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年前的奪玉慘案不是已經了結,绮玥已碎,幕後的段青修也已被處死,此事又怎會與那件事情有所關聯。莫非,當年的事情另有隐情?”蘇銘與楊建輝将當年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卻是沒有找出當中的不妥之處。處死段青修時人證物證齊全,他們并沒有污蔑他,事實也證明了段青修就是幕後使者,這也沒錯。那麽任嘉允的這句話,從何說起?
“想必二位前輩忽略了替罪羔羊這一說。究竟誰是幕後操控的人,當年可是當真查了出來,不曾有所遺漏?二位前輩若是如此認為的話,我倒想知道前輩知道的當年绮玥慘案涉及的人有哪幾個?”
“為首的是段青修,有金越、雙煞二人、邢姜、李華勇以及天羽宮的前任宮主謝婉。”頓了頓,蘇銘不禁大駭,“莫非不止這幾人?”
任嘉允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漫不經心的看着二人,道:“若是兩位前輩信我的話,我自當将我所知道的事情悉數相告。可如若兩位前輩對我留有嫌隙,那麽有些事情我也不便告知,也免得招來禍事。想必盟主與楊掌門不會不顧我的安全,從而将此事流傳出去吧。”
蘇銘笑了笑,道:“任公子但說無妨,若不是信你,也不會邀請你到府中與我二人有此一敘了。”楊建輝亦是附和的點了點頭,“任公子有此疑慮甚是謹慎,可我與盟主二人斷不可能将私密的事情洩了出去,還請任公子放心。”
“兩位前輩都這般說了,我若再不說,也着實對不住兩位前輩。”任嘉允垂下眼睑,想到當日見到的種種,悲怆猶如洪雨彌漫開來。凝神了半晌,他又若無其事,道:“說段青修是替罪羔羊,也不太準确。實際上段青修是為別人頂了罪,但他自己也确實參與了奪玉慘案。不過幕後操控的人卻是另一個人,是你我都十分熟悉的一個武林泰鬥。”
“哦?”蘇銘與楊建輝忖量了一番,猜測道:“難道是段青衣?”過了片刻,楊建輝又道:“不知任公子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任嘉允勾了勾唇,“在下有幸,曾與段夫人有一面之緣。只可惜段夫人紅顏薄命,死在自己丈夫的手中。”
“段夫人死在段青衣的手裏?此話當真?”蘇銘不可置信的望着任嘉允,可他絲毫也望不出他的虛假,“段青衣居然如此心狠手辣,竟連自己的發妻也不放過。我聽說他有一個兒子,可九年前忽然失蹤了。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他的兒子想必也是兇多吉少了。”
“他使出這樣的雷霆手段,定是為了傳說中的绮玥。若是照任公子的說法,段青修只是段青衣推出來的替罪羔羊,那麽當年的绮玥玉碎一事,大約也是段青衣的障眼法。如此說來,今日闕天閣被滅門可能是有些人知道了當年的內情,要将绮玥奪了過去。”
“楊掌門說的對也不對。”任嘉允笑道,淺辄一口清茶,“若绮玥在別人手中,那麽許是段青衣為逼绮玥現身而将闕天閣滅門。若是在他自己的手裏,那麽也許是他在籌劃一個驚天的計劃。至于是什麽計劃,你我就不得而知了。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暫時還沒有真憑實據。”
蘇銘了然颔首,随即爽朗長笑,叫人端上一些點心并換上新茶,道:“恕老夫冒昧,敢問任公子今年貴庚?”
“謝盟主關心,在下今年二十有四。”任嘉允笑了笑,忽轉的話鋒是何用意,他是心知肚明,卻是不露聲色。果真,蘇銘又問道:“不知任公子可有娶親?”
任嘉允想了想,道:“親是未娶,卻已有了攜手共度之人。”
“不知是誰家的姑娘有這樣的福氣,能得任公子的青睐。老夫倒想見識見識了,想必那位姑娘也是蕙質蘭心,萬裏挑一吧。”蘇銘毫不吝啬的誇贊,實則便是贊賞任嘉允了。任嘉允也不羞,微笑承之,道:“天色不早,在下該回去了。”
蘇銘還欲留任嘉允在府中用膳,也被他婉轉拒絕,只好允他回去。即使如此,仍舊有些不舍,遙望着他的背影,與身邊人道:“這個任嘉允着實不錯,楚楚若是能嫁給這樣的男子,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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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建輝捋了捋胡須,笑道:“盟主說的是。可姻緣這東西實在不能強求,相信令千金一定能尋得一個更好的郎君。”
任嘉允回了客棧,與往常一樣先去看一看莊紅梅,正好瞧見在院子裏就着鳥語花香繡香囊的樓輕月。任嘉允沖她淡淡笑了笑,便向紅梅的閨房走去。可紅梅今日也怪,他已走到了門口,竟不聽她有任何動靜,莫非是睡着了?再看了看,果真是趴在桌子上歇息了。任嘉允輕輕喚了聲她的名字,為将她喚醒,便想将她抱到床榻之上。剛翻過她的身子,他便是一陣狂怒與心悸。
只見莊紅梅嘴唇蒼白,面色發青,呼吸微弱,這明顯是中毒的現象。任嘉允慌忙将她抱到床上,并姜海去找大夫來。聽了動靜的樓輕雨與陌振南紛紛趕來,見到毫無生氣的紅梅都被吓了一跳,輕月道:“紅梅怎麽了?”
