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确實是沒有多餘的。柳谧搬來時一切從簡,只買了最簡單的東西。連湘雖然操持了一堆,但也沒想到買多的被子。

柳谧按滅燈,又躺了下去。一會兒連湘進來,她小聲叫,“小谧姐、小谧姐。”

柳谧睜開眼,連湘說,“我哥沒被子。你把你的被子給我哥好不好?我的被子大、我們可以倆個人蓋?”

柳谧默不作聲的掀了被子,連湘抱着出去了。

很早就有鞭炮聲。

柳谧躺了會兒,小心起身出了卧室,看見連浙果然睡在沙發上、蓋着她的被子。按照風俗,除夕早上該吃包子。柳谧昨天買了袋速凍包子,準備再煮點湯圓,也算有模有樣了。

她開冰箱拿了包子,站起來才發現背後有人,吓了她一跳。

柳谧手裏拿着包子,“你怎麽進來也不說一聲?”

他的襯衣被睡出了褶子,有的下擺已經鑽出了腰帶,人顯得有些不正經。

他關上門,倚在門上,顯得那不正經更加的不正經,“說什麽?說我來了?”

柳谧接過話,“你來這裏幹什麽?”

“找連湘。”

“我勸過她了,她不肯回去。”

“我也沒怪你。”

廚房本來就不大,他一進來顯得更小。柳谧就站住了,“你還有事嗎?能不能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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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她,“你為什麽這麽怕我?”

柳谧順水推舟,“是嗎?你既然看出來了,那就不要讓我害怕了。”

他往前逼近了一步,“那我如果就是要讓你害怕呢?”

柳谧不得不往後退,“連浙,這個玩笑不好開。”

他往前更近一步,手撐住料理臺,把她堵在中間,“要試試是不是開玩笑?”

她別過頭,躲過他的氣息,“連浙,我這幾天應該沒惹你。”

他離她不過一張紙的距離,他嗅的到她頭皮上洗發水的香氣,忽然,他的吻就這麽落了下來。

柳谧的手上還拿着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包子,他身上的熱度和包子的涼意同時向她襲來。她躲着他的吻,拿那袋包子去推他。他感覺到了涼意,想把包子從她手裏奪過去。她握着不肯給,他的吻就愈加深入。為了躲避,她漸漸往後倒,下意識的放開包子、想用手撐住臺面,他接過來放在一邊,捧起她的臉,細細的吻下去。

柳谧的大腦空白了一陣兒,繼續躲避他。他不讓她躲,兩人半追半逐,直到柳谧感覺到連浙某處的變化,終于全醒了,她狠狠的推開他,壓低的嗓子帶着火意,“你幹什麽?”

他把鎖按上,回身看着她,“騷擾你一下?”

柳谧的臉倏的紅了,“你——”

連浙的吻已經重新落了下來。她穿着寬松的夾棉家居服,他的手很方便的伸進來。柳谧掙紮,“連浙!”

“騷擾不需要同意。”

他雙手環着她的腰,把她從流理臺的邊上抱起來,往水池邊上一放,“地方小,糟蹋了流理臺你肯定不願意,這裏湊合下。”

水池是空的,她只堪堪坐了個邊,為了不掉進去,她只能環着他的脖子。

他繼續吻下去。她一邊想推開他,一邊又只能抱緊他,“你別胡來,連湘要起來了。”

他的聲音裏帶着蠱惑,“那你聲音小點兒。”

她試圖把他鑽進她嘴巴的舌頭趕出去,他真的離開了,卻又去舔她的耳朵。

他粗重的呼息帶着熱氣,不斷的從她的耳朵鑽進去。她負隅頑抗,“連浙,你不能這樣。”

“那你就把連湘叫起來。”他壓了上來,她想拉開距離,下意識的往後躲,手碰到了水龍頭,水流了出來。

她只能又往前,“連……”

兩人相遇,他把她輕輕往上提了提,又放了手,她才失聲要叫,讓他堵住,“別吵醒連湘。”

她有點氣惱,“你這算什麽?”

“□□麽,這還不懂?”

