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記恨
為什麽要中她這麽拙劣的計。秦衛已是抱住了林驚瓊,才想到。
“自己起來。”他冷冷地道。很想直接把她扔下走開,胳膊卻不聽使喚依舊牢牢抱着。
“起不來,難受,還渴,要喝水。”林驚瓊垂着眼,可憐兮兮地看着她:“都怪你讓我在太陽底下站了那麽久我才會中暑,你要負責。”
秦衛嘆口氣:“你這揮的動五十斤大刀的絕世強者,不要跟嬌滴滴的小姑娘學好不好。”
我沒跟嬌滴滴的小姑娘學,我分明是跟你學的。林驚瓊心裏說,面上還繼續裝,委委屈屈地道:“因為我強,我就不是小姑娘了嗎,我就不能難受了嗎。”
秦衛的眼波便軟成了一汪水。
他抱着林驚瓊放到書案上,一只胳膊環着她,一只手取過茶水送到她唇邊。
他抵着她的額頭,看她小口小口喝茶,濕潤紅唇分明在挑戰他的自制力。
秦衛閉閉眼:“你即想要和蕭遲在一起,又與我這樣,你覺着合适嗎。”
“與你哪樣?”林驚瓊還裝懵懂:“是與你做戲這樣嗎?你覺着不合适了?那你是願意還我自由身了?”
秦衛說不出話來了。
“那我謝謝你了。”林驚瓊推開他,笑吟吟道:“雖是做戲,先前也是寫了正兒八經的婚書的,你現在是不是該給我一封和離書啊?”
她抓過案上的筆塞到秦衛手中:“不如現在就寫?”
筆啪嗒一聲摔落。這支筆是玉杆的,也斷作兩截。
“說好的一年為期,一天也不能少。”他面色陰森,一字一字道。
“咦,蕭遲不是你的知己好友麽。”林驚瓊繼續毫不留情往他心口插刀:“如此欺負你的朋友之妻,你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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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衛給她刺激的面色煞白,眼中風狂雪暴。“你就這麽想嫁給他?”然說出的話,仍舊不是林驚瓊想聽到的。
她縱身下桌:“我這老大不小的了,想嫁人有什麽錯。好了,我們說正事吧,我來找你是想問問禁軍走私兵器那案子。”
“有什麽可問的,大理寺自會秉公處置。”秦衛梗着脖子道,顯然被她氣的不想說話。
自己太過分了嗎,要把握好度啊。林驚瓊于是從懷中掏出一物,正是那被她打撈出來的印章:“多謝你,這個送給你,我親手刻的,原本是想十五日那天送你的。”
秦衛聽了這話,煞白臉色眼見着回過血來:“你親手刻的?”
他接過細細看着,手尖竟隐隐有點顫抖。
竟這般好哄嗎。林驚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很是粗陋,你随便用用,還是別用了……”
“我很喜歡。我會好好用它。”秦衛目不轉睛道。
他的情緒完全被她所掌控,這讓林驚瓊心中生出極大的歡喜滿足,甚至是一種驕縱之感。
“是吧,你看,正合适和離書上蓋上不是?”她得意忘形,又道一句。
印章驟然被深深握緊肉裏去,秦衛看向林驚瓊,那目光難以描述的扭曲可怖。
“我,我先走了,告退!”林驚瓊見情形不對,轉身跑了。
折騰秦衛讓林驚瓊無比的神清氣爽。外面等候的趙梨陸圓二人見她神态,只當求情順利,也都松了口氣。
不曾想第二日的朝會上,朝臣們拿着走私兵器案作伐子,向林驚瓊發出鋪天蓋地的攻讦。
而攻讦者的主導,竟是蕭遲。林驚瓊早有聽聞,蕭遲官拜中書令, 又是世家之首。與秦衛私交雖好,政見上卻常有分歧,隐隐有分庭抗禮之勢。今日一見,豈止是分庭抗禮,便說是政敵也不為過。他言辭犀利,咄咄逼人,便是秦衛出言彈壓,也很不給顏面。
且還不止一日,接下來的數日間,回回朝會都是如此。大有不把林驚瓊拉下禁軍指揮使之職不肯罷休的架勢。
直到事情出現了個反轉,大理寺卿奏報,卓顧二将招供,私賣兵器之事并非為私利,他們一早發現買主不妥,有私通敵國之嫌。只是隐而不發,虛與委蛇,順藤摸瓜,将這一整條私通敵國走私兵器的線,置于掌控之下,只等待合适時機一網打盡。他們暗中将售出兵器換做劣質之物。這種劣質兵器在金陵這種溫暖鄉全然無異狀,然到了被私販去的月國那種苦寒之地,天一冷便會發脆。而月國也多在天寒之時進攻大晟,介時戰況自然有益大晟。如今還有部分售出兵器被大理寺查獲,确實是如他們所言的劣質之物,證實他們所言非虛。
如此總算将所有攻讦壓了下去,卓顧二人無罪開釋。雖是于國有益之事,然逾越本職行事,也不當獎。
不過明眼人都明白,這些布局,該是秦衛的手筆。
“看來他是真把我忘的一幹二淨,竟這般對我。”過後林驚瓊少不得在秦衛面前惺惺作态:“眼下我更不能去找蕭遲說以前的事了,他定會以為我說來騙他的……好難過嗚嗚……”
“他乃世家之首,容不得你這樣寒族出頭的。他與我的政見分歧,也多是因為我提拔寒族之故。”彼時秦衛正在書房中督促林驚瓊練字。他嫌她的字太醜了,親自寫了字帖要林驚瓊每日臨摹。
此時他邊握了林驚瓊的手教她走筆,邊說道:“若你要與他在一起,他不會容你留在朝堂。甚至,他家裏能不能許他娶你,當真難說。”
“啊?”林驚瓊做驚訝狀:“可你家中也是累世公卿,為何你能娶我?”
