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卌五章

所謂最大的秘密,便是只有他知道,并且足夠驚詫所有人的一個秘密。藍沐風死死地盯着收拾殘局的任嘉允,後者卻是氣定神閑,“雖然在查,卻沒能查個徹底。倘若你願意告知,我自省了不少麻煩。”

藍沐風未接話,等着他說下去。

“沒有這層懷疑的時候,我也未曾注意段夫人故去的地方與我一位舊識的住所在同一處。然則種種跡象叫我不得不起疑,便想去紫硯求證一番。這般一來,我也能七七八八猜個大概,卻沒有最有力的證據。”

“如今看來,你是想說出這個秘密了。”

“他做事向來小心謹慎,哪會輕易留下把柄?”藍沐風負手而立,笑了笑,盡是諷刺,“但是紙包不住火,就算他再怎麽隐瞞,總會被人發現他的另一個身份。”

“看來我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藍沐風應了聲,道:“他就是樓輕月的爹樓安果,所以樓輕月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而我之所以在段家莊這麽些年都未被發現,是因為我的這張面皮是假的。”

假面皮?任嘉允微露詫異,想到他當年的處境,到也能理解他的這番行為了。倒是自己,這麽大端倪的一件事,自己竟未想到。

藍沐風在臉上摸了一陣,摸到玄機處一把撕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俊美的容顏。一雙桃花眼襯一雙墨色葉眉,高挺的鼻梁,單薄的嘴唇,恰到好處的嵌在一起。因人皮面具長期緊貼着臉,臉上被捂出幾顆小小的疙瘩,倒有些俏皮。

“嘉允,兩日前有天羽宮的人……這是誰?”莊紅梅在房中休息之時忽的想起天羽宮門徒交待她的事情,便想告知任嘉允。剛一擡眼,印入眼簾的男子着實叫她吃驚,有些陌生,可又覺得熟悉。

“怎麽換了張臉面,你就不認識了。”任嘉允笑她,招手讓她走過來,“方才說天羽宮的人如何?”

莊紅梅正色道:“是宮流語的屬下,本是來找你的,只是你不在便說與我聽了。道是闕天閣滅門,謝婉與單青崖之死皆是葉狄所為。金越長老擅自與葉狄動手,怕也是兇多吉少了。”

任嘉允低眉暗暗思索,将以武會友之後的事情重新整理了一遍,摸出了些許頭緒來。忽聽莊紅梅猶疑道:“這莫非是沐風?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是為了掩人耳目,隐藏身份。倘若段莊主知曉他真實的身份,又得知他曉得那麽多的事情,他如今還能站在你面前?”任嘉允含笑與她道。又看着頗覺尴尬而面色黠紅的藍沐風,“沐風,你照看着紅梅幾日,我出去一趟,可能要有些日子才能回來。”

“是去天羽宮?我同你一起去。”瞧着任嘉允雖一臉笑意,但實則不想帶着她一起。是以,莊紅梅想了想,覺得這話說得還不夠,低眉順眼的,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任嘉允攔住話頭,道,“莫要胡亂猜想。昨日在段府一定吓得不輕,今日這般生龍活虎已是難得,還是留在這裏好好休息,我也可放心。”

“可是嘉允……”她蹙着眉,癡癡的凝睇着他。她知道,這番說辭在情在理,若是換作旁人這麽說,她一定信。可任嘉允并非這種人,換作以前,他寧願陪着自己再休息一天,也會将自己帶在身邊。如今這番話,不過是推脫之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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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沐風見此,道:“你的傷口還未痊愈,哪經得起長途跋涉的颠簸。不如你再将養幾日,待傷口完全愈合了再說。或者,你若是信得過我,天羽宮的事情可由我去通傳,你留在這裏好好休養。”

“沐風說的是,待你的傷養好了再做事也不遲。天羽宮的事情未必要親自走一趟,傳信也是可以的。若實在不放心,沐風也可以代勞。”

“天羽宮的事情自是不能拖延太久。那葉狄連知情的門徒都不放過,不得不防他的戒備之心。”停頓片刻,他與藍沐風道:“那天羽宮的事情,就有勞你走一趟了。”

後者颔首,擡眼看了天色,“待午膳之後我便收拾包裹出發,一定不負你所托。”

任嘉允也擡首望着蔚藍的天空,平波無瀾的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半晌,他道:“紅梅,你随我去一趟蘇府吧。”

不多時,任嘉允與莊紅梅先行前往蘇府,亦與藍沐風道了別。在二人到了蘇府的時候,藍沐風也牽了匹寶馬準備出發前去天羽宮,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十天的空子,只願他一路小心謹慎些。

