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手腳。我想母後真正對父皇心痛的事情不是他納了美人,封了妃子,而是看到她被他心愛的女人傷了身子後,這般偏袒的态度而心寒的吧。
凡人越是渴求一樣東西,越會入魔怔。
母後永遠看不透,父皇不配她如此傾盡一生。
可凡人越是重視一樣東西,越會迷失心智。
就像母後的死,塵封在我記憶的深處,我像個懦夫一般将它藏在深處,以至于這樣的四年,我都天真的以為母後死的極其安詳。
母後是萬貴妃害死的!
是她在母後病重的時候貿然闖了進來,身上攜帶着與母後藥物相沖的馬錢子粉末,萬貴妃走後,母後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嘴角邊很快溢出了鮮紅的鮮血,她的身上,脖子上,衣服上,到處流的是鮮紅的血跡。
漫眼的紅色,讓我受驚的跌坐了地上,身邊宮人尖叫的聲音,母後失去呼吸前那伸出的無助的手,慢慢交織成一片紅色的大網,将我緊緊的纏繞在裏面。
這樣令我心驚痛苦的場景卻在我的腦海中如刻意抹去了一般,我忘記了母後身上的鮮血,我忘記了自己的身上也染上了這樣的血跡,操着匕首走向了萬貴妃住的地方。
更忘記了自己如瘋魔一般,在萬貴妃的躲閃之中,惡狠狠的刺向了趙宸恭的面頰,那血肉翻飛的聲音現在回想過來,都讓人覺得快意!
可是我還在遺憾,為什麽當年刺中的是臉,而不是心髒,而不是一擊斃命,讓他們再也折騰不出風浪來!
更忘記了耳邊那喧嚣的尖叫着=聲,他們拉扯着我,制止我這樣早已經失去了理智的行為。
藥… 藥…
我終于想起了,所謂的藥,那不過是讓我忘記這些最痛苦回憶的苦水罷了。
呵,我緊緊的抓着木箱木沿的橫木,心緒越來越平靜,殿外的陽光照耀在我的身上極其溫暖。
趙宸穆那個廢物,連母後的仇都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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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一次,你們休想逃過!
☆、這天下是勞資的 VIP
宋圭入了獄,連帶着宋心瑤也受了牽連,當日她被廢了稱號,搬出了德陽宮。
趙寧佑下了命令的時候,宋心瑤跪在地上整個人都在不停的顫抖,她擡起頭盯着宣旨的大總管,一雙杏眸瞪大,滿臉蒼白,嘴唇一張一合還在憤怒的質問着:“宋家…宋家…皇上竟然抄了宋家,趙寧佑,他好狠的心!!”
大總管合上了手中的玉帛,挺着背脊掃了一眼地上的宋心瑤,尖着嗓子道:“皇上不過依照大趙律法辦事,娘娘再這般不知好歹,小心連冷宮都住不上了,來人!将娘娘帶到北宮去!”
眼看着從大總管身後走出的嬷嬷要上來拉扯她,宋心瑤挺直了背脊,一手拍開她們,咬着嘴唇冷着聲音呵斥道:“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來!”
随着她行走的小宮婢在她的身後矮聲抽泣着,宋心瑤跟在大總管的身後,走出了德陽宮,可是在跨出院落的時候,她忽然掙紮了起來,她凄厲的大聲叫着:“我要見趙寧佑!,快放開我,我要見皇上!”
大總管臉色一沉,身後身形粗壯的嬷嬷立馬緊緊的将掙紮的宋心瑤扣得死緊,捂着她的嘴巴推上了前。
在承乾道上,大總管遇見了我的身影,他停了腳步,恭敬的對着我行禮,“皇上有令,若是大長公主空閑,可去上書房尋皇上,皇上似乎有些要緊事要同公主商量。”
我點了點頭,視線越過大總管安公公,直直望向了衣衫有些淩亂的宋心瑤。
宋心瑤瞧見了我的視線,掙紮的動作也漸漸停了下來,她失态的臉色也慢慢冰冷了下來,望向我的目光也漸漸變得狠毒起來。
“就是因為你!趙寧佑才如此對我!”忽然,她勾着唇角陰冷的笑出了聲來,“大長公主真是好本事,能令皇上這麽死心塌地的對你,竟然連宮中這般禁忌都不顧,真是感人呢!”
