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他。”

“就是因為沒有直接沖突,所以更隐蔽。”

她傻乎乎的看着他,“什麽意思?”

他哧的笑了,“你呀,有限的理智,多一點也沒有。還好,理智和頭腦偶爾發光的時候,主要對付的是劉錦揚,雖然也捎帶上了我。嗯,把兒子生下來、還生在國內,這一點值得大大嘉獎。”

她惱怒,“不許嘲笑我。”

他摟緊她,“你是我缺的感性,我是你缺的理性,我們互相彌補,嗯?”

“你快接着講。”

“地産和政府的關系非常緊密,倒未必是說一定會有行賄受賄,主管部門是不是認同地産商的開發思路,有時候能直接決定這塊地的歸屬。比如網紅小王他爸的公司在很多城市都建了商業廣場,就是地方政府也希望能借着他的運作能力,聚集人流,制造消費。當然啦,那些廣場造型比較雷,在東北建個冰壺,在江西建個茶壺之類的。”

柳谧想起那些雷人的造型,哈哈笑了下,說了聲,“其實很符合人民群衆的一般審美,還有建方孔的圓錢型的呢。”然後又催他接着講。

“你爸原來是政府出身,應該有很厚的人脈。當年作主把這塊地批給你爸的,應該也是其中之一。”他頓了頓,“在你爸出事後,這個人就被調離了安城,劉錦揚的父親就此上位了。”

她坐直身體,“你是說——”

“我是說,有這種可能。所以,為了把這個局看清楚,我只能接過彩雲山莊。保守地說,他絕對不是一個好官,彩雲山莊他也絕對脫離不了幹系。”

“可是,可是你……”

“為我擔心啊?早幹嘛去了?早把話說透,至于又讓我多守了幾年空房嗎?”

她拿額頭頂了他一下,嘴上哼了聲。“別不知足,這是給你創造顯示你深情的機會。”

他無語,“你現在怎麽這麽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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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理所當然,“你慣的。”

他假意嘆氣,小小的彈了她一下,“越慣智商越低,下次再有什麽事,不知道又要給我找什麽茬兒。”

她摸了下自己的腦袋,半靠在他身上,理所當然的說,“我又聽不大懂這些權謀,就目光短淺的關注你怎麽對我。”

他笑着啄了她一下,“總算不枉費我在你身上下的功夫,好在不真的是怎麽也捂不熱的石頭心。”

她又得意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好吧,你繼續講吧。反正你有本事把我每一個問話都變成顯擺你如何深情的機會。我大方的給你這個機會。”

他氣急,“我就是很深情好不好?”

她故意打了個呵欠,“你講不講?不講我去睡覺。”

他彈了下她的頭,“那我讓你清醒一下。”

她捂着頭要過來撓他,兩人才要混戰,壯壯又看了過來,他們便趕緊坐好。柳谧聽他小聲嘀咕,“這怎麽跟上小學時被老師看着一樣。”

柳谧哈哈的笑了。

他繼續說,“他很謹慎,要直接拿掉他,太難,好在有劉錦揚。養兒不教父之禍,其實他爸這次倒真是想把彩雲山莊做好,因為會增加好大一筆政績。可惜,劉錦揚并沒有這樣的眼光。我拿捏了時機拿着錄音去找了劉錦揚的父親,他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該怎麽處理。可惜,你已經背着我行動了。”

她糾正,“不要扯上我,我是不知情分子。”

連浙哼了下,“想想就任東風說的對,你就是那個不明真相的群衆,有個風吹草動,你就提心吊膽。他那個人精,生怕炸在他手裏,所以才一定要把你送離安城。”

“不要說的我像個累贅。”

他趕緊說,“那不會。任東風也說了,‘既然連總甘之如饴,那讓連總一個人享受好了’。”

連浙學起任東風的腔調,有點怪怪的。柳谧又哈哈笑了起來,“你讓任東風替你做了恒懋總裁也就行了,還非要退出地産界。行吧,你繼續講,我當聽長篇聯播了。”

兩人笑了一陣兒,他繼續說,“要是真說起來,還是得感謝這幾年紀檢抓得嚴。如果親屬同在政府或國有企業工作,一個人出了事,親屬很少能不受調查的。像劉錦揚這種的,與父親具有明顯的利益上的隸屬關系,基本上都是拔出蘿蔔帶了泥。我讓任東風收集了劉錦揚的所有證據,只要夠把他送去調查,那他父親,自然也逃不了了。”

柳谧天真的問,“那如果調查出來沒問題呢?”