“我與他不一樣。”秦衛道:“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攔我。”
“那……”林驚瓊擡頭,與他四目相對:“那不如你認我做妹妹,把我嫁給他,如何。”
秦衛握着林驚瓊的手一緊,筆鋒亂的不成樣子。
“那更沒可能。”他暗啞着聲音道:“若是秦蕭兩家能聯姻,我親妹妹早嫁他了。”
“是嗎,你們竟這般水火不容?”林驚瓊這次是當真驚訝了:“怪不得,自他回來後朝堂上接二連三鬧出事來,沒有一日是消停的……”
“怎麽,怕我欺負他?”秦衛深吸口氣:“以他的實力還用不着你替他操心。”
不,是他欺負你。林驚瓊心想,好一個猖狂的小妖精。
她算是記恨上蕭遲了,日思夜想,想出一個妙計。
她喚來軍中的張歡悅,也就是那個曾被人指使來勾引他的月離。
“來,與本侯說說那鹿陶館事情。”林驚瓊笑吟吟道。
怎麽,莫不成,君侯竟動了去那種地方的心?張歡悅心中驚疑,面上卻恭恭敬敬,将那鹿陶館的種種規矩行事說了。
“本侯有一事,你可願為本侯效力?”聽罷之後,林驚瓊沖他挑挑眉。
離了林驚瓊面前,張歡悅思前想後,還是偷偷把此事告知了那安排他進禁軍之人。
每月十五日之夜,是鹿陶館最熱鬧之時。新入館調/教好的新人,于此日隆重亮相,由歡客競價拍買初夜。這是京中好男風之徒的盛會,其中不乏達官顯貴。
這月的十五日夜裏,鹿陶館格外的亂。本來一切早就準備好了,傍晚時分,京兆尹衙役突然闖進門來,道是接到報案此處私藏良家子弟,裏裏外外好一通搜查。人雖沒搜到,卻将內外糟蹋的一塌糊塗。老鸨叫苦不疊,催着雜役們趕緊收拾,個把時辰後客人就要上門了。
打扮成雜役模樣的林驚瓊與張歡悅,趁着混亂,背着一個大麻袋摸了進去。
“這邊,君侯這邊走。”張歡悅熟門熟路地引着林驚瓊上了一座小樓。“這一排房間都是今日要亮相的新人所居。”他告訴林驚瓊。
林驚瓊點點頭,設法引開看守之人,尋了一間沒栓門的閃身進去。
裏面一個清瘦少年看着面前衣架上的紅色衣裝正在發呆,連他們進來都沒察覺。
林驚瓊過去一個手刀把他打暈了。
“快,給他換衣裳給。”林驚瓊邊說着邊解開麻袋。
麻袋裏露出蕭遲那張傾城傾國的臉。只是雙目緊閉,昏昏沉睡。
張歡悅吓了一跳:“這,這是玉侯,君侯如何把他弄來了?”
他知道林驚瓊是要捉弄人,卻沒想到是位高權重的蕭遲!
“怎麽,怕了?怕了你現在可以走。”林驚瓊道。
“不不不,小的這條命都是君侯的,小的有什麽可怕的!”張歡悅心一橫,依林驚瓊所言,手腳麻利地取了紅衣給蕭遲換上。
若隐若現、領子幾乎開到腰上的薄紗紅衣,襯的蕭遲愈發貌美,林驚瓊不禁咽下一口口水:“昨日重現啊!”
“玉侯這張容貌,小的混跡鹿陶館這麽多年也沒見到能有他一半的。”張歡悅也看着目不轉睛。
“你說憑咱們玉侯,得拍出多少銀子,”林驚瓊笑道:“一千兩總得有吧?”
“一千兩?君侯開什麽玩笑。”張歡悅道:“便是一萬兩,黃金,還差不多。”
“啧啧啧。”林驚瓊嘆息着,取過一邊茶壺,倒了水在手上,沖蕭遲一甩。蕭遲很快幽幽醒轉。
“不怕,這是本侯跟人求來的妙藥。”林驚瓊跟張歡悅解釋:“雖是醒了,卻神志不清,你讓他做什麽他做什麽。”
果然,蕭遲懵懵懂懂站着,眼神清澈無垠,不言不語。
林驚瓊就覺着他這清純的樣子跟這周圍氛圍一點都不契合。“再給咱們玉侯化個妝,要越豔越好!”她又指使張歡悅。
化完妝,時候也差不多到了。衣架上還挂着一片紅紗,張歡悅取過來,給蕭遲蓋到頭上。“這要到了亮相之時才會被揭開的,等閑不會被發現換了人。”他道。
果然,一會兒老鸨帶着人來,急匆匆來把人領走了,完全沒察覺有異。
“真真是妙極了。”林驚瓊也帶着張歡悅從藏身之處出來,歡喜道:“咱們也去躬逢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