我淺笑着看着她,對于她這般落水狗的姿态不做評論。
可宋心瑤似乎被我這番樣貌可激怒了,她喘着氣,早就不顧她的禮儀,大聲對着我道:“趙宸安,你和趙寧佑不會有好結果的!你們會有報應的!你們會有報應的!”
撕心裂肺的詛咒聲讓我心中忽然一突,很快蹙起了眉頭。
大公管對着他身邊的奴才使了一個顏色,立馬,一個長相兇惡的嬷嬷走了上去,一個巴掌甩了過去,聲音響亮的令我身旁的小宮婢皆渾身抖了抖,宋心瑤的整張臉都被打偏了過去。
安公公松了松袖口,尖着嗓子冰冷的道:“大膽!皇上和大長公主也是你敢任意編排的嗎!娘娘最好識相點,再這麽熊膽包天,可不是一道白绫一瓶鶴頂紅的事情了!午門的行鞭板可是夜夜空着!”
說着,宋心瑤擡起了紅腫的面頰陰戾的望着我。
我靜靜的望着她從我的身邊走去,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就是因為你!趙寧佑才如此對我!”
想到宋心瑤的這番話,我不可抑制的在心中笑了起來,宋家的姑娘怎麽會如此天真,即使趙寧佑不姓趙,可是坐在趙家的這個寶座上,就注定要和宋家的人死磕,更何況是愛上你,真是癡人說夢!
承乾道寬而漫長,他們的身影已經漸漸走遠。
昨日抓來的萬貴妃被關押在秦府後院的地下室。
可在萬貴妃失蹤的這五個時辰內,趙宸恭并沒有任何動作,連大舉搜查的動靜都不曾在京中發生。
趙宸恭這般沉得住氣,委實不是他的作風。
四月初,匈奴太子烏元帶着人馬打着求和的姿态進了京城,趙寧佑暗中調動了京城的兵馬,下令加強了守備。
皇城的城門打開,迎接着帶着寶物來求和的匈奴人。
烏元穿着一身标志着匈奴人的盛服,勾着狼紋圖案的寬大裘衣裹在他的身上,發髻上的簪飾是匈奴人崇尚的狼牙飾品。
孔武有力的魁梧蠻人操着彎刀帶着寶物在使節得帶領下進了皇城,趕着中原大臣早朝之際,上了宮中的光們正大殿。
趙寧佑觐見這幫蠻子的時候,我抽空出了一趟宮,去了秦府關押萬貴妃的地方。
陰暗潮濕的地宮中,萬貴妃坐在冰冷的石頭上正蜷縮着身體,一聽見動靜,她睜開了眼睛。
看見了我身影,她神色并沒有多大的改動,只是微微換了一個姿勢靜靜的開着口道:“秦素到底生了一個好女兒,比那不争氣的大兒子有用多了!”
我看着她依然淡定的姿态,心中燃起了一把怒火。
萬鳶這個女人在宮中我母後智鬥多年,卻依舊屹立不倒,不僅如此,還将我父皇緊緊的抓在手中,不得不說她還是有些令人高看的本事的。
可越是這樣,我對她越是恨,年幼的時候恨,現在依舊恨,恨不得現在就打開這扇破舊的大門,看着她在我面前流血、求饒、害怕的神情,想将母後當年的痛苦百倍千倍的附加在她的身上,讓她感受着這萬般煉獄的苦楚!
可是,我不能,時候還不到,我更要讓她和趙宸恭的鮮血來祭奠我母後的牌位!
