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你今晚很有精力,不如我們做點別的?”
柳谧趕忙松了手,“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明天我去找你把手續辦一辦。”
柳谧洗了澡爬上床,連浙還沒有回到卧室。她豎着耳朵聽了半天,借口出來找水喝,看他正在客廳裏抽着煙看手機,站了會兒,她回去了。
周一早上,他們還是在那家店吃早飯。
柳谧小心的說,“我今天什麽時候去找你合适?”
他漠然,“晚上回來再說。”
“可是——”
“我白天沒有時間。”
“噢,那晚上我等你。”
他沒有說話。
柳谧上了班用連浙教她的本領練習着把手繪圖變成電腦制圖。快遞下午來了,任東風說,“你怎麽留的我的電話?”
柳谧說,“你摔壞了我的手機,我沒讓你賠,已經是寬容了。”
任東風說,“不對吧?我記得我明明只是摔壞了屏幕,整個手機都壞掉了?”柳谧見他并不知道什麽,放下心來,還不忘怼他,“你不知道有一種叫作後遺症的東西嗎?”
兩天沒有摸手機,還真是有點想念,加之是新手機,柳谧安上卡,擺弄了一會兒。她刷到朋友圈,昨晚連浙發過一條,是昨天拍的花,他配了一句話,“也許玫瑰熱切盼望生長,這幻景也無比希冀留駐。”這首詩她知道,是奧登的《如果我能告訴你》。她看着那花和那詩,發了會兒呆。
臨下班任東風從樓上下來,柳谧問,“任總,你在寧城的工作結束了嗎?明天我們回寧城?”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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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谧給連浙發信息問他什麽時候下班,連浙沒有回她,柳谧只好提醒他,“連總,不要忘了把房産證帶回去喲”,還附上了個心的表情,然後一個人先回去了。
連浙一直到八點多才回來,柳谧迎上去,“你回來了?”
“嗯。”
“你去洗手,我去盛飯。”
溫暖的燈火,可口的飯菜,相對的人兒,如果外人忽然闖進來,也許認為這是極普通溫馨的家庭場面。她很快就放下筷子,看着他也要吃完的時候,帶着笑說,“我明天就走了。”
他停了一下。
“那個房子,要不咱倆先把賣房協議簽了,你再給我寫個授權書,把房産證給我,我明天先去把房子過給你?我知道你忙,不動産登記中心可以允許代辦,怎麽樣?”
他沒有說話。
“價格方面呢,我前幾天也看了,同一個小區同樣的樓盤也有人在賣,考慮到目前基本是有價無市,二手房周轉速度慢,我們就打八折好了。你覺得呢?”她遞過手機,“這是我們公司網站上挂的那幢房子的報價,萬家的報價你應該可以相信。你要不要看一下。”
他沒接,也沒看,放下筷子,“洗碗去。一會兒放到床上,我臨睡時簽。”
她簡直心花怒放,立刻站起來,“好,好,那你先忙。”她腳步輕快的端着盤子去了廚房。
他點着煙,站在窗前,看外面燈火點點。
到底還是幻覺。
柳谧洗了澡,一心一意的在床上等連浙。他也并沒有很晚,十點就進了卧室,很快洗了澡出來。柳谧欣喜的說,“你來了?”
他譏诮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像是偷情的終于等到了可以張開腿的時候。”
柳谧皺眉,“幹嘛把話說的那麽難聽?”靜了一會兒,她拿起寫好的協議,“你要不要看一下?”又急急的解釋,“這是我從萬家拿的寧城建委設計的範本合同,不動産登記中心見這種合同,收的最快。還有這個授權書,也是範本。”
“不看了。”
她讪讪,不知道這個不看了,是他反悔了,還是他不看內容了。她就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先簽了?”
她一臉的小心、謙卑,甚至帶着一點點讨好,這不是他所熟悉的樣子,也不是他喜歡的樣子。他的胸口一悶,出言相譏,“我會簽的,你放心。這個周末,你裝模作樣的陪着我,也不容易”。
她愣了一下,又不敢回嘴,只說,“那我先簽了。”
他點着了煙,透過煙幕看着她。協議份數很多,她一份份的簽着。吊帶睡衣露出光潔的肩,頭發掉了一绺下來,随她的動作略有搖晃。明明應該是溫軟如玉。
他問,“柳谧,那個房子,你連看都不再看它一眼了?”
