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沒想到最早做出安排的人竟然會是俞希城!

聽到這個答案,駱逸凡心裏的驚訝比蕭瑜更勝……

聯想前世,由于身份原因,逸凡從未有機會去接觸那些隐匿于黑暗世界的、真正的狩獵者,現在看來,他或許連二分之一的真相都沒能了解——既然這樣,那上一世,俞希城在shaw的人生中又充當了什麽樣的角色?

為什麽從始至終二人都沒有正式搭檔過?

駱逸凡有理由相信那時促成shaw跟維克托合作的原因同樣來自希城的委托,這一點無論前世今生都不會改變,那麽……難道說前世的希城發生了某種意外?而時間點甚至沒能等到解除與shaw之間的誤會?

意識到這些,駱逸凡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身旁的蕭瑜,心裏莫名漫起一股五味陳雜的繁複情緒。

如果當時的希城已經發生意外,而兩人之間長達數年的誤會是在眼前這種情況下揭曉,逸凡很難想象shaw的反應——那種在絕望中變得更加絕望的心境,有時候被蒙在鼓裏似乎真的比了解真相更好。

“現在驚訝的時間差不多可以結束了,”幾分鐘後,維克托翻開袖口查看時間,然後擡頭依次看過蕭瑜和駱逸凡,他非常紳士地莞爾一笑,道:“剩下的我們回去再談,怎麽樣?”

蕭瑜正在想事情,看得出臉色不太好,聞言只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駱逸凡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走過去牽起他的手,安撫性地握了握。

“放松,shaw,你最近擔心的事太多了。”

蕭瑜一點也放松不下來,心裏有種揮之不去的無力感,“逸凡——”他猶豫着開口,眼睫擡起,兩人對視,那雙烏亮的眸底黑得連一縷光也沒有。

駱逸凡感覺心髒狠狠顫了一下,前世的追逐和今生的相處,他所了解的shaw永遠是個輕佻不羁的大盜,玩性很大,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在shaw眼中見到如此嚴肅的神色。

“沉船當晚,上面都發生了什麽?”蕭瑜繼續說:“逸凡,你是不是……有事沒告訴我?”

駱逸凡剎那靜了,幾秒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那天凱文告訴我舒曼會來,”逸凡盯着蕭瑜平淡得像死水一般的眼睛,把話補充完整,“來帶走俞希城。”

蕭瑜點點頭,“知道了,”他又看向維克托,說:“走吧。”

随後三人離開烏菲奇美術館,步行返回家庭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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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蕭瑜從窗戶翻進房間,在維克托驚訝地注視下将空調開到35度,然後非常怕冷的用棉被裹住身體,坐在扶手椅上,縮成了一只粽子。

現在時間接近午夜十二點,蘭卡夫人和剩下的兩戶旅客已經睡熟,三人都屬于出入無聲的大盜,想要保持低調自然就不會吵醒任何人,當然,某只被大盜養大的可蒙犬除外。

駱逸凡剛鎖上窗子,門縫底下就傳來了爪子刨門的聲音,維克托只好走過去把小家夥放進來。

“要不要喝茶?我記得蘭卡夫人會在客房準備一些。”維克托邊說邊打開托盤裏的陶瓷罐子,一只拇指大的蟑螂逃命似的飛奔出去,見狀,他騰出只手,十分淡定抽出甜點叉子,咻的一聲将蟑螂釘在地板上,汁水四濺。

蕭瑜:“……”

駱逸凡:“……”

維克托若無其事地從罐子裏拿出幾袋生着黴菌的茶包,朝另外兩人晃了晃。

“不用了……”蕭瑜扶額,餘光撇到那只亂糟糟的可蒙犬,這貨一進門就開始圍着扶手椅轉圈,蕭瑜被轉得頭疼,終于在它打算擡腳尿尿的時候忍不住起腳把這家夥踹飛了出去。

駱逸凡捉住嗷嗷叫的狗,直接關緊衛生間,世界安靜。

維克托把茶包扔回去,自己找了張扶手椅坐下,駱逸凡靠在窗臺上,三人以三角形相對不語,一剎那這個狹窄的小房間陷入一種古怪的安靜。

蕭瑜在思考——

見面以前,他曾經設想過許多種開口方式,要知道與世界級大盜達成合作的條件無非是錢或物,這兩件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會非常困難,但是對于同是大盜的他來說想要弄到是需要花費一些時間。