萬鳶從石頭上走了下來,一雙眼睛如蛇一般緊緊的盯着我,一步一步邁着蓮步向我走來,盡管年歲已高,可她的身段依舊柔媚。看到她這般熟悉的身姿,我依舊能回想到當年她豔冠後宮的那番榮耀姿态。
依靠美色和心機的女人在我眼中即使得到我父皇的萬般寵愛,依舊像一條沒有骨頭的美人蛇一般,肮髒、惡毒、沒有自尊、沒有廉恥。
她的一切就像她過于豔麗的容貌一般,讓人迷戀更讓你不恥。
萬鳶走進了我,伸出了手抓住了鏽跡斑駁的鐵柱,她擡高了下巴微微望着我,嘴角的的笑容一刻不停,用帶着魅惑的聲音對着我到: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恨我搶走了秦素的女人,恨我的兒子給你的大哥來了威脅,更恨無論秦素同趙雲封如何的患難與共,可最後還是輸在了我的手中。”
她言語緩慢,可這每一句字眼就像啐了毒得毒針一下子刺中了我的心髒,更是将我心中最不肯說出口的現實摳挖出來。
萬鳶似乎很享受這般撕挖別人傷口的事情,她還在繼續念叨:“可這就是帝王,這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男人的欲望,他們有了權勢,想要并不是榮譽與共,而是一個懂得他心意,給他美貌給他欲望能給他帶來的無上快、感的女人!你看,趙雲封臨死前抓着的還是我的手,你恨我也沒有用,失敗就是失敗,秦素注定是個失敗者!”
我眯上了雙眼,緊緊的盯着她,可是萬鳶似乎還是不甘心,“秦素是狠心,可是她錯就錯在她不應該對自己狠心,趙雲封這樣的男人不過只是披了一身帝王皮相的普通男人,我不過是助她解脫,助她認清趙雲封不值得她這麽對待的事情罷了,可是,這麽聰明的她,竟然如此執迷不悟!”
“住口!”終于,我忍不住大聲的斥聲大罵她!
萬鳶卻是笑了,“其實你同秦素的性子并不像,她那般耿直的人,卻從來沒有你如此的陰戾,趙宸安,你可知道,你出生為何口不能言!”
像是在分享一件愉悅的事情,她開着口道:“我不過使了一個手段調開了你宮中的人,派了一個嬷嬷端了一碗藥到你的宮中喂了你喝而已,怎麽樣,不知你還記不記那碗藥的滋味,那可是我千辛萬苦從西域尋回來的,那時你還太小了,我料想你也應該記不大清了。我不過就是想看看,秦宵寶貝的人一個個被我毀掉的滋味的如何!”
我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原來,那光怪陸離的夢境并不是我虛構的,原來,那面目可憎的女人将那碗黑糊糊的藥灌入口中的燒灼感并不是我癔想出來的,原來那夢境中被束縛着,被逼着喝下那碗猶如世間最毒般藥水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所以,母親一直對我說,她對不起我。
萬鳶輕聲的笑了,她的嗓音不再動聽,這笑聲,讓我渾身都豎起了立刺。
我走上了前,看着她露出的手臂,猛然伸出了手,用着一股熱血沸騰的蠻力一把将她的臂膀撕扯了出來,她的笑聲陡然變成了尖叫,我不顧她的掙紮,硬是将她的手臂拖出來,在她憤聲的怒罵中睜大了眼睛瞧着她痛苦的摸樣,使力扭轉。
骨骼咯噔錯節得聲音讓我心中的怒氣一下子消散了幹淨,我松了手,望着她蒼白着一張臉,捂着被扭斷的胳膊憤怒着朝着我的望去。
我站在鏽跡斑斑的鐵柱般看着她跌落的狼狽樣子,輕輕彎着嘴角,她還在冷聲嘶抽着哆嗦着身體捂着那被折斷的胳膊痛苦的呻、吟着。
越見她痛苦,我越快樂,我開了口,輕聲催促着她道:“怎麽不繼續說了,我都聽着呢!”
