。
慢慢的我垂了頭,視線落在奉賢殿的大理石地板上。
趙寧佑抓着我的手不送,有些急切的開着口道:“趙宸安,你看着我,等這次梁王的事情完結,我會将天下完整的移交你到手中!”
趙寧佑的聲音落下,整個大殿空蕩的異常冷清,良久,我擡起了頭,望着趙寧佑的漆黑的眸子,壓制着內心的情緒,對着他帶着情意的視線道:“好,我再你信你一次!”
火燭的燈光明滅了趙寧佑的那張臉,擡着頭望着他,說出這樣的話後,我心中卻不曾有一絲的悔意。
我以為自己不曾有軟肋,可是,趙寧佑的出現卻讓他自己變成了我最脆弱的軟肋。
趙寧佑的臉上又綻出了一絲光彩,仿佛卸下了長此一來最大的負擔一般,神情流露着輕松。
長夜漫漫,趙寧佑向我做出了承諾,可是我的血液是冷的,而心卻是滾燙的。
三河的東義軍終于進了吳地,而趙宸恭的兵馬似乎隐匿了蹤跡,可終究還是露出了馬腳,統領大人時刻監視他們的動作,只要他們一有動靜,便毫不留情的刺殺之。于此同時,荊州的界限處湧入了一隊匈奴人,他們駕着馬匹帶來了寒山之地的物品打着求和的幡條往京城之地趕去。
四月初,朝廷大換血後,宋圭不滿聖上如此削他的權勢,第一次在正殿上同趙寧佑有了交鋒。
趙宸恭在京城似乎也并不低調,三番幾次公然同朝中的大臣私下見面,我知現在非常時期,始終保守着趙寧佑的秘密,一旦這個消息傳了出去,京中将會是一片不可估量的動蕩。
該來的似乎總要來,趙家安穩了這麽些年,總要經受這遲早要來的惡仗,趙宸恭趁着這樣的時候的進京,又暗地裏同匈奴人講和,這樣嚣張的自信的确要讓人揣摩。
三月底,軍監處的武器已經打造好,被鎖藏在軍庫中,由重兵把守,自趙寧佑登基的一年裏,已經陸陸續續收回了被分散的兵權。
當趙寧佑将這些兵符放在木盒子中鄭重的交給我的時候,我接過如捧着千斤中的巨石,趙寧佑的臉上的神色卻不變,只是在一旁對着我道:
“趙宸安,我說過,你不能做的,我都幫你來做!”
我捧着這些東西,心中萬般感慨,趙寧佑坐在案幾旁提着筆正凝神寫着東西,“等我離開後,你且照着我寫的這份名單去任命重臣,宋圭的黨羽雖說調離降職,可是若是有心再苦心經營仍然是朝中大患。”
蘸了蘸筆尖的墨水,他接着對着我道:“寧紀生性好動,性格灑脫,不是适合在朝堂的人,寧紀雖小卻聰穎仁善,若是好好教習,亦可成為一代明君。”說到這裏,趙寧佑忽然擡着頭,對上的我的目光,微微抿了唇,半響又低了頭,埋着頭又疾書了下去,“等過些時候,我便自稱身體抱恙,寫一封退位書。”
我靜靜的坐在太師椅上,耳朵聽着趙寧佑的話,視線找不到焦急,“離開京城,你要去何處?”
“嶺山,我自小生活在嶺山一帶,離開之後我便隐姓埋名,終身不再踏入京城。”
聽到趙寧佑的話語,我的心倏地沉了下去,明明這麽讓人放心的話,我聽着卻覺得意外的失落,可是失落又怎麽樣,趙寧佑這樣的身份是注定不能再在京城久待的。
“趙宸安,我離開之後,你會去嶺山尋我嗎?”趙寧佑停了筆,像是思慮了良久,對着我輕聲道。
回望着他,看着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眉眼,也許這次等他離開之後,我們便是永久的分別,我微微彎着唇角道:“若是将來有機會路經嶺山,我會去的。”
趙寧佑松了筆,吹幹了折子上的墨跡,雙手捧起慎重的遞給我,唇角挂上了一抹苦笑,仿若洞悉我一般回到:“與你認識多年,你說會去,我知多半是哄騙我的。”
我唇瓣的笑意忽然凝住了,趙寧佑卻還在說,“雖說我欺瞞了你,可是喜歡你趙宸安這件事卻是不曾騙你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但是我這份心意,還是要讓你知道!”