但現在對于維克托來說還屬于委托期,談條件的步驟可以直接省略,眼前是師兄幫他鋪好的路,他只需要按照設想的一步一步走下去。

“希城沒有告訴你關于我們的事,”蕭瑜說:“不過我想你應該調查過了吧?”

維克托不置可否,只是會意地笑了笑,蕭瑜當他是默許了,繼續道:“事實跟你猜測的差不多,康奈爾·舒曼是我們的老師,出于某些我知道和不知道的原因,舒曼老師希望我能像其他的五名學生那樣永遠從世界上消失……”

然後蕭瑜簡單敘述了一遍從巴黎離開到今晚以前發生的所有事,維克托聽得很認真,等到蕭瑜說完他又沉默了很久,才道:“shaw,正式合作以前我希望确定一件事。”

蕭瑜:“你說。”

“你認為這件事進行到最後的結果可能是什麽?”維克托十分認真地看着他,眸底絲毫沒有玩笑的意味。

“我明白你的意思,請放心,這次我希望它可以徹底結束,所以絕不可能留下因果輪回的機會。”蕭瑜說:“老師和我,只能活一個。”

維克托道:“有什麽打算?”

“舒曼老師行蹤不定,不過凱文·加西亞的賭場就在拉斯維加斯,加西亞先生既然活膩了想玩玩咱們這種人的游戲,我覺得還是讓他明白一下這個世界有多殘酷比較好,”蕭瑜笑眯眯地看向駱逸凡,“會心疼麽y?”

駱逸凡劃開打火機點燃香煙,吸了一口淡淡道:“我對他們沒有感情。”

“那樣最好,不過沒有感情我們還可以談談錢,”蕭瑜舔了舔犬齒和唇縫,促狹的眼尾略微揚起,形如一只不懷好意的狡詐狐貍,意味深長道:“這小子趁你不在拿下了繼承權,結果還得寸進尺地想要你的命,我們不用玩得太過,就給他只留條命好了~”

維克托饒有興趣笑了起來,“所以你的第一個計劃是洗劫賭場?”

“不止,”蕭瑜說:“我想搞垮它,永遠不能翻身那種。”

聞言,駱逸凡微微擰眉,一針見血道:“你想用這種方法引出舒曼?”

蕭瑜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說:“盜賊這行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學生可以向老師發出挑戰,贏了就能獲得那個可笑的傳承——換句話說,即便老師選定的繼承人不是我,只要我能按照規定贏下賭局并且殺了他,那麽這世界上屬于康奈爾·舒曼的一切就都會改姓shaw了。”

“呵……我想這大概是老師最不想看到的吧?”

“你很有野心。”維克托評價道。

蕭瑜放松下來,靠着扶手椅的椅背滾了滾,望着天花板,懶洋洋地嘟哝道:“本來是沒有的,我只想做一個低調的小偷,結果總有人希望我變成舉世矚目的大盜,那就只好說一句‘如你所願’了~”

維克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據我所知,每家成熟的賭場都擁有一整套集成尖端技術的反千系統,甚至包括人像心理學分析,而現金會存放在安保系統最為嚴密的賭場金庫,想要在這樣一套體系裏打開通路,shaw,我真的很好奇你手上究竟有多少人?”

蕭瑜笑笑,“其實現在能确定下來的只有我們三個。”

維克托眉梢微挑,難以置信道:“你在開玩笑?”

“很遺憾。”蕭瑜聳了聳肩。

駱逸凡疑惑地看向他,問:“為什麽不把deer他們算進去?”