柳谧簽着字,“不用看了。當我從那裏走出去時,我就覺得那個房子和我沒關系了。”
他抽着煙,沒有說話。
柳谧終于把自己的信息和名字都填好了,遞給他,“你就把名字簽好就可以了。其他的,明天把你的身份證複印件給我,我自己把你的信息填上。”
他接過來,随手扔在床頭櫃上。
“你。”
他按滅了煙,返身壓過來,“做一回。”
她推他,“我那個還沒有走。”
他撕扯着她的衣服,“我知道走了。”
“沒有。不信你……我真墊着東西呢。”
“別騙我了。你昨天應該就差不多沒有了,我已經等了一天了。”
柳谧幾乎要彈起來,“你怎麽知道?你總不會變态到——”
他依然下着手,“你別把我想的那麽惡心。我再怎麽想上你,也不會急到翻垃圾桶的程度。昨天我們在一起呆了一天,你去洗手間的次數和我基本相同。而如果你的MC還沒有走,理論上,你應該每過2個小時左右去換一次衛生用品。此外,我也觀察過,你并沒有很忌諱喝常溫水,現在的基礎溫度沒上來,你前兩天喝的都是熱水。”他壓了上來,帶着不容商量的口吻,“你給我,還是我強你,你選一個。”
柳谧讓他說的啞口無言。
“你這幾天反正已經裝的很像了,不如再裝最後一次。”他把她的手往下引,“把我的衣服脫了。”
柳谧掙紮着要把手收回來,他按住,“非要強?還是你還沒下去我的床,就已經準備翻臉不認人了?”
柳谧忍耐着怒意,把手又重新伸向他的胸膛,一顆一顆的解着他睡衣的扣子。他的目光一直絞在她的臉上。很快,上衣褪掉了。她把手伸向他的腰,試了兩次,第三次的時候,她把頭一偏,閉着眼睛一用力——手接觸到光滑的皮膚,帶着令人戰栗的觸感,他吻住了她,帶着她的手握住了那裏。
“我現在告訴你,它是進到你哪裏去的。”
他握着她的手腕,不容她有一絲游移,一起把它帶到外邊,停了下來,又單把她的手指牽起來,“是這兒,知道嗎?”
她的臉臊的通紅。他不肯放過她,“我來教你,怎麽做前戲。”
她意識到他想幹什麽,緊緊的僵持着不肯随他去。他嘲諷,“不讓做前戲,是覺得你情我願不如被強更爽?”
她不想惹他,也不說話。她的沉默換來他更大的怒意,他執著的要讓她按自己的意思來,她執拗的不肯,兩人幾乎要打起來了。他終于耐心用盡,把她的腿一分,硬闖了進去。
突如其來的侵襲疼的她全身要抽在一起,她痛叫失聲,“連浙,我要殺了你。”
他說,“要想不難受,你求我。”
她不肯,扭動着想讓他出去,這扭動刺激了他,“看你這一縮一縮的,真騒。不是才說疼的要殺了我?”
她受不了這侮辱,掙紮的力度更大。他騎着她,把她壓制的分文難動。在兩人掙紮扭動中,她漸漸出來一點水,才要感覺好一點,他帶着她滾了一下,掐着她的腰,把她抱起來,手一松,她往下一落,“啊。”突然其來的深度讓她感覺自己像要被貫穿,她往前一撲,落在他的胸膛上,他扶起她,看着那有些發紅的眼睛,“現在記住誰是你的男人了?”
她揚起手要給他一個耳光,讓他捉住,順勢把她又壓了下去,“我的女人,只能在我的下面。”
這一夜的折磨。
失去溫柔的男人像狼一樣,齧遍她的全身。她一開始還有些間歇的在想,自己到底是哪裏做錯了,惹來他這樣的怒氣。到最後,她已經麻木了,只是想什麽時候可以結束,耳邊卻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柳谧想,再堅持一下,只要邊控措施可以解除,她就可以離開了。
再也不要見這個男人。一輩子。
第15-2章
再苦的刑也終于有受完的時候。
他一次又一次的來,當最後他終于不再做下去的時候,她甚至生出一點苦笑,再強,你也有結束的時候。
她沒有睡,他也沒有睡,睜着眼到了天亮。他起身,她說,“你威風也使了,希望你不要食言。”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似乎想說什麽,終于沒有再回身看她,草草的把床頭櫃上的東西簽了,拿了衣服要走,她說,“房産證呢?”