說着,趙寧佑從他的袖口中掏出了一枚鳳形的黑玉。
我低着頭,有些錯愕的望着他掌心的東西,半響回不過神來。
“這是大婚那日你交給我的,我知你是想讓我将它交給我喜歡的人,如今,我總算能坦蕩的将它拿出來,趙宸安,你可願意接受?”
趙寧佑這番話說的極其緩慢,連帶着聲線都帶着一絲細微的顫抖,像是怕我拒絕一般,他将手又往我面前伸了神。
我愣愣的望着他的動作,一時失去了言語,我喃喃的張了張唇瓣,胸腔裏的心髒卻是蹦跳了厲害。
我想,我應該是對趙寧佑的有好感的,無論是曾經有關血緣關系的喜歡,還是此刻他說出這般話語出來不受控制的悸動。
也許是我許久沒有動作,趙寧佑眸中的期待也漸漸虛弱了下來,他蜷了蜷手掌心,帶着一抹自嘲的笑容想要将手縮回去。
“是我渴求了!”趙寧輕聲道,說着收了手。
我卻不知道從哪裏的勇氣,袖中的手一下子緊緊握着他的,生怕那只修長的手縮回去,仿佛我不牢牢握緊,趙寧佑就仿佛要永遠從我身邊消失一般。
滾燙的掌心連着玉佩溫熱的熱度,我抓着他的手越緊,趙寧佑眼中的光芒又重新亮了起來,就像多年之前他臉上帶着的暖意的眸光,只屬于我一個人一樣。
趙寧佑伸出了手緊緊回握着我的,我們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注視着對方,趙寧佑卻将他手中的玉佩鄭重的挂着我的脖子上,攤開的我掌心,伸出修長的食指在我的手掌心中輕輕的劃着一個字。
我看着他的手勢,等到他的動作結束,我看才清楚他寫了什麽,那是“沈”字,趙寧佑他在告訴我,他姓沈。
趙寧佑緊緊握着我的掌心,他說:“趙宸安,此生,我再不會騙你!”
母後說,宸安,将來你也會找到一個人,就像母後念着你父皇一樣!
這樣的人,我好像找到了。
自從上次宋心瑤來我宮中鬧了片刻後,似乎很久沒有聽見了消息,我暗中派人換掉了她宮裏的宮人,宋心瑤似乎也沒有惱,依舊每日勤快往趙寧佑的書房跑去。
寧文跟着龐仲明去了禁軍中歷練,一連十幾天都瞧不見他的人影,昭妃娘娘同趙寧佑提了幾次,卻被趙寧佑三兩撥千金打發了回去。
同前來的舅舅商量好軍隊安頓的事情,舅舅突然提到宋家的異狀,“那日同皇上力争之後,宋太師仿佛無心朝事一般,連着幾日上朝皆是一言不發,可宋府今日卻是客人連連,前幾日宋府門口停了一輛馬車,馬車布置似乎不是中原之物。”
舅舅一說,我心裏立刻敲響了警鐘,異極必妖,舅舅卻道:“宋太師如此之為,怕是對皇上令有異心了!”
我不否認,只覺的自從趙宸恭進了京城,一切都變得無法掌控。
可是趙宸恭一定要除,無論将他放任在京中還是留在秦地,他同他娘二人皆是莫大的禍害!
同舅舅交代了一些要事,剛要想着同舅舅說秦羽的事情,阿桃在我耳邊輕聲道:“梁王殿下今日進了宮!”
等阿桃離開,舅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宸安,你可知你母後手中有一份地圖?”
我的神色一驚,想着這份地圖可曾是當年那幫匈奴人想要的?
