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睡覺

“你倒是想的不少。”秦睢生生被眼前的少年氣笑:“朕是問你的身份。”

郁寧這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郁寧不禁赧然,一瞬間連驚恐的情緒也少了許多。

他忙道:“臣妾名郁寧,字硯安,家住東巷府長安大街……”

“……朕不是問這個。”秦睢聲音難得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算了……此事揭過,朕現在要治你另一樁罪。”

“你偷吃喜果,殿前失儀,按罪當……”最後一句時他頓住,淡淡掃了眼身旁的郁寧。

郁寧打了個哆嗦。

“當什麽呢?”秦睢摩挲着下巴沉思道:“朕有些記不大清了,是淩遲還是腰斬來着?”

“臣妾實在餓極……一時沒忍住……”郁寧忍不住辯了兩句,人卻已經老實地跪坐在地上,身體抖了抖。

“皇後這是何意?”郁寧聽見秦睢虛假地驚訝了一聲,随即又道:“朕開玩笑呢。”

“皇後不會當真吧?”

郁寧:“。”

不知為什麽,總感覺他在報複自己。

郁寧輕輕牽動唇角,配合地笑了兩聲:“陛下真是風趣。”

“朕就說嘛。”

秦睢虛情假意地誇贊:“不愧是朕親自挑選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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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寧:“……”

“不過,”秦睢話音一轉,又道:“這內殿到底還是睡覺的地方,既是皇後自己做下的孽,就由皇後親自清理幹淨吧。”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眼下的青黑愈發明顯:“累了一天,朕也乏了,先去沐浴,皇後請自便吧。”

“……”郁寧低着頭,好脾氣地答應下來:“是。”

心不在焉地将自己在床縫裏塞的果殼一點點掏出來,郁寧一邊清理一邊仔細回憶剛剛發生的一切,至今還有些後怕。

剛剛他怎麽就控制不住地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了呢?

還是誰看了秦睢的臉就忍不住說實話?

那自己以後豈不是說不能說,連想都不敢想了?

不過還好今晚逃過去了。

算算時間,秦睢應該快沐浴完回來了吧?

郁寧連忙回神,加緊了清掃的速度,剛好在秦睢回來的時候收拾完。

他将床縫清理幹淨,還換了新的床單,又拿過來了兩床被子。

他應該不會想跟自己睡一個被窩吧……

正想着,秦睢就回來了。

褪去厚重的喜服,他只披了一層薄薄的紅色單衣,露出脖頸到胸口的一大片肌膚。

大片濃郁的紅貼在他白皙如玉、緊實有力的身體上,頭發末梢還留有水漬,順着鎖骨流到衣服深處,端的是男色惑人。

除了自己的,郁寧還是第一次看見別人的身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

“都鋪好了?”秦睢從後邊探過來,看見床上的兩床被子,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身上的香味經過沐浴淡了些,卻更顯清逸,郁寧有些不大自在,閃身躲開,“回陛下,鋪好了。”

“不錯。”秦睢回身,看了看郁寧的臉,撇嘴道:“皇後也快去漱洗沐浴吧,看你風塵仆仆,灰頭土臉的,都出汗了。”

被指使着鋪床才出了一身汗的郁寧:“……是。”

眼看着郁寧由宮人領着去偏殿的溫泉房洗澡,秦睢當即收起了表情。

他顧自翻着書架上的書,沉聲問道:“身份可查清了?”

殿內空蕩蕩,不過一息,殿內卻有一粗啞男聲響起:“身份并無差錯。”

“那倒是有意思了。”秦睢挑了挑眉“一路上可有什麽異常?”

“……沒有。”那粗啞男聲艱難答道。

“有事便說,賀烺就是這麽教你們的?”秦睢冷聲道。

“是!”

粗啞男聲精神一振,忙道:“郁……皇後進宮的路上将手裏的喜果吃了,還把果核塞到了坐墊之下。”

秦睢:“……”

倒是有趣。

郁寧洗完澡過來,發梢還帶了水汽,他換了一身雪白寝衣,模樣唇紅齒白,只是神情有些呆。

秦睢轉頭看了他一眼。

郁寧覺得秦睢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

他看着秦睢那張臉,下意識便問:“怎麽了?”

說完就又後悔了。

他怎麽又忍不住說出來了?

這不是拿着小命在開玩笑嗎?

“皇後有趣,朕着實喜愛。”他面無表情地說着膩人的情話,眼神卻又落回手中的書上。

郁寧笑不出來,目光落在秦睢蓋着的被子上,眼神一凝,表情也不由自主地扭曲起來。

被子呢?

他明明記得放了兩床被子,現在怎麽就剩一個了?

