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咱們走着瞧。”

那時候是高二、高三?沒想到,一語成谶,幾年後,柳谧就感受到了這句話,雖然在今天以前,她從來沒有記起這個場景。

柳谧沒有捧着茶杯,沒有接話。劉錦揚打了個電話,一會兒有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進來,恭敬的叫,“劉總。”

“你整理下,安城現在哪家公寓、酒店、寫字樓要往外賣。哦,建業的李天明不是缺錢嗎?他手裏不是還有一片商業公寓嗎?”

“對,原來是捂盤不賣,突然限購了,他那樓也賣不出去,銀行天天催債。”

“你整理個清單給我,包括大體什麽價格。”

等他走了,柳谧說,“真是謝謝你了。”

劉錦揚哼了聲,“你男朋友是幹什麽的?”

柳谧心裏一緊,“也是幹房地産的。”

“在寧城?”

“對。”

“那你來安城呆多久?”

“看情況。”

劉錦揚看看表,“到中午了,我請你吃飯。”

柳谧趕緊站起來,“還是我請你吧。”

劉錦揚上下打量了她,“就你這身行頭,全身上下還不夠一瓶酒錢,你請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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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柳谧來說,只要她的目的能達到,至于他說她什麽,也無所謂。再者,她的确也沒什麽錢。她原來準備辦一個歐洲小國的投資移民,她的錢已經彙出去了。只可惜,人被扣了下來。想到這裏她就有點怨連浙,要出手也不早些。

劉錦揚帶她去的地方挺遠,叫荷花山莊。門口養了兩大缸荷花。那麽大的缸,柳谧還是頭一次見到。

劉錦揚叫了紅酒,柳谧認識,名酒。服務員要給她倒,讓柳谧豎起手擋住。劉錦揚說,“倒上倒上,小姐,你知道她是誰嗎?”

服務員見怪了客人的這種調笑,只微笑不語。

劉錦揚問,“你怎麽找到我的?”

“這沒什麽難的。我研究過安城各口兒的主要領導,發現劉叔叔的名字,猜想你也在安城。你是最不可能安分守己上班的。現在工商企業信息查詢很方便,找個APP,輸入你的名字,篩選出來安城,果然,安城城投的東城公司一把手。”

劉錦揚哼了一聲,“我不知道是該誇你聰明,還是你是說我只會靠老子吃飯。”

柳谧捧起杯,“說的不好,給你賠罪。我當然絕沒有說你靠劉叔叔的意思。不過,就我個人來看,有老子能靠,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劉錦揚看着她喝下去,“可以啊,柳谧,你這當年都是仙女範兒,現在居然喝起了酒。”

柳谧忙拿起茶來喝一口,“沒辦法,都是生活所迫,其實喝不了多少,你擔待着點兒。”

他眼見她的臉升起了紅雲,紅撲撲的,挺可愛。自己喝了口酒,劉錦揚讓服務員下去,自己舉着分酒器,“分酒器裏是你的,瓶裏是我的,怎麽樣?”

柳谧看着他,他的眼睛裏泛起熱烈的光。十年前,這種光讓她害怕。但現在是十年後。她接過了分酒器。

“這樣的話,我慢慢喝,你別催。”

劉錦揚哂了一聲,拿過酒瓶,咕咚咕咚的給自己滿上,邊倒邊說,“這點酒不是小意思嗎?”

兩人很快喝光了一瓶酒,劉錦揚叫了第二瓶、第三瓶……每次的喝法都是一樣。劉錦揚喝酒的速度慢了下來,柳谧依舊在不緊不慢的喝。

劉錦揚抱着酒瓶,醉眼朦胧的看着柳谧,“柳谧,十年了,你的變化真大。”

柳谧笑了笑,“你倒沒什麽變化。”

劉錦揚含糊不清的喊服務員,等人進來後吩咐,“把你們經理叫來。”

很快,一中年男人進來,“劉公子。”

劉錦揚仰靠着椅背,“給我找間房,我要睡一會兒。”他一揚下巴,“這個人,你們看好了,不能讓她走。”

經理陪着笑,“劉公子,您體諒下。我們哪裏有權利限制人家去哪裏啊。”

劉錦揚看着柳谧,忽然笑了,“這麽着的,今天她要是走了,以後我再也不來你們這裏了。給我找間房。”

經理看了眼柳谧,把服務員叫出去,一會兒服務員回來,“劉公子,請您跟我來。”

劉錦揚站起來,腳步虛浮,指着柳谧,“不能走啊,我一會兒就回來,不能走。你們給我看好了,不能讓她走。”

柳谧的鼻子莫名酸酸的。十年一覺荒涼夢,晨昏颠倒,她仿佛生活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中,好像一覺醒來,世界就不會是這樣。但這樣的不真實又是那樣的真實,因為這一覺真的永遠不會醒來。

劉錦揚走了,柳谧收拾着包才站起來,經理迎上來,“這位小姐,不能給個面子嗎?”