“抽屜裏。”他出去了。
柳谧渾身像要散了架,她坐起來,費勁的穿了衣服,每動一下腿,都感覺那裏撕扯的疼。她先去看了他簽的東西,雖然字跡潦草,但該簽字的地方還是簽了。再拉開抽屜,果然,紅紅的本兒,她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帶進來的。她發了會兒呆,等她慢慢出來時,他已經走了。
柳谧給任東風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晚些回安城,請一天假。她的聲音低啞,任東風說,“怎麽了這是?感冒了?”
柳谧沒有回答他,又重複了一遍。任東風說,“沒問題,你好好休息。”
柳谧拖着身體,裏裏外外把自己的東西仔細的收拾了,把自己用過的杯子、牙刷打包準備扔掉,又把床單、被罩、毛巾扔進洗衣機,把地也拖了。環視周圍,确實再沒有自己的痕跡了,才拖着箱子離開。
她到不動産登記中心時已接近中午,好在由于限購,不動産登記中心并不像以前那麽火爆。工作人員收檢她的資料時,她的心緊緊的怦怦跳,直到裏面遞出一張單子來,“交費吧。”才如釋重負。她走到了交費窗口前才發現自己的錢不夠,勸連浙簽字時只希望裝的像,房屋價格是純市價,各種稅費算起來可不便宜。
她站在原地盤算了一會兒。第一個想到老餘,但老餘剛交了股權認購款,應該沒有多少錢。剩下的人中,她想來想去,選擇了劉錦揚。
劉錦揚聽出她聲音的異樣,問她怎麽了。柳谧說,“就是感冒。”
劉錦揚說,“我說讓你換個工作吧,非弄那個什麽破長租公寓。女孩子,就該養的嬌嬌的。”
柳谧硬着頭皮說重點,“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劉錦揚聽着很意外,“借錢?你要幹什麽?”
“我……有點兒事,需要些錢。”
“多少?”
“20萬。”
“20萬?柳谧,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有用處。”她搬出殺手锏,“我也不想找米堯借,你借我好不好?我可以給你打借條。”
“你到底要幹什麽?你不告訴我我不借。”
柳谧沒奈何,只好胡說,“我最近運氣不大好,想請個人開開運。我因為原來要出國,”她打住了,後悔失言。
劉錦揚還是聽到了,“你要出國?什麽時候的事?”
“是原來要出,所以錢彙出去了,還沒來得及彙回來,所以要借錢。”她勉強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強硬一些,“你不會舍不得借吧?要不是過年你非給我買什麽衣服、要不是我還你錢,我現在也不用和你借這麽多。”
劉錦揚哼了一聲,“那回的事,搞的你很有骨氣的樣子,瞎矯情,非和我争什麽高低。錢我可以給你,但那什麽開運,一聽就是騙人的。”
柳谧無法,只好說,“實話說,我是要和別人了結點事兒。”
“你被人訛了?”
“……不是,是一筆陳年舊賬。是非對錯,結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瓜葛,各走各路。”她的語氣酸了,也再沒有說下去。
劉錦揚沉吟了一會兒,“好吧,你的賬號發來,我現在打給你。”
柳谧一邊擦着淚一邊說,“劉錦揚,謝謝你。”
劉錦揚又哼了聲,“這滿世界你也就指望我吧,他們誰都靠不住。”
柳谧挂了電話,出大廳找了個牆角,捂着嘴哭了一陣兒。劉錦揚不多時就把款彙了過來,她一個字一個字的打給劉錦揚,“謝謝你。我會盡快還你。”
劉錦揚回,“行了,瞎矯情。”
柳谧等到下午才把手續辦完。她給所有材料拍了照,隐去連浙的名字,給王律師發了過去,問他還沒有別的事。王律師的回複還沒來,任東風的電話倒先來了,“小柳妹妹,你的事情辦完了嗎?今天回安城嗎?”