“你這是強///奸。”

“騷擾者從來都不可愛。”

背後的水逐漸順着棉衣洇了上來,給她帶來了涼意,前後冰火兩重天。她帶着喘息,“連浙,你這樣我會恨你的。”

他用力揉了下她的胸,“呵,說的好像你不恨我一樣。別給你讓點空間,就不知天南地北了。上次在酒店本來想辦你的,先把那次的還了再說。”

柳谧要用力反抗又不敢,一面還要留意着外面的動靜,這麽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有點受不住,伏在他的肩上。

他在她的耳邊,“是不是□□的很爽?”

“我的棉衣濕透了,很冷,你快點兒。”

他的眉陡然冷峻,似乎帶着惱意,加大了動作。

好不容易結束,柳谧的棉衣已經完全濕了。她的腳一落地,低下頭,什麽也不說要離開。連浙拽回來她,“你看着我。”

柳谧不擡頭也不說話。

他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這麽就走了?”

她笑,“不然呢?和你要錢?”

四目相對,旑旎的氣息肅然變冷。

“可以要錢。多少,你開個價。”

柳谧推開他,“你如果真有道德良心,至少帶個套。”

連湘起來的時候還沒忘喜孜孜的問他們過年好,然後就發覺氣氛不對,她有點莫名其妙,“你們怎麽了?”沒人回答她。

三個人默不作聲的吃了飯,柳谧一邊換鞋一邊說,“我出去一趟。”

連浙出了聲,“你要去哪兒?”

柳谧沒有回答他,反倒說,“我這裏也沒有床和被子,你是不是也可以去住酒店了?或者,你不是給連湘準備了個房子嗎?你們去那裏也可以。”說完,帶上門出去了。

早上放過的鞭炮屑灑在雪地上,紅紅的一片。柳谧站在樓前,才把帽子扶正,連浙從後面追上來,“你要去哪兒?”

柳谧的臉上浮現一點譏笑來,“買避孕藥。”

連浙皺了下眉,“我開車帶你去。”

“不需要。”

“你看看外面的路。如果就想買個避孕藥、不想鬧出其他事,這是最好的辦法。”

柳谧幾乎是笑了出來,“然則,連總,我要是不答應,你準備在這裏再來一場?”眼見連浙的臉色變得難看,她又說,“不過也無所謂了,有人給我當車夫,我有什麽不樂意的呢?車呢?”她已經看見了那輛挂着寧城牌照的奧迪,自己走了過去。連浙跟在後面。

街道空空蕩蕩,跑了幾家,總算有藥店。柳谧買了藥出來,并不想上車,連浙走在她前面,“連湘來電話,讓捎點鞭炮回去。”

“我早上說過了,希望你們能搬走。”

連浙拉開車門,“連湘同意我沒問題,我反正是來找連湘的。”

“你何必拿連湘當擋箭牌?”

“你要理解成,我特地冒着雪開車來睡你,也可以。”

“連浙,你別逼我把你和連湘一起趕出去。”

“随便。你以為我多麽喜歡連湘和那個姓米的混在一起。沒了你,他們的話題也許會少許多。”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離開?”

“我給了你條件,你卻連本錢都不想費,這樣的生意談不攏。”

柳谧側過身來,“你是說真的?如果我幫你拿下那片地,你是真的會放我離開?”

“我說過你我的恩怨一筆勾銷。以我過去的信用,我想,你應該還不至于質疑我的話。”

第8-2章

連浙先在超市門前停下,柳谧不知道他要買什麽,只能跟在後面。進了超市,連浙徑直去了生鮮區,挑了魚、蝦、貝類,又挑了蔬菜,柳谧只好出言,“家裏都有。”

“不夠吃。”

兩人回家時已經将近中午,連湘翻檢着他們買的幾大袋東西,“怎麽還有面粉?”

“你哥非要買,說晚上要吃餃子。”

連湘吃驚,“誰會包?哥,你不會告訴我,你會吧?”

“留學沒有不會的。”

“但我們怎麽做皮?”

“買了擀面杖。”

連湘往下掏,倒先掏了個藍色包裝的紙盒子出來,她看了下,撒手扔了,“哥!你買的東西自己不收拾?”

柳谧說着“怎麽了?”要過來看,連浙已經用小指把袋子挑走了,“紅包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什麽紅包?以為我不識字啊?”