萬鳶的臉色越漸蒼白,她尖聲叫着:“死丫頭,真後悔當初沒有毒死你!”
我笑了,看着她痛苦的摸樣,靜靜的望着她,輕聲道:“不過是一個折骨之痛,娘娘就這般委屈了,要是剜肉淩遲之刑,貴妃娘娘又該如何?我倒是喜歡那些百足長蟲鑽進傷口處咬着皮膚、喝着鮮血、吞着皮肉的場景,貴妃娘娘這麽美貌,這樣的景色一定令人心醉!”
她的臉色更是白了,像是想不到我竟然會如此殘忍。
我笑得更加開懷了,站在了地牢白色的燈光下,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道:“你說的沒錯,我父皇是愛你,可是這樣膚淺的肉、欲愛戀也令人自豪了一輩子,也真是令人心疼。”
說着,我的神色變得憐憫起來,“這裏是秦家的地牢,南方的士兵皆是秦家的兵馬,宮中有頭有臉的宮人皆是我母後留下的人手,秦家從一個小都尉被扶持成朝中舉足輕重的大将軍府,若是沒有我父皇的守肯,娘娘你認為可能麽?我記得都部安撫使大人在我父皇在位時被明裏暗裏打壓了幾番,死的也是凄慘呢!”
萬鳶被我這番反擊之語刺得擡起了頭死死的盯着我。
“你自以為是的寵愛不過是帝王的過場戲,我大哥再怎麽無能,可是我父皇卻從沒有提過罷黜太子一事,在他的潛意識裏,只有我的母後的血脈才能繼承趙家的正統,他那麽愛你又如何,這天下永遠是我母後同父皇血脈的延續,你引以為豪的那些情愛在我眼裏,不過是一群卑鄙的紅眼病,就像瘋了一般喪失心智想要奪取別人擁有的東西,才能确保你們卑微的存在感!”
“我父皇的情愛,那麽廉價,那就施舍給你這個可憐蟲好了!”想了想,我繼續笑着對着她道。
“哈哈哈!”萬鳶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小聲夾雜着痛苦,帶着滿滿的嘲諷之意,她的面孔被拆穿,她早就失去了所有的淡定之舉,啞着聲音瘋狂的對着笑着:“哈哈哈哈,你以為天下會是你們的!”
她顫抖着身子,手臂上的疼痛讓她的整個身子都瑟縮了起來,聲音也變形的厲害:“哈哈,你可知道你的好大哥,秦宵的好兒子,帶了這麽多年的綠帽子不自知,趙寧佑不過是外頭來的野種,等被拆穿後,我倒要看看誰還能繼承大統?”
她咬着牙站直了身子,報複性對着我道:“趙宸穆的幾個兒子都是廢物!一個年幼白癡,一個心思蠢笨,朝堂的群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等趙寧佑的事情一旦拆穿,只有我兒子,秦地的梁王殿下才是最有資格當上皇帝的人!”
我的神色頓時冰冷了起來,“你說什麽?”
萬鳶似乎很得意,“你可知這匈奴的太子為何要進京城,不過是多一個證人來證明你好侄子的身份罷了,現在,這匈奴的人已經上了朝堂吧,想必趙寧佑的事情已經被說出來了!哈哈哈!真是期待,當滿朝的文武看見當朝的皇上竟然是外頭的野種會有什麽反應!趙宸安,你看着吧,你等着看你三哥一統天下的壯舉吧!”
望着她這般得意的笑容,我輕聲對着她道:“即使趙寧佑不是趙家的人,可貴妃娘娘為何篤定我母後這一支沒有人呢?”
萬鳶望着我,眼中流落出無限的譏諷,“你說是年幼白癡的趙寧紀,還是心思蠢笨的趙寧文?”
她說到這裏,我卻笑的異常溫和,“為何不是本宮!”
我的話音剛落,萬鳶的神色陡然巨變,“哈哈哈哈,你就憑你!趙宸安,你可是女兒身!你居然有如此的妄想!”