“我還要晚一會兒,任總你有事?”
“噢,我因為這邊有點事,也還沒走,想問你什麽時候走,一起順路。”
“我不一定,你先走吧。”
“晚上八點有一班飛機,要不我們坐那個吧。我看了,還有票,我讓行政給我們定上。”
柳谧不打算在這些事情上糾纏,就答應了。微信上,王律師已經回複過來,讓她就近再查一下你名下的不動産登記情況,蓋上章帶回去。
柳谧照做了。
全部事情做完,太陽已經西斜。柳谧站了一會兒,打車去了恒懋,和前臺小姐要了個信封,把不動産證裝進去、封好、拍照後交給前臺,“你們連總的東西,我會讓他叫人下來取。”
她把不動産登記證和封好信息的照片在微信上發給連浙,附了一句,“已經交給前臺了,有時間來取一下。”不等他的回複,她就把他删了,電話也拉進了黑名單。
柳谧到機場時,任東風已經到了。一天未見,臉色憔悴至此,任東風暗自吃驚,替她拉過箱子,“吃過飯沒有?”
她應付的說,“已經吃過了。”一天幾乎滴水未進,她也吃不下去。任東風也沒再打擾她,點着手機。柳谧歪在椅子上,只覺得渾身一陣陣的有些冷,模模糊糊中聽到廣播登機,她勉強的睜開眼睛,胡亂的想起自己那次登機被攔下的事,這回應該可以解開了吧?
到了安城,任東風要送她,她沒讓,“都是打車,不用了,您回去吧。”
任東風說,“你那裏晚了有些黑,還是我送你吧。”
柳谧也沒有力氣和他堅持,由他去了。任東風把她送到樓下,有些不忍的說,“你行不行?用不用我把你送上去?”
她擺手,“不用了。你快回去吧。謝謝你。”拉上箱子,勉強的往樓道裏走。
任東風看着黑夜中那單薄的身影,心想也不知道連總到底幹了什麽,怎麽把人折騰成了這樣。
柳谧回去就病了。她發微信和任東風請了假,又沉沉睡過去。
恍惚間感覺有人在試她的額頭,她睜開眼,以為是作夢,直到聽到那一聲“小谧姐”時,才确定确實是連湘。
連湘憂心忡忡的望着她,“小谧姐,要不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柳谧以微弱的聲音問她,“你怎麽來了?”
“我……我想過來拿點東西,給你打電話沒有接。打到辦公室,他們說你請假了,我就來了。小谧姐,我們去醫院吧?”
柳谧想坐起來,眼前發黑,然後是一陣幹嘔,連湘有點慌,“小谧姐,你怎麽了?”
“沒事,可能是沒有吃東西,餓的。”
“要不我先給你做點吃的?”
柳谧點點頭,“有方便面,你煮點就好。我換衣服,吃了你走吧,我還有些事要辦。”
“什麽事非要這麽急?”
柳谧沒有回答她,只是讓她去煮面。
柳谧到底也沒能把一袋面吃下去。連湘叫了車,扶着她,要和她一起,她不肯。連湘說,“如果是先去醫院,你再去辦什麽事我都不攔你。如果你不去醫院,我就不讓你去辦事。”
柳谧争不過,覺得去醫院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就跟着去了。
半睡半醒,針打完了後,她有了些力氣。連湘還在陪着她,幫柳谧穿外套時,連湘說,“小谧姐,你身上怎麽這麽多青紫色的印子?”
柳谧遮掩了衣襟,“沒事,前些日子刮痧。”
連湘想掀開看,“可我看怎麽不像刮出來的呢?”
柳谧按住她的手,“沒事。”穿好了衣服,她說,“你不用陪着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只是來拿東西,我都謝謝你來看我。我上次說了,我和你哥的事,不影響我們之間的來往。但我不希望你夾在中間,上次米堯的事也經歷過一回了,這些事都和你沒有關系,我也不想總因為這種事影響我們的關系。”
連湘幾乎要哭了,“小谧姐,我不知道我哥又做了什麽事惹你不開心,但你不要怪他好不好?他其實很關心你,早上就是他打電話來說你病了,還不讓我說是他讓來的。他的心情聽起來也很壞,你原諒他,好不好?”