柳谧愣了下,笑了,然後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我只不過是出去散散步。他醒了,讓他給我打電話。”

經理一點頭,“多謝您。這背後有一片荷花,雖說荷花過了最好的時候,但去看看新上的蓮蓬也好。”經理引她到了後門,有服務員跟着送上來一瓶酸梅湯,經理接過來交給柳谧,“這是店裏自制的,純正的桂花烏梅,送給您帶着,偶爾潤潤嗓子。”

柳谧扭開蓋子,一股酽酽的桂花香,她不禁贊了聲,“好香。”

經理說,“這是老方子。老輩兒的時候,安城府郡就用這個方子熬的酸梅湯,現在外頭難喝着了。一會兒您來,把這瓶子給門衛看看,他就會讓您進來了。小姐,這外面是個公園,但人少,您要走出去很遠才能坐上車,我希望您還是回來,和劉公子一起走。”

柳谧當然聽得懂他最後這幾句話的意思,謝了他,出後門,眼前就是荷花塘。

确實是好大一片,荷花、蘆葦、蒲草,她一時有些愣,這裏仿佛在哪裏見過。是的,雖然故物變顏,仍舊是故物。這片荷花塘,就是以前她們經常來的那片。只是以前的更大,幾乎望不到邊。但不是為了觀賞,而是月東村村民種植出藕、荷吐和蓮蓬的。小時候經常來,和自己的母親、和米堯的母親。只是,當年的野泥塘,現在成了公園。圍牆圍起,看着确實人不多。她拿手機定了下位,地圖顯示,這裏叫荷花湖濕地公園。她失笑,“什麽鬼呀?這裏成濕地公園了?”查了下門票價格,80塊。真叫貴。

也許是因為價格,也可能是因為荷花過了季、蘆葦還沒到時候,園裏确實比較安靜。柳谧走走停停,看有水鳥飛過,她就舉着手機等着拍,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再有水鳥飛起。

柳谧發了會兒呆,一股倦意湧了上來。昨天晚上一宿沒睡好。喝了點酒,走着不覺得,這麽一停,還真是有些困。

越想越迷糊,四下無人,在椅子上靠一會兒也好。柳谧想到這裏,喝了剩下的酸梅湯,緊了緊衣服,把包斜挎着抱在懷裏,就睡了。

這一覺,睡過去就是睡過去了,以至于有人抱起了她,她都未察覺。

第3-1章

柳谧夢見自己在一條船裏,船随着波濤,一會兒往前漂,一會兒停下來,她想睜開眼睛看看這是哪裏,卻睜不開。“嗚——嗚”然後是音樂聲。有人試圖掀開她正搭在小腹上的手,她一激靈,醒了。看見劉錦揚,她推開他,“你幹什麽?”

劉錦揚本在扒拉她的手,見她醒了,有些尴尬。“你醒了?你的手機響,我怕打擾你睡覺。”

柳谧警惕的望着他,仔細一聽,确實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是連湘。

“小谧姐,怎麽才接電話啊?”

“嗯。”她的聲音還帶着一點睡意。

“你在哪兒?”

“在安城。”她打了個呵欠,禁不住擡了左胳膊,半伸了個懶腰。

“那……”

她忽然覺得車子有了好大震動,還沒等反應過來,胳膊傳來一陣痛,讓她痛叫失聲。

連湘的聲音緊張起來,“小谧姐,你怎麽了?”

劉錦揚剛才把柳谧抱上車,睡着了的她胸口起伏,V領漏出一片白膩,剛找手機時在她手上、身上,都有接觸,這種感覺在他腦中揮之不去,讓他心猿意馬。才她半伸懶腰,又聽到那句因為猶豫而拖長了以至于聽起來有點慵懶的“在安城”,幾下一激,手一歪,堪堪撞上對面的車,車子一斜,又撞上路邊花壇。

柳谧也吓的尖叫一聲,氣囊一沖,電話也脫了手,不知道在哪裏傳來連湘不停的叫,“啊,你要不要緊?要不要緊?”