“信政府。可惜,他沒能逃過去。”

“為什麽?結果已經出來了嗎?”

他又彈了一下,“你是有多不關心政治?只要公布出來的被帶走調查的,有出來的嗎?”

柳谧捂着額頭,老老實實的“噢”了一聲,“然後呢?”

“你還要什麽然後?”

柳谧有點委屈,“可是,我沒有聽懂啊。”

他氣樂了,“這麽笨,壯壯的智商千萬不要像你。簡單地說,就是他當年為了上位,逼米堯的父親舉報你父親的賬有問題。米堯的父親做了,為了躲禍,倉促之下離開了安城。這些聽懂了沒?”

柳谧愣了一會兒,才終于“哦”了一聲。

他握着她的手,“又不開心了?”

她搖搖頭,“也不是,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攬過她,“人的一生,會遇上很多事情,很多是偶然發生的,但能夠改變人生軌跡。”他低頭看着她,“不許難過了,你應該慶幸,雖然這樣慘,但好在遇上了我。”

她撲進他的懷裏,“我想起一句話:我走過了一重重的山,只為與你相見。”

“這話是說你自己?”

“不,我是說你。”她反身摟着他的脖子,“你傻,你才最傻。”

他嗤了一聲,“不要把這些破文藝的酸詞兒用在我身上。我早說過,浪漫和我一毛錢關系也沒有。我喜歡的,就是把我看中的人按在地上猛操。”

她的臉紅了,“粗俗。”然後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就跳起來去捂他的嘴。

柳谧找機會帶了孩子去看邱華,邱華熱淚縱橫,抱着孩子就哭,口裏一個勁兒的念叨,地下的三個人,總算是瞑目了。

米堯送她出來時說,“我問連浙他不肯說,你當時離開,是因為我吧?”

尾聲-6

柳谧不大好意思的撓撓頭。

米堯嘆了口氣,“果然,我就覺得你那個電話怪怪的。小谧,幸好你回來了,否則,我這一輩子心裏都難安。”

“我也沒想到,你會和連湘在一起。恭喜你,發自內心的。”

米堯有些不好意思,“連湘是個單純的姑娘,我也經不起太複雜的人。我的公司鬧的最兇的時候,她先是一天去幾次,後面就是賴着不走。我媽喜歡她,說她——像你以前的樣子。我也理解,她是老來寂寞,難得投緣,連湘也不讨厭,對我過去的情況也了解,我們就挺自然的在一起了。”

“嗯,很好,真的。當我第一次聽連浙說起時,我不大敢相信。連湘的确是個好姑娘,不像是那種富二代的姑娘。”

“其實我本來是想等你回來再結婚的,但沒法兒和連湘說。說起來也不好意思,我們都要結婚了,連湘也還是沒有告訴她哥,說氣他在我危險時不幫我。最後還是我私下裏先去了,我又問過他你的事,他當時,”他停了下來。

當時的連浙死氣沉沉。在聽到“柳谧”兩個字時,眼睛大了些,其他的時候,像一尊沒有生氣和感情的機器。

柳谧問,“他當時怎麽了?”

“哦,沒怎麽了,就是精神很不好。我委婉的說,要不等着你回來再結婚。他反應倒快,”米堯笑了,“他直接說:‘她不勞煩你費心,你能把連湘照顧好就行了。她是我的事,和你沒關系。’”

柳谧笑了,臉上染上薄薄的紅意。

米堯繼續笑着說,“既然是這樣,我想,那我就結吧。”他頓了頓,“畢竟,你是屬于他的。我想,他會處理好的。”

“那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

“其實我猜出來那錄音是他放出來的,也猜出來你為什麽要離開,只是沒有特別明白他為什麽要辭職。但我覺得,這個解釋工作不該由我來做,讓他自己去最好。所以,我也就很草率的和你聊了幾句,也沒有多問你的情況,心裏其實很擔心你的情況,放下電話就給他打了電話。果然,還是他快。好好對他,有他照顧你,我媽和我,就都放心了。”

柳谧笑着點頭。

米堯說,“還有一件事。也就連浙不在,我敢和你說。劉錦揚托人帶話給我,說想見見你。”

“見我?”

