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充道,“我也不讓秘書進去,行不行?”

他執拗的非要讓她陪他去上班,讓她既甜蜜又憂傷。她答應了。他滿意的笑了。

第17-2章

柳谧的習慣是吃完飯散散步,但和他在一起,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低着頭,跟着他穿過小花園,進了恒懋,不斷有人叫“連總”,她不敢擡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直到進了電梯,他笑,“你緊張什麽?”

她看了下周圍沒有人,舒了口氣。連浙取笑她,“感覺你這時候應該有的動作是摘掉帽子和口罩。”

她餘怒未息,“還不是你?”

他笑而不答。

電梯開門的那一霎那,柳谧真的希望自己有個帽子和口罩。她低着頭,跟在他後面。他非走的不緊不慢,她心裏急也沒有用。她以前去過父親的辦公室,知道最外面是秘書和助理的位置,她不想接受這樣的檢閱,可偏偏有人叫了聲“連總”,他還停住了。

她想背過身去,急中生智,掏出手機,一臉淡定的刷。連浙和來人交待完事情,進了自己辦公室,她也跟着進去了,才要舒口氣,他把她拽到牆上,“很緊張?”

她看着那沒有關的門,壓低嗓子說,“你開玩笑分場合好不好?”

她的耳垂慢慢變的有點粉紅,他盯着那點粉紅說,“你放心。昨晚才上了你,不會這麽快要你。”

柳谧簡直惱死了,揚起手裏的包要打他,讓他就勢吻住。她很緊張,不斷的看向開着的門,他把她的臉移過來,“專心一點。”

他越吻越熱,她越被吻心裏越忐忑,總擔心有什麽人突然進來撞個正着。等她反應過來他的不對時,他已經很不對了。

他舔着她的嘴唇,“這可糟了,本來沒打算怎麽着的。”

她惱死了,“讓你作。”

他糾正,“是做,不是作。注意平仄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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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留神的被他摸了一把,“你濕了沒有?”

柳谧惱怒,“你能不能別老想着這回事?”

他考慮了下,手并不老實,“門不能關,秘書就在外面,關了門會引起他的注意,我倒沒什麽,你肯定不願意。”

她試圖打掉他的手,“別亂來啊,否則我跟你惱。”為了怕力度不夠,她說,“而且,這裏也沒有套。”

他怔了下,“那我不弄進去呢?”

“不行。”

“像那次一樣?”

她使勁推開了他,“一個大總裁,你能不能別總想着這件事?”

“我這不是給你完成任東風交待你工作的機會嗎?”

她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調戲,帶着惱怒說,“你倆是不是商量好的?”

他哼了一聲,“你來那天我就提醒你了,有可能是我們倆聯手,讓你別上當受騙。”

柳谧語塞,也有點小歉意,半解釋的說,“你們倆實在太天衣無縫了。”

他又一次糾正她,“是我和你天衣無縫。他取向正常。”

柳谧噗的笑了,然後正色說,“彩雲山莊的事,他和我說了,無論是什麽原因,都不值得你去冒險。我不同意。”

他懶懶的說,“任東風做的最對的事,就是告訴你,勸不動我,就不準回去。”

她帶着點窘意,“你怎麽知道?”

“你來第一天晚上就和我說了。”

柳谧眨了眨眼睛,自己真不是一個好的談判人員。“那你不可能一直不答應,任東風說,結果要出來了。”

他放開她,坐回辦公椅,“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別聽他危言聳聽。”

“怎麽會是危言聳聽,我自己也找人問過了。今年就發了兩個這樣的案例,有一個案子都打到了最高司法機關。”

他點了根煙,“你看懂了?”