“知道了就知道了,別吵吵。”

連湘閉了嘴,正好和柳谧的眼光相遇。她只好笑了笑,“我哥買的煉乳灑了,弄了我一手。”一面又氣鼓鼓的看着連浙。

連浙把新買的睡袍、枕套丢過去,“給我洗洗、烘幹,把枕頭給我拍拍。”

“你連枕頭都買了,怎麽沒買被子?”

“忘了。”他拎着菜進了廚房。

午飯吃的還算氣氛正常。連浙從後備箱拎上來的酒,配着他做的菜,擱在柳谧挑的桌布上,用連湘買的電視當成背景音樂,菜香、酒香,煙火氣和電視雜音所帶來的溫度,調制出一種溫馨。

連湘捏着須子把蝦拎着碗裏,“哥,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麽好。平日從來沒見你做過飯。”

連浙喝了口酒,“這是住在別人家,當然不能只吃不幹活。”

連湘感慨,“雖然這個房子又小又破,可我怎麽像有點家的感覺了。想想去年。”她哽咽了。

去年是連平域去世後的第一個春節。柳谧從來都是自己過自己的年。連家兄妹也各自哀戚。柳谧看了眼連浙,抽了張紙張連湘,拍着她的肩頭。連湘接過來,擦了擦淚,“每逢佳節倍思親,詩人真會抓人心。小谧姐,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想回到那個冷清的房子裏,好歹和你在這裏有個伴兒。”

柳谧拍着她,“沒事,我能理解。”

她怎麽不能理解?在她父母雙亡的第一個春節,她也覺得惶恐無依。不同的是,連湘還有哥哥,也願意和她在一起。她那時候一無所有,也只想離人群遠遠的。她沒有參加留學生們的春節聚會,為了躲連浙,她甚至謊稱出去旅游,實際她三天都沒有出過家門,而且有人敲門也不開。

連湘舉杯,“來,咱們為咱們的父母,幹一杯。”

連浙不動,“舉杯只為生者,吃飯前我灑過酒了。”

“那為咱們仨個在一起過年,幹一杯。”連湘說完,仰頭喝了。連浙也喝了。柳谧也只能喝了。

連湘的酒量并不大,一會兒就顯出醉意。柳谧把她扶到床上,回來見連浙也已經不喝了,就動手收拾桌子。連浙要幫她端菜,她說,“不用了,你去沙發那兒坐着吧。”

連浙望着她那張略染紅雲的臉,“是怕我早上的事再來一遍?”

柳谧回答的也直接,“确實是怕。”

他帶着酒香傾過來,“你放心,不是非那裏不可。”

柳谧當時就惱了,“流氓。別以為我會再縱容你。”

“原來你早上是故意縱容我?”

柳谧知道中了圈套,端起盤子走了。等她收拾好廚房再出來時,連浙正半躺在沙發上看手機。卧室睡着連湘,沙發上躺着連浙,柳谧忽然覺得無處下腳,她打算去陽臺坐着。

才進到陽臺,連浙已經跟了過來,柳谧很警惕,“連浙,你不要亂來。”

連浙在圓幾上放下兩杯茶,“陽臺倒是個好地方。可惜你這裏樓層太密。”他拽了個墩子坐下來。雖然離她并不太近,但如果要出去,也還是要經過他。

遠遠近近是鞭炮聲。兩人安靜的坐着,各人喝各人的茶。客廳的電視時不時送來高音階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隔岸的風景。

連浙的手機不斷有信息或者電話進來,他有時看一眼,接了;有時就不理。

柳谧說,“你現在也沒什麽不好,恒懋總裁,年輕有為。”

連浙啜了口茶,也不看她,“你是在為自己當年的行為開脫?”

“當年如果不是你逼我,我也不會被你逼成這樣。”

“這樣是指什麽?”

“不知道。誰知道這一步,哪些是自己想走的,哪些是別人逼的。換位思考下,如果當年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他良久才笑了下,“也是,站在你的角度,面對一個不愛的人,是挺煩的。也許我應該感謝你,犧牲了自己,教育了一個不聽話的兒子。”

柳谧不知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嘲諷,也無話可接。他又說,“如果你當年不是選擇了那一條路,也許我們就不會有後來的糾葛。當年我爸一定同意給你一筆錢,讓你遠走高飛,我也一樣找不到你。但你為什麽就要這麽做?”

她不答話。

“你恨我。”他的語氣并不帶着詢問,“你在報複我。我自忖當年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麽要恨我?”

