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流言

林驚瓊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尋成衣鋪子換了身男裝,她回了迎賓館。

“小林子可算回來了!”迎賓館裏,姜霖一見她立刻興奮大喊,頓時金州諸将聞聲都跑了出來,将她團團圍住。

“這幾日你去了哪裏,發生了何事?如何又給你封侯了?”衆将聲急不可耐地問。

馮家志做個手勢止住衆人:“屋裏說話。”

“小林子,那老越王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禽獸不如的事兒?你盡管說出來!有哥哥們給你撐腰,縱是誰,咱們也不能饒了他!”關上門,姜霖立刻叫起來。

他素日與她不睦,不曾想此刻倒是如此仗義。林驚瓊心中感激,卻也只能拿秦衛教她的話騙他們:“快別胡說,老越王乃是年高有德之人。他格外賞識我,又說我有他什麽故人的風采,想來是一時興起,就給我封侯了。我知道時候也是吓了一跳呢。”

“我就說你們都瞎琢磨,還是我說中了吧?”與她極好名池大雨的将領,撫掌道:“這老越王為人最是豪邁不羁,一時興起提拔個入了他眼的後生晚輩算的了什麽呢?!”

“是麽?”姜霖将信将疑道:“如何還給你個單字封號鳳,聽說這可比咱們大哥那依封地來的雙字封號尊貴多了。還正巧是你乳名,他們如何會知道你乳名?”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不學無術。”林驚瓊答道:“我這名字出自‘林中驚瓊羽’一句,原就是說鳳凰的,但凡讀了點書的人一看就知道。”

“正是如此。”他們中間唯一讀過書的軍師潘永年點頭附和。

“可看你臉色不對啊,怎一點喜色沒有。” 馮家志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金魚也似的泡腫小眼,發出極銳利的光看着她:“那你這三兩日去哪裏了?”

“不是說過了麽,遇到一位舊日相識,去他家略住。”林驚瓊硬着頭皮道。

“這位舊日相識姓甚名誰,家住哪裏?”馮家志追問。

“呃……”林驚瓊卡殼了。原先編瞎話時候也沒編的細密,這群粗漢素日粗枝大葉的,別說是三兩日不見,便是十天半個月不見也不會在意。誰料這一封侯讓他們起疑了!

“鳳兒你說實話!”馮家志一拍桌子:“咱們是歸順他們,可不是任由他們随意折辱的!”

其他諸将紛紛附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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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瓊看着這位庇護了自己多年的大哥,只覺眼睛酸酸的。

可她也熟知這位大哥秉性。若是自己說了實話,怕他不歡喜上天去,定會叫自己趕緊回秦家後院生孩子去。

她嘆了口氣:“好吧我說實話,實則我這幾日在城中四處打探,置了座宅子。怕諸位哥哥笑我輕狂,故而方才沒說。可當真與老越王沒有一點幹系。”

“嗯?”馮家志還是皺着眉頭:“那這宅子在何處?”

“呃,路徑我知道,可具體叫什麽地方我,我還說不出來,”林驚瓊撓頭。

“那你便帶我們去看看。”馮家志還不肯罷休:“便當我們給你暖房。”

秦衛該離去了吧?往那宅子去的路上林驚瓊想。

到了地方,敲開門,見仆役面色如常,林驚瓊才放心。

“這門戶不大啊,如何能做侯府。”馮家志打量着屋舍,總算心放回了肚子裏,臉上露了笑。

“大哥可莫要不識貨。”軍師潘永年指點着道:“雖是門戶不大,可梁柱用的皆是上好楠木。桌椅更了不得,整套的黃花梨木。院裏的這幾個魚缸,古樸不俗,似是前朝古物啊……鳳兒,這些是原就有的?作價不菲吧?”

