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陶利眼睛盯着車載視頻看,腦子想的卻是怎麽逃出生天。

貝盧斯科尼剛開始還盯着他工作,後來可能受不了他動作比小學生還墨跡,總之貝盧斯科尼抿抿嘴,轉身走了。

陶利餘光瘋狂打探,瞥見貝盧斯科尼進了房間,他立刻拿起手機開機。

跟姐姐坦白!姐姐肯定會幫他的!

車載視頻的引擎聲掩蓋住手機的開機音樂。

陶利低頭想打字,餘光又再次瞥見貝盧斯科尼的身影,他着急地把手機反扣在吧臺上。

貝盧斯科尼緩步走來,背對着陶利,開櫃子找酒。

陶利想了想,抖着手将手機靜音,然後翻過手機,在屏幕上作出一個快捷手勢,音樂軟件自動打開,無聲播放。

陶利鎖屏,反扣手機,低頭寫筆記,背脊全是汗。

他竭力放慢動作,熬啊熬,就希望加班加到天明,可偏偏晚上十一點,他就完成任務了。

調完酒,也喝完了的貝盧斯科尼露出滿意的笑容,說:“打電話給你姐姐吧。”

陶利拿起手機,瞄了眼電量,還剩百分之三的慘血,他捂了捂臉問:“我能不能先去上個廁所?”

貝盧斯科尼微微皺眉,須臾伸出充滿力量感的手臂,攤開大手,說:“可以,手機給我,我先跟她說幾句話。”

“……我、我好像又不想上廁所了。”陶利慢吞吞地開鎖,就想耗多點電,“我找找我姐的電話號碼哈……诶,你怎麽會中文的?”

“我要娶一個中國女人,自然要學她國家的語言。”

“……”陶利抖着手刷通訊錄,又怕貝盧斯科尼看出端倪。“寫太多筆記了,手都不聽使喚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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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貝盧斯科尼說着,精準扣住陶利的手,另一只手雙擊“姐姐”二字,手機很快進入通話模式。

陶利背脊僵住,心跳加速,盯着百分之二的電量看。

貝盧斯科尼滿懷期待地摁下“揚聲”健。

吧臺處響起:“嘟……嘟……嘟……”

陶利在心裏瘋狂祈禱,祈禱姐姐沒聽到手機響,祈禱手機趕緊黑屏。

可三聲“嘟”過後,電話便被接通了。

“陶利!”陶月急切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陶利閉了閉眼,屁股疼得厲害。

對面坐高凳的貝盧斯科尼雙手交疊,下巴枕着手背,深邃的眼眸裏帶着光:“還有我,保羅。”

“就是你打了我弟弟。”電話那邊的陶月聲音冷了下來。“你憑什麽動手!”

貝盧斯科尼一點兒也沒生氣,好脾氣地說:“我是他姐——”

“都是我的錯!”陶利急切地打斷貝盧斯科尼的話,“上班時間,我偷跑出去泡吧,違反了流星車隊的規定,該打該打!”

貝盧斯科尼微怔,看了陶利一眼。

電話那頭的陶月生氣地說:“違反規定,扣工資、開除都随意,但打你就不行!而且還是大庭廣衆下打——”

“就是在酒吧裏打了有效果!”陶利一邊看着電量掉到百分之一,一邊說,“以後我都不會去泡吧了,你不也希望我能乖點嗎?”

電話那邊的陶月沒開口說話,陶利的手機已經突然白屏,進而進入關機模式了。

“啊,我手機沒電了!”陶利緊張地拿起手機,裝模作樣地檢查一下。

貝盧斯科尼皺眉說:“用我的。”

“好好,我不記得我姐的電話號碼了……你應該有我姐的電話號碼吧?”陶利明知故問。

貝盧斯科尼只有“陶月”通訊app的社交賬號,并沒有拿到實質電話號碼。他拿出手機,嘗試給“陶月”打語音電話,但都沒有被接通。

陶利越來越放松,貝盧斯科尼則眉頭緊皺,時不時審視陶利一眼。

“怎麽了?她不願意接你電話?”陶利說,“我姐可能還在氣頭上吧,可能明天就好了。”

“剛才明明一副找我算帳的态勢,怎麽看也不像是不接電話的人。”

陶利張了張口,圓不了謊。

貝盧斯科尼擱下手機,揉着眉峰說:“肯定是哪裏錯了……算了,今天就這樣吧,你先回去。”

陶利心髒狂跳,覺得自己再不走就要進汽修廠了,但面上還要慢吞吞地說好,把筆記本夾在腋下,磨磨蹭蹭地穿鞋。

出了貝盧斯科尼公寓的門,陶利一路狂奔,逃回自己的宿舍。

進宿舍第一件事是給手機充電,争取早點聯系上陶月。第二件事就是拿出另一部手機,僞裝“陶月”跟貝盧斯科尼聯系。

貝盧斯科尼一共打了十個語音電話,一排排,刷掉了他們之前的聊天訊息。

陶利正想着開場白,就收到了貝盧斯科尼發來的新訊息——陶月,今天的你讓我覺得很陌生。

幸好今天沒聊太久,不然肯定露餡。

陶利坐在地板上,靠着床墊,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因為我在生氣。後來我弟弟為你求情,我也意識到自己的不理智,只是我暫時不想和你通話,免得吵起來。