我不理會她的話,任由她笑聲凄慘的在地牢中回蕩。
出了秦府,我吹了響了手中的暗哨,對着面前的黑衣侍從到:“通知禁衛軍統領龐大人,命他即時進宮,速去調動吳地的東義軍,立馬包圍梁王的兵馬,如有反抗,斬立決!”
跟随我出來的侍從駕着了馬車過來,我上了馬車,一把扯過駕車之人的馬鞭狠狠的抽向駿馬的後背,馬匹嘶鳴了一聲,踏動了馬蹄,如箭一般沖向了皇宮!
作者有話要說:
①、=v= 姑姑去救大侄子惹!(為毛寫到斯比大戰就莫名的熱血沸騰,求解=L=)
----------------萌萌小劇場【】------------------
作者君:黃桑君,你不要怕,姑姑已經在路上趕來了!
趙寧佑V:窩無比慶幸姑姑提前知道了窩的身份,不然在這樣的情形下,窩絕壁會被姑姑拉黑!
作者君:你的黑歷史還是太多了,以後得努力一點啊!
趙寧佑V:嗯,窩以後要多姑姑多“努力”一點!
作者君:... ...
☆、65這天下是勞資的 VIP
跟随我出來的侍從駕着了馬車過來,我上了馬車,一把扯過駕車之人的馬鞭狠狠的抽向馬匹的後背,駿馬嘶鳴了一聲,踏動了馬蹄,如箭一般沖向了皇宮!
凜冽的風從我的耳邊刮過,森嚴的高聳宮門在我的面前出現,守門的守衛瞧見我們的馬車不停反而行走的更加疾馳,立馬舉着兵器欲要上前阻攔。
“大膽!大長公主的車你也敢阻攔!”尾随在我身後的侍從看見他們這般無禮的架勢大聲吼出。
我挺正的身子,不顧守衛們上前欲要打量的目光,握緊了手中的馬鞭使了大力,馬車立刻往他們的中央飛快的沖去,一下子穿過了外城門。
午門後的城牆下,齊齊的站着兩排士兵,匈奴人的隊伍立在他們的兩側,收了腰上的武器正在等候着正殿的使臣和太子殿下。
走在石道上,甚至聽不見前方光明正大殿的動靜,遠遠望見太極場上立在兩旁的散官,我心急如焚,腳下的步伐更加急促了起來。
我的身後跟着一堆侍從,不顧身側百官的異色,快步爬上了光明正大殿的的臺階。
“大長公主到!”站在臺階上的小太監忽然在雕梁下大聲的禀報,瞬間,光明正大殿的衆臣皆是轉了身子将視線對向了在門口的我。
恢弘大氣的正殿中,趙寧佑穿着一身森嚴的黑色朝服穩穩的坐在龍椅上,周圍的臣子以及趕來的匈奴使臣皆無厲色言語,我這才恍然松了一口氣,在衆人的目光中,踏進了高高的門檻。
趙宸恭站在趙寧佑座下的親王席上,瞧見我的身影,似乎有些意外,可片刻,他收了情緒不再注視着我,臉上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
忽然,大堂中有一股陌生別扭的漢語發出,“原來中原人的朝堂,竟然可以由女子參與!”
我擡了頭,這才看清了不遠處那位匈奴人的面容,原來這位就是烏克老賊的大兒子——烏元太子,我細細打量着他的身形和眉眼,思索着當日帶着面具的匈奴人,竟找不到任何一絲不相像的地方,也許那彈丸之地的匈奴也有內憂之患,不然這極其不合心的兩隊人馬倒是讓人要思慮幾番。
不過,很顯然,他臉上故作驚訝的神情惱怒了我,我挺直了背脊無視他的目光,在當朝文武百官的揖禮中走向了趙寧佑。
橫穿整個大堂,我走到趙寧佑身旁的側椅上。
趙宸恭走上了前,對着烏元開口道:“太子有所不知,這個女子可是本王的七妹,當朝皇上的姑母,可不是一般人呢!”