她有點氣餒,“那倒沒有,法律上的東西太深奧了。但媒體上把來龍去脈說了,我大體看明白了。”

他抽了口煙,“地這個東西,外人永遠看不懂。要想看懂,就得親自介入。不信?悅視網鬧的那麽大,股票崩盤了,欠了無數銀行貸款,創始人跑去美國了,接盤的都是地産公司,幾百億幾百億的往裏扔。這背後的邏輯,外人是看不懂的。任東風在國外工作,他不懂是正常。”

“可是,有那麽多案例都說明這很危險。小馬過河,也未必真的要自己去踩水啊。‘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他愣了下,笑了,點了下她的鼻子,“你呀,萬家女神,也終究是個文藝女青年。”

她讓他說的臉紅,摸着鼻子說,“你認真些。任東風說了,你要參與這件事,是因為我的因素。反正我不答應。”

“你擔心我?”

“那塊地真的不值得的。當年害了我爸,我不想再害我身邊的人。”

他帶着玩味,“你要說你擔心我,我就考慮下。”

她脹紅了臉,“我都說了,我不想它再害我身邊的人。”

“不行,你得說你擔心我。”

“你別鬧了,你是恒懋的總裁,怎麽還這麽幼稚?”

“那你說你喜歡我。”

她認真的看着他,“連總,我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可能我有什麽醉話,你別當真。你真別鬧了,我和你在說正經事。”

他收了笑意,“不說算了,那你就等着吧。”

柳谧見他變了臉,有些讪讪,嗫嚅着說,“你不要生氣。”

“你在意我生不生氣?”

這個話題又來了,她說,“你不是有彩雲山莊的圖紙嗎?拿來。”

“你不讓我參與,又什麽要看這個?”

“我就是看看,不行嗎?”

他在一堆材料裏翻出一個夾子,她伸手要接,他翻到其中一頁,“這是當時的規劃設計圖,靠湖的這裏特別打了個五星,你知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她奪過來,“我怎麽知道是什麽意思?”

“那你溢彩路的房子裏挂了個字卷,上面寫着‘谧居’,是什麽意思?”

“我住的房子,怎麽了?”她環視了周圍,“你說的會議室是那個嗎?你答應過我的,不讓秘書進去。”

他笑,“你怎麽就這麽笨?你一個大活人,進來了,又見不到人影。下班時又出現了,人家會怎麽想?”

她怒,“那也是你害的。”

他摸了摸她的頭,“智商不夠,摸一摸不知能不能好一點。”

她掄起夾子作勢要打,他伸手隔住,把她抱到懷裏。“你不用很擔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恒懋是我爸交到我手裏的,我是讓你為了讓我接恒懋而送回來的,你……”他停了停,“當年我爸和我說過,恒懋是用我很珍貴的東西換來的,我再不喜歡它,想一想代價,都會慎重的。嗯?”

她想一想,搖一搖頭,“我還是不同意。我真的不喜歡你參與那片地。”

他半坐在辦公桌的邊沿,長腿點地,拉着她的手,“他護不住你,是因為他那個時候很弱,有心無力。我不是,你明白嗎?”

她的臉騰的紅了,想把手抽回來,帶着點惱怒的口吻說,“你胡說什麽?”又說,“你說什麽,我也不會答應你參與這片地。”

“你要是嫁給我,我就不參與了。”

她幾乎驚叫起來,“連浙,你瘋了嗎?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一夜之間,你忽然成這樣了?求你快恢複正常吧。”

他帶了點邪惡的笑,“昨晚沒發生什麽大事,就是上你上的很滿意,你被弄的也很舒服,纏着我要個沒完。我們不妨一直這樣。”

她看出他是在半開玩笑,放心了的同時又有些失望,拿起夾子掩飾地說,“那我去旁邊的會議室看材料了。”

一下午她都在會議室,門虛掩着,她聽得見有人進進出出。他很忙,她聽着他的聲音,莫名的感覺到一點安定感。又黯然的嘆了口氣。

他中間進來過兩次,一次是問她要不要熱水,第二次是給她送酸奶和水果。

她已經恢複了平靜,冷淡的說,“是你平日的加餐吧?你吃吧,我中午吃的多不餓。”

“我平日上班時很少吃東西,這是讓秘書特意買給你的。”

“喂!”