“陛下……”郁寧猶豫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秦睢,語氣委婉:“不知今晚如何就寝……”

秦睢目光朝他看過來,随即拍了拍身旁的床鋪,“皇後快過來,朕還等着洞房花燭夜呢。”

郁寧:“……”

活了一十七年尚未跟人同床共寝過,哪怕再強裝鎮定,郁寧俊俏的臉也不禁微微發紅。

抱着秦睢應該不會真對自己一個大男人出手的僥幸想法,郁寧磨蹭着脫鞋上床,小心避開秦睢躺着的位置,窩在靠牆的床邊,随即攥緊了一角被子,閉眼之後的表情堪比壯士赴死。

“良辰美夜,大好秋光,皇後這就要睡了麽?”

然而秦睢卻不打算放過他,他俯身湊近郁寧那張臉,鳳眸狹長幽暗,“郁卿還未同朕圓房呢。”

“陛、陛下舟車勞頓,心力交瘁,臣、臣妾想讓陛下多歇、歇歇……”郁寧忍不住往上拉了拉被子,結結巴巴地回答,聲音聽起來快要哭出來了。

清逸的男香萦繞鼻尖,有些粗重的溫熱呼吸甚至打在臉側,郁寧不用睜眼就能感覺到秦睢離他有多近。

結婚之前嬷嬷教的那些不可避免出現在腦海中,郁寧整個人紅的像只煮熟的蝦。

“皇後這話是在說朕不行?”秦睢口吐驚人之語。

“沒有……不是……”郁寧崩潰地睜開眼,近距離對上秦睢那張俊美秾麗的臉,忽地又軟了聲音,嘴巴不自覺又道:“陛、陛下,求您別逗我了……”

“這樣啊。”秦睢撇開臉坐起身,“朕還以為皇後如此姿态,是在等朕寵幸呢。”

郁寧:“……陛下誤會了。”

“那皇後現在還要睡覺嗎?”秦睢又問。

“臣妾現在還……不太困。”眼皮都在打架的郁寧欲哭無淚道。

“那正好。”秦睢沖他微微笑了一下。

随即将手中的書遞過來,“麻煩皇後了。”

郁寧:“???”

……

半個時辰後,縮在床腳的郁寧目光呆滞地念着手裏的話本,書裏的淫詞豔語被他生生念出經文的感覺,聽得人昏昏欲睡。

事實上,秦睢此時閉着眼睛,看着确實睡的挺香。

郁寧:“……”

“那狐貍精一把摟住書生的腰,一人一妖颠鸾倒鳳好不快活……”

郁寧一邊念一邊偷瞄那頭已睡熟的秦睢,松了口氣,憤憤将那本子扔在一邊,他縮在床腳慢慢躺下,想拉被子蓋上,卻發現秦睢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根本拉不動。

郁寧:“……”

這暴君,不僅逼着自己念淫_書哄他睡覺,現在居然還把被子全卷走了!

說真的,府裏幾次想致自己于死地的繼母沈氏都沒他難纏。

盯着周圍華貴卻陌生的環境發了會呆,想起今日的遭遇,郁寧忍不住苦笑一聲,随即小心翼翼躺下來。

不敢驚醒秦睢再生事端,郁寧挨着被子縮成一團,随即閉上了眼。

價值千金的銀骨炭早在初秋便已備上,此刻混着暖爐裏的龍涎香,絲絲縷縷地将周遭的一切籠罩得有些虛幻。

郁寧嗅着這股馨香安逸的氣味,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大紅色的喜床兩旁是徹夜燃着的龍鳳雙燭,溫暖的光芒照的人臉微紅,殿內莫名便安靜下來。

而本應睡熟的秦睢此刻卻突然睜開了眼。

他盯着頭頂的床幔發了會呆,随即默不作聲地從床上坐起來。

目光不帶一絲情感地落在床腳可憐兮兮捏着被角剛剛睡熟的郁寧身上,秦睢将他從上到下審視一遍,最後又落在那張臉上。

俊眉修目,昳麗清雅,雖然睡的不太_安穩,看着也依舊乖巧。

眼前人生了一張很容易讨人喜歡的臉。

秦睢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隔着極近的距離,只差一點,就能握住他的脖子。

那樣纖細,只消稍一用力,就可以折斷。

甚至不會留一滴血。

而毫無所覺的郁寧此刻睡的正熟,時不時抖一下身體。

凍的。

已經入冬,雖然殿中燒了炭火,沒蓋被子還是很冷。

他本能地尋找熱源,然後滿意地将臉貼在秦睢灼熱的掌心。

秦睢:“……”

沒料到眼前人居然會有這樣的動作,秦睢臉上笑容僵了一下,感受到細膩柔軟的肌膚在自己掌心微蹭,他慢慢抽回手。

“還真是不怕死啊。”他輕笑一聲,眼中的殺意卻已然收斂。

毫不客氣地用力推了下郁寧的腦袋,秦睢俯身湊近,語氣溫柔又兇狠:“郁卿,滾回被窩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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