“組織只接拿錢取物的委托,而我最後得要舒曼的命,boss不一定會答應,”蕭瑜歪頭和逸凡對視,笑得有些無可奈何,“你可能還不知道,舒曼老師是boss的小師弟,我也是聽到這件事才明白,boss在德州監獄那五年就是不想跟舒曼發生直接沖突,看來他還是念了舊情。”

駱逸凡點頭表示明白,沒有多說什麽。

其實從赫爾辛基來佛羅倫薩這一路,他從沒有主動跟蕭瑜談起過所謂計劃,逸凡很好奇對方獨立思考的結果,現在看來在蕭瑜腦中這一切也只有雛形,所有人都明白,只憑他們三個根本不可能完成預期目标,所以蕭瑜必定還有接下來的打算。

果不其然,在短暫的安靜過後,蕭瑜說:“現在時間比我計劃的要提前不少,我希望可以盡快返回美國,然後咱們分開行動——”

“逸凡,你去一趟亞特蘭大,把計劃轉述給少昕,告訴他條件可以随便開,只要同意合作我都會盡量滿足,如果不同意,那就要保證這件事不會被第三方透露出去,”蕭瑜唇邊揚起一抹冷笑,“少昕應該是個聰明人,但是也要以防萬一。”

逸凡道:“我明白。”

“維克托,你跟我去華盛頓的委員會總部,我需要跟雷納德當面談談,以委托人的身份。”蕭瑜說:“總之,不管結果如何,我們暫定一周以後邁阿密見。”

當夜會議結束後,維克托沒有返回城郊的別墅,只匆匆打了幾個電話把任務交代下去,往後三人不再說話,在這個簡陋小房間各自休息。

駱逸凡抱着蕭瑜擠在靠窗的那張單人床上,兩人醒着卻沒有交流,彼此間有一種心照不宣的味道,都沒再提起‘歐若拉號’沉沒當晚的事。

第二天一早,維克托收到下屬連夜趕制的身份證明和護照時,蕭瑜已經按照事先發來的照片幫自己和逸凡易容完畢,但跟面前整個脫胎換骨、老了至少三四十歲的維克托一比,蕭瑜感覺自己那點手段簡直可以回爐重造了!

半小時後,出租車抵達佩雷托拉機場,坐在副駕駛上的老人顫顫巍巍的從錢包裏取出一張整鈔遞給司機,并且十分和藹地告訴他剩下的全部當做小費。

後車門打開,一個日耳曼血統非常突出的高大男人率先下車,在他後面下來的是一位身着長靴、包身皮裙和狐裘外套的金發美女,佛羅倫薩清晨潮濕的冷風一吹,美女哈秋打了個噴嚏,嗖的一聲鑽進了男人懷裏。

“尼瑪,”蕭瑜欲哭無淚,悲憤道:“維克托那混蛋絕壁是故意的!”

大盜的易容手法足以以假亂真,駱逸凡不自然地皺皺眉,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假胸擠在自己身上,但還是把裹得像只鹌鹑的某人摟得緊了一些,低聲叮囑道:“路上小心。”

維克托剛下車都被這堪稱溫馨的一幕虐到了,待出租車離開,他故意拿拐杖戳戳某只的屁股,玩味道:“別哆嗦了,去偷兩套行李出來。”

蕭瑜怒視之,“為什麽我必須變性?!”

“嗯……”維克托一本正經地打量他,盡管易容出來的老人面相很慈祥,但蕭瑜确信自己嗅到了一股濃郁人渣味,果然,名叫維克托的人渣非常真誠地坦言道:“我對你穿女裝在盧浮宮地下暴揍警衛隊長的一幕印象深刻,那份監控錄像被刻成了光盤,無聊了就會被拿出來看看。”

蕭瑜:“……”

蕭瑜朝維克托豎了個中指,然後踩着十二厘米高的小皮靴小跑着進了機場大廳,苦逼地偷行李去了。

看着那個兔子似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後,維克托輕笑着搖搖頭,取出一張機票交給旁邊的男人,“之前沒機會正式認識,不過你已經知道了,”對方接過票,維克托依然保持伸手的姿勢,“維克托·貝魯吉亞。”

駱逸凡握上那只手,“駱逸凡,代號ivan。”

“你好,ivan,我對你有感興趣。”維克托毫不掩飾地說。

兩人并肩,緩慢走進候機大廳。

駱逸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人群中的蕭瑜,聲音透出幾分漠不關心的意味,淡淡道:“為什麽會對我感興趣?”

