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盡力即可。”

任嘉允在莊紅梅比武前,僅說了這四個字。

藍沐風手持木劍站在擂臺之上,目光灼灼的瞧着步履輕盈的莊紅梅,心裏頓覺暖風輕揚。莊紅梅從一旁的仆人手中接過木劍,迎着藍沐風,縱使拼盡所有,她也要向師父證明,她可以。

“姑娘,請。”

莊紅梅淡然扯笑,木劍橫胸。等了許久都不見藍沐風先出招,莊紅梅微鎖黛眉,首先使了個幻花術襲去。

任嘉允在底下頗具興味的瞧着似有猶疑的藍沐風,悄悄地揚着唇角。

兩盞茶下來,二人旗鼓相當、不分上下。

已是午時一刻。這場比賽太過精彩,所有的看客皆忘了時間,亦忘了饑餓。

莊紅梅方贏得半分上風,藍沐風身形一轉,輕巧躲過對方的襲擊。僵持片刻,藍沐風舉劍相向,欲聲東擊西。莊紅梅亦是沖過去,腦子飛快旋轉着接招的方法。誰知莊紅梅倏地腳下趔趄,正面迎向藍沐風的劍式。

藍沐風心下一頓,來不及望向某處,亦來不及收回劍勢,只能朝着面前的人刺過去。

底下看着的人均是微滞,聰明的人亦有所頓悟。

任嘉允隽眉擰起,顧不及此時仍是賽中,立時提腳飛去将莊紅梅環腰摟住,護在懷裏。木制的劍刃在兇猛的劍勢下凜冽許多,劃破任嘉允的衣袖。

“師父!”怔愣的莊紅梅随即想到任嘉允護着自己,立時幫他檢查身上有無受傷。檢視一圈,他身上并無受傷的地方,只是臂袖劃了道口子。

任嘉允睨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藍沐風,放開莊紅梅,進了幾步,走到藍沐風的面前。

“使詐?太嫩了些!”

漫不經心的說罷此話,衣袖微恙,淩厲的掌風将毫無準備的藍沐風送出一丈之外。藍沐風跌倒在地,捂着心口,驚訝至極。而出掌之人卻是氣定神閑,信步将臺上一個不起眼的玉石拿在手中,尤為仔細的一番把玩,喃喃道:“這倒是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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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人大為驚嘆,那般不起眼的東西,他竟也能找着。

莊紅梅看着不動聲色的任嘉允,深知他此時已是怒氣滔天,那雙如墨一般的星眸隐隐閃爍着火焰。

“不如,送你吧!”

輕淺說罷此話,任嘉允随手将玉石扔擲過去,打在藍沐風的肩膀上。似有若無的瞥了眼底下的人,唇邊擒了一抹深笑,卻是說:“紅梅,我們走吧。”

藍沐風揉一揉肩膀,心中有些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也更是沒想到,任嘉允竟有這般本事。随之看着莊紅梅,但見她聽了話并沒有動,而是低垂着臉,似乎不太敢看任嘉允的眼睛。未久,她斂着眸子,低吟道:“可是,我想分出勝負。”

任嘉允冷笑一聲,掃了眼底下衆人,穩且有力道:“以後的路很長,需從長計議。”

莊紅梅一時不解,正思索之際,他又道:“走吧!”

臺下的某位元老站起身來,欲阻止二人離去,到底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這位小兄弟,比武還沒結束,總歸要有個結果的。所以這紅梅姑娘,還是留下來先将比武完成再走吧。”

“輸贏不過是個結果。這回,便當我們送藍沐風奪得桂冠吧。”

段青衣當下便沉了臉,卻是極有涵養的随即斂去,做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倒是藍沐風年輕氣盛,見得莊紅梅被他那般護着,又說出此番話來,心中自是憤怒不已,面子上亦未有斂住情緒。

驚詫的不止是這二人,更有底下一群武林人士,個個都是以驚詫的目光看着淡然離去的二人。

蘇銘見此,譴人将早已備好的膳食送出來,沉穩道:“諸位英雄坐了這麽久,怕是餓了吧。我備了些膳食,還請諸位不嫌寒酸。待以武會友結束,我再請諸位到府上好好聚一聚。”

這般,衆人便忘了任嘉允與莊紅梅二人帶來的不快。

午後又是一番長時間的比試。那藍沐風雖是身上有傷,卻是堅持完成比賽,叫許多人都另眼相看。

那廂莊紅梅回到了客棧,一路上皆是悶悶不樂。任嘉允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何用意?是不是,會繼續幫她殺掉那些人?

進食的檔口,任嘉允忽然道:“明日酉時起,盯緊李華勇。”

“嗯?”

“幫他收屍。”

初四晚間莊紅梅送予李華勇兩根銀針。算起來,已有六日。待到明日酉時,便是七日。想到此處的莊紅梅淺淺勾起粉嫩的雙唇,很是期待明日的到來。

翌日,盟主發了邀請函,請諸位英雄好漢今日酉時到府中一敘,請幾位參與以武會友的人無比出席。換句話說,今日是慶功宴。

這倒是趕上好事了,任嘉允看着邀請函,頓覺十分好笑。

若是李華勇死在蘇銘的府中,怕是不太合适的,得提前将這人解決了才行。念及此,任嘉允将邀請函擱置一旁。臨出門前,同阿海叔吩咐了句,曰之:若紅梅找他,便告訴她,他出去有些事情要辦,很快回來。

那時,莫約未時初。一個時辰後,莊紅梅推開隔壁的房門,卻是沒有看見任嘉允,心下就有些慌了。正巧掌櫃的路過,便畢恭畢敬的對莊紅梅道:“姑娘,公子出去辦些事情,很快回來。”

“他有沒有說什麽事?”

