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皓月當空,涼風熏熏。

“依照您的吩咐,我去檢查了喬先仁的遺體。”姜海同任嘉允坐對面,手裏也舉着一杯茶,“那喬先仁的手腳均被廢掉,肝膽心髒均受到很強烈的震擊。估計他死得時候很痛苦,受了如此大的折磨。”

“那個人住在哪裏?”

恩?姜海一怔,随即才明白任嘉允問的是誰人,“那人叫嚴五福,隔壁街走到盡頭便是他的家了。公子,您要去找他嗎?”

任嘉允未答,只是慣性的笑了笑,“阿海叔,早些歇息吧。”

“多謝公子關心。”姜海拱手作揖,起身便要回去。方擡起了頭,又想到白日裏陌振南同自己的對話,“公子,今兒早上回來的時候,陌公子似乎對我有所懷疑。”

“恩?”調子揚了揚,高了幾度。

姜海低眉望着地面,沉着道:“陌公子似乎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頓了頓,又道:“也或是我多慮了。”

“小心為上,莫要洩了身份。”任嘉允行至水盆處,擰了塊巾帕洗臉,“辛苦了,阿海叔。”

說罷,心中一陣調笑。這陌振南倒是仔細,竟懷疑到了阿海叔的身上,比起輕月,實在是聰明的多。

姜海領意便退下了,任嘉允一人躺在床上,又将喬先仁的事情想了想。

隔日,天光微起,任嘉允便扯着莊紅梅一道出去了。二人的動靜實則不大,然那樓輕月與陌振南皆是練武之人,小小的動靜也是能鬧醒他二人的。見得任嘉允拉着莊紅梅出去,樓輕月草草的穿好了衣裳,靠着門框,“嘉允,紅梅,這麽早就出去嗎?”

莊紅梅扯着唇角,卻見任嘉允笑如春風,淡淡的握住她的嬌荑,“今日天氣這般暖和,若不出去走走,豈不浪費大好時光?”

頓了頓,任嘉允掃了眼陌振南,又道:“你同振南也可以一起出去走一走。”

将莊紅梅帶到隔壁街之後,任嘉允帶她進了一家小酒樓,點了幾道膳食,道:“這裏的糕點做得很是不錯,你倒是可以學着些。”

莊紅梅依言挑了塊綠泥糕嘗了嘗,又喝了口茶,輕悠悠道:“倒也沒什麽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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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特別之處,是因着你嘗不出來。”任嘉允擱了竹箸,“既是嘗不出它的獨到之處,你便在這裏好好的品嘗着。”緩了緩,笑道:“我便先出去走一圈,回來時再與我說它是不是真的沒有特色。”

“它确實并無特色。”

已然起身的任嘉允未料得莊紅梅有此一句,不禁失笑,卻也十分的風雅,“那你便坐着吧,等我半個時辰。可不許亂走,若是見到熟人,能避免則避免。”

“師父,你去哪兒?”

任嘉允掃了眼莊紅梅,頗有深意,墨黑的雙眸閃過黠光。莊紅梅瞬時收了聲,臉頰酡紅,輕輕地又問了一次,“嘉允,你要去哪裏?”

聽罷這話,任嘉允才露出一個旖旎的笑容,哄着道:“乖,不要亂走,等我回來。”

素來聽話的莊紅梅自是誠服于任嘉允的巧言之下,情不自禁的微微颔首,望着任嘉允離去,再坐在原處等着他回來。

這任嘉允獨自一人出去也沒別的事情,只是想去見一見五福。不帶着莊紅梅,自是不希望她操心這些事情。又叫她躲着別人,自是不想陌振南等人發現他二人之間的端倪。

早間的臨江自是十分熱鬧的,那五福本是更夫,這個時候應是在休息的。即便是醒了,也該是在家裏曬曬太陽的吧。任嘉允依照阿海叔的提醒,走到這條街的盡頭,好不容易才找到五福,果真是剛剛起身。

打更到三更,現下又才是辰時,着實辛苦。

五福的妻子已早起趕集去了,困倦的打了個哈欠,見到衣着華麗的任嘉允進來自家院子,頓時緊張不已,“這位公子,您找誰,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任嘉允未說二話,放了一錠銀子在木桌上,“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如此景象,叫五福更加緊張許多,一想到那日夜裏的場景,更是怕得直哆嗦,就連說話都是斷斷續續,“您,您想問些什麽?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不要緊張。”任嘉允給予他一個寬慰的笑意,“那日晚上你見到了喬先仁被殺?”