“直覺。”維克托狡猾地說。

駱逸凡看了他一眼,“替我照顧shaw。”

“你就那麽相信我?”維克托道:“萬一關于希城委托的那部分是我編造的呢?或許我只是為了騙取信任,等到最後關頭在出賣你們。”

駱逸凡無聲一哂,“你不會。”

維克托微帶訝異地看着他,“理由?”

“沒有理由,”駱逸凡說:“謝謝你照顧他,貝魯吉亞先生。”

這時,蕭瑜拖着兩只登機箱朝這邊走來,駱逸凡迎上去接過其中一只箱子,“我先走了,邁阿密見。”他吻了吻蕭瑜的額頭,然後頭也不回地朝登機口走去。

蕭瑜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湊到維克托身邊,好奇地問:“你們剛才說了什麽?”

“沒什麽。”維克托在候機處的椅子上坐下來,腦中不禁回憶起逸凡說話時的微妙語氣,這算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正式接觸,但維克托卻覺得那一聲謝謝似乎包含了比客套更深層次的東西。

畢竟這一切才剛開始,他到底在感謝什麽?自己明明還什麽都沒做呢……

“哎,”蕭瑜用手肘戳戳維克托,“你的手機安全麽?”

維克托回過神,笑道:“所有的通訊都可能被監控,你要是擔心反追蹤,只要控制通話時間30秒以內就可以了。”說完,他把手機遞過去。

“不打電話,超過三十秒是常規定位,真正的黑客只需要信號接通那一秒。”

“有這麽厲害的黑客?”

“當然了!”蕭瑜對着機票擺出剪刀手,另一只手按下拍照鍵,頭也不擡道:“等回去以後介紹你們認識,唔……其實我們鹿鹿已經認識你了~”

“那個黑客啊,”維克托了然一笑,“能輕松黑了盧浮宮的封閉回路,deer确實很厲害,他怎麽沒來?”

蕭瑜身體極不明顯地一僵,昨晚雖然簡單敘述了最近發生的事,但某些還是被他刻意略去了。

“傷了,”蕭瑜小聲說:“在接受治療。”

維克托的出來對方不願意多說,所以也不再問。

微信,蕭瑜朋友圈——

【鹿鹿,我要回家了~醒了記得回複,我好想你……t^t】配圖是那張比着剪刀手的機票照。

最新狀态下很快多了十幾條留言,蕭瑜懶得回,捧着手機等了一個多小時,直到維克托提醒他準備登機,某只這才悶悶不樂地退了微信,關機還給維克托。

同一時間,邁阿密午後陽光燦爛。

海灣醫院二層的封閉病房,萬籁俱寂,只剩下儀器冷漠的運轉聲。

房門打開,菲尼克斯進來後反手合門,然後緩步到床前,輕聲道:“shaw有消息了,你要不要看看?”

話音沒落,病床上那人緊閉的眼睫微微顫動,陸岑臉色蒼白,嘴裏插着呼吸管,他發不出聲音,只是輕飄飄地看了對方一眼。

菲尼克斯會意,将手機拿到陸岑面前。

“shaw還不知道你醒了,想回什麽?我幫你。”

陸岑疲倦地阖上眼睛,菲尼克斯等在一旁,心裏也拿不準他是在思考,還是因為虛弱陷入昏睡,就在他以為陸岑睡熟的時候,卻看見男人挂着點滴的左手食指做了一個敲擊的動作。

菲尼克斯怔住一秒,旋即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取出紙筆,記錄下那些敲擊代表的長短音。

幾分鐘後,蕭瑜那條狀态下多了一條回複——

ix回複:deer敲的摩爾斯電碼,我翻譯出來是這樣的——【ilo%veyousomu%ch!】ix回複:什麽意思求解釋?!

下面懂代碼的同事紛紛表示被秀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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