舅舅想了片刻道:“其實我也不甚清楚,是你外祖父提到,當年匈奴人殺了前朝的君王,當時的前朝有位高人專門研制兵器機甲之術,前朝滅亡之前曾經大量秘密的制造了大批軍需,後前朝滅亡,這位高人便畢生所學寫成了一本兵器譜,而将所有的軍需封藏了起來,繪制成了一張地圖。你母後當年機緣巧合的到這張圖紙,後來找到了此地,當年與匈奴人的那場惡戰中多虧了那些兵器,可是,戰争結束後,你母後将這些兵器機甲再次封鎖了起來,并且改了地圖,将它們都挪了地方。”
我大為不解,問道:“為何要這麽做?”
舅舅嘆息道:“你母後終認為這是投機取巧之物,且這些軍需皆是前朝的遺物,前朝君王下場凄慘,你母後用到這些軍需,總是心懷愧疚。”
我心中心神一動,想着舅舅剛剛說的兵器譜,莫非就是我手中的這個?可是那張地圖呢?母後并沒有将它一并同那本兵器譜放在一起。
舅舅遲疑着開口:“宸安可知道這張地圖的下落?”
我搖了搖頭,心中忽然産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莫非母後留給了大哥?”
母後留給我的遺物我已經翻動的不下十遍,有沒有地圖一清二楚的很,可是如果連舅舅也說地圖這樣的東西的确存在,那就是一定在其他地方,可是母後只有我和大哥兩個孩子,如果沒有留給我,那定然就是留給了大哥!
舅舅嘆息道:“如果留給了先皇,那就是難辦了,這便難找了!”
我也陷入了沉默,看來匈奴人定然是極其肖想此物,這次讓軍監處制作的十字弩不過是簡易的改良射弩,那本武備錄上大型的投石車和堅硬的玄門車卻不能簡單靠着上面的記錄的數據而制成,想要分毫不差的制作內裏的機械操作,定然要有個模型才行!
可是那份地圖究竟在哪裏呢?
送走舅舅後,我在萬春亭瞧見了趙宸恭的身影,他似乎正玩着腰同小寧紀說着話,小寧紀一看見了我,便直奔我的方向而來,一個勁的躲在我的身後。
趙宸恭這樣直起了身子,臉上的疤痕在陽光的照耀下越見明顯,他走過來笑着道:“七妹真是好心情,這麽早說來花園散步?”
我擡頭看了一眼快接近午時的烈陽,面無表情的掃了他一眼。
“哎呀呀,真是可惜,當年就沒有怎麽聽過七妹說過幾句話,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是聽不見七妹說話!”趙宸恭咧着嘴角,靠在萬春亭的木柱上望着我。
寧紀緊緊的抓着我的衣袖,小聲的反駁道:“就算姑姑能開口,也不會理皇叔你的!”
“你娘不過是番邦進宮而來的舞女,怎麽生出了你這麽個牙尖嘴利的小東西!”趙宸恭很快斂了眉頭。
寧紀一下子咬住了嘴唇默不作聲,趙宸恭擡着頭望向我,臉上挂滿了陰厲的笑容,“聽說當今聖上的诏書是七妹給的,七妹也真是好本事呢,不過,七妹可曾知道當年叛國求榮的寧遠将軍,七妹若是不知,可得回去好好查查,定能發現很多驚喜呢!”
說着,趙宸恭掃了我們一眼,他身後的侍從整裝肅容随着他離開。
我緊緊握住了趙寧紀的手,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而身邊的寧紀忽然拽了拽我,紅着一雙眼睛在我耳邊輕聲道:
“姑姑,剛剛三皇叔問我想不想當皇帝,你說三皇叔想要篡位麽?”
寧紀雖然才七歲,可是極通人事,他又向前後左右張望了一番,貼着我的耳朵小聲道:“寧紀只告訴姑姑一人,寧紀不想當皇帝,只想大哥他們和姑姑都好好的!三皇叔這次回來是要找我們下手麽!”
我緊緊的摟着他,腦海中卻拉響警鐘,趙宸恭一定是知道了什麽,不然,他不對寧紀說出這番話的。
寧紀的眼圈紅紅的,“姑姑已經不能說話了,大哥也要好好的才行!”