“我估計你也是不想去的,但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

柳谧想了想,“要是擱那幾年,我是不敢去的。不過,現在我又好了,對世界的好奇心又回來了。我好奇他找我幹什麽。加之我始終覺得他對我還是有些善意的,我去看一下。”

連浙對于她的舉動也沒有反對,只是要了一個條件:必須把劉錦揚說的話全部告訴他。

柳谧說,“就個劉錦揚,你至于?”

連浙哼了聲,“數他最能搬弄是非,我怎麽知道他不是背後又給我埋的什麽雷?”

真正成行時已經是盛春之景,四處花團錦簇,哪裏都是暖意洋洋。劉錦揚暫時還在安城收押,一家人就把這次當成個短途的小旅行。

“就是因為這是個短途旅行,”連浙說,“所以我們要開保姆車。”

“開開開,反正我說了也不算,開!”柳谧甩着手說,“你也不怕把你兒子慣的只能享福、不能吃苦。”

“關他什麽事?你要是真舍得讓他吃苦,就不要讓他總躺在你懷裏。”

柳谧嘆了口氣,有點憂心忡忡,“也不知怎麽教育他才能讓他像你一樣,你們家當時是怎麽教育你的?”

“什麽什麽?我沒聽清。”

“我說,你們家當時是怎麽教育你的?”

“前面那句。”

柳谧明白過來了,“沒廉恥,得空兒就傲嬌。”

他把她攬到懷裏,“你要這樣想:這麽優秀的我,卻執意的追求你,你的魅力太大了。”

柳谧回吻了下他,得意地笑了。

到了安城的第二天,柳谧去見了劉錦揚。

他比以前消瘦了很多,猛的一看,柳谧生出眼生之感。直到他一笑,原來還是劉錦揚。

他不在乎的坐下,“沒想到你會來。”

“我謝謝你在我剛回到安城時對我的善意。”

他沒料到她會有這句,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終于還是苦笑了下,“你嘲笑我?”

“我是實話實說。我大體能夠理解你的想法,雖然我不贊同你的作法。”

“你理解?你理解什麽?”

柳谧只是笑了笑。

“我聽說了我爸的事,我也不想辯解什麽。我對他有歉意,但對你,”他停了下來。

□□去掉了他身上的浮華,柳谧想,他本質上也不是個壞人,希望這一次能教育好他。

“高三那年我送了你一個音樂盒,那是你唯一收下的我的東西,因為你不知道是誰送的。也正因為你不知道是誰送的,打開後的那種驚喜,我現在還記得。”

柳谧遲疑,那個音樂盒她有印象,日本産的,确實非常漂亮。家破時,這種小東西自然也就不知所終。

“你家出事後,我去過,進了你的房間,看它還在你的書架上,我就把它拿走了。這是我從你家拿走的唯一東西。現在它恐怕第二次面臨沒人管的命運,也不知道會流落到誰手裏。這幾年,有時我會拿出來聽聽。我就不明白你,這音樂有什麽可聽的?你非迷成那樣?”

柳谧知道,她能做的,就是傾聽。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那曲子叫什麽名字,叮叮當當的。”

“叫《夜莺》。”

“夜莺?原來是這樣,只能晚上出來。”

他沉默了,而後又自嘲的笑了笑,“從你家拿走的時候鬼使神差,想有一天親手再送給你,雖然也知道這不大現實。那幾年你杳無音信,我都以為你死了。有時候我會拿出來聽聽。後來你真的回來了,那個音樂盒卻是再也不能送出去。一開始是覺得我等的那個柳谧已經不在了,現在,”他沒有說下去。

她只能說,“我知道你對我沒惡意。”

“成王敗寇,這些也不必說。今天就是把你叫過來,看看你勝利的模樣。早知你那幹女兒的身份也真的就是幹女兒而已,這故事,也許是另一種寫法。”

她說,“我和連浙感謝你,如果不是你,也許我們的故事也會是另一種寫法。”她看着他,“如果你對我心懷善意,你會覺得我是真正的感謝你。如果你要理解成諷刺,那只能說明,你對我心懷惡意。要怎樣理解,全在你自己。”

劉錦揚的臉上略略變了些顏色,過了一會兒,才看着自己的手指說,“他對你好嗎?”