柳谧覺得胳膊上傳來有些尖銳的疼痛。

劉錦揚靠過來,“怎麽樣你?”

“沒事,”柳谧讓疼惹的呲牙咧嘴,身後冒了一小層冷汗,她試着擡了擡胳膊,發現擡不起來。

劉錦揚要握她的手,才一伸開,她嗷嗷的叫。

劉錦揚也很緊張,“你怎麽了?”

“我的胳膊好像斷了。”

劉錦揚的臉略一變色,“哪只手?”

柳谧正疼,沒好氣地說,“哪只手你要怎麽樣?你會接?”

劉錦揚愣了下,然後笑了。他恢複了帶着點吊兒郎當的痞氣,“我不會,那你忍着點兒,我打求救電話。”

劉錦揚的求救電話并沒有打到120上,柳谧聽他特別不客氣地說,“桑榆路,我出車禍了,趕緊派車來。”挂了電話,看着柳谧,“忍會兒,車一會兒就來。”然後扭開一瓶水,“怎麽樣?要不要喝點水?”

柳谧搖搖頭。

劉錦揚叫的車沒多久就來了,救護車,不過是高級貨,連擔架帶氧氣機都有。劉錦揚看着救護人員把柳谧擡上救護車,自己也要上去。柳谧瞥了一眼,“幫我把我的手機拿過來。”劉錦揚再上來的時候,把手機遞給柳谧。手機屏蔽全裂了,一看就是不是什麽好兆頭。柳谧眼看着他試了幾次,連機都開不了。

到了醫院這一陣折騰。診斷結果是左腕輕微骨折,倒是不用手術,就是得上夾板,短期內不能劇烈活動。好在是不用吊在脖子上,也算是幸運。

一圈折騰下來,柳谧疼的臉發白,頭發也亂了,額前的幾縷粘在臉上,看着很凄慘。進了病房,劉錦揚問,“要吃什麽?”

“不用,讓我躺會兒,你走吧。”

“是我肇事引起的,我要負責到底。”

“你請個護工就行,其他不用。”

“護工也要請,我也要陪着。”

柳谧說,“你把我的手機卡取出來,安在你的手機上,就打一個電話就好。”

“男朋友?”

“你趕緊的吧。”

劉錦揚照辦了。柳谧找到老餘的號碼,撥過去說自己受了點擦傷,在醫院住幾天。老餘吓一跳,“不要緊吧?我現在過去。”

“沒事兒,一點擦傷,觀察觀察就差不多了。就是我的手機壞了,這是借別人的,你這兩天別找我了。”

挂了電話,劉錦揚說,“這不是你男朋友吧?”

柳谧撒謊都不帶臉紅的,“他現在在國外出差,這點小事,就不用驚動他了。

天已經暗了下來,柳谧躺着,模模糊糊要阖眼,劉錦揚拍她,“喂,吃了飯再睡。”

柳谧睜眼,香氣撲鼻,劉錦揚倒是實在,“說是吃哪兒補哪兒,我給我弄了點豬腳煲湯。”

柳谧懶得和他鬥嘴,喝了湯吃了飯,重新躺下,這次是倒頭就睡。

一宿光怪陸離的作夢。一會兒夢見媽媽,一會兒夢見爸爸,夢見自己說:這次終于是真的,不是作夢了。然後又夢見車禍。

最後是連浙,他的臉越來越近。柳谧一着急,人醒了,不過六點。旁邊的沙發上坐着人,胳膊肘支在沙發扶手上,手掌抵住了額頭。光線暗,柳谧也沒細看,就叫了聲,“劉錦揚。”

那人醒了。

四目相對,是連浙。

他穿了身深灰的西裝,同樣顏色的襯衫,領帶扯在旁邊。

柳谧愣了愣,“怎麽是你?”

連浙的語氣有些不善,“那你希望是誰?”

柳谧哦了聲,“我還以為是我同學。”停了停,她說,“你怎麽來了?”

