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世

原來,這世上是真的有文曲星君的,那下到凡間的星君大人不僅将她從老虎洞中救了出來,還讓她這個大傻子變得聰慧異常。

“日暮蒼,山遠,天寒白,白屋貧,柴門……聞……”

蘇卿妤靠在床頭磕磕巴巴的詠着這首她才學會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她還沒誦完,便聽見屋內飛虎汪汪汪的叫起來。

飛虎一叫,蘇卿妤便知曉是文曲星君回來了。

她将書随意扔到床上,撒着一雙布鞋便趕緊下了地。

爐子上坐着的雞湯還是熱的,她用土陶碗盛了滿滿的一碗,又小心翼翼的端着朝門口走去。

蘇卿妤伸手撥開門閥,只見文曲星君穿着蓑衣蓑帽,扛着半只野豬朝這邊走來。

飛虎興奮的叫了幾聲,狂甩着尾巴“嗚嗚嗚”的朝男子奔去。

男子停下來摸了摸飛虎黑棕色的腦袋瓜,又扛着野豬快步走到蘇卿妤跟前。

男子喘了一口粗氣,将豬放到地上。

蘇卿妤知曉他此時定是累極了,連忙将熱滾滾的雞湯遞給他,又伸手去彈他身上的雪。

男子正要将雞湯一飲而盡,就瞅見蘇卿妤光着一雙腳撒在布鞋上。

他無奈嘆了口氣,道:“如今你躺在床上好好休養便是,家中的活我回來弄。”

蘇卿妤搖搖頭,努力的将話語說的清楚一些:“神仙哥哥,我,傷已,經全好,成天……躺在床上人……會,會發黴的!”

男子将雞湯放到一旁的小竈上,又把她橫抱起來。

蘇卿妤被男子用厚被子捂的死死的,在床上快不能動彈,她剛想說話,男子又道:“自你醒來這一月,我便說過多次,我不是神仙,你撿着的木雕像也不是文曲星君,而是”

他話還沒說完,蘇卿妤就伸出一根手指堵在他的嘴唇前:“木雕,像,是阿牛,十九歲掉,廟裏,阿牛你是,是畫船山獵戶,叫,”她吞了吞口水,繼續努力的說道:“叫蕭,鐵牛,對,對不?”

蕭鐵牛點點頭,又見蘇卿妤縮在被子裏睜着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萌萌的瞧着他。

他一個半月前在畫船山打獵,偶然将渾身是血的蘇卿妤從虎口之下救了出來。

那時他便見蘇卿妤手中一直死死握着他幾年前在狀元廟遺失的木雕像,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松開。

他完全不知曉蘇卿妤是何人,也不知曉她為何會有自己的木雕像,只覺着一個小姑娘到底經歷了何事才會被人傷成那樣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扔進老虎洞裏,又被老虎咬的千瘡百孔,險些沒命。

蕭鐵牛道:“我雖救了你,但你無需将我當成神仙看待,這世間本就無神無鬼,與其相信那樣莫須有的東西,不如想一想你今後的出路來的實在些,靠神靠人不如靠自己。”

蘇卿妤将方才堵着蕭鐵牛嘴唇的手縮進被子裏,看着他乖乖的點了點頭,反正蕭鐵牛說什麽都是對的,她應承道:“畫船山,下,可,有适合女子,的活?待全好,下山,神仙哥哥,可答應?”

蕭鐵牛緊了緊蘇卿妤身上裹着的被子,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他靜默了半晌,道:“你又不是我的附屬品,不必什麽事都問我,只要自己想清楚就好。”

他說完,從懷裏拿出一個木盒子交給蘇卿妤。

蘇卿妤立刻受寵若驚的接過木盒,她雙眸瞬時亮了起來,道:“禮,禮物!”