她垂落眼簾,“當年你逼迫太緊,讨厭你也應該。”

“逼迫太緊,”他喃喃的說,“我問你的是為什麽恨我。”

“不知道。”她說,“這些過去的恩怨,現在提了也沒有意義。你能想開,挺好。你是恒懋總裁,前程萬丈。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中介。我們的人生,本來就不應該有多少交集。”

連浙忽然說,“我倒是猜到了我爸當年讓你做中介的考慮。”

柳谧側過身看着他,“是什麽?”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麽恨我。”

柳谧又轉了回去,“那我就不要知道了,我也沒那麽好奇。”

連浙笑了下,“你這人就是太自戀,總是把自己想的很重要。你不是一直很懷疑我和萬家合作的目的嗎?其實真和你關系不大。我發幾篇文章給你,你自己讀。”

連浙發來的是幾篇財經文章,關于長租公寓市場的力量格局,有萬家這種做中介起家的,也有房地産公司介入這個市場的。柳谧看的似懂非懂。

連浙說,“房地産走到這一步,都開始玩地産金融。長租公寓是眼下局勢的最好出口。政府要限制對房地産的貸款,房地産企業就用長租公寓的證券化融資。政府要求只租不售、房地産企業就以租代售。實在不行,就做中高端公寓,輔以證券化,只要前期撐得住、後面就是穩賺不賠。”

柳谧并沒有完全聽懂,連浙也沒有為難她,“任東風在做的事,有一半是這個。”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我是告訴你,這就是一樁生意,你別想的太複雜。我以前或許讓你覺得逼迫,但現在的我,如你所說,恒懋的總裁,我要為我的公司負責,不會做些為你一擲千金、不計成本的幼稚的事。”

柳谧有點惱怒,“謝謝你讓我明白這一點,那你父親終于可以安心了。既然這樣,你應該很爽快的同意我走。”

“我說過,只要你幫我争取到彩雲山莊,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我不信你自己拿不下來。”

“在商言商,我現在更多的考慮利益。彩雲山莊的競标非常激烈,我要保證的是我肯定能勝出。”

“但我不想參與這件事。”

他望着她,望的她心裏有些發毛,“當年我們在一個露天party上第一次見面,我還記得你那天穿了件淺紫色的裙子,戴了串水晶,頭發簡單的挽了一下。裙子長到小腿,上身還罩了件黑色的小披肩,哪裏也不露,就是莫名其妙的很招眼。別人向你介紹了我,你肯定沒在意。介紹人特別告訴我,你有男朋友。在那之後的一年,我相信我也從來沒讓你感到困擾。如果沒有彩雲山莊,你和米堯可能早結婚了,也輪不到我插手的餘地,你我可能早就各奔東西,當然也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現在我們既然受了這麽多愚弄,你累我也累,确實人生大好,有那麽多事情要做,何必總耗在這裏。那就有始有終,以彩雲山莊起,也以彩雲山莊終,給我八年的時光一個交待。”

第9-1章

冬天日短。除夕之日更短。加之昨天大雪,今天天氣還是有些陰,不過下午三四點,就已經露出日暮之象。

滿城鞭炮聲音連綿不斷,煙花次第盛開,連湘着急,“我們也趕緊吃了飯放鞭炮好不好?”

連浙穿了件家居的毛衣,正松松垮垮的在沙發上拿了本柳谧的書看。連湘站在他面前,“哥,你到底動不動嘛。”

連浙瞄了她一眼,“等着吃還等上瘾了?”

連湘跺腳,“是你自己要來的,沒你我和小谧姐一樣挺好的。”她又加了句,“是你自己非要包餃子的。本來我們都沒有這個計劃,我不會、小谧姐的手還不夠靈活,是你自己說的,就是你說的。哼。”

柳谧讓連湘的嬌憨樣兒逗的忍不住笑,連湘看了她一眼,噘着嘴,“小谧姐,你笑什麽?”

柳谧說,“問你哥吃什麽餡兒的?我去備菜。”

連湘轉過來,“你聽見沒有?小谧姐問你吃什麽餡兒的餃子。”

柳谧終于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

連湘看見柳谧進了廚房,攔住要起身的連浙,小聲說,“我還沒問你呢,你買的那個小藍盒子,是準備用在誰身上?”