連浙看着她,“連湘讓我來給你收屍。”

柳谧仿佛眼睛睜累了,重新阖上,嘴上說,“沒死成,你不用收了。”

她聽見連浙的腳步聲,然後是門響,她以為他出去了,又睜開了眼,自己小心的翻身下床,急匆匆的扭開洗手間的門——

人是一個奇怪的動物,雖然知道自己這是碰上了尴尬場面,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往某個地方落一下,仿佛大腦越是提示禁忌、下意識的越是非要看。但被觀看的那個人在看觀看者時,焦點只有一個,就是她的眼睛。

柳谧的臉騰的紅了,“對不起。”她關上了門。

連浙再出來時頭發上滴着水,柳谧說,“謝謝你來看我,不過我沒什麽事,你回去吧。”

“劉錦揚是誰?”

“我同學。”

話音才落,劉錦揚推門而入。他瞄了眼沙發上的連浙,轉向柳谧,“谧谧,醒了?”

柳谧讓這稱呼叫的一陣惡寒,劉錦揚自顧自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麽樣?昨晚睡得好嗎?”

“嗯,還行。”

劉錦揚拖過早餐盒,把保溫桶拿出來,“這裏面是鮮蝦粥,剛好兩人份。”他把早餐一樣一樣的從食盒裏拿出來,把粥倒出來,香氣彌漫,立刻為病房增添了一點溫馨的氣息。

柳谧不自覺的瞟了眼連浙,目光無聲,莫名讓柳谧一哆嗦。她擠了點笑容出來,“我給你們介紹下?他叫連浙,他叫劉錦揚。”

連浙聽着這名字,笑了下,“難道你介紹我的時候,前面不應該加個定語:你幹爹的兒子嗎?”

劉錦揚的臉變了,“你什麽意思?”見連浙不理他,就轉向柳谧,“他是什麽意思?什麽幹爹?”

柳谧咬着嘴唇,盯着連浙不說話。劉錦揚又問,“柳谧,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連浙拿起沙發上的西裝,出去了。

劉錦揚放下早餐,“柳谧,你說話啊。”

柳谧擡起頭,“沒怎麽了,女孩子在孤苦無依的時候認個幹爹,不是挺正常的事嗎?”

劉錦揚揚起了手,“你!”他的手停在半空半天,轉身而去。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柳谧自己換了衣服,打算出門買手機。才往等出租的人群中站着,一輛奧迪停在她面前。她執拗的不上車,他隔着車窗說,“你別讓我下去拖你。”

她仰起臉,“上次是欠你的,這次我們扯平了。再用強,你試試。”

他推門下車,不顧她的踢打,把她抱起來,扔進車裏,發動了就走。她爬起來,“我要去買手機。”

他不說話,卻并沒有往城外開的意思。她有點放心了,不是讓她回寧城就好。

連浙直接開去了商業區。柳谧選了個最便宜的手機,把卡安上去。一開機,瞬間湧進來很多短信,都是秘書臺發來的漏接電話提醒。她翻了下,除了連湘的,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

柳谧心裏湧起一點愧疚,剛才的火氣也消失大半。

沉默的上了車,沉默的回了醫院。他仍舊在沙發上坐着,用着從車裏帶回來的電腦辦着公。柳谧先給老餘發了條微信,說自己挺好的,明天就可以住院,讓他不用擔心,又琢磨怎麽再找個長租公寓。

“小谧姐。”連湘高聲叫着推門而入,看見連浙一臉的陰沉,就吐了下舌頭,“哥,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回酒店休息了。”

連浙繼續低頭辦公,連湘笑嘻嘻的走過來,“小谧姐,你沒事吧?昨天你吓死我了,怎麽回事啊?”

柳谧說,“不是什麽大事兒。坐朋友的車,出了點意外。昨天手機壞了,也沒能和你說一聲,其實是小事兒。”

“出車禍還小?”她拉着柳谧的手,“小谧姐,我當時真的要被吓死了。昨天我就要來,我哥非不讓,還特別兇。也不告訴我是哪個醫院,我想來也沒有辦法。直到半夜收到他的信息說找到你了,你沒大事兒,我才睡過去了。”

柳谧嗯嗯的應和兩聲,“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可不是嘛。一開始,你雖然似乎把電話脫手了,我聽不清你說話、但好歹還能聽到你們這邊的聲音。後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像是忽然摔出去了,好大聲音,然後就斷了。我當時就吓壞了,接着打電話給我哥哭。”

柳谧愣了下,“你是說,我的電話不是和你說着話的時候斷的?”