“水果和酸奶看不出性別。”

她說,“連浙,你別逼我和你吵架。我是來勸你不要參與彩雲山莊的,不是讓你侵入我的生活的。”

他丢下東西,“不想讓我侵入你的生活,就把生活過的牢一點。從認識你的時候就告訴你了,別讓我找到機會。只要被我找到機會,你是逃不出去的。”

柳谧抓起手機給任東風發了條微信,“任總,你交給我的任務,我是完不成了。”

“懶得理你們那些二叉的事兒。”

“要不你再勸勸?”

“勸個鳥糞!中标結果今天下午出來了。二叉連如願進局了。二叉!”

柳谧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二叉連非要拿江山博美人一笑,神仙也擋不住。特麽地等着學那個什麽皇上,念什麽‘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吧。’這特麽的夠美、夠藝術、夠深情。”

第17-3章

柳谧推門出來,當頭就問,“彩雲山莊中标結果出來了?”

“任東風說的?”

她氣的聲調都變了,“我讓你別參與,你為什麽就非不聽?”

“我讓你別管,這和你沒有關系。”

她的聲音高了,“怎麽沒有?當初不是你非要設局把我拉進去的嗎?你在打算什麽?”

“害不了你。”

“你說害不了就害不了?你以為米堯原來是想對不起我嗎?”

“我再說一遍,他當初護不住你,是他弱。我不是。”

“誰會以為自己弱嗎?”

“你不相信我?”

“你能不能別逞匹夫之勇?你能不能聽一聽別人的勸?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個彩雲山莊,你明不明白?我已經把它忘了、放下了,你明不明白?我連米堯都放下了,你明不明白?我願意讓它們都過去,你明不明白?我不需要!”

“那你當作我需要好了。”

“你有什麽可需要的?”

他隐忍了沒說話。她又問了一遍,他說,“我要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他看着她,“你也別吼了,沒任東風說的那麽誇張,這塊地本身是不錯的,他自己親自做的測算。生意就是生意。如果注定要虧本,我也不傻。他只是擔心某一種情況會發生,這件事他不在行。我自己會和他說的。”

她退後一步,很認真的說,“連浙,你別這樣,你玩的起我玩不起。也許對你來說,八年來心心念念得不到,你覺得冒險一次沒什麽。但如果失敗了,你會覺得不值得,你會後悔。面對壓力時,人會做出各種自己原來設想不了的決定。我原諒了米堯,是因為我接受了這個現實,我不苛求他百分之百以我為中心。對你也一樣。我不想欠你這個人情,我也不想承擔這個可能有的罪惡。你別強加給我,我不想這麽累。”

她的睫毛顫抖,情緒很激動。他說,“你過去的那些苦,我很希望能替你受過。”

“不不,不用,你別再和我說這些。這些話我都聽過,也都相信過。我知道你們說的時候都是真心實意,但人世的變化,是誰也都無法想到的。”

他說,“這塊地,我認真評估過,我有勝算。你需要我給你詳細說一說嗎?”

她擺着手,“我真的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拯救這塊地,在我心裏,它像我爸爸的墓地一樣,永遠沉睡着。”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但我希望能夠解封,我不希望你就這樣沉睡下去。”

“我……”

“你知不知道上次我離開安城時,為什麽會說,彩雲山莊順利做成了,如果你還要走,我會放你走。為什麽是彩雲山莊順利做成了?”

她還真沒多想。

“你以為是我找理由、找借口再絆住你?”他輕輕搖了搖頭,“這個私心确實有,但是,對我來說,你當時說的那句話對我最有震撼力。你說,我是看見你死過一次的,大不了你跌下去一回,但你不信我有那個心腸看你死第二次。我是沒有,”他停了下來,看着她的雙眼。她被他吸引住了。

很久,他又說,“我之前也曾想過放了你,但我做不到。一是我确實不想放手。這六年中間,我恨過你。但當我夜裏從恒懋出來,有時候會覺得世界那麽冷清,我會莫名其妙開車去你樓下,我發現我還是愛着你,那時候我自己都覺得可恥。當我發現你的體檢報告間接表示你從來沒有和人發生過關系時,你不知道,除了憤怒,我有多麽驚喜。得到你的念頭就再也沒有被壓下去過。”

