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七夕
吃過晚飯後，宅子裏的侍女捧了一套衣飾到林驚瓊面前。
“啊，衣服這麽快就準備好啦。”林驚瓊看看，煙緋朱紅，很是鮮亮。
“這不是明日穿的，這是今夜出去先湊合穿下。”秦衛笑道：“快去換上，帶你出去。今夜外面熱鬧的很。”
“是嗎，想必有很多好吃的。”林驚瓊一溜小跑去換衣服了。
兩刻鐘之後，她又一溜小跑回來了。羅裙翻飛，披帛如曳霞，頭上一串紅寶石流蘇叮叮當當作響。面容做芙蓉妝，又因歡喜奔跑愈發紅嘟嘟的。換成其他女子這般秦衛肯定會覺着不莊重，然林驚瓊的話他只覺着再可愛也沒有。
“慢點，小心摔着。”秦衛起身迎向她。
話音未落，果然林驚瓊腳一絆，摔了。
秦衛此時也無需藏拙了，縱身一躍到她面前把人接在懷中。
以她的身手如何能這般輕易摔着。他後知後覺地想。
“多謝多謝。”林驚瓊站直身體，拉了他手就往外跑：“那我們走吧！”
城中楚娃河兩岸，此時已擠滿了人。沿着河岸兩邊以木柱挑起無數各色花燈，河道中更有水缸大小的碩大蓮燈鋪滿水面。一座座裝飾精致的花船從燈間行過，花船之上，樂伎舞伎等裝扮成神話、傳說中的人物，奏樂起舞或是做戲法。岸上人歡聲雷動，更有那等豪奢大戶，以長竹竿将一錠錠的金銀挑到船上打賞。
“有趣有趣！”林驚瓊走着看着拍着手：“這都是來給城主賀壽的？這城主果然有排面。”
“賀壽之外，也為過節。”秦衛笑道：“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是七夕。”
“今日七夕？”林驚瓊還真忘了。啊，原來秦衛是特意帶她來這裏過七夕的麽。
“公子小姐真真是一對璧人！”說話間就有裝扮的很奇怪的老兒湊到他們面前，手中撚了一截紅繩往他們腕上繞：“月老給你們牽紅線了！”
這不過是市井小民想出來的賺錢法子，然秦衛很是受用。“這是他們這兒的習俗，”他便給錢邊與林驚瓊道：“入鄉随俗入鄉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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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繩兩端牽系兩人，老兒手腳利落，轉瞬就打好兩個又好看又結實的花結。林驚瓊擡起手搖搖，含了笑看秦衛：“也好，這樣就不怕把你弄丢了。”
秦衛也看着她，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她已是綁牢了。
“樊大家出來了樊大家出來了！”突然人群騷動起來，愈發你争我搶往河邊擠。眼中只有彼此的兩人差點給人擠到。秦衛忙一收手，把林驚瓊拉到懷中護着。
他們現下所在是在一道垂拱朱橋上。一艘格外大也格外精彩的花船在衆人的歡呼聲中破波而來。船上一個美人兒，裝扮作九霄仙子模樣，在男舞者的托舉下，舞動的回風流雪千轉百回。這就是衆人口中的樊大家了。
“好！”林驚瓊也看住了，大聲喝彩。
花船眼看到橋底下了，樓上挂的一盞燈籠不知怎地忽然墜落，在空中燃成一團火球，正正沖着樊大家的臉去了。
衆人的歡呼聲頓時變成了驚呼，林驚瓊也是。她與秦衛匆匆對視一眼，再不必多言。二人一躍而下，撲向那火球。
林驚瓊在前，淩空飛踢，火球如流星般飛曳到高高空中，俄而碎作無數火花傾散，宛若煙火。
秦衛随即通過兩人牽連的紅繩用巧勁一拽，止住林驚瓊下落之勢，兩人盤旋飛舞，落于花船之上。
那傳說中的缥缈飛鴻侶也不過如此。兩岸百姓還以為是設計好的節目，愈發興奮，叫好聲震耳欲聾。
這一幕也的确太過美好，兩人忍不住相視而笑。
樊大家餘悸未消地向他們做謝。船在近便處靠岸，秦衛攜了林驚瓊上岸去，然百姓們卻不看花船了，紛紛湧來看他們。林驚瓊以往給人圍看的時候也不少，然此時與秦衛兩手相攜，卻是覺着給看的臉熱。
“我們走！”她拉着秦衛就跑。
錯亂光影中，牽一人手肆意奔跑，似是天涯海角都去得。
許久才在一偏僻巷子裏停了下來，林驚瓊大笑着伏入秦衛懷中。
秦衛看着林驚瓊面容，有些心思蠢蠢欲動。
可林驚瓊先擡頭抽了抽鼻子：“我餓了，去買那個水晶龍鳳糕好不好。”說着便奔着那香味來處而去，
“晚飯吃了那麽多，還吃的下去？如此食量怎也不見你多長點肉呢？”秦衛搖搖頭，跟了上去。
剛吃上，秦衛的侍衛們尋了過來：“再不去飛光樓，怕是要關門了。”