“你管得多,問一個成年男人這種私事。”

連湘的眼睛轉了一下,“酒店裏都會有這個,你肯定不是為了住酒店用的,你不會是準備用在小谧姐身上的吧?”

連浙不答話。

“這——你和小谧姐,真的那個過?”

連浙淡然,“知道了以後就別裹亂。像那天晚上那種沒腦子的事再做一次,別說我罵你。”

連湘哼了聲,“要不是我,你連這扇門都進不來。”

連浙起身,“你別自得了,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踢出去了。就你這智商,想留下來也找不到轍。”

連湘呆站了一會兒,好像覺得是這麽一回事,又好像覺得不是這麽一回事。

連浙進了廚房,柳谧正在洗香菜,見他進來,也沒打招呼,繼續洗自己的菜。

連浙把蝦拖出來剝,柳谧洗好要出去,連浙說,“洗點韭菜。”她洗了韭菜,連浙又說,“洗塊姜。”

她才就着水龍頭洗姜,連浙拿着蝦盆湊過來接水,柳谧看他直接把手浸到冷水裏,問,“你要不要手套?”

他舉着手臂,“把圍裙給我系上。”

柳谧無法,才把圍裙挂在他的脖子上,他後退了一步,和牆之間只留下一點縫隙。她只好繞過他的腰,去系圍裙的帶子。她帶着手套,并不靈活,試了幾次都沒成。擡眼剛好看到他一臉的戲谑,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摘了手套,又繞過他的腰,系了圍裙。才要出去,連浙說,“你切蝦仁,我來和面。”

兩人沒有說話,各人做着自己的事。燈光明亮,洗菜的流水聲、切菜的砧板聲、面盆挨着料理臺的撞擊聲。只有偶爾,她問,“蝦仁這樣可以嗎?”

“再細一點。”

“需要再切什麽菜嗎?”

“韭菜切進去。”

“好了。”

“把姜剁進去一半。”

他和好了面,她切好了菜;他在廚房調着餡,她把和好的面、面板和擀面杖拿到外面的餐桌。連湘扔了遙控跑過來,“這就要開始包餃子了?我也要參加。”

她洗了手,把袖子卷的老高,“這怎麽弄呢?先幹什麽?”

柳谧讓她逗的笑,連湘看連浙熟練的揉着面,帶着崇拜,“哥,我怎麽以前沒發現你這麽多才多藝?”

“你以為我像你,只會等着吃?”

連湘不服氣,“你自己住,也從來不開火,以為我不知道。”

連浙作皮兒,柳谧包餃子,有條不紊,連湘要柳谧教自己,柳谧指點她、給她做示範,連湘包了一個肚子扁扁的醜餃子,把大家逗的笑。

連湘不服氣的說連浙,“我不信你會包的好看。”

連浙放下擀面杖,抄起一個皮兒,幾下包好。連湘把它挨着柳谧包的餃子放着,“啧,胖胖的,倒真像一對兒。”又說,“哥,你留學的時候,每到過年,我們都擔心你吃的不好,看樣子不是啊。”

“你這樣子的,應該丢出去練練。”

連湘的手機嘀嘀響,她拿起來回了信息,又舉着拍了條視頻,發了朋友圈,“紅燈照照出全家福,紅燭搖搖搖搖來好消息……胖胖的餃子正在集合列兵,一會兒就要進鍋啦。”

同學問,“喲,這帥哥美女是誰呀?”

連湘回,“我哥我姐~思密達。”

午飯吃的晚,現在也不餓。餃子包完,連浙提議先下去放鞭炮,連湘歡天喜地的答應了。她拉着柳谧,“一起去啊。”柳谧推脫不過,小區裏四處都是紅紅的鞭炮屑,連浙從車裏拿出鞭炮,連湘很興奮的跟着。

連浙人高腿長,把鞭炮挂在一棵小樹上,他點了根煙,又拿煙去點那鞭炮。火星在夜暮中分外顯眼,連湘尖叫着捂着耳朵往後跑,連浙邁着長腿不急不緩的離開。柳谧看着那夜色中的人,恍惚仿佛還是八年前自己剛認識的那個大男孩。他們也曾經一起過過一個春節,也曾經在一起包餃子,她想起來了,當時也是他擀皮兒、她包。只是那個時候他的話少,如他自己所說的,在認識的第一年裏,他從來沒讓她感覺到困擾,僅僅是一個一起留學的男生,經常會出現在她面前,但寡言有禮。