“是啊。隔了挺長時間的。中間我還以為沒什麽大事了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連湘笑嘻嘻的,“沒事就好。小谧姐,你要住一陣兒院嗎?”

“不,明天就出院了。”

“啊?這麽快?我還想讓你幫我個忙呢。”

“哦,那也沒關系。我搬到安城來了,才租了房子,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她感覺到連浙移過來的目光,連湘已經吃驚的叫了起來,“什麽?你搬安城來了?我還想問問你,不是說要出國嗎、怎麽來了安城?現在怎麽又成了搬到安城來了?”

“沒什麽。臨時有點事,行程變了,暫時不出國了。來安城是因為這邊的工作需要。”

“你再不回寧城了嗎?”

“嗯,應該是的。”

連湘看了眼連浙,“出什麽事了嗎?”

柳谧笑,“哪裏有什麽事?就是工作需要。”

“那也沒有必要……”

柳谧截住她,“你下午不用上課?”連湘在安城上大學,大三,學校離醫院倒不是很遠。

“都是那種沒有意義的大課,不上也沒關系。”

連浙已經出言幹涉,“既然有課,就趕緊回去上。”

連湘噘嘴,柳谧拍拍她,“先回去上課吧。等我出了院去找你。”

“那你一定啊。”

柳谧笑着答應了。

等連湘走了,連浙問,“來安城是為了躲我?”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是。”

他直言宣判,“你躲不了。”

“我知道你有本領,你來抓好了。”

“柳谧,你別惹我。”

“你也惹我了。”

他看着她,笑了,“就因為我揭穿了你的身份?這個身份是你自己找的,你自己在寧城宣揚沒問題,我一提,就是錯的了?”

柳谧也笑,“是我先來的安城,和你揭我的身份有什麽關系?我還真沒那麽在乎。否則,我又何必宣揚?倒是你,幹爹這種事最捂不住,你這樣對我,難道就不怕傳出去,人家說你是□□?”

她眼見連浙的臉白了,就淡淡地說,“我們各自都有些分寸吧。你扣着不讓我出國,也占了我,我們扯平了。餘生當個陌生人,沒什麽不好。”

“陌生人?你這輩子都別想。”

柳谧無所謂的笑了,“那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能扯着我。”說完,她就出病房,和護士說她要出院。

護士說,“當時不是說好要住七天的嗎?”

“沒錢。”

“可您的押金還夠呀。”

“那就是不想住了。”

護士有些為難,“那我和醫生聯系下吧。”

“随便,反正我明天不住了。”

她在外面散了會兒步,再回病房時,連浙已經不在了。

老餘晚上還是來了,柳谧省了中間那些沒說,就說是坐別人車時不小心發生事故了。老餘說,“現在開車的技術都不行,你可得小心。”

柳谧問他樓盤找的怎麽樣了。老餘說,“咱們的計劃是能趕上大學生的畢業季。今年過年晚,過完年回來差不多就三月了。還要裝修。楊總也在想辦法,希望年前能定下來,十五工人們回來就裝修,估計就差不多。”

柳谧點頭,這個日期是他們之前排過的。可惜,到手的生意讓連浙給攪了。但事情也是自己做下的,也怨不得他說。老餘勸她,“你的手不好,先休息休息,我先跑一陣兒。片區已經選好了,就在高新區那邊,過去就是大學城,又有信息産業園。要過年了,片區的城管、消防和公安,咱們得去拜訪下。”

“我明天就出院。手上雖然有夾板,但也不是大繃帶,和你跑跑還是能的。”

老餘說,“還是別了,你這個樣子,人家還以為咱們萬家公司刻薄對待員工呢。”

柳谧笑。

晚上她躺在床上刷手機。這些安城本地的公衆號還是老餘推薦給她的。老餘說,咱們既然來了,就得融入這裏。

一個城市就像一個女人,哪怕再怎麽整容,骨架總在。她在這裏長大,她熟悉內環裏的每一條街道,即便新樓疊起,她能在許多原來的建築中回想起那裏原來是什麽。

安城,這裏是她的家鄉。六年一別,看着這些文章,那些勾勾連連的情緒全想起來了。

第3-2章

柳谧第二天如期出了院。醫院把押金退給了她,她問能不能退回原來的銀行卡,答案當然是不能。柳谧只好拿着兩萬多的現金,想找個機會還給劉錦揚。估計劉錦揚這條線是沒有希望了。果然,即便天上掉下了餡餅,也只會把她砸的頭破血流。

