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夜

秦衛攔都攔不住,眼睜睜看着林驚瓊胡亂裹上衣服,迫不及待如飛蛾撲火般往外沖。

他的腦中已開始想象出之後的亂局。他還能夠挽救回來嗎……

已經跑到門口了,然秦衛竟一動不動沒有追上來,林驚瓊只好自己停住。“哎喲!”她一聲驚呼摔倒在地。

“怎麽了?”秦衛腦中紛雜思緒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那一聲痛呼。

“腿又麻了,動不了了。”林驚瓊咬唇擡頭看看大步奔跑到面前的秦衛,眼中瑩亮閃動:“定是那藥的藥效還有殘餘。”

秦衛便覺着心中松了一口氣。“所以不要亂動,回去躺着。”他俯身抱起她抱回床上:“以後有的是時間去找他。”

“唔,我好像太沖動了。”林驚瓊捏着下巴看着他:“剛鬧出落水這一遭,又明晃晃去找他,至少在殿下面前就交代不過去,太不給你面子了。”

“多謝你還想着我的面子。”秦衛苦笑。

“不如這樣吧,”林驚瓊微笑道:“你幫我把他請出來,找個安靜沒人地方,讓我單獨見他。”

秦衛的笑便僵住了:“這幾日政務格外繁忙,昨日到現在又耽擱了這許多時候,怕是接下來幾天我都抽不出時間……”

“白天沒時間夜裏也行啊。就夜裏,夜裏好,适合說這事兒。”林驚瓊揪住他衣袖搖搖:“拜托拜托。”

在她天真無邪的目光中,秦衛極勉強地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多謝。”林驚瓊合掌拍拍。

“可你也答應我,”秦衛面上隐隐有後悔之色:“在我沒安排好前,不許私下去找他。”

“那好吧。”林驚瓊點頭。

于是接下來兩日林驚瓊都沒怎麽見着秦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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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線戰事吃緊,江左有幾個郡又發大水,主公這幾日都要徹夜在延英館處理政務。”滄宇告知林驚瓊。

呵呵,原來使的是個躲字訣。林驚瓊暗笑。

禁軍原本就要不分日夜安排将官在宮中輪番當值,以統領兵士。這夜,林驚瓊便踏着如霜月光出現在延英館前,以足夠裏面人能聽清楚的聲音,與侍立的梵殊道:“衛相近來政務勞碌,本侯不勝感佩之至。為防宮禁出纰漏致使衛相安危有失,但凡衛相徹夜理政,本侯都會親自來上夜值。”

“君侯辛勞。” 梵殊幹巴巴道一聲。

“份內之事份內之事。”林驚瓊擺擺手,也沒入延英館,只繼續四下轉悠。

轉悠了一會,到底無事無聊。林驚瓊揉着脖子仰着頭,盯上了在月光下如沉睡巨獸一般的高大明堂。她想起,第一次入朝時候她便想着何時爬上去看看。

于是她找了一處無人的隐秘處,飛身攀爬而去。

片刻之後,林驚瓊坐在明堂之巅的赤金混元頂上,眺望四下。

果然這般高,視野再開闊也沒有,能見到與衆不同的風景。

浩浩月華下,宮禁之中華燈千盞,恍如仙境。燈光最勝處,便是這前殿秦衛打理政務的延英館。

此時延英館的四下林驚瓊都看的一清二楚。因天熱各處門戶都洞開,還隐隐能看到屋子裏秦衛正襟危坐的身影。

盡管夜色濃深,那裏還不停有各部官員進進出出。又不時有數百裏加急的急報,暢通無阻地一路入內。秦衛似乎不停地在和人說話,不曾片刻停下。

還真是忙啊。林驚瓊捧着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道身影,想,認真的男人最好看了。

終于人少些了。林驚瓊看見秦衛與梵殊吩咐了數語,梵殊便取了什麽東西給他。他接了東西似是納入袖中,起身從後門離去。梵殊欲跟上來,被他制止。

連燈都不打,秦衛悄無聲息地撿着偏僻無人處行。眼見着離了前殿,往後宮方向而去。他要做什麽?林驚瓊爬了起來借金頂隐藏住身形,眼睛緊緊盯着他。

秦衛行至明堂之側,卻又轉了向,繞着明堂往東而去。

林驚瓊貼着金頂走了兩步,換個方向繼續看。

秦衛整整繞着明堂繞了一圈,然後又往明堂之後的承乾殿繞了一圈,然後又往側邊的武英殿而去……一時整個前殿幾乎都轉遍了。

這無頭蒼蠅一般,是在找什麽嗎?林驚瓊眨巴眨巴眼睛:莫不是,是在尋她?

