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城

開門,還是不開門……這是一個問題。

阮梅之盯着緊閉的大門,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他到底要不要開門?如果開門,他就要面對應寒枝了,但如果不開門,應寒枝會一直按門鈴吧?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再不開門,應寒枝肯定會起疑的。

短短幾秒內,阮梅之的內心已經經歷過了一番劇烈的掙紮,幾秒後,他緩緩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伸手把門打開了。

門外,應寒枝聞聲擡起頭來,他看了阮梅之一眼,淡淡地開口道:“我的禮物呢?”

阮梅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片刻之後,他才回過神來。

他嘴角微動,想和應寒枝打個招呼,但一想到陸治平對他說過的話,他的嘴角又沉重了起來。

看阮梅之沒有反應,應寒枝微微皺眉:“……難道你想耍賴?”

雖然心情沉重,但阮梅之還是忍不住嘴角一抽,他沉默了一下,才轉過身來,讓應寒枝進門。

讓應寒枝進來之後,阮梅之指了指沙發上的米分紅色抱抱熊,語氣平淡地說:“你的禮物在那裏,自己去拿吧。”

應寒枝頓了一下,似乎察覺到阮梅之對他的态度有點奇怪,他不由皺了皺眉。

阮梅之說完之後,也察覺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他頓了頓,幹笑了一聲:“因為不知道你想要什麽禮物,所以我就随便買了一個,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就拿去扔了,畢竟放在這裏也太占地方了。”

應寒枝看了一眼抱抱熊,又看向了阮梅之,随後他一字一頓認真道:“我喜歡。”

阮梅之被應寒枝意有所指的話弄得臉皮微微滾燙了一下,他移開了與應寒枝對視的視線,看向了客廳的角落處,低聲道:“既然拿到禮物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讓他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

不然的話,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應寒枝。

他剛剛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就被別人告知……這只是一個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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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個賭約而已。

阮梅之一想到賭約,便有點無法保持冷靜,他不敢再與應寒枝對視,他害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情緒,揪着應寒枝的衣領質問他賭約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不過很快,他就重新冷靜下來了。

應寒枝頓了一下,随後他抿了抿唇:“……就這樣?”

阮梅之嘴角一抽:“難道你還想讓我請你喝杯茶?”

應寒枝點了點頭:“好啊。”

阮梅之:“……”

他簡直被這個家夥的臉皮打敗了!

不過這樣一來,阮梅之也暫時沒心思去計較賭約的事情了,他斜了應寒枝一眼,轉身進廚房準備給應寒枝倒杯水。

倒完水之後,他正準備轉身回客廳,一個人卻忽然出現了在他的身後。

當應寒枝的胸口貼上他的後背時,他頓時吓了一跳,手一抖,差點失手摔掉了杯子,幸好他及時穩住了,才沒造成摔碎杯子的人間慘劇。

阮梅之仿佛能感覺到應寒枝胸口的溫度,透過一層薄薄的衣料傳遞給他,而下一刻,應寒枝更是伸出雙手圈住了他,然後把下巴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應寒枝低下頭,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阮梅之的耳根下,燙得阮梅之忍不住微微一抖。

阮梅之被應寒枝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弄得微微僵硬,沒等他反應過來,應寒枝忽然開口低聲道:“連茶葉都沒有嗎?”

應寒枝說話之間,阮梅之能夠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氣流灑在他的皮膚上,讓他情不自禁地戰栗了一下,就連心髒也像被人用一根小羽毛輕撓了一下一樣……

阮梅之再次手一抖,這一回他沒拿穩手裏的杯子,杯子一下子就掉到了地面上,摔碎了。

杯子碎裂的脆響令阮梅之瞬間回過神來,他連忙轉過身來,伸手推開了應寒枝。

應寒枝猝不及防地被阮梅之推開了大半步,不由一愣,阮梅之剛才推他那一把所用的力氣之大,令他忍不住有點錯愕。

阮梅之低下頭,狠狠地推開了應寒枝之後,他也馬上發現他剛才的反應似乎有點大。

應寒枝皺了皺眉,眼神不由有些茫然:“怎麽了?”

阮梅之幹笑了一聲:“沒什麽,只是剛才被你吓了一跳。”

應寒枝顯然不太相信,他抿了抿唇,皺着眉說:“你今天,很奇怪。”

“是嗎?”阮梅之低下頭,盯着地面上的杯子碎片,“……只是你的錯覺而已。”

“不是錯覺,”應寒枝皺了皺眉,“不是我的錯覺,你怎麽了?”

