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少年.忌憚
黑羽快鬥自己正在目睹了一個少年由白到黑的堕落史, 而且這個即将堕入黑暗的少年是打心底裏自願的,雖然中原中也這個人本來在之前就沒有這麽白。
他捂着自己的傷處,想起了上一次與赭發少年見面時的場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他呲牙咧嘴了一下, 覺得渾身的皮肉都疼痛了起來。
比記憶讓他感到更加深刻的是身體切實地記住了當初的感覺。
理智上這個時候他應該找準機會先離開, 殺手的注意力全然在中原中也的身上, 中了一槍的他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拖累。
而且雖然聽到了剛才的對話,但是黑羽快鬥仍舊無法判斷中原中也這個人是何立場,他低着頭急促地呼吸了幾下, 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堂堂怪盜基德也會有這麽落魄的時候,真的是讓人大開眼界啊。”小泉紅子從盲區貼着牆壁走了過來,望見黑羽快鬥的慘狀先是一愣, 然後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這個非常熟悉的女聲就這麽出現在了耳邊,黑羽快鬥打起精神望了過去,果然看到了那個掩着唇張狂地笑着的女人, 她的身邊還站着一個年齡相仿的黑發少年。
少女穿着白色的襯衫和裙子,身形纖細, 再加上本就漂亮的面容,清涼的夜風吹起, 掀起了少女長長的發絲和裙擺,于少年落難之際, 降臨在他身旁。
太宰治:???這個時候就算不是噓寒問暖也不應該是冷嘲熱諷吧?紅子小姐你怎麽帶不動啊!
黑羽快鬥瞪大了眼睛, 他的心頭突然湧現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但是他能夠确認其中包含更多的是驚恐, “——紅子??你怎麽在這裏?”
他現在甚至都懷疑這兩個殺手是這個魔女雇來殺他的。
……嗯, 怎麽說呢, 不能說是一點暧昧的感覺都沒有,那是半點暧昧的感覺都沒有,太宰治有理由懷疑,現在倘若他不在這裏,這兩個人能當場吵起來。
他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又豎起手指到唇前示意小泉紅子動靜小一點,轉而不再理會他們兩個之間的勾心鬥角。
繞是琴酒這種冷心冷情一心只有任務的人也不由得被中原中也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驚住了,他拖着槍的手遲疑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赭發少年這麽說的用意。
然後他嗤笑了起來,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黑夜裏傳的很遠,讓人更覺寒冷,“小鬼,你膽子真的很大。”
“你想和我幹一票什麽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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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似乎是早就猜到琴酒會這麽問,他聞言挑了挑眉毛,雙手插進兜裏微微弓起身子,蓄勢待發。
“我想做的就是你想讓我做的,學校的生活太過于無聊了,總要找一些好玩的事情調劑一下。”
像是在印證自己的說法,赭發少年的眼睛裏似乎還充斥着對學校的不屑一顧,蔚藍色的眼睛裏有肉眼可見的不安分……沒有在說謊,琴酒冷靜地判斷。
而他之所以一開始就沒有動手鏟除中原中也這個隐患,确實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
原本焦灼的氛圍突然有片刻的緩和。
交談恍若已經漸入佳境,中原中也卻又猶豫了一下,他逐漸擡高了音量,但是這刻意的舉動在這種情況下又是非常的奇怪,“至于黑羽快鬥……這個人是我的雇主要保護的人。”
他像是不經意間凝望了一眼集裝箱的位置,然後在心裏默默想道,這下安全感應該夠足了吧。
子彈“嘭”得一聲蹭着頰側穿了過去,登時就在潔白如玉的面頰上留下一道嶄新的劃痕,直直地橫在了臉上,下手的人似乎極有分寸,只想起到威懾的作用。
空氣靜默了一秒,似乎連躍動的塵土也凝固在了空中。
“大哥?”伏特加急急地開口,魁梧的臉上兇氣十足,想要上前幫忙,卻被琴酒擡起的手臂按捺了下去。
場面一觸即發,剛才的那一聲響似乎是開戰前的信號。
像是提前約定好了那樣,中原中也和琴酒不約而同地同時沖上前,兩個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環境中似乎只是短暫地碰撞了一下,只餘下簌簌的風聲。