我安撫着他的背脊,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額頭,怎麽會呢?四年前的我既然敢對着他動手,那麽四年後,定然不會讓他橫着走出整個京城。
想着這裏,腦海中又浮現了母後死前那大片大片的紅色,宮人的叫嚣,凄厲的哭聲,萬貴妃那猖狂的笑聲,都編織到一起,讓我緊緊的握緊的雙拳。
今日,便要動手,将萬貴妃先抓起來!
☆、這天下是勞資的 VIP
是夜,寶華殿的燈火亮徹,懸挂在牆壁上的琉璃燈下的流蘇微微垂動着,直到窗外偶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貓叫聲,我吹滅了內室的燈火。
從窗戶中翻來一個身穿着黑衣的侍從,他輕手輕腳的進了室內,跪在地上,向我遞上了一個竹筒,我接過去,他便再次翻身出了窗外。
我從竹筒中抽出內裏的紙條,就着月光細看了起來,白紙黑字上寫了派往梁王府邸的人已經得手,信中的末尾寫到梁王的去向,整夜他都不在府中,行蹤可疑,望我當心!
擡起頭,我将手中的紙片團成一團,掏出火折子燃盡。
我望向了身旁案桌上被掩藏的密實的兵符,看着幾案上朱少卿連夜上書的幾道密折。
密折上清清楚楚寫着從元貞三十六到五十四年間,當朝宋太師謀權隐私,利用手中權力勾結黨羽,謀害忠良,元貞四十三年,宋太師私自扣留朝廷貢品,虛報賬目,蘇北大堤修繕工程同當地州府的府臺大人暗中勾結,偷梁換柱,以碎石沙子為基,七月,蘇北洪水大發,淹死百姓百姓數十人,宋太師以錢銀為誘攔住了消息;元貞四十六年,因為當朝戶部侍郎林正大人拒絕與其同流合污,宋太師便假造貪污罪證,污蔑林大人受賄白銀子十二萬兩,被斬法場。元貞四十八年… …
一樁樁,一件件,居無遺漏,附上朱少卿搜刮而來的罪證,直直指向宋圭這個老匹夫。
我蜷了蜷手,最終下定了決心,拿起了竹架上的筆模仿着趙寧佑的筆跡寫下了一份旨意。
“宋太師為官多年,不謀其政,以權謀私,殘害忠良,肆意斂財以皇家威嚴為無物,今已查明,鐵證如山,即刻起宋家滿門立即壓入刑部大牢,等候親審!”
落了筆,我凝神細讀了一遍,而片刻,在跳動的燭光中,窗外忽然劈開了一道驚雷,瞬間風雨大作,飓風将木窗吹得吱吱作響,案幾上的宣紙被鎮石壓着邊角飛揚,如龍蛇般游走的閃電一下子撕裂了黑夜,随即,又是一道驚雷在耳邊轟隆炸開,雨聲、風聲齊齊作響。
我攏了攏袖子,将手中的帛書慢慢卷起,撐起了一把紙傘往着趙寧佑的書房走去。
朱紅色的玉玺蓋了下去,這道旨意連夜被送往了宋家。
禁衛軍出動在夜雨中連夜出發,京城的夜難得如此的熱鬧,操着倒戈淋着傾盆大雨,朱少卿穿着一身白衣,駕着馬帶領着軍隊趕制了宋家的府邸。
坐在馬車上,挑開了面前的帷幔,連成珠簾的雨水從天空中傾瀉着往下墜落,眼前的禁衛軍整裝肅顏,銀色的長刀在冰冷的雨夜中泛着森冷的光芒,宋府的府邸燈火通明,珠少卿下了馬,命令身旁的一隊侍從敲響宋府石獅子中央的銅色大門。
雨聲不絕于耳,落在地上,迸濺出水花,在宋府門廊的兩盞燈籠下閃着彩色的光芒。
那劇烈的敲門聲停止後,宋府的大門打開了,走出了一個大傘的門房,甚至詫異的望着面前宮裏的人馬,直到滿身是雨的朱少卿冷着臉舉着手中明黃的诏書,大聲道:“聖旨到!”門房這才察覺出不對,哆哆嗦嗦的打開了大門。
然而,門一旦被打開,在朱少卿身後的幾對人馬立即從他的身後井然有序的沖了進去,刀劍被緊緊的橫挂在腰間,以一股淩然的氣勢圍上了宋府。
頓時,我的耳邊出現了宋府府內女眷的尖叫聲,一聲聲,一下子刺破喧嚣的雨夜,宋圭被兩個侍從緊緊的禁锢着拖出了門外。
宋圭站在門口,對着走在他面前的朱少卿道:“我宋圭縱橫官場多年,從不受過此辱,你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毛小子,竟然如此嚣張的舉着聖上的旨意捉拿我,實在太過可笑!”