阮梅之沉默了一會兒,随後他搖頭笑道:“……很晚了,你該回去了。”

說着,他便伸手試圖将應寒枝推出廚房。

應寒枝呆了一下,他的身形被阮梅之推得晃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重新站穩了,即使在阮梅之的全力推搡之下卻也紋絲不動。

應寒枝皺了皺眉,眼神中透出了一絲茫然:“……你到底怎麽了?”

阮梅之使勁推了應寒枝兩把,但應寒枝卻一動不動,他不由有些郁悶,卻只能咬牙道:“我沒事!我要去洗洗睡了,難道你還打算留下來圍觀嗎?”

應寒枝頓了頓,居然一本正經地問:“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阮梅之簡直快被應寒枝的不要臉氣死了,“你快回去吧!”

說完之後,他使出全力一擊,一頭撞向了應寒枝的下巴。

阮梅之這一回用的勁實在是太大了,應寒枝立刻就被撞得倒退了幾大步,而阮梅之則因為力的相互作用往後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他下意識伸手一扶地板,卻被地板上杯子的碎片割破了手。

鮮紅的血液立刻流了出來,他愣了一下,下意識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傷口。

他擡起頭一看,卻發現被他撞得連連後退了好幾大步的應寒枝捂着下巴,眼角居然微微泛紅了,看上去好不委屈。

應寒枝捂着下巴委屈地看向阮梅之,卻發現阮梅之的手指被割破了,他急忙蹲了下來,伸手抓住了阮梅之的手腕,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流血了……”

阮梅之被應寒枝忽然抓住了手腕,下意識一愣,直到他感覺到了應寒枝指尖的溫度,才反應過來。

他正想掙脫,但是下一刻,他流血的手指已經落進了應寒枝溫熱的口腔中。

他瞬間瞪大了眼睛。

應寒枝毫不猶豫地将阮梅之的手指含入了嘴裏。

阮梅之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像被燙到了一樣連忙把手指抽了出來,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你幹嘛?!”

應寒枝以為他們兩個人是在演什麽狗血偶像劇嗎?居然把他流血的手指含進了嘴裏……應寒枝以為他拿的是霸道總裁的劇本嗎?

……好吧,這貨的确是霸道總裁來着。

應寒枝愣了一下,随後他一臉淡定理直氣壯地說:“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阮梅之忽然覺得心好累,他嘆了一口氣,“我自己會處理傷口的,你先回去吧。”應寒枝居然願意将他的手指含進嘴裏,為了一個賭約而已……至于做到這種地步嗎?

“我要看着你處理,”應寒枝微微皺了皺眉,“等你處理完之後,我就走。”

阮梅之擡頭看着應寒枝認真的表情,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吧。”

他轉身回到客廳,拿出家庭藥箱,清理完傷口後,他貼上了創口貼。

應寒枝一臉認真地看着阮梅之處理完傷口,等阮梅之處理完,他才開口問:“你的手受傷了,洗澡不方便……我幫你吧?”

阮梅之表示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說好的處理完傷口你就走呢?”阮梅之挑了挑眉笑道。

應寒枝頓了一下,然後他皺起了眉頭:“你在趕我,你果然很奇怪。”

阮梅之陷入了沉默,他的心髒忽然滾燙了起來,賭約兩個字在他的心口拼命地跳動着,仿佛下一刻就會跳出來。

這一刻,他有把一切都問出口的沖動,他想問應寒枝賭約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想問應寒枝……

但是不等阮梅之開口,應寒枝已經轉過身去,背對着他淡淡道:“我知道了……我走了。”

應寒枝抱起了沙發上的米分紅色抱抱熊,盡管他高冷帥氣的外形與這麽少女心的抱抱熊的畫風一點也不符,但他還是淡定地抱着懷裏的抱抱熊,然後朝着大門走了過去。

阮梅之的嘴角動了兩下,卻始終沒把那個問題問出口。

直到應寒枝把門打開,片刻之後,關門聲響了起來——

應寒枝走了。

阮梅之發了好半天的呆,他本該如釋重負,他本該因此松上一口氣,他本該慶幸,應寒枝那個攪亂他所有心緒的家夥終于走了……

但直到應寒枝真的走了,他才發現他壓根沒有因此而如釋重負。

他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而原因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阮梅之轉頭看向了原本放着米分紅色抱抱熊的沙發,那個一人高的抱抱熊被帶走之後,沙發便空出來了一大塊,看着那個空缺,他一時之間居然還有點不大适應。

他朝着沙發走了過去,整個人撲到了沙發上,然後悶悶地把臉埋進了沙發裏。

……這種空虛無力的感覺是什麽?

