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戰

但是很快秦衛打消了這個念頭。她那麽倔強,不願意的事情,再怎麽逼迫也沒用的。

再說他又如何舍得逼迫她。

“有一事原暫不欲使諸位知曉。”秦衛清了清嗓子開口了:“如今卻不得不說了。”

怎麽,他莫不是要當衆公布與她的關系?林驚瓊深吸一口氣,竟覺的心跳的有點快呢。

“經本相多年經略,關中趙氏,即将遣使來朝。彼等欲以趙氏明德公之女入主中宮,此後趙氏将再奉帝令、重為朝臣。”只聽秦衛道。

滿堂大嘩。朝臣們都明白,什麽再奉帝令、重為朝臣說的好聽,其實就是和關中趙氏陳朝結盟而已。不過兵不血刃能得這一大助力,誠然是于國有大益之事。而該如何從此事中獲取自己及背後陣營的利益,才是當下之急。

唯有林驚瓊心中寂寥:哦,你還是不說啊。

蕭遲看看被打亂陣腳的己方陣營,皺皺眉,不依不饒繼續道:“明德公之女入主後宮自是好事,只是陛下即已開口心屬鳳侯,天子無戲言,鳳侯亦當入宮為妃。”

沒完沒了了這是。林驚瓊從寂寥中生出煩躁來,看着蕭遲的那張臉覺着好生可惡。如果那時不是被這張臉蠱惑,自己現在肯定在不知哪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逍遙快活,不至于生出這麽多事和煩惱來。

她扭動下脖子,山賊的習氣又冒了出來。

“玉城侯,”也不管規矩了,林驚瓊走下玉階,直來到蕭遲面前咫尺之餘,冷冷笑道:“你何苦苦苦相逼。你也知道我出身草莽,孤身一人無牽無挂的。你把我逼急了,你信不信我現下就能劫持了你,反出城去啊?便是我丢了這條性命,也拉上玉城侯你這麽個大美人給我做墊背的,委實不虧。”

她這股狠勁果然把蕭遲鎮住了,他急急後退幾步,才道:“鳳侯這是說的什麽話,成何體統。”

“鳳侯回來。”秦衛也忙起身道:“陛下年少,心性未定,一時戲言。未能及時勸谏陛下乃我等之過。好了,此事到此為止,不可再提。”

林驚瓊冷哼一聲,一揮披風,大步走出殿去,留下氣的面色煞白的蕭遲和被驚的目瞪口呆的滿朝臣子。

她生氣了,她非常生氣,她是因為蕭遲死活要把她塞給天子,才生了這麽大的氣。秦衛看着她的背影心想。心情有些奇怪,她被蕭遲傷了心他其實是竊喜的,可偏偏又苦澀的很。

怎麽哄為別人傷心又生氣的娘子,秦衛縱是天縱奇才學富五車,此時卻也只覺着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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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林驚瓊和他鬧脾氣,都是他占理,也都是林驚瓊先低頭退讓。

可是這一次,秦衛覺着林驚瓊不會退了。

分明依舊是他占理,分明不關他的事兒,分明是林驚瓊被別的男人傷了心,為何要他收拾殘局,這都什麽事兒。秦衛想。

偏他還心甘情願。

秦衛想了又想,正巧有一封急件送到案頭,他有了主意:讓她出去散散心,可還行?

林驚瓊離了明堂之後倒沒去別的地方,一如往日般去禁軍衙門看視公務。

可今日朝議上的事情倒很快就傳到衙門裏來。

“天子和滿朝文武一致屬意卻力拒鳳位!”“當朝威脅重臣性命全身而退!”

禁軍上下本已對林驚瓊心悅誠服,如今更是以閃閃發光的眼神将她瞻仰。

“都該幹嘛幹嘛!”林驚瓊煩躁地将人都趕走,自己關在公房裏。

沒耐性了,林驚瓊趴在桌上想。不想再逗弄秦衛,不想再口是心非,不想再遮遮掩掩……

窗子悄無聲息地開了。林驚瓊擡頭看去,滿臉莊重的秦衛正在從容翻窗。

片刻之前峨冠博帶的官服已然換了一身禁軍普通兵士衣着。看慣他的公子風流模樣,如今這武人英偉之姿委實新奇。窄袖貼身的衣裳,愈發顯出那強勁有力的窄腰,還有那直且韌的長腿……林驚瓊不禁以手支颌,抿了抿唇。

“還在生氣?”秦衛走到她面前,俯身看她。

“與你何幹。”林驚瓊戀戀不舍扭頭,不看他。

秦衛從懷中取出一頁紙張遞給她:“十萬兩的借據還給你,別生氣了吧。”

林驚瓊接過來看看,果然是她被迫簽下的借據。

“十萬金買一笑,衛相還真豪氣啊。”林驚瓊撇撇嘴:“可是還是那句話,我生不生氣,與你何幹,反正也礙不着你什麽。”

“還生氣嗎,”秦衛只溫柔地道:“那我帶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

“不想去。”林驚瓊有氣無力地道:“這金陵城內外也就那麽些地方,有什麽好去的。”

“我們出城,”秦衛道:“去如埠。”

如埠?林驚瓊眨眨眼睛,那是前線作戰之地啊。

秦衛又掏出一本奏折遞給她:“我那好弟弟又亂來了。”

林驚瓊不明所以然,接過來細看。

秦衛的三弟秦徹,如今正統兵在江北如埠之地與夏朝鏖戰。他剛剛取得一個大捷,攻克了敵方重鎮領英堡,敵方大将侯歡急撤,他竟領了數千兵馬,孤軍深入追了上去!夏侯明撤到哪裏,他打到哪裏!

