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月初二,太陽高高挂在無雲的天空,灼熱的叫人以為這是夏日的烈陽。更甚至讓人忘了,昨日下了一場暴雨。

比賽在一個很空曠的場地,由于參與的人極多,是以第一回合分了三個擂臺。左邊的擂臺是段家莊段青衣莊主等江湖元老做嘉賓,中間由盟主蘇銘等人坐鎮,右邊的比賽是楊建輝等一些掌門觀摩着。各自比武,互不影響。

擂臺兩邊各有一位鼓手,鼓聲震天。

任嘉允與莊紅梅在楊建輝的後面尋了個好位置坐着,興致盎然的等着比武開始。一番必要的過場之後,終于由蘇銘的老管家宣布:本次“以武會友”,正式開始。

初時的大半個時辰皆是無名無派或是小門小派的人,大多武藝不精。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一個時辰後才是真正的以武會友。

而今日的比賽實則是預賽,每輪的勝出者進行第二輪。第二回合擇出二十人,進行最終的比賽。

此時又一場結束,再一人飛身站在臺上,莫約三十多歲的樣子,氣宇軒昂,拱手揚聲道:“在下乃溫如真,師承圓通大師,此行特與諸位切磋一番。”

再有些時候便到酉時了,任嘉允漫不經心抿了口冷了的清茶,道:“去吧。”

領了師意的莊紅梅翩然起身,縱然一躍到了臺上,冷聲道:“晚生莊紅梅前來領教。”

溫如真擺擺手,慨氣道:“你這女娃太小了些,若我傷了你豈不被天下英雄恥笑!”

底下的楊建輝與青木皆是一愣,随即楊建輝輕輕笑出了聲兒,随手拿起屬下斟好的熱茶,淺辄一口。

“前輩,請開始吧。”

溫如真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靜下心緒,氣聚丹田,只等着莊紅梅先出招。莊紅梅卻是跟着任嘉允的時間太久了些,習慣接招,卻不喜先出手。是以,莊紅梅平波無瀾的凜神,等着溫如真先動手。

溫如真見莊紅梅并不出手,又是一副傲慢的神色,心裏有些愠怒,心道這小丫頭也太不把他放在心裏了些。有着這個念頭,溫如真的手裏便沒有留一兩分情誼。

莊紅梅看出他的心思,稍稍展出些許平和的神色。大約是跟着任嘉允時間太長了些,小的時候總喜歡鬧着玩兒的,即便最初跟着任嘉允也是時常皮鬧的。後來便學會了斂着性子,卻總學不上任嘉允似笑非笑的樣子。

這麽想着,已化解了溫如真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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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莊紅梅從容不迫,時而還能惬意的走個神兒,任嘉允十分欣賞。

然這溫如真師承少林,使出的招式皆是內柔外剛。只見他手腕輕輕一轉,一掌打在莊紅梅的肩胛骨。因是點到為止,莊紅梅并未受傷,倒是因吃痛退了幾步,灼灼望着得意的溫如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好找出他的破綻。

溫如真見此,甚覺此時正是拿下莊紅梅的好時機。

便是他揚臂欲以欲擒故縱的手法擒住莊紅梅時,她迅速閃身躲過,移到擂臺的另一側,嘴角微恙。

如此短的時間,以她的本事自然是看不出此人的破綻在何處。可任嘉允教過她“快狠準”,所以只要她可以先發制人,便一定能贏。

趁着溫如真怔愣之際,莊紅梅飛身過去,出手極快的點在他的麻穴。溫如真始料未及,未想到只守不攻的莊紅梅忽然出手,被她鑽了個空子。

莊紅梅見溫如真一時使不出氣力,便趁機一掌打在他的背脊。溫如真吃痛倒地,驚詫的幾乎呼不過氣來。莊紅梅立時雙手扣住他的脖頸,叫他沒有反手的機會。

這一系列動作的速度之快叫溫如真晃神了許久才知曉,他輸了,輸給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溫如真哀嘆一聲,甘拜下風,道:“沒想到我竟輸給你個小丫頭,罷了罷了,是我技不如人,我溫某認輸了。”

“多謝前輩承讓。”

擂臺邊上的裁判大聲道:“莊紅梅勝!”

這話便意味着,莊紅梅進入第二回合的比賽了。

莊紅梅傲然立于擂臺之上,俨然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底下的任嘉允卻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眉眼眉梢全是傲笑,與看着他時才有的嬌氣。

任嘉允站起身來,翹首望着她,眸光深處全是欣慰與寵溺。

莊紅梅見他等着自己回去,腳尖點地,蓮步微移。紅嫩的衣裙衣袂飄飄,猶如一朵丹色芙蓉,叫很多人忍不住移開目光。她卻恍若未見,輕盈的落在任嘉允的身邊,嘴角眉梢都含着隐隐的嫣然巧笑。

任嘉允輕撫着她細嫩的柔荑,喉間露了幾分笑意,道:“非常好。”見莊紅梅莞爾,又道:“回去吃飯了。”

莊紅梅輕輕颔首,跟着任嘉允一同回客棧去了。

“想吃什麽,我來下廚。”回了客棧後,任嘉允難得的預備一展身手,好好獎賞一下寶貝徒兒。

莊紅梅好不自然的偏頭想了想,道:“百花露。”

“你倒是總念着百花露,只是這裏沒有足夠的材料。待以武會友結束,回家了,我再給你熬一碗百花露,可好?”