她別過頭,“你不要說這個。我沒有心,你說了只會讓我們都尴尬。”

他把她轉過來,“你看着我,我在和你說實話。”

她還想把頭轉過去,他用手夾住她的臉,“看着我,嗯?我現在要和你說的是第二點。在我所遇到的事情中,你是最棘手的一個。經過我判斷,我想要的東西,我都能得到。只有你,我真的曾經以為,和你這輩子都沒有可能了。”

她才要開口,讓他截住,“但每次我要放了你,我就想到當年我跳窗進去,看見你躺在那兒、像是沒有了知覺的樣子,我那時候驚恐極了。你承受不了第二回,我也承受不了。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你是為什麽,一想到放你走了,有一天你可能會再有一次,而我可能連知道都不知道,我就害怕,我都不敢往下想。自從我知道了原因,我就想,我一定要把這個包袱給你解掉。即便你真離開了我,也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我一閉眼,也許能說服自己讓你走。”

“我不會再有的。”

“它總是你心上的一個傷口。你可以回避它,但它并沒有解決。如果哪一天又有什麽事觸碰上了,誰能保證你不會再有?”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看着他的眼睛,她忽然哭了,“連浙,你別這樣對我。我會沒辦法的。”

他吻她的淚水,“不用你有辦法。你也不要有什麽包袱,是我要得到你,我是為了我自己。”

“可是我真的不願意讓你這樣,真的,你要是再有什麽,我會受不住的。我會覺得很對不起你的。”她搖着頭,淚如雨下,“你讓我離你遠一點好不好?我不想心裏再有什麽波動,也不想再承受什麽風險。我承受不起。”

他攬過她,輕輕的嘆口氣,“我來承受。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不讓你擔心的事發生。我保證,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把彩雲山莊做成。”

她撲在他的懷裏,“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你為什麽不要這麽逼我?”

他撫着她的頭發,“它就像愛情,你到底是不需要,還是不敢想去要?勇敢一點兒,這次有我。”

中标結果下來,連浙要去和安城政府簽約,柳谧便等在寧城和他同行。剩下的這幾天,他沒有再要求她和他一起去上班。她便留在他的屋子裏,每天就是做飯、打掃,送他上班,等他回來。白天散散步、看看書、查查資料、做做準備。想起彩雲山莊,她總是莫名的忐忑。他倒像是沒事兒似的,每天按時回來,吃了飯去辦公,到了睡覺的時間就壓着她為所欲為。

臨行前一天,吃了晚飯,他們出去散步。他問,“如果谧居蓋好了,我們弄一個大花園好不好?”

她贊同,“花園不錯。小時候我家也有一個大花園,種了許多花,海棠、丁香,還有櫻花什麽的,春天蜜蜂嗡嗡的,所謂‘紅杏枝頭春意鬧’,特別美。”

“我倒不是為了看。”

“那是為了什麽?”

他貼着她的耳朵,小聲說,“你忘了春情勃發?我們真正在那裏來一場。”

她的臉倏的紅了,推開他,“流氓。”

他摟着她的肩,眼睛溜到她的胸脯,“真想捏一把。”

她推開他,“你去死,天天想着這檔子事。”

“你要是天天在我身邊、喂飽我,你看看我還想不想。要不,你回寧城?”

“你不是說任東風很欣賞我?他還指望着我給他做高檔設計呢。”

他有些悻悻,“他這麽久,做的最對的事,就是這次逼着你回來。如果不是這樣,我真準備放手了。你真讓我傷心。”

她轉向他,認真的說,“我到現在也沒有明白,你為什麽忽然就轉了态度了?”

“什麽叫忽然?”

“明明我回來第一天,你還不怎麽搭理我的。怎麽第二天晚上之後,忽然就變了呢?”

“睡服了,這個理由算不算?”

她打了他一下,“你再這麽不正經,我不理你了。”

他捉住她的手,“就是說,如果我很正經,你會一直理我?”

柳谧的心裏一酸,這個承諾她給不了。

他對着她的耳朵竊語,“你知不知道你這次來,最騷的時候是哪個?”