“徹公子怎這般意氣用事。”林驚瓊驚訝道。她忙到牆上挂着的地圖前細看:“侯歡的逃離路線也有問題,他為何沒有撤入離領英堡最近的大城富海城?反倒一路往人煙稀少之處而去……”

她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莫不是,他想把徹公子誘入浮魚原上?這裏沼澤遍布,不利兵馬前行。而周圍百裏方圓內,有夏朝五處重鎮,這五鎮若同時發兵而出形成合圍之勢,徹公子怕是插翅難逃!”

“阿徹雖是個急躁性子,然他用兵卻委實比侯歡強。”秦衛雙手抱臂,手指輕敲:“如果這是個将計就計,你看,阿徹的是要做什麽?”

“若是将計就計,則一定不能進浮魚原。而此時五鎮的兵馬已被牽制在浮魚原四下,五鎮空虛——莫若直撲其中的落霞城啊!”林驚瓊一點圖中某處:“夏朝的二皇子,夏侯月明此時不是正在落霞城督戰?”

秦衛點點頭:“可落霞城城高池深,攻城絕非易事。而夏侯月明從未上過戰場,又年少輕狂,遇上輕輕松松生擒敵方統帥這等好事,豈有不親自出馬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徹公子的目标實則是這夏侯月明?”林驚瓊忙又細看地圖:“若是這樣,那徹公子當走這條路線,直撲夏侯月明!好膽魄,可是風險也極大。便是他能成功拿下夏侯月明,回程将艱險萬分,夏軍必竭盡全力救回夏侯月明的。”

“最艱險之處,應在此處,雲丘。”秦衛指向一處:“此處是他回程的必經之地,旁邊便是富海城。富海城得到消息後,有足夠的時間集結這附近所有的夏朝兵力。他若能堅持到雲丘,必然是筋疲力盡了。富海城以逸待勞以多對少,這一戰着實艱險。”

“徹公子這次出征帶的兵力本就不多。介時他留在領英堡的兵力縱是想救他,也必然被夏軍牽制住,”林驚瓊看向秦衛:“須速速增兵援救才是。”

“沒錯。”秦衛亦看向她:“林驚瓊,可願随我同往?”

“嗯?”林驚瓊盯了他眼睛數息,才确認自己沒聽錯:“這就是你所謂的,出去走走,散散心?”

“沒錯。”秦衛輕笑:“你即刻去點起五千兵馬。一個時辰後,随我突襲雲丘。”

“不是,”林驚瓊回過神來:“随你?這,這有你什麽事兒?戰場兇險啊……”

“林驚瓊,速速遵我相令。”秦衛面色卻是不容置疑,又喚道:“滄宇,去北軍點五千精銳,一個時辰後随我出征!”

滄宇從窗子外跳了進來,臉色與林驚瓊差不多:“主公,此事非同小可,總得和老主公說一聲兒吧,老主公這還在城外雲游未歸……”

“速去點兵!”

一個時辰後,大軍離城。

林驚瓊她看看身邊策馬齊驅的秦衛,覺着很是頭疼:夏侯月明沒上過戰場,他也沒上過啊,湊什麽熱鬧啊,萬一受傷如何是好。就算保護的好不會受傷,自己這是要晝夜不停疾馳上千裏去救人,他這嬌嬌弱弱的受的了麽……

仿佛聽見了她心聲似的,秦衛擡手示意:“傳令,全軍全速前進。”

說着一馬當先,疾馳而去。

呵,好吧,看你能支撐多久。林驚瓊一夾馬腹,跟了上去。

沒想到他還真真不似想象中嬌弱,一路上沒有叫半聲苦,亦沒有比将士多停歇半刻。太陽升了又落,他們已經到達了如埠之地的邊緣。

斥候探來消息,秦徹果然如他們預料那般,擒下了夏侯月明,夏軍正在往雲丘集結。

“明日正午之前,阿徹應該就能到達雲丘。”秦徹與林驚瓊并肩看向遙遠東方。

“再往前去,便出了我朝地界,請衛相止步于此。”林驚瓊看不攔秦衛是不行了。

“你以為,我奔波一場,只是為了止步在這戰場之外,做做樣子給世人看麽?”秦衛道。

難道不是麽,那愈發麻煩了。林驚瓊苦勸:“衛相與徹公子兄弟情深,實是讓人感動。只是這戰場兇險,又是深入敵後,衛相身份貴重,如何能夠以身犯險。若是有所萬一,末将等如何與越王殿下交代,如何與滿朝上下交代……”

秦衛擡手止住她的話:“那就要麻煩你鳳大君侯保護好我了。”

“這當真不是說笑的時候。”林驚瓊無奈道。

“我不會拖累你的。”秦衛想了想,取出金燦燦一物,遞與她:“此為調兵令箭,持此令,可調動國中任何一處兵馬。若我在戰場上出事,你有此令護身,縱是我爹也動不得你。”

林驚瓊原看見是金的,已然眼疾手快接過。聽全了他的話,手一抖差點給掉地上:這等軍國要物,他倒是敢給!“末将不敢收,還請衛相收回。”她跟捧着團火似的把令箭遞還秦衛。

“我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收回來的道理!”秦衛沖她挑挑眉,策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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