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是莊紅梅難得出門,任嘉允打算帶着她到別處逛一逛。是以,叫莊紅梅在外頭等着,待他與掌櫃的囑托一聲便出發。

莊紅梅嗅了嗅似乎隐隐含着香味的空氣,側頭看着裏頭的任嘉允。

他正看着她,眉梢染着淡淡淺淺的笑意,襯得他雙眸熠熠生輝。上下唇瓣一啓一合,也不知與掌櫃的說了些什麽。

“紅梅姑娘?”

莊紅梅一滞,轉首看着面前的男子,凝眉。

此人笑着雙眼睛,微微作揖,極為有禮道:“在下藍沐風,遵盟主之意,今日特來同姑娘說聲失禮。”

客棧裏的掌櫃點點頭,便目送任嘉允出去。

“失禮?”任嘉允笑了笑,似有幾分意外,信步跨過門檻,道:“盟主真是多慮了。”頓了頓,又道:“還有別的事?”

藍沐風微微颔首,道:“盟主的意思是,請紅梅姑娘進入終輪比試。”

任嘉允未再言語,莊紅梅看着自家師父凝神沉思,亦是一句話沒有。未久,任嘉允睨着藍沐風,問了句毫不搭邊的問題,“你是段青衣的弟子?”

藍沐風有些愠怒,此人竟直呼他師父的大名,也太自視甚高了。斂了斂心神,藍沐風含笑道:“正是,還未請教閣下姓名。”

莊紅梅擡眼望着師父,只瞧見師父極有趣味的挑了挑眉眼,遂道了句:“極好。”接着便是藍沐風不明所以的皺眉,疑惑的瞪着任嘉允。

“若是最後一場是與你對決,我們紅梅倒會參與比試。”

此言不止惹得藍沐風失了言語,更是叫莊紅梅驚詫。這可是任嘉允第二次針對此人了,但她也能感覺得到任嘉允不想要這個人的性命。只是,為什麽?

“為何是我?”

任嘉允難得怔愣,随即失笑,輕輕扯開嘴角,道:“因為你是藍沐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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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什麽原因!藍沐風心下十分不悅,卻又隐隐藏着幾分竊喜。可能,如果對手不是他,紅梅姑娘就不會參與比試了。也可說之,紅梅姑娘只會與他比試。想到這裏,藍沐風不悅的情緒稍稍淡了些,凝望着二人離去的背影,忽覺有些羨慕。

走出許遠的莊紅梅收回遠眺的目光,看着身旁的男人,道:“師父,為什麽是他?”

任嘉允一雙逸眉跳了跳,沉了半晌,笑道:“原因有二。其一,他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若你贏了他,我便幫你複南安鎮的大仇。若輸了,我便帶你回去。”

莊紅梅一凜,甚至連腳步都有些不穩。任嘉允扶了她一把,悠哉悠哉繼續道:“這其二,于你來說不重要,日後自己領悟吧。”

緩了片刻,莊紅梅斂着顫抖的聲音,輕言之:“師父,謝謝你。”

這一日,這二人直到了落日時分才往回走。一整個白日裏,任嘉允與莊紅梅二人皆在臨江的邊界玩耍。那一處沒什麽人,藍天白雲、鳥語花香的,看得莊紅梅心情大好。

翌日,藍沐風身配一把青銅劍,站在悅來客棧的櫃臺前,明眸皓齒的樣子叫許多人都看着他笑臉盈盈,“在下藍沐風,請問莊紅梅姑娘在不在?”

掌櫃的撥着算盤,翻閱着賬簿,“這位公子找我家姑娘有何事?”

我家姑娘?藍沐風微怔,自嘲般的一番苦笑,随即斂去,道:“特為昨日之事來與姑娘說明,還勞請您傳個話。”

掌櫃的招來小二顧店,叫藍沐風稍等片刻,自行向後院走去。此時的任嘉允正在後院子裏整理昨日叫掌櫃的弄來的花瓣,見掌櫃的來了,頗為有禮的喚了聲:阿海叔。

“公子,藍沐風說要見紅梅姑娘,說是為了昨日的事情。”

任嘉允将其中一種花瓣放入一個幹淨的布袋子裏,慢吞吞道:“你叫他有什麽話同你說一聲即可。以後若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一概不必與我說。”

“知道了。”阿海叔領了意,悄悄退了出去。

等回到客棧中時,一擡眼正好瞧見藍沐風翹首以盼的樣子。雖說他收斂的極快,但阿海叔仍舊看得一清二楚。

“真是對不住,我家姑娘不方便見客。閣下有什麽話同老夫說也是一樣的,回頭老夫再幫您傳達一下。”

藍沐風輕嘆一聲,“那邊勞煩您轉告紅梅姑娘,請她務必好好休息。兩日後的比試,我自當全力以赴。”

說罷便回了自己住的客棧。他卻不知道,那時的莊紅梅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恨不得當下就拽着他比試一場讓任嘉允看一看。她可以的,她是可以報仇的!