阿海叔笑了笑,道:“公子的事情,我怎好問。姑娘莫急,稍稍等一等吧。”

莊紅梅凝眉,心裏思索着師父莫約是去尋李華勇了。昨日師父說的是酉時,可今日酉時要赴宴,李華勇既不能死在宴席上,自然是要提前解決的。這念頭一出,莊紅梅便迫不及待地尋任嘉允去。

而此時的任嘉允已到了客棧門口。似是有些嫌棄般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搓了搓手,随即漫不經心的笑了。

這個李華勇,倒是第一個他親自動手的人。

莊紅梅方踏出客棧,才一擡頭就見着自家師父,既是安心又是欣喜的望着任嘉允。方要将自己的猜測求證一番,哪知任嘉允瞥了她一眼,悠哉道:“李華勇死了。”

未久,到了蘇府。

因是來人極多,府中尤為熱鬧,衆人均已入座。蘇銘等人見這二人終于出席,甚是高興,立時便招呼二人入座。

由于二人是師徒關系,是以被分在兩桌。任嘉允尤為榮幸的被安排與蘇銘等人同桌,莊紅梅則被安排在首桌左下首那桌,與藍沐風相鄰。

席中有人則起哄道:“任兄弟遲到了許久,罰酒罰酒。”

莊紅梅聽了這些叫喊聲,轉首看着眉目含笑的任嘉允。看着他迫不得已的樣子,忍不住低笑出聲。倒是難得瞧見任嘉允無奈的樣子。

藍沐風擱下竹筷,不明所以卻是含笑看着莊紅梅,“紅梅姑娘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這般開心?”

嗯?莊紅梅微怔,瞥了眼藍沐風,不大明白他為什麽要同自己說話。

“頭一次看到莊姑娘的笑容,着實美麗。姑娘你長得這般漂亮,怎的不常常笑一笑?”席中的廖亦凡猛灌一口烈酒,無比唏噓,好似莊紅梅浪費了這一張絕色的容顏。

莊紅梅忍不住柳眉微顫,終是報以淺笑回之。

藍沐風挑了塊雞絲黃瓜擱在莊紅梅面前的白盤子裏,溫和道:“看你不怎麽吃菜,莫不是不合口味?這道洪字雞絲黃瓜很是不錯,你嘗一嘗。”

莊紅梅看着盤中的美食了,未久,好容易擠出一句:“謝謝。”

“快多吃些吧。”

那頭主席上,任嘉允被罰了三杯酒,頗具無奈。但到底這是盟主設宴,自己也确實遲到了,被罰酒也是無可厚非的。

觥籌交錯間,許多人已有些醉意。不少人都站起身來,向蘇銘等人敬酒。這倒是酒桌上的慣例,先吃一通,而後便是滿房間的敬酒。

崆峒掌門人起身隔着一桌向蘇銘敬酒,其兩位下屬也是站起身來随掌門人一起。

蘇銘舉着酒杯,坐在首席,看着徐清玖與他兩位屬下,笑道:“老三怎麽沒來?”

徐清玖幾不可見的微皺雙眉,含笑曰:“老三身體有些不适,我便叫他在房裏歇息了,還請盟主不要責怪。”

“哪裏的話。身體不大舒服的話,自然是要多多休息的。”說罷,飲盡杯中酒。

一旁的任嘉允兀自淺辄一口佳釀,淡淡含笑。

廖亦凡有些喝高了,本就長得獐頭鼠目,笑起來更是猙獰,還大喊道:“紅梅姑娘,自入席到現在,你都沒怎麽吃東西,也未沾一滴佳釀,也實在太不給面子了些。是吧,流語姑娘?是吧,諸位?”

說罷,豪飲一杯濁酒。喝罷,端着酒杯走到莊紅梅與藍沐風的身後,為莊紅梅斟了一杯瓊漿玉露,道:“你遲到我們倒也沒有罰酒,可你這般也太不像話了些。不如你喝了這一杯,我們便也不計較了。”

廖亦凡說的都是實話,是以衆人見了也不曾阻攔。不過就是一杯酒罷了,也沒什麽。

莊紅梅斂着眸子,垂着臉,思索着怎麽能巧妙地躲過這杯酒。

正在思索的檔口,藍沐風溫柔的接過廖亦凡手中的酒杯,粲然言之:“女孩子喝酒總是不大好的,廖大哥還是不要難為紅梅姑娘了。”

語盡,在莊紅梅未及阻止的情況下,已飲盡一杯玉露。

廖亦凡立時捧腹大笑,“紅梅姑娘,看來這藍小弟是對你有意思啊,哈哈!”

聞言,莊紅梅頗覺尴尬。藍沐風有所察覺,自知自己言行沖動,是以笑道:“廖大哥,你莫要誤會,只是覺得一個女孩子喝酒不太好罷了。”

“哈哈,藍小弟,你莫要不承認。你廖大哥我可是三十多歲了,什麽沒見過。”說着,廖亦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夾了一筷子墨魚絲塞進嘴裏,含糊道:“莊姑娘,這藍小弟可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你莫要錯過了啊。”

莊紅梅斂了斂不耐的情緒,忍住了反駁的沖動。

“廖大哥,我敬你一杯。來!”說罷,藍沐風舉着杯子與廖亦凡喝了一杯。

席上衆人皆是心有所領,均帶着興味望着莊紅梅與藍沐風。二人才子配佳人,倒也是絕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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