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于渃涵很少見到高司玮如此認真強調的态度,一時半會兒沒答上話來,自己仿佛被老師訓斥的小學生一樣的站在一旁。
高司玮跟于渃涵共處一室嫌煩,幹脆走了。于渃涵問他去幹嘛,高司玮看了她一眼。
譚兆那句“你別管我”仍舊餘音繞耳,于渃涵生怕高司玮也丢過來這麽一句,那場面可就太好看了。
她唏噓,非常唏噓,覺得自己仿佛身陷中年危機的老母親一樣,眼皮子底下這些人,大的小的都很叛逆,不着調。
好在高司玮最後還是保留了一點面子給于渃涵,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
于渃涵松了口氣,但轉念一想,高司玮的沉默似乎比說話更令人後怕。
現在唯一比較好的情況是,譚兆已經開學了,平時在學校裏不用人管,但壞的情況是,譚章被帶走之後,名下所有資産都要進行清查,那麽譚兆的存在就顯得非常尴尬。
譚兆給于渃涵打電話,說他們家房子要被查封了,他沒地方去。于渃涵接電話的時候剛結束一個會議,她腦子裏本來就裝着一堆事兒,周圍又亂轟轟的,譚兆還可憐兮兮地說自己沒爹沒娘,馬上連家都沒了,說不定會被送去福利院之類的。
于渃涵有點慌,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什麽解決辦法,就讓譚兆周五放學之後來公司找她。可一轉頭,她就因工作的事情不得不在周五下班之後立刻飛上海出差。事情全都趕到了一起,令于渃涵頭大。
周五晚上,譚兆背着書包到了擇栖,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之後才進了大廳,跟前臺的小姐姐說他要找于渃涵。
前臺知道有這件事,可還是免不了多看了譚兆幾眼,以為是公司新簽進來的練習生。
譚兆被帶上了樓,在于渃涵的辦公室裏等她。于渃涵最近一段時間要不就是在開會,要不就是在開會的路上,剩下點時間就是看手頭上的各種待批事宜。等她結束會議到辦公室時,也差不多該下班了。
“你來這麽早?下午沒上課?”于渃涵一邊接水一邊問話。
譚兆說:“今天大掃除,放學早。”
“那什麽……我一會兒得去機場。”于渃涵看着玻璃門外有個人影走過,打開門就抓住了對方,“小高!”
高司玮吓了一跳:“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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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的正好。”于渃涵推着高司玮走出了辦公室,關上門,神秘兮兮地對高司玮說,“江湖救急。譚兆他們家好像要被查封了,他現在沒地方去。我這不一會兒就得去機場麽,下周二才飛回來,你收留他兩天行不行?我回來就把他接走。”
“不行。”高司玮果斷回絕。
“我們家都沒還沒收拾呢,煙頭一地,難道我讓他一個人在我家呆兩天麽?”于渃涵挑眉,“反正他那麽大個兒了,又不用你照顧,有地方睡覺就行了,別流落街頭。”她知道高司玮肯定還能找出其他理由來,于是沖進辦公室對譚兆說:“我得出差,周末不在家,你先去小高哥哥家住兩天,乖乖等我回來。”她看了看時間,非常誇張地說,“哎呀我得去趕飛機了,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于渃涵匆匆拿上包和手機,一溜煙兒地就跑了,跑到走廊拐角處才回頭喊了一句:“小高,好好照顧小朋友哦!拜拜!”說完立刻閃進電梯裏,消失不見了。
高司玮站在原地,有點茫然。
譚兆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問高司玮:“她把我丢給你了?”
高司玮點頭:“嗯。”
高司玮再怎麽郁悶,也不得不面對譚兆。畢竟他真的不能把一個未成年像一個垃圾一樣丢棄在馬路上。
到家之後,他打開燈,彎腰換鞋。譚兆好奇地環視高司玮的家,然後像是貓到了一個陌生環境要四處巡視一樣,東看看西走走。
“這個周末你就住在這裏。”高司玮說,“不要亂跑,也不要亂動東西。”
譚兆嫌棄地說:“你家裏毛都沒有,我能亂動什麽?”
高司玮一個人在北京打拼生活,這些年于渃涵待他不薄,雖然他說是于渃涵的小助理,但是吃穿用度工資福利标準,遠遠超過了一個小助理的水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混得風生水起,俨然是什麽高管級別了。
他時常要被于渃涵叫去處理一些私人問題,所以他租的房子離于渃涵家不遠。一室一廳對于一個單身男人來說綽綽有餘,可現在裝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個毛手毛腳的熊孩子,高司玮頓時就看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了。
家裏就一張床,晚上高司玮讓譚兆去床上睡,自己在沙發上對付了一宿。第二天上午,他洗漱完畢之後就要出門,譚兆醒了,問他去哪兒。
“我出門有事,你要吃什麽,我現在幫你訂好,中午按時送來。”高司玮說,“樓下有籃球場,你無聊的話可以去打球。”
譚兆問:“你到底幹嘛去啊?”