她的耳朵刷的紅了,他說,“你是不是以為是你唱那個靡靡之音的時候?錯。”

她很想問“那是哪個”,又問不出口。

他非吊足她的好奇心等着,柳谧吃不過,只好問,“我除了喝多了失态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麽,再沒做什麽出格的。”

他哼了聲,“沒做什麽出格的?清醒的勾引我,你是準備耍賴?”

她壓低聲音反駁,“我什麽時候勾引你了?”

“還否認?就第一天晚上,我進了卧室、你留在沙發上,不是等着我去撕你的衣服嗎?”

她讓他說的耳紅心跳,“你別瞎說,沒有的事。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辦,進去怕你罵我,出去又沒有完成任東風交待的任務,只好先坐在那兒。”

“那你伏在膝蓋上,對我說,‘我裝出這幅樣子來,你吃不吃’的時候呢?你就沒有撩我的想法?”

柳谧的臉都要被撐破了,“我那只不過是順着你的話說而已。你讓我少裝出那幅樣子,那個時候,我總不能和你吵架。”

他咬着她的耳朵竊竊私語,“你那個時候看着好吃極了。我當時就想,反正你做出這幅樣子就是為了勾引我上當的,我不享受也白不享受。”

柳谧當即就想起那天晚上他的冷淡,心下有疑問,也并沒有說。誰知他傲嬌的說,“但我也是有節操的。我那天沒上你,因為我知道自己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柳谧簡直氣急敗壞,“那第二天呢?”

“我說了呀,反正你做出這幅樣子就是為了勾引我上當的,我不享受也白不享受。”

柳谧直接伸手去卡他的脖子。

第17-4章

兩人鬧了一陣兒,柳谧說,“這次簽約你非要出面嗎?”

“會有一個儀式,像你在新聞中看到的,事情都是定好的,那一天簽。如果事情做成了,就當成一個材料。如果出事了,自然也就不放出來了。”

“可我擔心……我之前只和劉錦揚說,我為了還人情而介紹的恒懋。他挺反感我和你們家的關系的。”

“你和我們家的什麽關系?”

“就是……你也別讓我說了。”

他扳過她的肩,“是不是它給你的壓力也很大?”

她低着頭,不肯回答。

“告訴我,嗯?”

“反正也不是什麽好事,有什麽可說的?”

他把她的臉正過來,“以前恨你怎麽能這麽做?這些日子我想過了,越想越可憐你。以你的自尊心,頂着個不清不楚的幹女兒的名聲、還是你自己選的,你會很恨自己吧?唉,說你什麽好?當時會有很多處理方法,你卻選擇了最差的這一種。”

“我當時也沒想到還有別的辦法。”

“你怎麽沒想到拿錢去別的地方?”

“這不是怕你再找我嗎?”

他愣了下,笑了起來,“我真是讓你氣笑了。我的愛就那麽不能讓你負擔嗎?”

她認真的說,“你就是很可怕,一幅就是你的、不用管我意思的樣子。”

他又怔了一下,又笑了起來,“那你以為我是克格勃?你走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她仰頭看了會夜空,撓了撓頭,“其實我也說不清楚,當時忽然就那麽選擇了。記得當時想到那個主意、你爸也答應了之後,我暗自舒了一口氣。也可能是覺得終于有一個安定的、落腳的地方了。”

他敏銳的問,“是不是在你的潛意識裏,我還是一個可以給你安全感的人?”

夜晚遮住了她的臉紅,只讓她的白眼露了出來,“你別臭美了。”

“不對,一定是這樣的。”

她打掉他按在肩頭的手,“自大。”

他哼了下,“你也別不承認。我把握人的心理雖然不如我爸,但比一般人還是高不少段位。以前居然讓你騙了。”

他們提前一天到了安城,連浙去找任東風,柳谧正好利用這時機收拾屋子。手機來了一條短信,她打開,“小谧,我今天過生日,你能來吃個飯嗎?邱華”。柳谧放下手機,又拖了遍地,終于回複,“好。”然後給米堯撥過去,“邱阿姨說今天過生日,約我吃飯,我答應了,我去哪裏找你們?”