家仆道任嘉允前來拜訪,蘇銘立時迎接了出來,哪裏還有盟主該有的姿态。任嘉允見着他也不說二話,作揖相謝,“多謝盟主肯出手相助,今日特來給盟主一個交待。”

“哪裏的話呀任公子,若不是迫不得已,你又豈會與我開這個口。”蘇銘将二人帶入大堂,命人沏一壺好茶來,道:“不知任公子知道了多少事情,還請一一道來。”

說話間,一名男子默不作聲的套在蘇銘的耳邊說了些話。莊紅梅看得仔細,立馬認出他就是當日在青城任府救過她一回的男子,偷偷的扯動任嘉允的衣襟,将此事告訴他。後者卻是點點頭,沒有應答。

未久,男子離去,蘇銘臉色微沉,“任公子可知金越長老也慘遭橫禍,死得好不凄慘。”

“今早聽說了此事,今日過來,也算是為了此事。”任嘉允淺辄花茶,馥郁之氣竄入喉嚨,很是悠然,“不瞞盟主,邢姜、李華勇、喬先恩都是死在我的手裏。想必盟主正在好奇我為何要殺了他們,因為當年他們參與了三千多條人命堆砌的琦玥之案,我只是想替天行道罷了。”

聽他如此坦誠,蘇銘驚愕到端在手裏的杯盞都不知往哪裏擺放。須臾,他泰然放下杯盞以掩飾自己的失态,啓口問道:“那喬先仁之死又是誰所為?”

“晚生懷疑是段莊主所為,不過凡事講究的是證據,沒有确鑿的證據,又如何能讓他認下此事。”任嘉允說得從容,絲毫不為自己所殺之人而動容,“喬先仁之後是闕天閣滅門之案。依我推測,此事可能是居心叵測之人故意這般做,再放出風聲,逼琦玥現身。奈何這琦玥總是不現身,此人只好另求他法。”

“你可知這人是誰?”

“這本來也是有證據的,只是此人做事十分謹慎,将知曉此事的人都悉數殺人滅口了。闕天閣本還有一位幸存者,在前些日子,也就是令千金生辰之日被人追殺,最後血盡而亡。而謝婉與金越長老之死也是此人所為,因他二人知曉琦玥事情的背後真正的操控者不止段莊主,還有崆峒派的二當家,葉狄。”

“此話當真?”蘇銘拂袖而起,不可置信,“上一次你不是說九年前的案子段青修是替段青衣而死,現下怎麽又說葉狄是幕後黑手?況且琦玥玉碎雖有可能是障眼法,但也未必盡是假的,他怎麽就……”

“倘若葉狄知道當年的玉佩是假的呢?倘若他一直都曉得真正的琦玥在別人的手裏呢?”

蘇銘坐回上首,端起杯盞,一手拿着杯蓋與杯口摩擦出清脆的聲音,茶水卻已沒了熱氣。他心中一陣揣測,問道:“任公子可是知道了琦玥現在何人的手中?”

莊紅梅看着他,只見他漫不經心的一手摩挲着腰間的玉佩,懶洋洋的淺酌一口茶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此事有關一個人的家事,若沒有他的同意,晚生不便告知,還請盟主見諒。”

“想必是任公子信得過之人了。”蘇銘發出朗朗笑聲,道:“既是任公子信得過之人,那也是我蘇某能信之人。只是不知任公子今後是如何打算的?能否祝蘇某一臂之力,懲戒罪惡之徒,還武林一個正義之地。”

“承蒙盟主信得過,若有可相助之處,晚生自當盡力而為。”任嘉允粲然,半眯着眼睛,眼中閃爍着光亮,“然則當年參與琦玥之案的人除了段青衣與葉狄,還有一個人未死。倘若他二人不願動手的話,晚生也不介意再殺一人。”

這任嘉允對參與琦玥之案的人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連續殺了三人也不肯罷手,莫非是與當年的慘案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是以,蘇銘問道:“任公子莫非也曾遭遇段青衣等人的殺害?”

“非我也,實則是我身邊的紅梅。”任嘉允直直的注視着上座之人,明明該是心痛的,偏偏他表現的如此雲淡風輕,淡淡道:“她是三千多條人命裏唯一的生還者。”

蘇銘一雙精睿的眸子閃過詫異,随即斂去,“紅梅姑娘能夠逃脫這些人的魔掌,真可謂萬幸,許是要多虧了任公子出手相救了。”

“盟主說笑了。”他笑了笑,只當未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天色不早了,晚生就不多打擾盟主了。至于此回有關琦玥之事如何解決,還望盟主多多費心,晚生就先行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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