今日是蕭鐵牛自她醒後第一次離開家出門打獵,她不知道過去蕭鐵牛是怎樣打獵的,只覺着如今山上的天氣這樣的冷,獵物稀少不說,還容易腳滑掉到崖下去,因此這一天她都是提心吊膽,生怕從今後再也見不着他了。

沒成想蕭鐵牛不僅安然無恙的按時回了家,居然還給她帶了禮物!

蘇卿妤好奇的仔細端詳着木盒,只見這木盒四周都是镂空的,镂空處隐隐約約可見裏頭似乎有一團白絨絨的東西。

她将木盒緩緩打開低頭往裏一看,只見內裏有一只同中指姆差不多大小的白毛蟲子。

這蟲子除了長着白毛以外,和前幾日她在院子裏見着的豬兒蟲很相似。

蘇卿妤剛要伸手将蟲子拿出來,蕭鐵牛便将盒子奪過去,又阻止道:“你不怕這個?”

蘇卿妤裹着被子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頭放到蕭鐵牛腿上,問道:“為何,怕,怕,豬兒蟲?”

蕭鐵牛立刻将她的頭從自己腿上放下來,窩在枕頭裏。

“我這一月對你囑咐過何事?”

蘇卿妤立刻道:“不許,靠近,旁,旁人,不許讓,旁人,摸,不能,被,旁人,抱着,更不能,不能,讓人,親親。”

她說着,将兩根大拇指頭挨在一起。

起初她不知道什麽是親親,後來蕭鐵牛這樣和她比了一下她才知道,原來這世上居然有人會嘴對嘴挨在一起。

蕭鐵牛見她都記得,便道:“這些即便下了山也不能忘,知道嗎?”

蘇卿妤雖說經過他的救治不傻了,但她從小到大被關在蘇家後院,沒人教過她任何東西,心思單純的就像個孩子似的,蕭鐵牛生怕她今後獨自一人生活會吃了不知事的虧,便将這些女子要注意的東西早早的告訴了蘇卿妤,讓她牢記。

蕭鐵牛本想拿蟲子吓唬吓唬蘇卿妤,見她沒着自己的道,只能如實講道:“這不是豬兒蟲,而是能致人癡傻的白絲蟲,有人在你小時候将這蟲子寄生在你的心內。”

蘇卿妤聽了這話再瞧着那蟲子,便覺着心內一陣發麻,忍不住将頭鑽進了被窩裏。

她捂在被子裏悶聲悶氣的道:“定是,沈桐春,大壞蛋,還好神仙哥哥,将,蟲弄,死了!”

蕭鐵牛将蘇卿妤的腦袋從被子裏撈出來,別讓她憋壞了。

他雖沒有見過蘇卿妤所說的沈桐春,但他心裏早就将那狠毒的人剁了千百遍,他對蘇卿妤道:“此事待你好全再慢慢算賬。”

蘇卿妤道:“神仙哥哥,你真,的不是,文曲星嗎?如果你,不是,為什麽,會從我的木雕像裏變出來?為什麽會,會,像神仙一樣,保佑我這,些年,如今還救了我,教我認識那,麽多的字,教我讀書?”

她剛剛醒過來時,确實感覺腦子清明了不少,但她不會識字,不會讀書,甚至連筷子都不知道怎麽用,還是蕭鐵牛耐着性子一點一點的将她教會的。

蕭鐵牛不知怎麽和蘇卿妤解釋自己真得不是神仙這回事,他索性道:“你若執意将我當做神仙看,也就随你,如今神仙要看一看你的舌頭,你是不是該将舌頭乖乖伸出來?”