米堯很激動,“我去接你。”

柳谧也沒有和他拗,報了附近的一個地址。簡單收拾了下,她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略微笑笑,深吸一口氣,才出了門。

米堯很快就來了,幫她打開車門,一路上小心翼翼。

她能看出來,他很激動,也很想和她說話。但她也找不到話說。像是隔膜多年的老友,想說話,但對彼此的生活已經不太熟悉。

“前面就是。”他的話音裏帶着一點戀戀不舍。

她很想說點什麽,但還是想不出來話說。

門口的路燈下照着一位老人的身影,她正往這邊張望,柳谧的淚忽然湧了出來。米堯抽出紙,“別哭。”自己的聲音已然變了調。

邱華看見她出來,很激動,米堯過去扶住,她抓住柳谧的手,“小谧,你可是來了。走,回家吃飯。”

确實是米堯的家,即便這所房子她從來沒來過,但這熟悉的感覺依舊。有些東西還是舊物,比如牆角那個大花瓶,還是當時自己的母親送給他們的。

“這裏是前幾年才搬過來的,就是安靜,我心髒不好,晚上睡覺也不好,受不了大吵鬧。”邱華唠唠叨叨,步履蹒跚,完全像個老年人。

柳谧跟在她身後,看着那一頭花白的頭發,心裏不是滋味,她随便找了個話題,“您現在不在師大教書了嗎?”

邱華滞了下,爾後輕松地說,“當年離開時辭職了。學校是公用單位,哪能一直留着空位子?”

不僅是自己,當年每一個人都付出了代價。

邱華一直把她拉到餐桌前,仍然不肯放手。她眯着眼睛,仔細端詳着柳谧,“好、好,回來就好。我也放心了。我們對不起你們。”她說完,擦了擦眼角,柳谧忍了這一會兒的淚,也跟着掉了下來。

米堯捧着菜過來,“好歹見着了,都別太激動了,以後日子長着呢。”

邱華擦着淚,“是是,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咱們往後日子還長着呢,高興、高興。”

菜一一上桌,都是柳谧愛吃的。邱華不停的給她布菜,除此之外,三個人也找不到別的話說。

沒有言談的飯很快就吃完。米堯站起來收拾餐桌,邱華仍然拉着柳谧坐着。坐着,又說不出話。一直到米堯重新出來,柳谧說,“米堯,我找你有事。”

米堯看了眼邱華,“媽,我和小谧先說點事情好不好?”

邱華嘴上答應着,手上并沒有放開。

柳谧不忍心摘開她的手,就看着米堯,米堯噗哧笑了下,“媽,你總是拉着她,她還怎麽和我說話呀?”

邱華“噢”了聲,悵悵然的放開,用手撐着桌子站起來,“那你們聊,我過去看電視。”她站起來的樣子十分費力,完全不像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有的樣子。

米堯順着柳谧的視線,看邱華去了客廳,就說,“是不是你也和我一樣,只希望他們能陪我們久一點、再久一點?命運這個東西真殘酷。十年之前,我萬萬也想不到。”

人的感情有多奇怪。這個人曾像媽媽一樣的對過自己,在她決定原諒他們之後,“親人”的感情居然會重回心間。

柳谧心裏百味雜陳,“我聽說你要給彩雲山莊供新風系統?”

米堯點頭,“一點小事,誰告訴你的?”

“我總是覺得不知哪裏有什麽不對。”

“你想多了。”米堯看了眼在客廳打盹的邱華,“坦白的說,我也确實沒有能力重啓彩雲山莊。本來我和我媽回安城來,只是想找到你,平靜的生活下去。現在既然有這樣的機會,我也很希望能幫上一點忙。”停了停,他說,“雖然已經有他幫你完成心願了。”

兩人垂頭默默相對,都有話說,但又都說不出來。連浙的電話來了,“在哪兒呢?”

“出來吃個飯。”

“和誰?”

