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封侯

這一夜林驚瓊自然不可能睡好。

秦衛雖是睡在離她足有數丈之遙的卧榻上,可他每一次翻身林驚瓊都聽的清清楚楚。

直到天色微亮時候,她才朦朦胧胧打了個盹兒。

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她瞬間暴起。縱是眼睛尚未睜開,亦精準抓住來人肩膀,将之提起摔出,複蹂身而上,捏住了他喉嚨。

此時她才清醒過來。

定睛細看,手下的不是秦衛還是誰?

這敗類,到底按捺不住本性,對她出手了麽。林驚瓊磨着牙,怒視着他。

“我只是過來看看你醒了沒有,我連碰你都沒碰!”秦衛忙解釋。

林驚瓊想想好像是這樣。可是随即這幾日的憋屈湧上心頭,再被起床氣一鼓動,她一動不動地看着秦衛,好想就這麽弄死他。

“這個,”秦衛也看着她:“你不冷麽,小心着涼。”

林驚瓊低頭一看自己,才發現身上現下只剩下抹胸亵褲。

她猛地轉身滾進被子裏,心裏的那兩個字脫口而出:“敗類!”

“是你自己撲過來的,我什麽都沒做!”秦衛揉着肩頸坐起來道,聲音聽着竟有兩分委屈。

若不是你以權勢将我拘囿于此,會有這種事麽。林驚瓊忍了又忍,悶悶出聲道:“是末将失禮。只是末将久在行伍之人性情暴躁,動不動就會出手傷人。衛相萬金之軀,往後還是離末将遠一點好。”

“好了,我以後就知道了,不會這麽冒失了。”秦衛咳嗽一聲,站起身來道:“你即醒了,我便叫人進來伺候起身,一會兒要給我爹敬茶。”

依舊是昨夜的張韓二娘子服侍她。“大公子這裏慣來不要丫鬟伺候,只我二人打理些雜務。大公子先前也有吩咐,等少夫人進門後請少夫人自己挑人使喚。”梳妝時候張娘子與林驚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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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不必了,一切如舊。”林驚瓊巴不得人越少越好。

“因時間倉促,少夫人的衣裝只備了四五身。過午叫府中繡娘來,少夫人把喜歡的衣裝吩咐她去做可好?”韓娘子又道。

“也不必了,我的衣服足夠了。”林驚瓊說着起身。她們又給她裝扮了華麗麗紅彤彤一身,雖不比昨日禮服隆重,也夠累贅的。林驚瓊看着鏡中那與京中貴女無二的自己,覺得好生陌生。

敬茶時候,夏王妃和秦衛弟妹依舊沒出現。

“兒攜新婦向父親大人請安。”秦衛正兒八經的向秦和行大禮,林驚瓊心中翻個白眼,亦步亦趨地跟着。

“好好好,我兒,如今才算真正長大了。”秦和顯然還沉浸在歡喜中,一把拉起秦衛,大掌用力拍在他肩膀上。

林驚瓊便見秦衛另一只手在袖子下緊緊握起。

自己那時有弄傷他嗎?只是輕輕地擰了他肩膀一下啊!真是身嬌肉貴。林驚瓊不屑地想。

“新婦敬茶。”張娘子笑吟吟地将手中的案盞交給林驚瓊。

林驚瓊面無表情地接過,舉過頭頂:“請父親用茶。”

“好好。”秦和接過飲了,做了嚴正模樣與她訓話道:“少夫人如今即進了我家家門,便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與衛兒過日子,我家自不會虧待你。”

“是。”林驚瓊有氣沒力地應一聲。

秦衛伸手扶她:“娘子快起來吧,地上涼。”

林驚瓊聽着他這一聲,只覺渾身皮肉都在抽抽。她用力瞪他:做戲而已,你用不用這麽認真啊?

秦衛還是那麽一副自自然然雲淡風輕模樣,當真好演技。

秦和沒留神他們的眉眼官司。他拿起身邊桌上的一本冊子,遞給林驚瓊道:“這是父親的見面禮。”

林驚瓊接過打開略看兩眼,果然,又是各色奇珍異寶土地田舍之類,密密麻麻寫滿數十頁。

先前下聘之時,也是這麽一本冊子,比眼下這本要厚上數倍。林驚瓊那時候給這秦家的豪奢驚了一驚,如今倒是能坦然處之了。

再說終究是做戲,東西再多再金貴,也與她無關。

“不喜歡?”秦和見她臉上沒什麽喜色,又拿起一個匣子遞給她:“這個少夫人保準喜歡。”

林驚瓊接過打開,是一卷明黃卷軸。

“打開看看,看看。”秦和滿懷期待地催促她。

林驚瓊依言取出展開,這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一道聖旨。

一道給她封侯的聖旨。

“如今可算圓滿了吧?”秦和大笑起來:“不必謝父親,這點小事算什麽呢!”

我,我謝你個頭!誰要你多此一舉,我自己的封诰我自己會去掙!如今,如今你是連我的晉升之途都給毀了!林驚瓊捏着這聖旨,雙手上青筋崩出。

“爹,這事如何不與我商議?”秦衛也大為意外:“她是想要封侯,不過現下時機不對。這道聖旨還未明發吧?”