——我不會和你吵起來,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我會用別的方式教育陶利。

平日裏遇到的貝盧斯科尼,說一不二,哪裏有退讓的時候。但面對“陶月”,他總特別有耐心,也懂遷就。

——我明白你非常愛陶利,我也同樣喜歡陶利,想讓他變得更好。

我也同樣喜歡陶利。

喜歡陶利。

喜歡。

陶利盯着屏幕看,慢慢倒在地板上,嘴角不自覺往上勾。就在這時,貝盧斯科尼又發來一條訊息——但他今晚和你一樣反常。

陶利一愣,又接收到新訊息——他的手機原本是關機的,後來拿起來卻直接就能打電話了……電量從50%直接跳到3%,耗掉電量是為了什麽?

陶利猛地坐起身,後背發涼。

不行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陶利雙手拍頭,希望自己趕緊想出一個兩全之策。好一會兒,他才戰戰兢兢地回複貝盧斯科尼——我有時候也看不懂陶利,他太煩人了。

發完自黑訊息,陶利起身給自己拿了瓶旺仔,單手扣易拉環,喝奶降壓。

原本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又亮了下,陶利長嘆氣:“不要再給我發了吧……”

喝光了旺仔,陶利又看了下直飛回國的機票,做了各種無意義操作後,才有膽看貝盧斯科尼的回複。

——不是煩人,是有趣,像解謎游戲。

哼,謎底解開那天,就知道是有趣還是煩人了……陶利倒地不起,生無可戀。

後來陶利另一部手機有電了,他給陶月打電話,很快就把自己的糊塗事供了出來。

陶月非常寵愛幼弟,說了陶利幾句,聽陶利垂頭喪氣的口吻,又柔下腔調,說:“解決這事也簡單,姐姐幫你搞定,你放心準備比賽吧。”

·

第二天陶利上班時,看到貝盧斯科尼還有些發怵,生怕貝盧斯科尼問他電量的事。

但貝盧斯科尼并沒有過多涉及私情,馬來西亞站迫在眉睫,每天他們都忙于工作。

陶利被工作、健身填滿,周三揣着賽道圖坐飛機,做夢都在雪邦賽道上馳騁。

周四早上有媒體采訪,主要采訪對象還是貝盧斯科尼,然後才是兩位車手。

采訪貝盧斯科尼是件十分困難的事,他話少又高冷,瞪個眼,記者就沒敢把自己設好的陷阱抛出來,十分慫地把目标轉移到17歲的年輕車手上。

17歲,說不定還在叛逆期,可能還是情緒不穩定,每時每刻都想證明自己的少年。

記者米庫奇看了斜對面的陶利一眼。

雪邦賽道很熱,陶利穿着藍黑色賽車服,原本毫無坐姿地坐着,跟攝像機外的貝盧斯科尼對上一眼,立刻坐直了腰,跟個好好學生一樣。

“陶利,不少人認為你上次拿到第三名純粹是運氣,”米庫奇尖銳地提問,“車手霍普評論阿爾伯特公園賽事,說了‘老虎不在家,猴子也稱王’的話,對此,你有什麽要回應的嗎?”

“形容得挺好的。”

“……”

“霍普這次會出現在雪邦賽道上,你有什麽話想對他說嗎?”

“歡迎大佬回歸。”

“……”

米庫奇捂着胸口,最後一次努力:“這次你的目标是什麽?”

“茍到積分——”陶利正說着,有感貝盧斯科尼眼神涼涼地落在他身上,他弱弱地補充,“我是說,茍15個積分……”

第三名的積分獎勵就是15分。

貝盧斯科尼微微颔首。

米庫奇也終于有完成KPI的素材了,回去後,他立刻發了一篇充滿火藥味的推文。

這直接導致陶利第二天來圍場,收獲百分之百的回頭率。

“太狂了吧,以為自己是誰啊……”

“我倒要看看他能拿到第幾名……”

陶利好氣,壓力也倍增,跟貝盧斯科尼等人走賽道的時候,他認真多了,每個彎道都做了筆記。

菲爾曼啧啧稱奇,拉着陶利問:“你怎麽變得這麽積極了?”

說起這個,陶利一肚子火,開始抱怨記者米庫奇,還給菲爾曼看記者可惡的推文标題——陶利:歡迎霍普回歸,但領獎臺還是我的。

“這個記者張冠李戴,真的太過分了。”陶利說,“本來我拿到積分就很光彩了,現在?沒拿到一個領獎臺,都沒臉再見人了。”

陶利說罷,又着急地跟上貝盧斯科尼的步伐,唯恐自己聽漏了什麽。

“米庫奇慣常用這種伎倆吸引眼球的啊,”菲爾曼呢喃着,扭頭看向車隊經理,問,“诶,我們怎麽接受他采訪了?”

車隊經理說:“貝盧斯科尼點名讓他來的。”

菲爾曼看向前方身材魁梧的意大利男人,及其身邊認真聽講的車手小弟,思索着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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