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如果阿蘿真生下女兒,肯定又要吃苦頭,婆家磋磨事小,還有些心腸狠硬的人家,家中産婦一旦生了女娃,就直接溺死。

他家裏的老娘倒是一直很喜歡閨女,因為家中都是男娃,所以總盼着能有個孫女,如果這一胎真是女娃,不如讓阿蘿去投奔他那老娘?

……不行。

他已經離家十年,現如今兵荒馬亂,先不提家裏的親人是否還健在,只說眼前他和阿蘿這算什麽關系?她只是來要孩子的,不是來許終身的,他憑什麽要她背井離鄉去投奔一個……一個很可能已經離開人世的陌生人?

是他寂寞太久了吧,所以幾晚的溫存也想讓它有個結果,而其實他是個随時會沒命的人,給不了承諾,給不了未來,什麽都給不了。

思量了太久,不知不覺,懷裏的女人睡着了,楊骁輕輕撫摩她的背脊,情不自禁,低頭吻了她的發頂。

這世道女人不好過,男人也不好過,戰場上不是硝煙的黑就是鮮血的紅,與她共度的這幾晚,大約是他荒涼生命裏唯一的豔麗。

……

兩人就這樣保持着來往。

楊骁不是每晚都來,七日裏大約能來五次,他那兵營管轄松散,領兵的大官想起來就把他們往死裏操練,想不起來就是各種游手好閑。

除了送阿蘿簪子,之後他又送過兩次小禮物,一次是山上摘來的野花,另一次是他偶然逮到的一只蠍子。

阿蘿不敢把野花拿回家,那只蠍子她倒是很喜歡。

楊骁把蠍子養在竹節做的水壺裏,兵營裏的人沒事就逗弄幾下,他出來找阿蘿的時候,怕兵營裏那些家夥把自己的蠍子玩死,索性帶出來,本以為阿蘿會害怕,她卻說可以賣給村裏的孫大夫,能賣不少錢。

楊骁當時被噎了下,随後啞然失笑,便把蠍子送給她了……

村裏的孫大夫七十多了,身邊只有一個九歲的徒弟,阿蘿偶爾幫他幹點活,作為回報,孫大夫教她辨認各種藥材,阿蘿學的多了,便會有意收集一些藥材拿去孫大夫家裏,或贈或賣孫。

她的私房錢大多是這樣存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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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離開村子,錢是必需品,要吃飯,要住宿,要趕路,樣樣都需要錢。不過,雖然她存了很久,卻不如上次楊骁給她的那塊碎銀子值錢。

阿蘿查看自己的儲蓄時,把碎銀捏在手裏,這麽一塊小小金屬,很快沾上溫熱的體溫,握在手中暖洋洋的。她想起他塞銀子的情景,嘴角微翹,怎麽說呢……有點,舍不得花掉。

她把銀子放回到罐子裏,孫大夫給的十幾文錢她也放進去,感覺罐子又變沉了一點,心裏十分歡喜。

除了這些錢,走的時候,還要帶上那根簪子。

說起來,他之所以會送她簪子,是不是因為發現她頭上只有頭繩?可惜現在不能戴上,不過沒關系,等她走了,等她離開這個地方,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戴上他送的簪子了。

阿蘿從櫃子後的夾縫裏,把自己私藏的簪子抽出來,剝開外面包裹的一層薄布,露出裏面烏色的質地,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木頭做的,簡簡單單的款式,一側刻了小字,據說那是她的名字。

她打開門,在陽光下細看,又用指腹描摹那凹凸的刻痕,越摸,心裏越歡喜,有種不由自主的歡欣雀躍。

這時,院門忽然被人推開!

阿蘿吓了一跳,忙不疊放下手,将簪子藏在身後,然而她這番欲蓋彌彰的動作,到底被推門進來的婆婆看見,婆婆冷聲質問:“你剛才在幹嘛?”

阿蘿沒想到公婆今天會回來這麽早,垂頭回道:“……正要去給菜園子澆水。”

“澆水?”婆婆一面往裏走,一面放下手裏的農具,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你手裏拿了什麽東西?”

阿蘿嗓子眼發幹,手心出汗,她不敢看婆婆的眼神,嗫嚅着往後退:“沒……沒拿什麽……”

婆婆臉色沉下來,手裏的鋤頭用力碰了下地面,發出嘭地一聲響,充滿威脅。

在院子裏玩耍的志貴被吓到,咧嘴想要哭,被公公拉回屋裏去。

婆婆朝阿蘿走過來:“你偷藏了什麽?給我拿出來!老娘供你吃供你住,一天到晚叫你做不了幾樣活,你是閑出病來了敢在家裏偷雞摸狗?!快拿出來!”

阿蘿咬唇,簪子掩在袖子裏,轉身就往屋裏跑!