柳谧冷笑,“你哥那麽強的人,既不需要顧及別人的感受,又怎麽會需要別人原諒。”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連湘的臉上,平靜的說,“龍山路那邊,你來,我歡迎。但如果你再像過年時那樣,把他放進來,我會換鎖,你以後也不要來了。”
第15-3章
柳谧趕走連湘,打車把資料送給了王律師。柳谧說,“驚不驚動那個人,已經無所謂,我現在就希望能快一些。”
王律師摘下眼鏡,“柳小姐,按道理說,律師不應該過多的打聽當事人的私事。但我和你爸爸好歹有些故交,想問下你,這麽着急出去,外面安排好了?”
柳谧苦笑,“哪裏有什麽安排好了?不過是走一步算一步。”
王律師說,“我聽說,彩雲山莊這次的盤整很有希望,你就不想在這兒等一等?”
柳谧對這位父親輩的律師有種莫名的親近,她沉默了下,“其實也不是不想等,而是不敢等。既想看到這塊瘡疤被夷平,也不想看見舊傷揭起,更不知道這一次的揭起,會不會又有別的事情。您從事這麽多年的律師,肯定也知道,每一樁爛尾樓的背後,都有糾葛不清的東西。有人對我說,我爸當年是受人陷害。我沒有證據,這些事也不敢随便懷疑。否則,我會瘋的。”
往事太過慘烈,王律師點點頭,“我也是一個做父親的人。設身處地的想,如果我有你這麽大的女兒,如果我有事,我也希望她走的遠遠的。到了我這個年紀,就希望兒孫滿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這才是天倫之樂。”他看她,又說,“我也不是為了誰做說客,只是對當年的當事人都有所認識。”他沉吟了下才說,“你想沒想過,其實米總——我是說米堯總,也很不容易。安城企業界的人,誰都知道他們家和你們家的過往,他又為什麽一定要回來。他回來的壓力是很大的。”
柳谧不說話。王律師說,“他能頂着壓力回來,就說明他的誠心。也不瞞你說,這些日子,他一直問我,你找我到底是什麽事。你放心,我有職業道德,并沒有和他說。他最後說,只要是你的事,只要他能幫忙的,希望我能告訴他。他說,他虧欠你一個人生,彌補不了,也不求你原諒,就是希望能幫你做點什麽,讓你能好過一點。我當然什麽也沒有和他說,但是——我是以一個父親輩兒的人的身份和你說——即便他當年對不起你、做的有什麽過錯,現在幡然醒悟。雖然過去很難原諒,但人得往前看。我希望你能認真想一想,假定你父母還活着,他們希望你怎樣選擇。我并不是勸你什麽,而是如果就這麽看着你走了,我于心不安。這是我作為當年你父親的舊識唯一能做的。”
柳谧告別了王律師。自從上次和他要完王律師的電話後,她就把米堯的電話拉黑。王律師的話觸動了她,她甚至可以想像的出米堯一遍遍去找王律師的樣子。是啊,他們太過熟悉。
柳谧回去倒頭就睡。病着,并不能睡的安穩,她做了許多夢,米堯、連浙交替出現,醒來一身汗,胡亂的煮點東西吃,接着睡。睡到頭疼躺不住,就坐起來。
外面已經是午夜,她睡前忘了拉窗簾,月亮意外的映在窗上。她披着被子起來,守着窗戶坐下。月亮,月亮。小時候彈琴,覺得最難掌握的兩首曲子就是德彪西的《月光》和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但又很佩服作曲家,能用音樂把視覺的東西表現的這麽淋漓盡致。
她守着窗坐着,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想着王律師的話,想起他說,米堯頂着這麽大壓力回來是為什麽。想起以前和米堯一家相處的點點滴滴。想着和他們的兩次相見,想起上次在怡雲寺,邱華說,是有人逼她爸,也逼米堯的爸爸。對于邱華的話,她并不意外,當年就有人這樣暗示過她。但她無力去糾察真相。她真的害怕。她不想碰彩雲山莊,她自己,和——別人。
命運作弄人。
她坐了很久,腳已經凍的冰涼也不自知。直到又感覺到睡意,才又回到床上。
這次的病來勢洶洶,柳谧一躺就是三天。期間任東風和連湘都來過微信問她怎麽樣,都被她以“很好”給回絕了。
這三天,她只下樓買過一次菜,冰箱裏能吃的東西全吃光了。好在還有外賣,雖然不對口味,叫一頓飯往往可以吃兩次,但好歹她也沒餓死。
第三天的晚上,她吃了點中午剩下的東西,就去睡覺。半夜口渴,她摸黑伸手去拿杯子,不想把杯子碰倒,水灑了,她費力的想坐起來,房間的燈忽然亮了,她用胳膊擋着光線,還是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默默的出去拿了毛巾,想幫她把水擦幹。她拿手隔開他,“你怎麽進來的?”