柳谧在網上下的單陸續到貨。正好,她哪裏也去不了,就在家看着收東西。她一只手把組合式簡易衣櫃裝起來,衣服一件件擱進去。把窗簾挂起來,桌布鋪上去,燒了熱水燙洗了幾遍鍋碗瓢盆。收拾妥當,這間房子比剛來時有了幾分家的味道。她看看了空空的四壁,找了條自己的絲巾釘在牆上,當個裝飾。這次她有點滿意了,又打算發了工資、手頭不那麽緊張的時候,再去買幾盆花。

今年要在這裏過年了吧?這裏以後就是她暫時的家。

倒騰了幾天,老餘來了消息,說是房子找好了。

柳谧大喜,“這麽快?”

“楊總找的,讓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兩個人趕到地方,已經有人在等他們了。兩面打了招呼,對方姓王,自我介紹說我是恒懋安城分公司的。柳谧一聽,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房子無可挑剔,是他們最中意的樓盤。原來是個酒店,一樓是大堂,二樓和三樓分別是餐廳和健身設施,四樓原來是會議室,五樓往上才是房間。

老餘很有經驗的說,一樓可以放幾臺小型的迷你唱吧,臨街,外人也可以過來唱,還可以放些沙發,賣些零食,開個小型的咖啡店。二樓可以改造成一個共享式餐廳加互動區。住這種房子的人,單身的多,如果有食堂供應夥食,應該是不錯的。至于健身設施,當然是挪到地下去了。三樓和四樓就全部改造成房間了。亮點在樓頂。本來老餘沒打算上去,柳谧說看一眼,他們爬了上去。視野開闊,周圍沒有比這更高的建築。遠處還有個小公園,雖然是冬天,也還是顯得郁郁蔥蔥的。

柳谧說,“這裏可以弄個露天的花園和茶座。即便一年只運作三季,也是值得的。”

老餘問怎麽做,柳谧說,“很簡單,刷些塗料,弄些花草,中間鋪點木板。再放幾把桌子、椅子就行。”

姓王的小夥說,“那會不會被認為是違章建築啊?”

柳谧愣了下,“會嗎?國外好多這樣的屋頂花園。”

老餘說,“你們是專業搞房地産的,能不能回去幫我們了解下?”

小夥答應了。

三個人下來,老餘向小夥道了謝,說柳谧,“我怎麽看你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你覺得這個樓不好嗎?”

“樓沒問題,”想了想,柳谧說,“這個人怎麽是恒懋的?楊總是要和恒懋合作嗎?”

“可能是吧,楊總倒也沒細說,反正是讓我們來看房子,我們只管做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柳谧唯唯,心裏卻有些擔心。

房子看好,就向楊總複命。三人在微信上開了電話會議,老餘代表柳谧,認為這個樓盤無論區域,還是結構,都符合公司的要求,只是不知道價格。

楊總說,“價格方面你們不用考慮。這幢樓是恒懋找的,算作恒懋的投資。咱們只管裝修和運營。”

柳谧心裏跳了一下,嘴上不露聲色,“我們這是和恒懋合作嗎?”

“也是合作,就是成立一個新公司。我和恒懋的連總已經談好。他們出大頭,占股70%,我們出小頭,占股30%。”

柳谧有點沉不住氣了,“楊總,我們為什麽要和他們合作?憑我們自己的力量,也可以的呀。”

“商業上互惠互利。咱們是做房産中介起家的,錢是有,但畢竟不習慣重資産,咱們的長處在于運營、找客戶。恒懋是做房地産起家的,對于地塊和樓盤的投資眼光獨道。優勢互補,各取所需,快速在安城長租公寓市場上做出起色。”

柳谧還想争,“恒懋也想做長租公寓嗎?”

“地産企業都在做,恒懋也不例外。現在上頭在搞房地産調控,房子的周轉不快,他們也想另找一條道路。老連總在的時候和我就有些私交,連浙總也和我談過好幾次這塊業務,基本上是公司層面上的合作了。”

話說到這裏,柳谧就不能再說什麽了。

老餘看了她一眼,接過話,“那我們倆具體怎麽和對方接觸配合呢?”