“嗯,挺好,我們還有一個兒子。”

他震了一下,嘲弄的說,“你這一句,真是比一百句罵我是敗家子的話都管用。”

柳谧受的教育中并不包括落井下石,“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是你爸爸不義在先,但連浙為了澄清這件事,也付出了很大代價。”

“你是指他從恒懋辭職,并退出地産界?”

“嗯。”

“他真是一個聰明人。以退為進。否則,扳倒了一個政府官員的地産商,如果還繼續在圈裏混,既是給自己惹麻煩,也是給別人惹麻煩。”

柳谧回去把這番話告訴了連浙。連浙哼了下,“我是不是該收他學費?這小子大凡知道一點進退,都不至于讓他爸和他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還真是舍得恒懋。我真是愧對你爸,如果不是因為我,何至于如此。”

“雖然我很享受你對我的愧疚,但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加之我實在不喜歡你覺得那個劉錦揚有多少本事,就不妨把我當時的計劃再說的詳細一點。其實離開恒懋是在我考慮整件事情的運作方案時就規劃好了。我也早在你那兒做了鋪墊:我不喜歡地産,是因為你,我不得已才接了恒懋。”

她一皺眉,“你還真是連湘說的,一肚子的……心眼。但是你爸爸……”

“改口叫咱爸。”

柳谧無法,“那咱爸的心願怎麽辦?”

“他那時候考慮的首要問題是要實現恒懋的平穩過渡,除了我,他沒有第二個人選。這幾年,我其實就是且戰且退。選擇那個時機離開地産界,一舉兩得。如果一個計劃不能一石二鳥,那只能算是個平庸的計劃。”

“彩雲山莊和我,也是你一石二鳥的結果?”

他嗅出了她問話中的陷阱,就小心的繞過去,“中心思想是為了你。”

柳谧哼了聲,“那離開恒懋之後,你打算做什麽?”

他帶着戲谑,“你擔心我養不起家?”

柳谧沒有經過大腦,“我是怕你精力剩餘過多,來折騰我。”說完就覺得不妥,轉身就要走,他眼疾手快的拽住,“老婆,你答應過我的一件事還沒有做。”

“什麽事?”

他咬着她的耳朵,“春情勃發。”

柳谧的臉騰的紅了,她推着他,“去死。”

“不行,是你答應我的。”

柳谧抵擋不過,“在露天……羞死人了,會讓人看見的。”

“不會。”

“會的,你怎麽知道沒人剛好拿着望遠鏡四處看?”

“你以為我在房子周圍密密的種了幾圈樹,是光為了萬花筒的效果?”

“你!”她捶他,“你滿腦子都是什麽?”

“如果不是基于雄性對雌性基于交·配渴望的不懈追求,你以為會有今天?”

她去掰他的手,“你去死。”

他攥住她,“今天無論如何要兌現。”

“還有保姆。”

“前房到後院之間有一道門。”

“樓上也可以看到的。”

“我找的地方在假山後面。來的第一天我就試過了,看不見。”

“你,你就是典型的荒淫無度。”

他愣了下,哈哈笑了起來,擁着她,“這個詞用得好。愛妃,我們去野合如何?”

柳谧捂住耳朵,他攔腰把她抱起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以後打算幹什麽。”

“工業4.0,如果不是因為你,那才是我本來打算走的方向。”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不,我就要抱着你。八年前,也是在這樣的春天裏,也是在露天,你站在花前沖我淡淡笑了下。今天,我終于光明正大的把你抱進懷裏。柳谧,我愛你。”

如果我能告訴你——我,能告訴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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