“已是發了,現下京城內外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秦和滿不在意地道:“有什麽不對的?你們成婚,不是最好的時機?已然遮遮掩掩這般的不成體統,還不許爹給她提提身份?不然,禁軍指揮使不過四品,這京城裏多少人她見了得行禮,豈不委屈她。”

如果不和你們父子有糾葛,我一點委屈都不會有!林驚瓊此時無比後悔。

“怎這副臉色?”秦和也察覺氛圍不對,皺眉道:“可是還嫌小?無妨,父親再給你加封更高的……”

“不不不,已然夠高了夠高了。”林驚瓊勉強扯了扯嘴角。

“好,如此便好。”秦和得意笑笑。

秦和離去之後,林驚瓊一把拽下了滿頭珠翠擲于地上。

“末将告退。”她壓制着怒氣,拔腿就往門外行去。

“誰許你走了?”然秦衛道。

“衛相還有何吩咐?”林驚瓊止步問道。

“你若是心中有氣,全沖着我來就是。” 秦衛走到她面前道。

林驚瓊袖子遮擋下的手曲張着。眼前的秦衛,渾然不見身處朝堂時候的鋒芒,倒似一個人畜無害溫潤如玉的書生。只自己一掌,就能讓這單薄的身軀倒地不起……

“末将不敢。”林驚瓊終究緊緊握拳,用力別過頭去。

“既然不敢,那就守好身為臣屬的本分吧。”秦衛淡淡地道:“随我來,我告訴你出府路徑。”

“以後既要每日往來,自然不可從正門而入惹人猜疑。飛檐走壁既不安全又不便宜,故而為你單獨設了條路徑。”秦衛帶她來到一座小樓裏。

按制,秦衛這當朝丞相該開府建牙起居八座,擁有好大一座相府。可因他和秦和父子情深,不願分家別居,只在原來的越王府中隔開一片屋舍作為他的府邸。這座小樓周圍花木茂盛,原該是王府花園裏登高望遠的畫樓。如今沿牆皆打造成書架,陳列了無數書籍。當中一座大案,放置了各色簡牍,顯然這裏是秦衛的書房。

林驚瓊便停下了腳步:“衛相的書房重地,末将來此不太合适。”

“沒什麽不合适的。”秦衛說着,将一面書架一拉,如門戶般打開,露出後面黑沉沉的密道。

跟着的侍衛滄宇點了燈燭,引二人進去。

這密道不短,走了有一刻鐘還沒走完。林驚瓊看牆面痕跡,便知這密道有年頭了。

終于到一扇門前。走進去,面前是一間普普通通尋常人家卧房。

又出了這間屋子,再次見到天光。是小小巧巧的尋常人家宅院。

不過這宅院可倒是不淺。一進院子又一進院子,足足走了五六進院子還沒走完。

“這裏原是兩家宅院,打通連接在一起。”秦衛向她解釋。

又走了一進院子,滄宇取鑰匙開了面前牆上一個小門,秦衛指向前方屋舍:“從這裏開始,是你的新居。”

這也是先前約定好的,林驚瓊會擁有一座單獨的林府。做戲之外的時間,她都可歸還林府,應付她自己的日常交際往來。

可是先前沒說與相府有密道聯通啊,林驚瓊已然不喜了。

走進這小門內,原是個小巧精致花園。沒走兩步,便有數人急急魚貫而來,伏地而拜。

“這些人你先用着,若是不喜再換。”秦衛道。

眼線都安排下了,怕她跑了麽?!林驚瓊愈發不喜。

前前後後走了一圈。屋舍門戶都不大,倒是一應俱全,前廳後院,卧房書室,畫樓花園,應有盡有。一概使用家具器皿也是齊全的,甚至馬廄裏還立着四匹西域好馬。

林驚瓊既是不喜了,都懶得費心細看,只牽了那馬兒查看口蹄。倒是秦衛,四下走動打量,一時吩咐一句花園水池裏少幾尾錦鯉,一時又道是正堂擺設的花樽和帷幔顏色不配速速換了,婆婆媽媽沒完沒了。

林驚瓊實在按捺不得了,開口趕人:“這裏既是末将新居,便不勞衛相費心了。末将看這馬兒還不錯,正想騎出去溜溜。”

“啊,”秦衛仰頭看看天:“春光大好,真是再适合騎馬也沒有。我恰知道一處縱馬的好地方……”

“那末将就不妨礙衛相了,先行告退。”林驚瓊翻身上馬,也不管這屋舍狹窄不宜騎馬,一夾馬腹,從秦衛身邊掠過,飛奔而出。

“最晚戌時,須得回府!”秦衛在她身後喊。

奔馬帶起的疾風拂在面上,林驚瓊才覺着胸間煩悶略散開些。

一時忘形,沿路亦偏僻無人,□□的馬兒越催越快。一個轉彎,出了小巷入了通衢大道,正有一駕馬車行過,眼看就要撞了上去,馬車的車夫與随從驚懼大叫起來。

林驚瓊急急控馬,好在她騎技出衆氣力也足,硬生生控住馬兒,馬兒前蹄擡起直立回旋,複穩穩落了地。

她還穿着新婦的紅裳,她沒看見她控馬時候黑發如瀑紅衣翻飛的樣子美的多麽驚心動魄。

春風擾動紗簾,馬車上端莊溫婉的年輕婦人将這一切盡收入眼中。

她的臉色瞬間煞白: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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