“你們還是咱們的人,”楊遠征這一句話,讓柳谧松了口氣,“公司法人是他們的,財務他們負責,咱們和以前一樣,管着裝修、運營,他們在消防、建設、城管方面的人頭比咱們熟,你們也可以多請教他們。有任何協調不動的事,找我,我來找連總。”然後又開始分派工作,“這工作就可以開始啓動了。你們按原來的分工,老餘主要負責裝修,小柳主要負責和各方的協調。你們的人雖然是咱們的,但對外要以這個新公司的名字活動。”

挂了電話,老餘說,“我看你顧慮重重,怎麽了?”

柳谧說,“沒事兒,合資企業往往派系明顯,我只是擔心合作能否順利。”

老餘說,“應該沒事兒吧?剛楊總不是說,他和恒懋的兩任連總都很熟?”

接下來的第一步是确定裝修方案。

萬家的裝修團隊是現成的,就從寧城派了兩個人,辦公地址就在恒懋安城公司。柳谧心裏很有些抵觸,但又沒有辦法,心裏不斷的勸說自己:吃了果子的甜,就不能不吃果子的酸。當初這份工作是連平域介紹的,現在他們兩家有個合作很正常,自己既然已經享受這麽多年的安逸了,也不能為這一點事就矯情的甩手不幹——連浙還沒怎麽樣她,真到要怎麽樣的時候,她再走人也不遲。

四個人夜以繼日,半個月後,形成了初步的方案,報給了楊遠征。幾天後,楊遠征指定了個日子,說他要現場看一看樓盤、聽一聽方案彙報。

老餘他們本來就有這個準備,畢竟這是公司第一個集中式的長租公寓項目,沒有楊遠征點頭,他們心裏也沒有底。

在既定日子的前一天,萬家總部傳話過來,要來聽彙報的,除了楊遠征,還有恒懋的老總。老餘說,“哎呀,也不知這位連總什麽口味。”

柳谧說,“你管他了。按照楊總說的,運營本來就由我們負責。咱們只對楊總負責,楊總不是說了嗎?有什麽問題,他去和恒懋的高層溝通協調。”

老餘點頭,“不過,我是粗人出身,彙報這個事兒不在行,對着楊總還行,畢竟咱們也經常讨論工作。對着個外人,我不拿手。要不這樣吧,你來主彙報,我來做講解,好不好?”

“你是領導,當然是由你彙報。”

“還是你吧,這件事也關系到咱們公司的形象,畢竟是第一次和恒懋合作。你年輕,形象好,嘴上也利索。再者,這PPT本來就是你做的,尤其是一些關于風格的設想,我覺得由你來講更合适。我就具體問題做解答好了,我這個我行。就這麽定了。”

柳谧只能應承下來。

彙報的日子來到,柳谧他們在樓下等楊遠征,一輛奧迪先駛了進來,柳谧低頭,旁邊有人已經下了樓梯,“連總。”

老餘說,“楊總到了。”柳谧跟着他也跨下了臺階,楊遠征看見柳谧就驚訝,“手這是怎麽了?”

“沒事,就是前些日子坐順風車,一點小傷。”她擡頭微笑,正好連浙也回身,她迅速把眼皮落下。

楊遠征和連浙打招呼,“我介紹下我們團隊的人。這是我們的餘經理,是這個項目的總負責人。這是我們小柳,是老餘的副手。這兩位是我們搞裝修的小孟和小秦。”

柳谧擡起手,象征性的碰了碰連浙的手,迅速放下。

一起進了電梯,按禮儀,職位高的人先進,再是客人,再是主人。柳谧站在中間的位置,總覺得如芒在背。

進了會議室,又是一陣寒暄,楊遠征示意彙報。

柳谧說,“我們給這幢樓起了個名字,叫圓巢。小鳥白天出去覓食,晚上歸巢。歸巢是一個動作,但圓這個字,有圓夢的意思。所以,我們叫圓巢,不僅指晚上回來住一宿,還有為自己在這個城市的未來打拼的含義。因此,在主體定位上,考慮到主要是面向剛畢業不久的年輕人,我們希望能讓他們有一個歸屬感,而不僅僅是一個憋屈、單調的出租房。因此,裝修上,我們覺得豪華不重要,重要的是溫馨。”

她侃侃而談,自然流暢。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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