“呃,原就有的原就有的,我都沒看出有什麽好兒來的。”林驚瓊心虛地擺擺手,趕緊岔開話題:“時候也不早了,哥哥們安坐,我這就叫人去酒樓叫上一席,咱們喝酒。”

她這裏正吩咐着,眼角餘光見有人在門口探頭探腦。

林驚瓊轉頭撞個正着:是秦衛的侍衛暮天。

“啊呀呀,這不是馮侯、鳳侯與金川諸位将軍麽?”暮天見被她撞破,從容拱手走了進來。

他此時來作甚。林驚瓊便覺頭疼了起來。

“暮天統領如何至此,可是衛相有何吩咐?”其他諸将也認得他,此時忙聚攏了來見禮。

“不是不是,卻是極巧,這隔壁便是在下的家宅。”暮天笑嘻嘻道:“原就聽聞這宅子賣了出去,不曾想是賣與了鳳侯。”

極巧,極他娘的巧。林驚瓊強咽下一口氣。

金州諸将不覺有異。“果然是巧,這就是緣分!”他們歡喜拉了暮天胳膊請他入內:“我等正來賀鳳侯喜遷新居,暮天統領一會兒一起喝一杯!”

“這又巧了,”暮天笑道:“我等相府的兄弟恰巧今日得空,約好了來我府中一起喝酒……”

“那不如一起,正好人多熱鬧!”便有人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诶,我等粗野慣了,莫擾了衆統領們的雅興。”馮家志還有所顧慮。他早已聽聞,秦衛身邊有極倚重的十二侍衛統領。他們素日除護衛秦衛外,并不太在朝堂內外露面,更勿論與朝臣結交。

“一起一起,我等兄弟們最愛結交諸位這樣的豪傑!”然暮天極豪爽地道。

“正是呢!”又一個聲音響起,衆人擡頭,便見扒着院牆露出一個俊秀的面龐,正是他們熟悉的辰宿:“我等就不客氣了啊!”說着翻/牆而過。跟随着他,又噼裏啪啦跳下六人,個比個的身姿潇灑氣度不凡。

金州諸将大聲叫好,扯着辰宿請他介紹。

“暮天諸位已認得了,他最善潛行跟蹤。”

“此乃風離,最善輕功。

“此乃長夜,最善浮水。”

“此乃玉衡,最善聽音。”

“此乃梵殊,最善機關秘術。”

“此乃阿機,最善用毒。”

“此乃昆城,最善行走山野。”

“此乃上璇,最善禦獸。”

“還有滄宇,小絕,尚如,曲禁四人,現下在衛相身邊當值,今日不得見了。”

随着辰宿話音,諸衛紛紛與林驚瓊及金州諸将寒暄,一個個的“久聞大名,今日終于得見,幸何如之。”,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林驚瓊尋了空拉了辰宿問:“你等意欲何為?”

“金州諸位将軍便如主母娘家人一般,我等自然要為主母盡心招待。”辰宿答道。

林驚瓊給他這聲聲主母噎的又是一陣呼吸不暢。“你再叫我一聲勞什子主母,我跟你恩斷義絕!”她怒道。

“鳳兒你和辰宿統領說什麽呢?”馮家志支着耳朵湊過來了。

“沒,沒什麽。”林驚瓊拔腿走開。

春日融融,便在院中露天擺了兩桌。隔壁院的奴仆往來不絕,端來各色幹濕果品、湯水、山珍海味。衆人呼呼喝喝你推我讓落座,最後請林驚瓊、馮家志各占據一桌主座。

“今日機緣難得,我等先敬諸位統領一杯。”馮家志站起舉杯道:“以後我們鳳兒,哦不,得叫鳳侯了,以後就得拜托各位統領多多照應了!”

“哪裏哪裏,是我等要請鳳侯多多照拂才是。”辰宿持杯向林驚瓊一拜,衆将只當他謙遜,歡喜起身與衆衛互相碰杯,将杯中酒飲盡。唯有林驚瓊暗中翻白眼。

你來我往,又是幾杯酒落肚,衆将與衆侍衛已是勾肩搭背恍如多年老友。

“玉衡統領,不才想與你打聽一事。”歡聲笑語中,林驚瓊聽到潘永年舉杯與他身邊的玉衡開口道。

“潘先生但說無妨。”玉衡與他碰杯飲酒。

“久聞玉城侯蕭遲,天人之姿濟世之才,不才是極仰慕的。”潘永年不急不忙道:“不巧因前段時候玉侯微服私訪遇襲負傷,衛相體恤,遣他巡視江左諸郡順便休養去了。也不知道在不才離京前還能否見上一面。”