她的嘴角控制不住的翹起。

大概是走累了,秦衛尋了一偏僻所在,撩袍坐倒在臺基上。他托腮看向當空明月,那面色,看着與素日不同,甚是惆悵,也甚是少年氣。

你的心上人兒馬上美美的出現。林驚瓊小心拿手背擦擦臉,又環顧前後看看衣衫,唔,并未沾上塵土。雙手作白鶴展翅勢,很是漂亮潇灑。諸事妥當,她凝聚內力施展輕功淩空而下,飛向他。

距離有點遠,縱是以林驚瓊的功力,也有點吃力。她堅持着,一定要以月中仙子般輕盈的姿态,給他一個驚喜加驚豔,嘿嘿嘿……

越來越近了,前方還有一堵宮牆,要注意控制角度,很容易撞上去的。林驚瓊渾身肌肉都作痛了,好不容易順利掠過了,眼見前方再無阻礙很快到秦衛面前……

不曾想牆下悄無聲息站了一個人。一仰頭,容色讓明月失色。

蕭遲如何在這兒?!林驚瓊瞪大了眼睛。

蕭遲也發現了她。他一躍而起,沖着她就是一招極狠厲的黑虎掏心。

長的這麽好看的人兒,如何出招這般粗魯!林驚瓊已然力竭,勉強躲過他的拳,身子直直墜了下去。

将将觸地之時,她一個鯉魚打挺立了起來。

而蕭遲在被她躲過之後,急速轉身再次來攻,兩下收勢不及,便撞在了一起。林驚瓊天生神力自然湧現,頓時将蕭遲撲倒在地。

空氣突然冷了下來,林驚瓊若有所感,僵硬地轉頭去看,便見那邊臺上,秦衛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直直看着這邊。

“阿衛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方要說,而蕭遲先喊了出來。

蕭遲一把推開她,躍起奔向秦衛:“是她突然撲向我,我什麽也不知道!”

林驚瓊:“……”又被搶了臺詞。

“阿衛你相信我,我和她沒有任何關系!”蕭遲已經抓住了秦衛的衣袖。

拜托你不要走別人的路讓人無路可走好不好?林驚瓊扶額嘆息。

“是我驚擾二位。”秦衛面無表情轉身離去。

“阿衛你別這樣,你知道我為人的對不對?我是來找你的,只是偶遇她,誰知道她還這麽糾纏不休……”蕭遲邊追着秦衛邊解釋,面色誠摯又無辜。他長成那麽一副模樣,林驚瓊若不是當事人,定也要信了他的。

可先前不是說挺欣賞她麽,如何現下這般毫不留情面的插刀?嘶,明白了,先前不過是試探秦衛對她的态度吧?這貨心機深沉啊。不行,不能任由他诋毀自己。林驚瓊磨着牙,也起身追了上去解釋:“我不過是巡查防守而已,是玉侯突然出現向我動手……”

“哪兒有飛檐走壁巡查防守的?分明就是你對本侯意圖不軌!”蕭遲怒看了她,反駁道:“上次說是事出有因放過了你,不曾想你倒是愈發猖狂不知廉恥!”

“我不是……”林驚瓊還待分辨,而秦衛怒喝一聲:“好了!”

“鳳侯舉止有失行為放誕,”他轉身冷冰冰看着林驚瓊道:“着閉門思過,書寫反省上報相府。”

“你,你信他不信我?”林驚瓊不可置信地道。

“哈,鳳侯還真是恃寵而驕啊。”蕭遲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竟敢如此與衛相說話。”

“我……”林驚瓊給噎的說不出話來,恨恨轉身離去。

什麽事兒啊這都什麽事兒啊!原本該是一個多麽美好的夜晚啊!出宮的路上,林驚瓊回憶着蕭遲傲氣的臉,恍惚覺着他便如那得寵張狂的妾室也似……

“鳳侯留步!”宮門在望,突然背後傳來急急呼喚之聲。

辰宿追了過來:“主公有請君侯。”

“哈,又來請我?我不……”林驚瓊本想很有骨氣地說一句不伺候,然又唯恐蕭遲趁虛而入給自己上更多眼藥,到底轉頭回去。

延英館中,蕭遲已然不見,只秦衛一人埋首在案牍中。

“衛相有話趕緊吩咐,末将得抓緊時間回府閉門思過。”林驚瓊陰陽怪氣地道。

“在哪裏思過都是一樣的。”秦衛頭也不擡地道:“筆墨都給君侯預備好了,就在這裏寫反省吧,也免的拖延。”

辰宿微笑上前請林驚瓊落座:秦衛書案旁已新放了一案,文房四寶都已齊備。

不氣不氣保持鎮靜。林驚瓊心裏反複對自己說。她大步走過去坐下,提筆揮毫轉瞬間寫了兩行字,也不管秦衛還在批閱奏折,貼着他的臉塞到他眼前。

秦衛一眼掃過:

“我認錯,我反省。都是我的錯,是我見了蕭遲心中不勝歡喜,實在難以控制自己,一時一刻也等不得了就想和他在一起,實在莫得辦法,嘤嘤嘤。”

咔嚓一聲,秦衛手中的筆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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