蘇卿妤一聽這話,立刻撅了噘嘴,不情不願的将舌頭伸了出來。

蕭鐵牛每每見着蘇卿妤滿是傷痕的舌頭,就忍不住眉頭一皺。

他無法想象是怎樣鋒利的剪子在她的口腔內一同亂剪,才能将舌頭攪得似一團蜷起來的血花。

他從藥箱內拿出一片幹淨的紗布套在自己手上,又輕輕捏住蘇卿妤的舌頭,用沾了藥的棉棒塗在上面。

蘇卿妤醒來這一個月,最怕的事兒便是蕭鐵牛碰她的舌頭。

起初蕭鐵牛為了讓她的舌頭不碎成一半又一半,直接拿針線給她縫合上。

連續十日的縫合,針線刺入舌頭中鑽心刻骨的痛,她每每經歷一次,就像是死了一遍似的。

如今雖說不用縫舌頭了,但她還是害怕的将雙手死命攥住被子,額頭上滲出了點點汗珠。

蕭鐵牛知曉蘇卿妤此時難捱極了,只能盡量放輕手中的力道,讓她不那麽畏懼。

他安慰道:“忍一忍,再過半月就能利索說話,且不必上藥。”

蘇卿妤将上好藥的舌頭縮回去,低頭轉了轉眼珠子,結結巴巴的對蕭鐵牛玩笑道:“神仙哥哥,嫌棄,我,結巴!”

蕭鐵牛說不過她,只得從背回來的羅兜裏摸出一個活蹦亂跳的東西。

一旁的飛虎一見那團東西便兇狠的吠起來,獵犬粗狂的吠聲在人煙稀少的畫船山夜裏顯得駭人極了。

蘇卿妤将飛虎招呼過來,摸了摸它豎起來的大耳朵,道:“小虎子妹妹,你乖,乖不怕,”她見那團東西白絨絨的,心內又着實打起鼓來:“阿牛,那,是蟲!”

蕭鐵牛将雙手攤開,一只只有掌心大小的奶兔子便蹦了出來。

“小,小,小兔子!好乖的。”蘇卿妤立刻從床上下來,走到蕭鐵牛跟前摸了摸奶兔白絨絨的小腦袋。

小奶兔立刻歪着頭蹭了蹭蘇卿妤的手指,又甩了甩自己兩只小拇指大的耳朵。

蘇卿妤的心都快被小奶兔軟的融化了,她拉了拉蕭鐵牛的袖子,試探的問道:“能,不能,我,養,兔子?”

蕭鐵牛将奶兔舉到蘇卿妤夠不到的高度,道:“方才誰說我愛嫌棄人?”

蘇卿妤跳着去搶兔子,可蕭鐵牛比她高一大截兒,怎麽蹦跶也拿不到她心愛的小兔子,只能搖着蕭鐵牛的胳膊,認錯道:“小七,錯了,神仙哥哥不要,生氣。”

蕭鐵牛聽了這話,才将小奶兔放進蘇卿妤的懷裏。

飛虎見蘇卿妤有了奶兔子就不理它,連忙在她跟前“嘤嘤嘤”的撒嬌。

蘇卿妤如今眼裏心裏只有她懷中的小兔子,別說是飛虎了,就連蕭鐵牛這個大活人她也是見不到的。

蕭鐵牛見蘇卿妤這樣喜歡兔子,便用谷草給小奶兔搭了一個窩,又對蘇卿妤道:“若你每日都能将舌頭伸出來讓我上藥,我便每一日都帶一只小兔子回來。”

蘇卿妤剛要滿心歡喜的答應,一旁的飛虎便低吼幾聲,上前要将小兔子叼走。

蕭鐵牛趕緊瞪了一眼飛虎,它這才老實了下來。

蘇卿妤舍不得小兔子離開她的視線,将小窩窩放在她床附近。

蕭鐵牛待蘇卿妤徹底熟睡,這才從她床邊起身,躺回柴草堆上。

他看了一眼窗外正飄着雪,寂靜的畫船山,又摸了摸旁邊飛虎的頭,對它道:“這裏比我倆過去住的地方好。”

飛虎滋溜着一雙圓眼睛看了看蕭鐵牛,又看了看蘇卿妤,贊同的輕聲哼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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