烏元寬大的面容露出恍然的神色,他身側的匈奴使臣用匈奴語對着他說了一番話,烏元聽後,又将視線朝着我的方向看了過來,随即臉上面露一絲笑意,點了點之際,他身側的使臣子用字正腔圓的漢語對着趙寧佑大聲道:
“我們的太子殿下聽從我們匈奴烏克大單于的旨意前來中原趙國,帶來寶物和誠意,希望同中原永為親鄰之好,我們千裏迢迢的趕來,希望貴國也能有次結盟的誠意,效仿當年的漢王将貴國的公主嫁予我們匈奴,此後匈奴同中原姻親往來,成就一番美談!”
烏元在他的一側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一邊将目光望向了高坐上的我們。
趙寧佑聽到此言,立即開口,不贊成道:“匈奴若是想要同中原結為親鄰之好,有多種方式,朕認為這姻親之結實為不妥。”
那使臣聽罷,擡起了頭,面色不快,“莫非趙國的君王你是不舍得将趙國的公主遠嫁?我們匈奴願意将我們的公主同樣送往中原,皇上以為如何?!”
就在這使臣擡頭的一剎那,我的視線猛然停住了,眼睛盯着他的面目細看,這個人竟然是那日在大街上抓到的那位匈奴骨都侯!
“那個匈奴人,大長公主也是見過的,不過他并不是什麽匈奴的官員,相反,此人經常利用此身份震懾無知的漢人,微臣将他抓人大牢嚴刑拷打後,已經送往了邊關流放。”
雪地裏,穿着朝服的宋凡成告知我的聲音不自覺的飄入了我的耳畔。呵呵,原來,宋凡成一直騙我,竟然私自濫用職權将這匈奴人放回了他們的國都,此人若不是真正的匈奴官員,為何今日會在烏元的身邊的出現,明目張膽的跟我們讨要着中原的公主!
我抓緊了手中的扶木,眼神卻望向了趙宸恭,他仰着身子坐在趙寧佑的席似乎一點不着急,可萬鳶那個女人的話語在我耳邊輕輕回蕩,趙宸恭若是要在今日發難,為何沒有絲毫動靜?真是讓人不解!
沒等我細想,大堂上的三朝元老蔣太公發話了,“聖上,國與國間混亂戰争,最苦的皆是百姓,今若匈奴一族誠心求和,這和親的事情倒是可以考慮一二的!”
我偏過頭望着趙寧佑的神态,他也靜靜的望了我一眼,示意我一個安撫的眼神繼續對着群臣道:“蔣太公所言極是,兩國開戰,百姓受苦受難,可這和親一事不急在一時,若是有心求和,又何必在乎形式?”
趙寧佑的話語剛落,趙宸恭卻是一臉笑意的對着匈奴太子道:“不知太子殿下意欲和親,對我趙家的公主,心中可有人選?”
烏元忽然将視線望向我,別扭的漢語又在大殿中響起,“若是求娶這位大長公主,皇上可是願意?”
他的話語剛落,整個大殿一片寂靜,趙寧佑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我靜靜的坐在椅座上,這才明白了趙宸恭的打算。
趁着朝堂這般文臣不願征戰、好圖安逸的心理,拉着匈奴人講和,利用天下黎民的太平來使我屈服,将我趕出中原大陸。
再接着便是要拉着趙寧佑下臺,令朝中群龍無首,勾結匈奴人從而乘虛而入,呵呵,真是好算盤!
“朕的姑母身份尊貴異常,太子的這般玩笑還是莫要再開才好!”趙寧佑低沉的聲音隐隐帶着怒氣,絲毫不見他的往常的淡定姿态。
我望着趙宸恭得意的神态,瞧見殿外隐約流動的士兵,心中頓時一喜,眼前的那站在正殿門口的少年,不正是龐仲明和我的三侄子麽?!我思索了片刻,離開了自己的太師椅,站起了身子。
烏元見到趙寧佑如此回答,面色也有些不快,望向了趙宸恭一眼,可趙宸恭示意他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重新開了口:“太子殿下這次不光求和,還帶了一件珍貴的大禮給皇上。”
趙宸恭的話語剛說話,外頭趕來的士兵在我的暗示下,紛紛湧進了大殿。
瞬間,黑壓壓的士兵将光明正大殿圍的水洩不通。
驚慌的大臣立馬退到了一旁,神色驚恐對着趙寧佑道:“聖上,這是何意?”