她知道自己沒有辯解的機會,再不跑的話,婆婆一定會過來搜身!而這根簪子絕不能讓婆婆找到!因為她沒法解釋簪子的來歷!

身後爆發出歇斯底裏的罵聲:“臭丫頭你還敢跑?!豬狗不如的玩意兒!日日吃着白食犯懶,現在居然還敢在我面前作妖,我看你今天是抽了懶筋!欠教訓!”

阿蘿一進屋,立刻把簪子甩進櫃子底下!來不及關門,婆婆已經舉着鋤頭追過來!那一鋤頭砸下來,她痛叫一聲,跌倒在地,只覺得眼冒金星!後背更好似被剮了一層皮,火辣辣的疼!

婆婆常年務農,力氣極大,一把将她的手捉住,見她兩手空空,又惡狠狠扯起她的衣領子問:“東西呢?!你把東西藏哪兒了?!我明明看到你手裏拿了什麽東西!交出來!!!”

阿蘿頭眼昏花,只能無意識的搖頭,痛得連話也說不出。

婆婆卻因為她的不配合而更加盛怒,當下扔了鋤頭,扯着頭發将她拽起,一連扇了幾巴掌,喝罵道:“說!你是不是偷拿東西了!你偷什麽?!說啊!!!”

公公聞聲過來,皺着眉問:“什麽偷東西?她偷家裏什麽了?”

“我明明看見她手裏拿着什麽東西,這臭丫頭轉頭就把東西藏屋裏了!分明是心裏頭有鬼,還嘴硬不承認!”婆婆氣得不起,手裏使勁擰阿蘿身上的肉,擰到皮青肉腫,“我讓你嘴硬!讓你嘴硬!”

公公也惱了,平日裏婆婆如何對待阿蘿,他都是冷眼旁觀,可一聽說阿蘿偷了家裏的東西,便怒不可遏!一腳踹向阿蘿胸口!

“啊!……”阿蘿慘叫出聲,她渾身都在疼!眼看公公擡腳又踹,她只能蜷縮身子護住肚子,那一腳踢到她的右臉,耳朵頓時嗡嗡作響,什麽也聽不見了,鼻腔裏也湧出熱意。

公公厲聲道:“再不肯說,就敲斷她的腿!”

阿蘿閉眼流下眼淚,啞着嗓子道:“我說……我……說……”

題外話:

你看看你們起的名字,什麽楊過,楊不悔,楊迪,楊巅峰……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好了,決定叫楊熙了。

茑蘿(九)

她身上傷口太深,已是動彈不能,只能哄騙公婆去找床底下的小罐子,那裏頭存着她所有積蓄。

婆婆在屋裏咒罵不停:“喪良心的小婊子!養她十幾年居然敢偷家裏的錢,老頭子你瞧瞧,攢了大半個罐子!幸好今天抓了個正着,要不然咱們家都得被這死丫頭偷個精光!”

阿蘿很想說她沒有偷,但是發不出聲,視野也漸漸模糊,況且說了又有什麽用呢?誰會聽她解釋呢……

迷迷糊糊間,隐約聽見外頭有人揚聲道:“志貴家的,你可消停點吧,好好一個姑娘被你打掉半條命,趕緊請大夫來看看吧!”

“要你多管閑事?!我自家買來的,別說半條命,就是把她打死!她也怨不得我!”

阿蘿的眼皮子變得很沉,很沉……意識消散,那些疼痛似乎也跟着麻木,她昏死過去。

接下來幾天,阿蘿一直處于半昏半醒的狀态。

有時聽見志貴在哭鬧,有時聽見公公發牢騷,更多的時候是婆婆在身邊罵罵咧咧。期間孫大夫來過一次,給她上藥時沉沉嘆氣:“阿蘿啊,快點好起來吧。”

……

一連幾天,楊骁在馮婆那兒沒見到阿蘿,問馮婆打聽阿蘿的消息,馮婆只含糊說她病了,卻說不清究竟得了什麽病。

楊骁心想,許是來小日子了,所以不方便過來。

他有些着急,倒不是一心想着那事,而是得了消息,說上頭調派來領兵的那名文官,懼怕齊軍威名,準備趁着齊軍還沒打過來,領兵往西撤,以便與西北大營會合。

說白了,就是怕自己打不過,提前逃跑。

領兵的主帥要跑,他們這些小兵自然也要跑,楊骁這些年在外頭一直無牽無挂,現在心裏記挂了一個女人,不想不告而別,可不曾想到,阿蘿會一連幾天都不露面。

楊骁想等,兵營卻等不得,第二天拔營起寨,整個大軍都要離開。

收拾行囊時,楊骁還是不甘心,托了同營的張成海幫他收拾,自己要出營去找阿蘿。

“一會兒副尉就要過來檢查了,你要這個時候出營?”張成海愕然道,“不過一個女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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