片刻之後，林驚瓊雙手捧着一袋子蜜冬瓜魚兒邊走邊吃着，秦衛及辰宿等侍衛手中拎滿各色大小食包，一行人浩浩蕩蕩入了一家豪奢銀樓。
銀樓夥計一臉不悅的來攔阻：“本店飲食請勿入內……”
辰宿給他看了什麽東西，他立刻變了臉色，殷勤招待他們上樓，入了專門招待貴客的精舍。
不多時，一位衣飾不凡的中年婦人，自稱是這裏的東家娘子，親自來給他們奉茶。
“給她置辦一套赴宴的首飾。”秦衛看向林驚瓊道。
東家娘子也跟着看過去，面露為難之色：“還請這位姑娘擡擡頭，讓奴家看清容貌，才好預備。”
林驚瓊這才從吃食堆裏擡起頭，用力咽下嘴裏的雕花梅球兒，露出一抹自以為得體的笑容看向她：“差不離就行了，千萬莫太破費。”
旁邊伸過來一塊雪白絹帕在她嘴上擦過，頓時被染出一抹梅子紅。“不要太拘束的。”秦衛邊收起帕子邊補充道。
“奴家明白了。”東家娘子笑笑離去了。
約莫一刻鐘後，她回來了。身後一溜十來個小丫頭，每人捧着一個托盤，每個托盤上面都是一整套金燦燦的首飾。
林驚瓊眼中大放光明。然秦衛只掃了一眼，不屑地道：“她說不要破費，你還當真替我省銀子？”
“是是是，是奴家粗心了，奴家這就去換。”東西放都沒放下，東家娘子急急示意小丫頭們轉身。
“诶诶我看着挺好啊金燦燦的……”林驚瓊還盯着不舍地道。
“不配你的天姿國色。”秦衛挑挑眉道。
很快東家娘子又回來了，跟着的小丫頭只有先前的一半了。林驚瓊迫不及待抻長脖子去看：這次拿來的好看自然更好看，只是沒有方才的看着那麽閃亮。她更喜歡方才的。
秦衛也不滿：“拿點像樣的出來，你們不是有顧如林做的東西嗎？”
“這……”東家娘子略微動容：“公子消息靈通。只是那是小店的鎮店之寶，作價不菲……”
秦衛還待說什麽，突然外面傳來嘈雜腳步聲。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一衆阻攔聲中格外響亮：“是來了什麽了不得的貴客？頂尖的頭面全拿去了？連我都不招待了？讓我結識結識呗！”
真是冤家路窄，是劉令儀。
“這，公子稍侯，奴家去去就來。”東家娘子皺眉道。
“不必，”而秦衛微微一笑：“放她進來。”
劉令儀神采飛揚儀态萬方地走了進來。
待看清是他們，她一臉不可置信，俄而又掩唇：“喲，真巧啊，又遇上了。白天是我失禮了，能進入此處，想必鳳妹妹你這夫君絕非等閑之輩啊。不如鳳妹妹為我引薦引薦？”
“你不配。”林驚瓊幹脆利落地道：“看在唐涵面子上我不趕你，請你自重。”
到底不愧是大商之女，眼下這情形劉令儀倒也沉的住氣。“好，我不配。”她昂起了頭，羽扇指了那些首飾：“只是這飛光樓是開門做生意的，我來這兒買東西，還輪不到鳳妹妹你來趕我吧？”
“劉小姐，這有個先來後到……”東家娘子為難地道。
“無妨，讓她先買好了。”林驚瓊道：“趕緊挑吧。”
“不必挑了，”劉令儀手一揮：“我全要了。”
“全要了？”林驚瓊做出驚訝模樣：“你可知道這些作價幾何？”
“全加起來，不下萬金。”東家娘子忙道。
“這點錢，我還不放在眼裏。” 劉令儀高傲地道。
“我出原價兩倍。”秦衛此時開了口：“一件也不許賣給她。”
“呵，和我鬥富？你找錯了人！”劉令儀不屑道：“我再出你的兩倍！”
秦衛還待開口，林驚瓊忙按住了他：“好了好了我們鬥不過你，我們不要了就是，你全買去買去！”
劉令儀得意洋洋冷哼一聲：“你是不是覺着讓我吃了個大虧？告訴你們，這點小錢對我而言不過九牛一毛。拿這點錢買你們個不痛快，值的很！”
語罷留下一串嚣張的笑聲，這才離去。
“真是掃興。快把顧如林的東西拿來吧。”秦衛又催促東家娘子。
東家娘子猶豫片刻，還是去拿了。
這次拿來的只有一個錦匣，東家娘子小心翼翼親自捧着，身後還跟着兩個彪形大漢護衛着。
錦匣一打開，林驚瓊眼睛都不會動了：“哇……我原以為也是開了眼界的……這樣首飾，皇後娘娘也戴得吧……”
“這還不錯。”秦衛點點頭，站起身道：“就是它吧。”
“等等等等，”林驚瓊跟着站起來，問東家娘子：“要多少銀子。”
“八萬金整。”東家娘子簡潔有力地道。
林驚瓊腿一軟，差點摔倒。
“不值什麽。”秦衛扶住她：“顧如林的東西這個價不貴。”
“可是你先前剛為蕭遲那事花了十萬兩，便是你有身家也經不住這麽花啊。”林驚瓊痛心疾首地看他。
“你倒是賢惠的緊。不過我也有錢的緊。”秦衛笑道：“趕緊裝起來吧。還要去買衣服呢。”
“不是，就去個壽宴，還是租借比較劃算。”林驚瓊還待勸說。
“笑話，你用過的東西豈有再給別人沾手的道理。”秦衛揮揮手：“買！”
這晚上林驚瓊睡覺都抱着首飾匣子沒敢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