領頭的統領收到了我的指示,他伸出了手指向了趙寧佑身側的趙宸恭,對着趙寧佑道:“回皇上,臣等在吳地同京城交界處發現了梁王殿下私自帶上京城的兵馬,個個嚴陣以待,約有兩萬餘人,臣等懷疑梁王殿下有謀逆之心,特來救駕!”
說着,一隊人馬沖上了梁王的身邊,一把擒住他。
呵,趙宸恭想要拉趙寧佑下水,我先下手為強,賜你一個謀逆的罪行,倒要看看這朝着你個還有誰會信任你!
趙宸恭果然掙紮了起來,他大聲怒罵道:“本王有謀逆之心?呵呵!你們瞎眼的狗東西好好看清楚了,你們聽命的高坐上的趙寧佑才是謀逆之人!他根本不是我大哥的兒子,冒充皇室子孫,他才是罪該萬死!”
然而,趙宸恭終究将這句話說了出來,此語一落,滿朝的文武竟是滿臉震驚之色的望着高坐上的趙寧佑。
“你血口噴人!”寧文一下子從黑壓壓的侍從中站出了身子,手指着趙宸恭氣的臉色漲的通紅。
舅舅随着也邁出步伐來,“梁王殿下心存謀逆之心,此刻竟然侮辱聖上的清白,真是罪加一等,來人,快将梁王殿下帶下去!”
“慢着!”趙宸恭掙紮着大聲出口,“秦将軍如此說,那本王就讓你們心服口服!你們可知,你們口中維護的皇帝陛下,他乃是當年叛國投向匈奴的定遠将軍沈康的兒子!”
趙宸恭的話如一道驚雷,趙寧佑雖然告訴我他姓沈,可是沒想到,他卻是當年叛國賊人的兒子,我站在太師椅子旁滿臉不可置信的望着從龍椅上慢慢站起身子的他。
趙寧佑望着我的失望的眼神,似乎想說些什麽,然而他什麽也沒說,就是靜靜的從龍椅上走了出來。
趙宸恭笑着看着衆人的這番反應,陰冷的笑着出聲:“趙寧佑乃是我大哥在元貞五十年的玉門關帶回京城,沈康叛國死在沙場後,先皇派人清理了同沈康有聯系的一幹衆人。照理說叛國之罪乃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可是沈康的妻兒卻免于這場災難,隐姓埋名被先皇接到了京城,當朝太後季青茹原名李青婵,乃是貞元三十四年嫁給沈康,貞元三十五年二月生下了趙寧佑,可那時,先皇還在宮中,又如何同李青蟬暗通款曲!先皇為了私情竟然不顧皇室正統,擅自将皇位交給外姓的人,怎麽對得起在座的每一位朝臣,對得起天下的萬般黎明!”
說到此時,趙宸恭的神情激動起來,臉上的笑意不邊,雙眼陰冷的望着挺直了背脊,一動不動站在龍椅旁的趙寧佑。
“你誣蔑我父皇和大哥,我大哥明明是父皇的親生兒子,你真是誣蔑!”寧文的面色一下子滿臉怒容,一下子上前揪住了趙宸恭的衣領,身子抖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可是他這一上去,衆人便将他拉了下來,驚慌的叫着:“三殿下別激動!”