然而在仔細觀察的人眼裏,兩個正在交手的人在短短的幾個呼吸間就已經過了無數招,每一次的揮拳都是帶着十足的殺氣與狠辣。
昏暗的環境中,手肘擊打到身體發出的悶哼聲此起彼伏,分不清是誰的。
中原中也的拳頭堪堪停在了琴酒的額頭前,帶動的拳風差一點就掀起了他的帽子,然而他卻沒有了接下來的動作,冰藍色的眸子不帶什麽情緒地看了一眼銀色長發的男人。
然後後退了幾步到了安全的距離,收手重新插回兜裏。
他微微擡高下巴,襯得整個人非常倨傲,說出的話卻是給了琴酒一個臺階下,“我們明天來談談合作的事情,我對你們的組織很感興趣。”
驕傲的,甚至不像是商量的語氣,少年是把自己放到了和他平等的地位,在展現了自己的實力後更加擁有了底氣。
如果是別的人琴酒早就開槍了,相對于上一次的交手,琴酒感覺這一次的中原中也顯然實力更加強勁了,就仿佛是有底氣所連帶的效果。
但中原中也的态度确實激怒了他,他不再開口說話,而是用那雙松綠色如同蛇眸的眼睛盯着赭發少年,立體的五官充滿了濃濃的煞氣。
琴酒對伏特加說,“我們走。”
直到再沒有其他人了,中原中也才慢慢走回集裝箱的後面,細長的眉毛緊鎖在一起,顯示了他不平靜的內心。
“他們都走了,暫時沒什麽問題。”
赭發少年的身形依舊挺拔,只是剛剛經歷了一場争鬥讓他周圍的氣勢更甚,說實在的,黑羽快鬥挺佩服中原中也的,他眨了眨眼睛,把淡淡的感激藏了起來。
太宰治倏得伸出了手指附上了中原中也的面頰,他指尖的溫度相對于中原中也來說有些低,指腹內側帶着些許薄繭,在臉上的感覺有一些粗糙。
中原中也覺得太宰治整個人陰沉了下來,明明事件的走向與他之前所推測的大差不差,還有這古怪的舉動……中原中也直接把太宰治的手拍了下來。
“你幹嘛,怪惡心的。”
力道完全沒有放水,太宰治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手背從最初火辣辣的疼變出了一個通紅的手指印,他卻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一樣,只把蹭到赭發少年臉頰的大拇指放到唇前。
然後中原中也就看到這只可惡的死青花魚,先是試探地伸出舌尖觸碰了一下指腹,或許是感覺沒什麽味道,他又将整個拇指含進了嘴裏。
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近乎純淨的茫然,太宰治虛虛地望着自己的手指,血液的鐵鏽味在舌尖蔓延開,他不喜份皺了皺眉,“一點都不好吃。”
沒有他自己的好吃。
含在嘴裏的“傻逼”差點脫口而出,中原中也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集中到了太宰治的手指上,被嘴唇滋潤的濕漉漉的,再伴随着死青花魚剛才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讓人心癢的滋味。
然而太宰治只看到中原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陷入了沉思,他有一種被忽視的生氣感,想要發怒卻因為自身的性格硬生生變成了一貫的态度。
“黏糊糊的小蛞蝓果然只有我能欺負,只能當我的下屬,只能當我的……”
尾音上揚,言語挑逗,任憑聽着的人對說話的人是什麽樣的态度,也很容易被挑起怒火。
在最後一個音節吐出來之前,中原中也就已經惱羞成怒地開口了,他惡狠狠地磨了磨牙,藍眸被怒火渲染得更加閃亮,“你眼瞎了?我哪被欺負了?誰是你的狗?”
“………”
太宰治飛快地擡起眼睛又飛快地低垂了下來,濃密的額發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楚他的鳶眸裏極致的陰郁,但說出的話卻又像是小孩子撒嬌賭氣一樣。
“我後悔了,我不想讓你跟他們有接觸,你只能是我的下屬。”
中原中也:………
小泉紅子:真辣眼睛!
黑羽快鬥:勞駕,這裏還有一個快要涼的大活人。
黑羽快鬥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手臂攙扶着集裝箱勉強站了起來,因為失血感覺到四肢發冷,“我還是先回家處理一下傷口吧。”
“還是去正規醫院吧,這樣他們才會有忌憚。”太宰治似是才想起有這麽一個人,慢慢地轉過臉說。
在場的諸位顯然都不是蠢笨的人,太宰治的話一說出口,大家就領會到他藏在深處的意思。
“警察過來問怎麽說?”小泉紅子捋了捋耳邊的緋紅色頭發,她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毛,眼神在黑羽快鬥的身上不停地打轉,像是在圖謀着什麽。
槍傷是瞞不住的,更何況受傷的人還是一個十幾歲的中學生,事件的惡劣性質就更加升級了。
這眼神實在太過可怕、明顯,黑羽快鬥心中對小泉紅子的忌憚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