變化的确發生在她回國的那段時間。他給她打過很多電話。他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彩雲山莊,也許兩個人的命運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

晚飯吃的很歡快,餃子很鮮美,菜也不錯。春晚已經開始,連湘一邊看一邊吃一邊和她的同學位吐槽,忙得不亦樂乎。連浙的電話也一直在響,他沒有理會,卻又一次提醒着柳谧,他如今是恒懋的總裁,而非當年那個大男孩。

柳谧坐在他們中間,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想起一句詩,“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吃完飯,柳谧收拾廚房,連湘收拾擦桌子拖地,連浙下去送垃圾。連湘把糖果、瓜子、水果擺到茶幾上,拍着手說,“斯是陋室,一樣溫暖。可見,還是人比房子重要。”

連浙翻看着手機,去陽臺打電話,柳谧和連湘一人一個沙發,一邊看電視一邊刷手機。柳谧刷到連湘剛才發的那條視頻,鏡頭裏的自己和連浙都帶着笑意,一時有些失神。再往下看連湘的回複,有一條是:“米大哥過年好。”她就愣了半天。

楊遠征帶頭往群裏發了幾個紅包,各高管跟上,大家一陣搶。連湘問,“小谧姐,你幹什麽笑的那麽開心?”

“搶紅包。”

連湘含着棒棒糖湊過來,“有大的嗎?我們同學都發的小,我也不好意思當土豪。”

柳谧讓她逗樂了,“你還不好意思?你不覺得太假了嗎?”

連湘扭頭,“喂,哥,你才是真土豪。恒懋市值千億,你不給我們發紅包?”

連浙叼着煙,從兜裏摸出兩個紅包,往沙發上一撒,揉了下她倆的頭,“長輩才給小輩發紅包。家裏我是老大,我給你們發。”

連湘搶過一個,拆開一看,“嗬,哥,你還真大方。這得有好多錢呢。”

柳谧笑了,“你也是恒懋的股東,至于為這錢激動嗎?”

連湘說,“那不一樣啊。這是我的錢,平日都是花他的錢。這是我的、我的。”

柳谧哈哈大笑。

臨近十二點,電視的聲音已經完全被鞭炮的聲音所湮沒,連湘不甘人後,嚷着要下去加入。連湘塞給柳谧一把仙女棒,自己蹦蹦跳跳的、晃來晃去。

連浙點着一個大煙火,嘭嘭的升上天,霎那開放,照亮了周邊的樓宇。

連湘跑過來,“小谧姐,許願許願,新年願望。”自己對着煙火虔誠的許起願來,柳谧微笑的看着這一切。連浙不知什麽時候退到柳谧身邊,“我曾經有個心願,希望有一天能和你這樣并肩放煙火,居然就這麽成真了。”

一個煙火怦的炸開了,他抽了口煙,仰頭看着那煙火。從她的方向看過去,恰巧可以看到他微揚着的下巴上那點點的胡茬。下午的感覺又來了,這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不是八年前的那個大男孩。六年來恍恍惚惚的一切,是該結束了。

漫天轟隆隆的煙火聲中,她開口,“我答應你,盡量去和劉錦揚試試看。”

他要送到嘴邊的手停了下才又送了過去,吐出一口煙才說,“這麽快就想好了?”

“嗯。”柳谧想起連湘說過的連平域去世前一年春節他那悲傷的話,雖然她不知道原因,但忽然有點感同身受。也許誰都不容易。

“你也別太抱希望,我不确定劉錦揚還能看得起我。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後反應很大。再者,我和他也不算有大交情,他未必同意幫我。”

他依然盯着天上那絢爛及絢爛的間歇中的黑幕,在下一個絢爛初起的時候,他說,“他有什麽可看不起你的?”他沒有說下去,抽了口煙,才把目光落下來,她的臉被不明亮的光線所籠罩,偶爾經過的煙火才能讓那張臉更清晰。他連抽了兩口煙,把煙蒂扔了,忽然俯下了臉。