皇室的醜聞被趙宸恭如同笑話一般,暴露在衆臣的面前,趙家人的尊嚴就這般赤裸裸的從肮髒的泥潭中被摳挖出來。
無論我怎麽恨趙宸穆,可是這天下是趙家的天下,趙家人的臉面便是天下人的臉面,我握着拳頭走進了趙宸恭的面前,胸腔中燃燒着熊熊怒火,蹙着眉頭冷眼望着他。
趙宸恭卻緩了神色,嬉笑着對着我道:“七妹,我倒是忘記了,先皇的遺诏還是你交給這外來的野種的,怎麽,你同大哥也一般,也是這般的有眼無珠嗎?還是說,你們天生的喜歡将趙家的江山拱手讓人!”
“啪!”
清脆的掌聲在大殿中響起,我舉着火辣辣的手,死死的盯着趙宸恭的臉,終于忍不住的冷聲出口,“先皇的事情容不得你來随意置喙!擅自不顧皇室的尊嚴,如此侮辱先皇,就憑這點,我便可按照大趙律法将你處斬!”
聽我出聲,趙宸恭的面目恍然變色。
朱少卿站出了身子,他沉着臉對着趙宸恭道:“梁王殿下如此口出狂言,可曾有證據?若是沒有證據——”朱少卿對着趙寧佑拱了手,“若是沒有證據,臣等便要聯名為先皇和聖上讨回公道!”
“證據?!你們要證據!那本王就讓人将證據拿出來!”趙宸恭笑得癫狂,一下子掙脫了束縛他的侍從,對着烏元太子道:“太子殿下,是時候獻出你的大禮了!”
趙宸恭的話語剛落,烏元的身側的仆從走上了前,打開了一個精致的木紋盒,內裏是用匈奴國的灰塵陶瓷盛裝的骨灰盒。
趙宸恭一把搶過,捧在手中,昂着頭對着趙寧佑道:“這可是當年逆賊沈康的骨灰,匈奴人倒是對沈将軍的武藝和射技極其贊賞,特此火化了留置在匈奴的王室中,皇上若是敢否認一句,本王今日便将它摔碎,揚灰空中!”
衆人皆皆望着趙寧佑,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玄金朝服,挺直了背脊孤傲的站在那金色的象征着天地間權杖的龍椅旁,靜靜的凝望着那黑色的陶瓷罐,面色凝重而不言語。
沒有人更懂我此刻的感受,趙寧佑越是沉默我越是心慌,我想,當初我知道他不是趙家人的恨遠遠不如此刻的擔憂。
一旦趙寧佑承認,便是坐實了趙宸穆的荒唐之舉,便是印證了趙宸恭的言語。
我擡起了頭,看着趙寧佑這般為難的神色,慢慢的,我漸漸心涼了下去,像是猜到了趙寧佑的選擇。
我掩飾了心中的空蕩感,視線落在趙宸恭的身上,他正一眨不眨的緊緊盯着趙寧佑,神色緊張,仿佛只要趙寧佑一開口否認,他便砸了手中的物品。
我悄悄挪了身子,對着趙宸恭大喝了一聲:“這都是一派胡言!”
趙宸恭驚吓了一般,轉過了臉望向我,就在這時,我一下子撲向他的身子,伸出了手去搶他手中的骨灰盒子。
趙宸恭被我的舉動驚的回過了身來,滿臉怒容的望着我,伸出了腳想要踢開我的身子,我一個側身,咬着牙硬是将盒子往懷中一帶,張開了嘴硬是對趙宸恭細嫩的手狠狠的咬了上去,直到鮮血充溢到了我的口中,黏濕的、鹹熱的。
可是,就是在這時,趙寧佑開了口:“我的确不是先皇的兒子,”
“大哥!”寧文聽言,震驚的出口嘶聲叫了出來。
我松了口,趙宸恭一下子哈哈哈大笑了起來,趁着趙宸恭一失神,我緊緊的将那骨灰盒子搶回手中,伸出了腳使出全身的力氣狠狠的蹬了他一腳!
趙宸恭恢複了神色,剛要上前再同我争奪,卻別他身側的侍從給攔截了下來。
趙寧佑緩緩走下了臺階,步伐緩慢,身形卻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