這日,任嘉允不在的時辰裏,莊紅梅關着房門,将這些年任嘉允教她的東西從頭到尾溫習了幾遍。奈何地方太小,她也不願被任嘉允瞧見自己那般瘋癫的模樣,是以練習得尤為憋屈。

一個撥弄花瓣,一個練劍,如此到了向晚,莊紅梅便收了倚月劍。

這一歇,莊紅梅才發覺,今日一整日都未曾見到任嘉允。即便是中午用膳時都是她一個人進食的,這種情況,似是從前未有過的。

這麽一想,莊紅梅心裏有些煩躁,莫名的覺得沒有安全感。阖了窗戶,正準備出去找一找便聽得熟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道是:“想去哪兒?”

“師父!”莊紅梅一喜,眉眼染上薄薄的雀躍,待看清他手中端着的東西時更加歡愉,“百花露!”

莊紅梅接過百花露,深吸一記,馥郁的香氣惹得她垂涎欲滴。

“慢着吃,吃完好好歇息。”任嘉允立在門口,頓了頓,漫不經心的瞧着莊紅梅道:“今日縮手縮腳的練了那麽久,明後兩日便曬曬太陽就行了。”

莊紅梅驚愕的擡起嬌顏,呆愣之後是積聚在心口的不甘與委屈,“師父,我是不是報不了仇了?”

門口的人心中喟嘆,行至紅梅的旁側坐下,輕巧道:“你只管聽話,其餘的都有我。”

驀然間一股熱氣升騰,莊紅梅只覺得眼眶酸澀。垂着臉看着碗裏的百花露,過了許久才好容易将眼裏氤氲的水霧散去,輕輕曰之:“師父,待我報了仇,我們便尋個所有人都尋不到的地方,還跟以前一樣過活,好不好?”

這無意之言惹得任嘉允大悅,墨黑的瞳孔閃過一瞬黠光,穩穩道:“好。”

兩日後的初九,三更時分便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直未曾停歇。是以,這比武的日子又往後推了一日。

初十的清晨,這場泠泠細雨終于停歇。

參與比賽的相關人等皆已入席。這五年一次的以武會友歷時八.九日,最重要也最精彩的莫過于最後一日。

進入終輪的十二個人除了莊紅梅,其餘皆是名門之後。且不說蘇銘的女兒蘇楚楚,便是那獐頭鼠目般的廖亦凡也是清水門門主的關門弟子,那清水門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而此時臺上正比試着的是崆峒派的蜀黎和天下第一樓的陸佳南,一個劍法靈活,一個劍勢迅猛,看得底下的人拍手叫好。

藍沐風偷眼瞧着臨近的莊紅梅,只見後者一心一意的觀賞比賽,雙眸暗含贊賞之色。段青衣左手覆在扶手之上,指尖有節奏的敲擊出聲響。藍沐風心神一凜,收回目光。

又是一陣掌聲雷動,陸佳南險勝。

任嘉允摩挲着腰間的梅花綠翡翠吊墜,懶懶看着站上臺的兩個人,道:“記着這些人都是使得什麽招式,沒事的時候可琢磨琢磨如何拆招。”

身邊的人謹慎颔首,雙眸盯着臺上激烈比武的二人,言道:“那人使得是什麽劍法,怎麽這麽詭異?”

“那是從西域流傳而來,加之此人性格迥異,從不按常理出招。是以,他的功夫看起來叫人覺得十分奇橘。”任嘉允興致盎然的研究魏行雲的路數,心裏已呈現出應對的招式。

方想着以一招掬月抵制,魏行雲又使出一招摘星。若果真是他與其對招,此時便以流星縱逝拆招,那般也可占得幾分先機。可那臺上站着的是廖亦凡,被魏行雲摘星一招弄得毫無招架之力,跌出一丈多遠。

廖亦凡咳了幾聲又連忙站起來,也來不及思索應策,急急地施出風掃落葉,大有破釜沉舟的氣勢。

這番一來一往,直到了巳時三刻才分出勝負,魏行雲以其詭異的招式大勝廖亦凡。

接下來的這一對倒叫所有人都擦亮了眼睛,不止是因為功夫好,更是因為這二人皆是女流之輩。一個是天羽宮宮主的門徒,一個是武林盟主的女兒,二人皆是人間絕色。試想兩位絕色佳人的比武,能不叫衆人欲眼望穿。

天羽宮地處軒轅國的邊界,其功夫也承了幾分異國色彩。是以,中規中矩的蘇楚楚應對對方時顯得有些吃力。

蘇楚楚的劍式十分秀氣,看着如舞劍一般。那宮流語使出的卻都是實招,沒一點虛假的招式。一虛一實,看得衆人眼花缭亂。又是一番過招,宮流語以一招詭行将蘇楚楚逼入絕地。蘇楚楚卻也伶俐,以柔制剛,用浣溪沙解招。

任嘉允頓起欣賞之色,喃喃言之:“這一手不錯。”

莊紅梅一愣,驀地從精彩的賽事中抽神,清冷道:“師父覺得她的功夫很好?”

“嗯?”調子提了提,目光卻是鎖着臺上的兩個人,對紅梅的話恍若未聞。

宮流語勾了勾唇瓣,眉梢盡是凜冽的笑意,身形一閃,又是一出破疆。蘇楚楚連忙用蝶戀花來接招,卻是抵不過宮流語的強勢,終是輸在破疆之下。

宮流語眉語目笑的收了劍,清冽道了句:“承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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