任嘉允未理,沉聲道:“我走了之後可有人進來過?”樓輕月想了想,道:“我一直在院子裏做女紅,不曾有人進來過。”任嘉允又問道:“我走了之後可有見過別的人?”
陌振南搖了搖頭,道:“你走了之後,我們便回來了,未曾與別的人接觸過。”細細地瞧了莊紅梅的臉色,“紅梅可是中毒了?”
任嘉允擡手望了他一會兒,又垂下眼睑,道:“你可認得此毒?”
陌振南還是搖了搖頭,道:“大多毒中毒之後的症狀都差不多,我對毒的認知也極少,不敢妄下斷論,還是等大夫來了再看吧。你不要着急,紅梅不會有事的。”
等了些時候終于将大夫等了過來,姜海請得是臨江最好的大夫郭大夫。郭大夫仔細地查看了莊紅梅的症狀,先是嘆了聲氣,又擺出筆墨紙硯,這才道:“這位姑娘中毒乃是斑蝥所致。好在中毒不深,我先為姑娘施針,再開一貼藥方,配合服下即可。”說話間,已将藥方寫好,遞給一旁的姜海。
“阿海叔,你去拿藥。”任嘉允又掃了眼樓輕月與陌振南二人,姜海領了他的意思便将這二人請了出去,并為他帶上門窗。遂,任嘉允瞥着郭大夫,淡淡道:“你轉過身去,告訴我如何施針,我來施針。”
郭大夫也是個老大夫了,行醫幾十年見過不少人和事,方才那陣仗他一瞧便有了差不多的猜測。現下他說出這番話,他也一點都不吃驚,更是極為配合的轉過身去,同時将如何施針告知任嘉允。
莫約過了一刻鐘,任嘉允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雙唇抿成一條直線。可眼下的人卻沒有轉醒的跡象,郭大夫覺出他有些心急,警惕道:“公子,你萬不可心急,這姑娘雖中毒不淺,但搶救得及時,不會有事的。切記要心平氣和。”
任嘉允點了點頭,穩住心氣,繼續照着郭大夫的指示來施針。又過了些時候,莊紅梅面子上的青紫已經褪去,臉色雖是慘白,卻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呼吸也漸漸平穩。任嘉允收了銀針,遞予郭大夫,沉沉道:“多謝。”
“行醫者救人本是分內之事,公子莫要客氣。”郭大夫将東西收拾妥當,囑咐道:“老夫開的藥方每日三劑,文火炖,熬半個時辰再服用。連用三日,這姑娘的毒便清了。”
“多謝大夫。”任嘉允送了郭大夫幾步,道:“您到前頭,阿海叔會将醫藥費給您。”
郭大夫點了點頭,順着任嘉允說得便去了。
見大夫離去,等在外頭的樓輕月又見了來,望了會兒已有好轉的莊紅梅,關切道:“紅梅好些了吧,大夫怎麽說?”任嘉允尋了個手帕擦了擦額頭,已然靜下了心緒,“沒什麽大礙,睡一覺便好了。”頓了頓,任嘉允凝視着樓輕月,目光如炬,問道:“我走了之後,段寧可有與紅梅起過争執?”
樓輕月想都未想,道:“她二人雖有争執,但絕非段寧所為。我與振南都看着二人,段寧不可能在我們眼皮底下對紅梅下毒的。況且她不過是個小丫頭,年紀輕輕還未谙世事。”
“你怎麽就知道她不谙世事?”任嘉允淡淡的勾起薄唇,眼中肆意的不知是狠戾還是笑意,說話慢條斯理,偏又蠱惑,“段寧今年有多大你怕是還不知道吧,她只比你小一歲,不過是長得比較袖珍罷了。輕月,你這般單純,樓老先生可真放心讓你随振南一同出來。”歇了歇,他又道:“那日我們在酒樓上見到她與藍沐風追着下人追玉佩便當真以為她真的是為了那枚玉佩嗎?”
“莫非是為了別的東西?”樓輕月猶疑道,任嘉允卻是笑了笑,斟了杯茶,道:“不是為了別的東西,而是為了引得我的注意。她心儀于我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可我不買賬,她便想了那麽個爛俗的法子。”
抿了口冷茶,任嘉允側首瞧着不可置信的她,“這樣一個女子,你當真覺得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實的她?”
未想到段寧是這樣一個姑娘,樓輕月心中涼了幾分,仍舊是不敢相信。許是任嘉允說得對,真正單純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也不知為何,任嘉允如此一說,她的心情立時變得抑郁。可能,可能在任嘉允的心裏,她是如此的愚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