朱少卿頓住了腳步,舉着手中的诏書,臉色不變,“宋太師作惡多端,如此報應乃是天理倫常,聖上已經查明一切,宋太師很快就是階下囚,若要說些什麽,等到大獄再同聖山言明吧!”
宋圭一聽,立馬掙紮起來狡辯,“哼?查明一切?我宋圭無困于心,從不做奸惡之事!你這大膽小兒,僞造假證,謀害忠臣!!”
我聽着都笑了,宋太師真是舍得豁出去老臉之人,做了甚多愧于我趙家的事情還能如此的義正言辭,實在是不容小觑!
朱少卿聽他此言,半響不言語,随即對着他道:“宋太師可還記得當年禦史臺的朱鴻大人?”
雨夜中,驚雷不斷,天空更是不斷有閃電滑落,将是令這黑夜黑白閃爍,雨簾變疏,宋府的臺階上,昏黃的燈籠融了了一層朦胧的光暈,朱少卿立在雨簾中,言語剛正,“當年朱鴻大人收集宋太師的罪證,從三十四的貪污案到四十八年的鹽糧案,樁樁證據确鑿,宋太師買通殺手一夜之間,将上蒼州赴任的朱家滿門殺盡,無奈,當時幼年的我重病纏身留在靈雲寺這才免過一劫,宋大人敢扪心自問,自己無愧于天嗎!!”
驚雷炸落,我睜大了眼睛望着前面對峙的情形,這是我第一次聽言朱少卿談及他的身世。宋圭不甘的臉色突然劇變,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之人,咬着牙突然切齒道:“你竟然是那朱鴻的兒子,你竟然沒死!”
“押走!”朱少卿對着人群大聲的喊道,侍從冰冷着一張臉将宋圭押解下來,接着,驚怕的哭泣聲在雨聲慢慢飄出,緊随着的是哭的快昏厥出去的宋家女眷,宋夫人挺直了背脊大聲呵斥道:“哭什麽!皇上自有聖明,老爺會平安的!”
可惜她的聲音再嚴厲,這些女眷們總是不能接受這般滅頂之災,在風雨中抖着身子哀嚎着。
宋家的人一個接着一個被押解了出來。宋凡軒在雨中臉色甚是驚懼,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宋圭,哆嗦着嘴唇道:“爹,剛剛那位朱大人說的可是實話,你真的做過如此傷天害理的事!”
宋圭一個氣氛,抽出了自己的手,一個巴掌甩了過去,“混賬東西,這個時候你還計較着這個,如果不是我,哪裏來的榮華富貴衣錦之食!”
宋夫人倒是心疼的一把掙脫着靠了過來,“老爺,這是您的嫡子啊,你也舍得下手!”
“快走!少啰嗦!”禁衛軍動了武力将他們分制了開來,重新束縛了手腳,宋凡成在隊伍中的最後一個,他神色淡然,似乎對這場巨變絲毫不在意,在冰冷的雨水中他目無斜視的像前面走着,忽然他的腳步停住了。
遠處的宋府的人被趕至了前方,他定在原地,朝着不遠處我的方向看去。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濕透了他那身藏青色的錦袍,這是我遇見宋凡成一來第一次見到他這般狼狽的摸樣。
我擡起了頭,絲毫不畏懼的對上他的視線,從第一次見到這個人起,我就知道宋凡成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就連要押入大牢也是這般的氣定神閑。
我在心中冷笑着,再淡定又如何,宋家的人遲早不會放過。
忽然,面前的宋凡成同着押解他的侍從說了些什麽,他身邊的侍從躊躇了片刻,小跑着向前向我走了過來。
“大長公主,宋大… …囚犯說是有要是要禀報大長公主!”