她的嗓音依然喑啞,幹燥的嘴唇有些發白,幾天沒見,她整個人瘦了一圈兒。
“我上次住在這裏時配了鑰匙。”
“你出去吧。即便你在寧城能手眼通天,這裏是安城,我也不想驚動警察。”
他站着不動。
她說,“連總敢作敢認,死皮賴臉不是連總的風格。我也不想罵你,希望你能有些仁慈之心,不要欺負我這樣一個病人。”
他低頭站了會兒,幫她換了杯水,按亮臺燈,關了大燈出去了。
她知道他沒走,也沒有力氣理他,喝了水,卻再也沒有睡意。
他早上的時候進來,帶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起來吃東西。”
她躺着不動,也不理他。他過來要掀被子抱她,讓她冷冷的眼光制住。
她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他心頭一凜,停住了。她收回眼光,繼續躺着。
“對不起。”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她怔了幾秒。
“對不起。”他說了第二遍。她還是沒有動,淚卻慢慢的從眼角流了出來,浸濕了枕頭。
“那天是我不對,我氣糊塗了。對不起。”他說了第三遍。
她擦了下淚,“也沒有什麽必要說對不起。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們很快就兩清了,什麽關系也不再有了。回歸八年前,誰也不認識誰的時候。我的事以後和你沒關系,希望你能離我遠一點。”
他垂手站着。
她繼續說,只是聲調裏多了一點譏諷,“當然,這麽多年,你也沒有聽我的,你總是自行其事。只是這一次,你再也拿不出什麽東西再來限制我。”
很久,他低聲說,“你确定?”
她終于看了他一眼,“你還有什麽?”
他沒有回答,耐心地說,“你先起來吃東西。”他的手才伸過來,她如觸電般的往後躲。他的手停在半空,她強硬地說,“連總來安城應該是有公事,不耽誤您的公事。”
他凝望着她,“柳谧,即便你不想理我,後面的事,需要你打起精神來。起來吃飯。”
他的話裏有話,她問,“你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把手背在身後,“你要是不想我……碰你,你自己起來。”他的口吻中終究還是有一絲掩蓋不住的強勢。
“我不信你還有辦法。”
“信不信你好起來等着看就知道了。”
她半疑半懼的看着他,“你還要幹什麽?”
“你先起來吃飯,其他的,過些日子你自然就會知道。”
她咬着嘴唇不肯信,他略略冷笑了下,“你是不是覺得你的計劃天衣無縫、做的無聲無息?如果這點小伎倆都能騙過我,那當年我怎麽值得你以那樣的方式把我送回來?從你問起那個房子開始,我就知道你想幹什麽。後面你一次又一次的提出要把房子轉給我,你的心思像窗戶紙一樣,猜都不需要猜。”他停了停,苦澀中帶着一點怒氣,“如果不是我想配合你,你以為你能成功?”