“這個,”玉衡一口酒嗆在嗓子眼,咳嗽了起來:“諸位進京前沒幾日玉侯才走的,怕是沒這麽快回,許是不得見了。”

林驚瓊覺着有些奇怪,便搭了句話:“雖說江左風景是好,可受了傷最要緊的不是休息靜養麽?長途跋涉巡視休養的了麽?”

“鳳侯有所不知,玉侯最喜縱情山水,故而衛相才有此安排。”玉衡用力忍着咳嗽答道。

“呵呵,衛相的安排,還真真是讓人難以琢磨呢。”林驚瓊便冷笑一聲。

這話傳到馮家志耳朵,他忙抓了個果子扔到了林驚瓊頭上:“衛相的安排,也是你能說三道四的。怎麽,難不成你毛病又犯了,聽說人家玉侯生的好,也想見見?”

玉衡便忍不住了,撫胸大咳起來。

馮家志身邊的辰宿忙扯了他道:“馮侯,來來來,在下再敬馮侯一杯……”

不曾想馮家志一把勾了他的肩,依舊看着林驚瓊道:“你可長點心吧,似辰宿統領這般的,啊,八尺男兒、年少有為,這才真真是當家過日子的良人!”

“是呢是呢,辰宿統領與我們鳳兒很是般配!”旁邊的池大雨忙高聲附和:“辰宿統領,聽聞你還未曾娶親,如何,咱們與你做個媒可使得?”

頓時座中衆人齊刷刷看過來,林驚瓊還好整以暇地對他挑了挑眉。

辰宿冷汗都出來了:“諸位莫要拿在下取笑。似鳳侯這般的奇女子,合該匹配這世間一等一的奇偉丈夫才是,比如咱們衛相那樣的,對不對?!”

果然不愧是心腹,時時刻刻不忘吹捧主上,馮家志心想。于是用力拍他的肩:“自然,衛相那自然是人中龍鳳,怕是只有宮裏的公主才能配的上。我們鳳兒,我只求一個不嫌棄她的,能真心實意與她過日子的……”

“聽說衛相怕是要成親了?”姜霖突然開口打斷了他。

林驚瓊手裏的酒杯差點掉了:不是說丞相府門戶挺嚴的麽,如何這麽快就洩露了出去?

“市坊裏都在傳,說是前些時日衛相征看各世家大族小姐的畫像,可不是在擇妻麽?”姜霖接着道:“諸位統領,給咱們透露點消息呗,咱們也好提前預備賀禮啊。”

原來是這樣啊。林驚瓊的心落回了肚子裏。随即又想,他征看人家小姐畫像作甚,莫非,又要尋個嬌嬌嫩嫩的擄進府去?

“不是給他自己看的!”幾個侍衛看了林驚瓊,異口同聲,急急擺手。

“是給別人看的,咱們衛相,最愛給人做媒了。”辰宿補充道。

“金陵城最多流言蜚語,萬不可輕信。”暮天又道。

林驚瓊看他們這着急之色,覺着很好笑。“我也聽到個市井裏流傳的笑話,”她從容開口道:“說是,這國中雙璧,衛相和玉侯蕭遲,都老大不小的了不成親,能入他們法眼的人怕是唯有彼此,他倆才是天作之合啊!!”

語畢自己拍案笑的前仰後合。

衆将跟着放聲大笑,衆衛也哈哈附和兩聲。

“你在哪裏,聽到的這樣笑話啊?”一個陰森森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

笑聲戛然而止,衆衛如受驚之獸,齊齊跳了起來。

轉過影屏,一臉寒霜的秦衛走了進來。

“聽聞本相的侍衛們今日聚會,恰巧本相手裏的事提早結束,便想着來湊湊熱鬧。”他掃視着衆人,最後目光落于林驚瓊身上:“果真好生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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