我示了意,微微擡了下巴等着他去回報,哼,我倒要看看如今的階下囚要同我說些什麽!
宋凡成被押解着向我走來,步伐穩健絲毫不紊亂,雨簾中,他的發髻被雨水澆灌的濕透,面龐的雨水也順着鬓角滑落下下巴之處滴落了下來。
我正襟危坐,微微眯了眼睛望着他。
“大長公主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如此迅猛的動作,就算栽在公主的手裏,宋某也實感欣慰,若是他日有幸再遇公主,倒希望不是這般敵對姿态!”
宋凡成的話剛落,我勾着嘴角不屑一顧的笑着,對他的話不加認同。再見面?還是等下輩子吧!
宋凡成似乎早就料到我的反應,只是微微彎着唇由着他身旁侍從的動作,又邁入了大雨中,遠方宋家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厚沉的雨簾中。
等宋家的人都被押解上了路,從宋家搜查而來的財物一一點清後,朱少卿在雨中走到我的面前。
雨水還在傾盆而落,我放下了雨簾,馬車咕嚕嚕的駛動着,我擡頭朝着車窗外靜靜的望去。
原來,天快亮了。
宋太師徹夜被查的消息在早朝未上之前,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宋圭的倒臺就像巨樹被拔起一般,一下子令攀附着他的群臣個個收斂了起來。
趙寧佑根據朱少卿的證據,立馬趁機清理着同宋圭一道的黨派,京城的朝堂一下子風聲鶴唳,同宋圭有來往的大臣更是在此風頭上夾起了尾巴,甚是小心謹慎的形式。
刑部關押宋圭的大牢日夜派着重兵把守,等大理寺整理的罪證一旦審理,便處于刑罰。
想着之前百般隐忍,終于将宋圭親手送進了大牢,我的心情格外的舒暢。沒有宋圭這樣的大手操縱挖空趙家的江山,君主的行事再也不用如此受束縛。
從宋圭府邸查抄而來的物品皆皆上繳了國庫,朱少卿命人送到宮中的時候,又将目錄交給我查點了一番。
寧霜在我身邊看着那箱壟中的銀錢,眼中寫滿了驚愕,她震驚的望着我對着我道:“姑姑,宋太師的家真的被抄了!”
從銀兩到玉器財物,再到土地屋宅地契,宋圭的确斂了一手好財,我合上了數目,将它交還給朱少卿。
朱少卿卻是不接,彎着腰道:“皇上吩咐,日後國庫的清單皆由大長公主來保管。”
我遞過去的動作一頓,裝作不在意的将它收回,趙寧佑是真的去意已決。
等朱少卿走後,收了那厚厚的清單,我對着寧霜道:“寧霜瞧好了,有喜歡的都記下來,等你成親,姑姑就用這些給你添妝!”
寧霜的臉色并沒有多大的喜悅,聽見我的話,她有些擔憂的問道:“姑姑的啞疾要瞞多久,寧紀近日總是念叨着,我總忍不住要同他說!”
我站起了身子,低頭翻看着這些箱壟,撫摸着上面繁密的刻紋,輕聲道:“等是時候收拾趙宸恭,我便不用如此辛苦了!”
擡起頭,琉璃色的橫梁下垂着飄動的帷幔,悠悠的,将我思緒拉倒了四年前,我都快恍然忘記了,四年前的冬日,母後躺在病榻上同我回憶着往常的舊事。
她的面容一日一日的枯槁,可她仍然強撐着精神靜靜的側着頭望着我。
她總是在不停的對我說,“宸安,娘對不起你。”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當年母後誤食的麝香是萬貴妃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