她的心讓他說的七搖八晃。“你在詐我。”
“詐你?我用得着嗎?那個房子,我讓你一步,只是為了不想讓你覺得你拿我的東西我就會說你侵占。僅此而已。”他又一次伸出手,“來,吃飯,別再讓我說第三遍。我也不想每次都讓你覺得我是在強迫你。”
她還是随他去吃了飯。屋裏的垃圾已經被清空,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已經收拾整齊,地板也被擦過了,屋子總算回歸原來的模樣。
他給她盛了粥,替她剝了雞蛋。粥是她喜歡的皮蛋瘦肉粥,雞蛋是她愛吃的茶葉蛋,她吃了一個,他又剝了一個來。
“吃了。中午給你做魚湯喝,晚上給你包餃子吃。”她才要開口,他說,“任東風已經把方案交上去了,明天安城政府會和恒懋做一次方案遞交後的第一次溝通。你和我去。”
柳谧想拒絕,他的語氣已經下了決定,“我需要你和我去。”
吃了飯,他收拾了桌子,給她遞來水和藥。她說,“你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他看着她,“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出門了?和我一起去買菜?”
“不去。”除了腳發軟,她好幾天沒有洗澡,頭發已經髒的不像樣子了。
他也沒有勉強,“那你在家等着我,我一會兒就回來。”他加了一句,“別幹換鎖的那些蠢事,我要做什麽,你是擋不住我的。還有什麽報警。我也不想每次為這些事弄的劍拔弩張。我可以向你道歉,也可以保證以後不會再有,但不代表允許你可以随意把我踢出生活。”
第15-4章
屋子裏一天都充滿着煙火氣。他中午兌現承諾,給她做了魚湯。汁濃湯白,又酸又辣還不膩,很合适她這沒胃口的人。她喝的清鼻水都流了出來,他抽出紙遞給她,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他說,“恍惚又回到當年在歐洲時,你生病,我照顧你,你嫌棄我。我所有的廚藝都是那時候練出來的,還好,總算沒忘,就是加鹽時要不斷的嘗。”
連浙的話喚起了她心裏的愧疚,她不作聲的夾菜吃。他自嘲的笑了笑,“我自認對你已經是很好了,就是換不來你一眼。偶爾有一眼,也是排斥與責怪。”她停了下筷子,他再沒有說下去。
午飯吃過,她覺得自己的狀況好了許多,連日的口苦總算壓下去了。他還買了櫻桃,柳谧吃着時就想,為什麽自己沒想起來買點兒。
他在餐桌上辦着自己的公,她回房間半躺着看了會兒視頻,又覺得累。這些日子睡的太多,也不想再躺着了。她在卧室裏活動了下,外面已經有楊絮飄飛,是晚春的樣子。柳谧盯着那些楊絮發了半天呆。以她對連浙的了解,他從來不做誇海口的事,但他要做什麽呢?
吃飽了就漸漸恢複了力氣,下午包餃子,她不作聲的過來幫忙。兩人不說話,他做餡,她和面;他做皮,她包餡。晚飯後,他說,“和我出去走走。”
她吃了一天,有些積食,也就去了。
幾天沒出來,春天似乎已經接近尾聲,四處都是落了一地的花瓣。跳廣場舞的已經開始了,四處喧嚣,他們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她說,“我想回去了。”他站了下,然後有些苦澀的說,“是啊,走到天荒地老,你也不會喜歡我。”
她的心一顫,“對不起”三個字就盤桓在喉間,卻怎麽也吐不出來。
第二天是任東風開車來接的他們。見了柳谧,任東風一臉的燦爛,“嗨,小柳妹妹,好些了?”
雖然知道他早知道,但柳谧臉上還是有些薄紅,她勉強笑笑應了聲。連浙沒說話,拉開後面的車門坐進去,柳谧也跟着坐進去了。
柳谧一路忐忑,目的地越近她越緊張。他一路看着自己的電腦。她下車時趔趄了一下,他回頭看了一眼,不作聲的又轉了回去。
會議室在三樓,并不大,他們進去沒多久對面就來了人,最後進來的人柳谧一見愣了下,對面的人也瞥了她一眼。
“開始吧。”這人說。
主持人先宣讀了會議紀律,強調今天就是非正式閉門溝通,不準錄音錄像,也不準外傳,然後挨個做了介紹。
第一位就是坐在中間的,“這是我們主管建築的劉副市長。”
柳谧當然認識他,這是劉錦揚的父親劉元利。
劉元利說,“繁文缛節的都不說了。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