五福先是使勁兒的搖頭,可任嘉允的眼神太過尖銳,叫五福不敢直視,更不敢撒謊,只好硬着頭皮點頭。

“你可看清了另一個人的樣貌?”

“那天夜裏的月色很淡,我又躲在暗處,沒有看清那個人的模樣。”五福戰戰兢兢的回憶了那晚的情形,可當時的情況十分兇險,他怕都來不及,何況是看清那兩人的樣貌。

任嘉允氣定神閑的摩挲着桌子上的銀子,“當真沒看清?”

“是,是看清了些。可,可……”五福哆哆嗦嗦,被任嘉允強大的氣場所壓迫,斷斷續續的回憶着當晚,“我記得那人升高六尺……不是,是六尺多,他還略顯粗壯。他好像,好像是個左撇子。”

“左撇子?”

見任嘉允有所懷疑,五福險些跪倒在地,“好像是,好像是左撇子。月色不好,我躲得遠,實在看不清。公子,公子,這位公子,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求求你別再問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任嘉允笑了笑,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與你的家人搬家吧,走得遠些。”

說罷,又放下一錠銀子。

未久,莊紅梅在樓上見到任嘉允衣袂飄飄的朝這邊走來,手裏舉着一把折扇,走在人群中,猶如谪仙。

相反的方向傳來紊亂的馬蹄聲,未幾,兩匹快馬沖入莊紅梅的視線,一晃而過。兩匹良駒駕得又疾又狠,路上的行人紛紛讓開。有些人因着讓得急,撞到兩邊的東西,受了些傷。任嘉允提腳微起,身形一閃而過,站定時懷中卻已多了個小男孩。

莊紅梅看得心驚,自二樓飛至任嘉允的身邊,掃了眼不曾受傷的小男生,低眉詢了聲:“你沒事吧。”

“對我這般沒信心?”

兩匹快馬被驅馬之人強行停下,馬背上的兩個人一前一後跳下馬。後面跑着的男子追着前面一個姑娘,頗顯尴尬的叫喚着:“寧寧,寧寧……”

任嘉允放開懷中的孩子,拍了拍他的額頭,“去玩兒吧。”

心有餘悸的小孩道了聲感謝,跑回了家。卻見那從躍下馬的女子沖到任嘉允的身邊,“剛才謝謝你啊,我剛學會驅馬。方才一直不能叫他停下來,謝謝你救了那個小孩子,不然我真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說罷也不歇息,笑嘻嘻的介紹着自己,“我叫段寧,你叫什麽名字啊?”

“寧寧!”

段寧身後的人又喚了聲,卻是低得很。聽了聲的段寧又扯着此人到任嘉允的面前,眉飛色舞道:“這是我哥哥,藍沐風。”頓了頓,段寧又解釋道:“因為從小就跟着藍沐風,所以我一直當他是哥哥一樣。”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我都說了這麽多了,你怎麽都不說話呢?”

任嘉允頓覺好笑,卻是覺出莊紅梅下意識往自己身邊靠了靠,遂雲淡風輕道:“騎馬這事兒,言傳身教才能教好,藍公子,辛苦了。”

“你們倆個認識嗎?”段寧好奇的打量着他,又瞧了眼藍沐風,“沐風,你怎麽都沒同我說起過你認識這位公子。”

藍沐風不禁失笑,十分寵溺,“難不成我每認識一個人,都要同你說一聲?”

任嘉允未言,只拉着莊紅梅離去,連聲招呼也是沒有的。段寧看着二人的背影,胳臂肘搗了搗藍沐風,“诶,他叫什麽名字啊?”

“第一次見面,就這樣看上人家了?”

段寧白了眼藍沐風,又撒嬌道:“亂說!你就告訴我他的名字又不會怎樣,我最喜歡的當然還是你了。”

藍沐風素來對段寧的撒嬌束手無策,柔聲道:“我只知道他叫任嘉允,身邊的女子是他的徒兒,叫莊紅梅。”

“紅梅?好俗氣的名字。”段寧嫌棄的略帶不屑,卻在念着任嘉允三個字時一蹦一跳,十分歡愉。藍沐風跟在她的身後,随她一起回去段家莊。

紅梅,紅梅……俗氣嗎?他倒是覺得很好聽。紅梅,寒風裏最堅韌、最美麗的花朵,就像她的人一樣吸引每個人的目光,叫人移不開眼。只是幾天未見,卻好像許久不見。嗤笑幾許,藍沐風又追上段寧的步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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