第9-2章

他的吻來的突然,她猝不及防。他們吃的是一樣的飯,他的氣息也是她的。她想喊,周圍被鞭炮聲所籠罩。她掙紮,被他捉住。

他把她帶到一個牆角,她有點慌,“連浙……”

“親一親,也許很快就要親不到了。”

他的吻肆虐而纏綿,她的手被他背在身後,抵着冰涼的牆。他的唇在她的唇上流連,煙草的味道順着他的吻溜入到她的胸腔中。

最後一朵煙花總是極端絢爛,她睜着眼睛看那滿天的光華,慢慢的降落。

他吻上了她的眼皮,“專心一點。”

不遠處傳來連湘的叫聲,“哥、小谧姐。”

她掙紮力度的更大,“連湘來了。”

他又延續了一會兒他的吻,直到連湘的聲音更近了才放開。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氣憤的瞪了他一眼,他笑,帶着煙火散去後的一點寥落,“你不是不在乎嗎?”

連湘已經走了過來,“哥、小谧姐,你們怎麽躲在這裏?讓我好找。”

連浙瞟了她一眼,先走了。

回到家裏,柳谧去洗漱。連浙給自己新買的枕芯套上枕套,連湘看他有條有理的鋪好被子,又看了眼關着的洗手間的門,“哥,你不會一直要住在這裏吧?”

“有什麽不妥當的?”

“小谧姐不會同意的。”

“我和她說了,你走我就走。”

連湘歪着頭,抱着雙臂,“哥,我怎麽覺得你上次罵我的那一頓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算好了,咱倆一吵架、我一鬧、小谧姐就不會趕我走了?”

連浙把枕頭放好,“那是你的錯覺。”

連湘哼了下,“你是我哥,從小到大,我和你奮戰了這麽多年,我還不知道嗎?”她又看了眼洗手間,聲音更小,“哥,你用不用我給你創造機會?”她聳了聳眉,“小藍盒子?”

連浙臉色一沉,“一個姑娘家,天天胡亂想的什麽東西?”

連湘摸了下鼻子,“假正經。我看就你一肚子的黑水,保不準,就是你故意讓我看見那個小藍盒子的。小谧姐不了解你、我可清楚的很。”

“下學期的生活費不想漲了?還有,你買的這些東西,不想報銷了?”

連湘扁嘴,“不給就不給,反正你剛給了我個紅包,我的!”

初一早上,繼續吃餃子。吃了飯,三個人沒事幹,頗有點富貴閑人的意思。連湘用腳尖踢了踢牆角的一堆東西,“小谧姐,這是什麽東西?放這兒好久了。”

柳谧看了眼,“噢,地板貼。剛搬來時買的,後來手不好,也就沒貼。”

“我能不能打開看看?”

“随便看,就是有點重,你小心點兒。”

連湘放開一卷看了看,“這東西有什麽用?”

“冒充地板的。”柳谧走過來,指着那塊黑色PVC布說,“順序是,先把那個鋪上去,再把地板貼貼上去。”

“小谧姐,你簡直太萬能了,這個你都做過?”

柳谧笑,“沒有,也是看網上說的。自己想買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所以,買的并不多,打算先在客廳試一試。”

連湘把材料抖出來,“要不我們就試試好不好?反正放假沒有事情做。”

柳谧說,“你還是安安分分的吧,等你們走了,我自己再試試。”

“不,我也要玩兒這個,反正就是玩兒嘛。哥,你同不同意?”

柳谧還想攔她,“連湘,你別鬧了,這都是出租房改造用的廉價東西,別讓你哥弄了。”

連浙已經走了過來,拎起地板貼看了看,柳谧說,“你們兩位恒懋的大股東就別摻合了,我也是想給公司試一試長租公寓裏的裝修。”

連浙扔了地板貼、又拎起那塊PVC布,“長租公寓裝這個倒是不錯,楊遠征還真招了個好員工。”

連湘說,“你們都玩兒不玩兒?不玩兒我自己玩兒。”

連浙一臉的無所謂,“随便,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健身房也不開門。”

說到做到,換衣服的換衣服、找圍裙的找圍裙,柳谧也攔不住,只好加入他們。三個人把沙發搬到卧室,騰空了客廳的東西,柳谧找到了網上的攻略,連浙接過來研究下,指揮着鋪PVC布、貼膠帶。連湘戴着報紙做的的帽子,幹的最起勁。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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