阮梅之在沙發上埋了好一會兒臉,直到他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在一片寂靜的沉默之中,他的手機鈴聲似乎顯得尤為突兀。

他任由手機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才懶洋洋地按下了接聽鍵,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喂……”

“之之!”

“之之你的語氣怎麽又這麽有氣無力的啊,你最近很不對勁啊,你到底怎麽回事?”

“難道你失戀了?”

“等等,不會真的失戀了吧?!”

聽着蕭羅禮咋咋呼呼的聲音,阮梅之沉默了一會兒,他現在實在沒什麽心情和蕭羅禮插科打诨,語氣十分平淡:“有什麽事嗎?如果你是來炫耀你和你男神又有了什麽親密接觸,那我就直接挂電話了。”

蕭羅禮也沉默了一下,然後他更加大驚小怪了:“之之!這不像平常的你!你的語氣居然這麽正經這麽嚴肅!”

阮梅之抿了抿唇:“……我挂了。”

“等等!”蕭羅禮見阮梅之真的要挂電話,連忙開口阻止,“這次我是真的有事來找你啊!才不是炫耀呢!這事還是你拜托我的來着!”

“我拜托你的事?”阮梅之頓了頓,他不由疑惑了一下,“我拜托你什麽了?”

“……混蛋啊!明明是你自己來拜托我的!結果你倒好,自己忘了,害我忙了那麽半天!”蕭羅禮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什麽時候……”阮梅之正疑惑着,不過很快,他就隐隐約約地想起了一件事來。

等等,難道是……

“混蛋!上次明明是你拜托我回家問問我媽關于應寒枝的事!”蕭羅禮的語氣十分不爽,“我媽不喜歡別人亂八卦,自從你讓我去問應寒枝的事後,我一有機會就回家纏着我媽問應寒枝的事,被我媽說了很久,直到今天她才終于舍得開口……”

阮梅之終于想起來了,他之前的确是讓蕭羅禮回去問問關于應寒枝的事來着,不過後來他就忘掉了這件事,他沒想到他忘了,蕭羅禮居然還記得。

不過現在,一想到和應寒枝有關的事情,他的心情便不由沉重了起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該不該繼續聽下去。

“嘿嘿,你之前不是很想知道應寒枝的事情嗎?你求我啊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蕭羅禮欠抽的聲音從手機另外一頭傳了過來,阮梅之淡淡道:“我挂了。”

“等等!我說就是了!我說就是了!”蕭羅禮連忙喊住了阮梅之,“你這家夥!真是的!求人辦事還像個大爺似的!我都不知道我幹嘛這麽上趕着幫你!我犯賤呢我!”

阮梅之淡定道:“對,你犯賤。”

“……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我挂了。”

“等一下!真是敗給你了!那我就不饒關子了……”

蕭羅禮故意停頓了好一會兒,不過阮梅之壓根沒接話的意思,他等了一會兒有些自讨沒趣,便幹巴巴地說了下去:“我媽說,應寒枝好像在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喜歡男人了。”

阮梅之頓時一愣,蕭羅禮的話對于他來說有些意外,但卻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他之前就猜測過應寒枝以前喜歡的人也許是陸修齊,但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最後沒能在一起。

“我媽不喜歡別人八卦,她自己也不是八卦的人,不過應寒枝以前的事好像鬧得挺大的,雖然他們家肯定會盡力遮掩,但是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絕對的秘密,他們越想遮掩,別人就越想知道,”蕭羅禮不愧是寫小說的,說起八卦來頭頭是道的,“反正我們這個圈子裏的人基本都知道……當然我除外,我以前沒什麽朋友,我媽也不會給我說,後來我跑出來寫小說了,就更沒有機會知道了。”

“應寒枝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出櫃了,他出櫃的方式特別轟轟烈烈……”

“因為他為了那個男的,割腕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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