高司玮沒說話。
譚兆問:“你是去約會麽?”
高司玮說:“不要問多餘的事情。”
“約會就說約會嘛。”譚兆說,“這怎麽了?我又不會告訴別人。”他話鋒一轉,繼續說,“但是如果你因為約會就把我一個人丢在家裏,那我肯定會告訴別人的。”
高思維問:“你想怎麽樣?”
譚兆說:“所以你到底是去幹什麽?”
“和同事們出去野炊。”高司玮反問,“怎麽,有什麽問題麽?”
譚兆說:“原來是出去玩啊,那你能帶我去麽?”
“不能。”
“那你就是去約會。”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亂摻合。”
“哦,還有少兒不宜的部分。”
高司玮原來只見過譚兆一兩次,印象中并不是個話特別多的人。他聽于渃涵說譚兆是個叛逆少年,但沒想到能叛逆的這麽煩人。
兩個人争執了半天,最後高司玮看時間來不及了,才答應帶着譚兆一起去。路上譚兆倒是沒怎麽說話,兩個人各自沉默,抵達目的地時已經晚了,同事們已經開始了燒烤準備。
譚兆聞了聞空氣中香噴噴的肉味,自己也有點餓了。
“你來啦!”宋新月笑着跟高司玮打招呼。高司玮說:“不好意思,出來的時候有點事情,耽擱了。”
“沒事兒,也不晚,正好剛開始。”宋新月注意到了譚兆,好奇地問,“這是誰呀?”
高司玮說:“于總托我照看。”
“哦!于總家的孩子呀。”宋新月腹诽,為什麽于總家的小孩兒要讓高司玮照顧,大周末的沒地方去麽?不過譚兆長得帥,十五歲的男孩子已經有人樣兒了,其他幾個女同事紛紛圍了過來。
高司玮去一旁幫忙,譚兆就交了給女同事們。譚兆面對她們的時候反而話少,這樣的形象意外地附和女孩子們心中那種沉默小帥哥的設定,不由得更喜歡了,七嘴八舌地問了他很多問題。
“你叫什麽呀?”
“譚兆。”
“你多大了呀?”
“十五歲。”
“你是于總家親戚的孩子麽?”
“她是我媽。”
譚兆平平淡淡地說出來這幾個字,幾個女孩兒聽後的反應卻猶如平地驚雷,紛紛瞬間下線的下線,石化的石化。
這小孩兒說什麽?于總是他媽?
今日組局的幾個同事都跟宋新月差不多時間入職,年紀也相仿,沒什麽社會閱歷,對公司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解也不多。
她們單知道傳說中的于總是個叱咤風雲的風流人物,這個風流不光體現在才情上,更多的體現在個人生活上。包養男明星的八卦就從來沒斷過,但從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也沒見哪個成功上位過。
結果冷不丁就蹦出來這麽大一兒子,按照年齡來看,這難道是于總二十歲時所犯下的錯誤?
這種勁爆新聞都能捂的這麽嚴實,高人果然是高人。
幾個人各自腦補,宋新月問譚兆:“那怎麽是司玮帶着你啊?”
譚兆哪兒編得出來這理由,于是反問:“你說為什麽呢?”
此話一出,意味深長,引起一片嘩然。
公司裏的人都知道高司玮跟于渃涵的關系十分親密,有時候親得都不太像話,難免遭人側目。但于渃涵就是那麽個人設,高司玮在其他人心中也是一副冰山機器模樣,兩個人這麽多年都是這麽相處的,好像也沒什麽大問題。
不過,聽八卦的幾個女孩子都是剛來公司不久的,還沒有意會到于渃涵和高司玮之間純潔的革命友情,單聽譚兆這麽說,頓時覺得裏面有貓膩,就連看高司玮的眼光都充滿了暧昧。
工作上為總裁大人鞍前馬後,生活上幫總裁大人打理得井井有條,現在還幫總裁大人帶孩子。
尊稱一聲“擇栖小爸”也不為過了。
宋新月不甘心,還想繼續追問,譚兆起身就走了,坐到了高司玮那邊。高司玮面無表情地跟他說了點什麽,譚兆搖搖頭,接過了高司玮遞給他的肉串開始啃。宋新月張望了一會兒,心中隐隐有些失落,耳邊充斥着同事們小聲的議論和八卦,她回頭說:“你們這麽說不太好吧,司玮只是……”
只是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就是,從未被當事人承認過的關系,那就是不存在的關系。
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