“好。”

任嘉允粲然,溫和的指尖滑過莊紅梅細嫩的玉肌,佳人驀地雙頰嫣紅。他修長的手指似乎能感覺到她的臉頰在微微發燙,他愛極了她現在的樣子,眉梢偷了幾分暖笑。

這番揶揄後,任嘉允卷了衣袖,興致盎然的朝廚房走過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小二一一将任嘉允做好的菜肴擺上方桌,八菜一湯,道道菜皆是色香味俱全。趁着任嘉允還未來,莊紅梅挑了塊白雪雞,口感清香鮮美。

從竈臺回來的任嘉允身上并無油煙的味道,依舊一塵不染。湖藍色的細水紋錦帛襯得他如湖底的谪仙,衣袂飄飄。

“下次再偷吃,就罰你吃一個月清湯面。”

聞言,莊紅梅撿了只鳳尾蝦放在口中,口齒有些含糊道:“師父,你廚藝似乎退步了。”

“是嗎?”任嘉允挑挑眉,也挑了塊蝦肉丢在嘴裏。輕輕咀嚼一番,倏地擡眼望着對面的女子,調笑道:“紅梅,你愈發淘氣了。”

莊紅梅抿唇輕笑,頗有些調皮。這任嘉允雖說許多年不下廚,廚藝卻未曾退步,甚至比那時候更精湛了許多。

待二人晚膳結束已是月染窗花。

以武會友自然是早已結束了的,然這最後取勝的名額卻是個單數,分場次的話便不太好分。負責此事幾位元老暗裏商量一下,預備偷偷地劃去一個名字。這麽多人,想必也是沒人記得的,想必此人也不會沒眼界的前來鬧事。到底是沒門沒派的,量其也鬧不出什麽來。

是以,一日後任嘉允攜着莊紅梅到比賽場地看到那張寫着分配好的場次的通知後,任嘉允墨色的瞳孔悄然閃過興味與一絲殘忍之色。

莊紅梅凝眉看着,尋了三四遍竟未曾找到自己的名字,“師父,他們怎麽如此。”

任嘉允漫不經心扯開薄唇,看着遠處一一就坐的諸位,輕言:“我猜是,多了一個人吧。”頓了頓,朝莊紅梅微笑道:“走吧,我們也去。看一看,再等一等。”

最後那三字,似乎輕的叫莊紅梅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又似乎重的叫莊紅梅喘不過氣兒來。

任嘉允淡淡地逡巡一圈,中後方尋了個好位置坐下。

雖說遠了些,可看得也還算清楚。因是只有一個擂臺,所以這三十幾場比試早早便開始了,如今已然過去好幾場。甚至許多人連早膳都未趕得上,只是為了能趕上比試,卻是輸的結果。

灰心喪氣、垂頭喪臉的不在少數。

任嘉允冷眼看着,愈發覺得有意思了。

陽光晴好,略有清風。四月裏的風雖有暖陽曬着,仍舊有些微微的涼。莊紅梅有些不大服氣,自家師父卻淡然的很。可任嘉允雖淡漠着,她覺着有些森冷,尤其是他眸子裏的寒光,叫她忍不住攏了攏衣衫。

莫約坐了三個多時辰,已初入哺時。臺上的比試已過大半,有些比試着實精彩的很,有些對招便有些虛了些,這幾場的比試卻都精彩絕倫。就如此刻,臺上是兩位她記不得名字的青年人在比試,招招精彩而美妙,莊紅梅看得忘乎所以。

最後,其中一人以猴子偷桃險勝對方,臺下一片叫好連連。

任嘉允眼睑微垂,似乎是看着腳面,手裏拿了個蘇銘招待的點心丢在嘴裏。還剩下三場了,下一場便是藍沐風與邵逸軒的比試了。一個是段家莊的,一個是蒼山派的,他倒是很好奇,誰會贏。

未幾,藍沐風與邵逸軒各持一把木劍,凜凜登上擂臺。

倒是莊紅梅看着臺上的藍沐風多了些興趣,竟是那日英雄救美的男子。正看得興起,忽聽聞:“你倒是對他記憶猶新?”

佳人聞言,眉眼稍冷,輕笑道:“也不是,只是覺得他與我差不多大,功夫竟這般厲害。”

“你覺着這二人誰的勝算大一些?”任嘉允抿口清茶,問道。

臺上正如火如荼的對決,二人皆是灼灼的看着對方。只是藍沐風眸子裏的灼熱多了層無謂,似乎他對比賽的結果毫不在意。

而比之藍沐風,邵逸軒的劍術卻是顯得急躁了。

莊紅梅津津有味地看着,半晌,道:“若那人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各個擊破,倒是能贏。可若比耐性,怕是他的勝算更大些。”

任嘉允只當默認,未再言語。

這場比試倒是久了些,那邵逸軒雖說急躁,可那劍勢卻不容忽視。與藍沐風行雲流水的劍式比起來,倒也不相上下。只是那耐性,确實差了些。

遽然間,一陣疾風襲過邵逸軒的衣角,叫他踉跄了一步,劍勢也随之緩了下來。因是不夠沉靜,竟頓住了攻勢,擡首看着底下衆人。藍沐風趁此空檔,一劍抵住他的脖子,險勝。霎時間,底下一片叫好,直誇段青衣的徒弟功夫漂亮。

段青衣收下贊美之語,不露聲色。楊建輝亦是沉着有餘,波瀾不驚。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幾位收藏、評論的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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