柳谧看了眼米堯,站了起來,“我不是和你說了,讓你和任東風吃?”

“我去接你。”

“我已經吃過了。”

“地址發來,我去接你。”他挂了電話。

邱華已經往這邊看了,“是要走了嗎?”

米堯搶先代她回答,“她男朋友來接她。”

話一出口,三個人都落寞,邱華說,“男朋友來接好,安全,我們放心。是那天在怡雲寺遇上的年輕人嗎?他看着不錯,應該對你挺好的。”

柳谧擠了點笑容,米堯說,“媽,外面黑,我送送就行了,您坐着吧。”

邱華跟着出來,“我也送送,難得來。”

柳谧說,“邱阿姨,您別送了,我還有些話要和米堯說。”

米堯随柳谧走了出來。柳谧回頭,看邱華站在門廳,橘黃的燈光下,那蒼老的身影讓她心裏如破冰般觸動。她擺了擺手,“邱阿姨,生日快樂,您回去吧。”然後轉過頭,快速走了出去。

夜晚的空氣沁人心脾,月亮正在空中,有鳥的夜啼聲。

兩個人慢慢的走着。年少時經常月下散步,從來都是叽叽喳喳。那時候只覺得月色皎潔,映得世界發亮。那時候的少年牽着手,烏黑的發頂,以及在月下也能看出來的笑容。

那時候他們常走的路上也有法桐,也有國槐,也有柳樹。他們從一個樹影下走到另一個樹影下。老城的道路不寬,周邊家庭裏的電視聲隐約傳到路上,讓她能辯認出那所房子的人正在看的是什麽節目。

滲透在記憶裏的煙火,不經意間,忽然複活。原來這是在塵世。

他說,“今天很感謝你,我媽是背着我發短信的,我沒想到你能來。”

她想起那個晚上,也是對着月亮,她說,我原諒你了。眼下他就在眼前,她卻說不出口。她換了個話題,“我聽說,你這次供應彩雲山莊的新風系統是低價?”

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其實你不需要的。精裝修、園林品質、新風系統,都是提高房價的賣點,未來會都算作單價,由買房人承擔。”

他笑了笑,帶着點苦澀,“和他一比,我多麽差呀。他能幫你重振彩雲山莊,而我,你還擔心我虧本。雖然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欠也欠一輩子了,也沒有辦法還。我曾經發誓讓你幸福,可我成了傷害你最重的那一個。這就是我的一點心意。我再也沒有什麽可以補給你的了。”

第18-1章

“我并不需要你這樣補償我。”

“我需要。在分別的這些時間裏,我每天都在想,好好生活、等你回來,用以後的幸福,補償這中間你我分別時的苦楚。從連湘把你帶到我面前,我就勸自己,沒什麽比你還活着、看樣子還很幸福更讓人慶幸的了。他……能力很強,也很有主見,一定不會像當年的我那樣。但你相信我,當年我們家都沒有惡意,只是,只是……”

月亮無聲。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的聲音低到柳谧勉強能聽見,“小谧,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多麽希望自己能把心掏出來給你看,我只是想讓你明白。”

這顆心裏有愛意,有悔意,有歉意;有傷心,有失望,有寬慰。有失掉愛侶的痛苦,也有重見親人的歡欣。

“我知道,我理解,我知道你們當時有難處。我不怪你們了。他對我也很好,我今天來……就是想囑咐你們,都好好的。我原來一直不敢想這件事,也不敢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很難講清楚,就是不敢。但前些日子,我嘗試了一下,發現這樣挺好的,至少世界是可相信的。”她的淚湧了上來,“其實過去這幾年,最難的不是生活的艱苦,是世界不可相信。現在好了,我覺得再相信下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可是我并不希望你理解。”他終于有些激動了,“我希望的是你像以前那樣,不滿意了就沖我發脾氣,哪怕有些不講理,但就是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因為……”

他沒有說下去。

感性與理性,是兩個軌道。理智與情感,是兩個宇宙。愛情是感情中的極致,是一種絕對的信任與交付,如果得不到回應,愛多深、就會受傷多深。理智則是經過思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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