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黔驢技窮

那人一動,左右便有兩人上前輔助,看來他就是這群人的首領了。

尹梵、祝文傑和馮宇威都被突然四散開來的白衣人弄得措手不及了一下,下意識便沖着距離自己最近的目标去了。

郁子珩這邊便出了大片的空當,那白衣首領也和闕祤一樣不會客氣,一上手便是殺招。

“教主小心!”人群裏也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嗓子。

郁子珩卻沒将這人放在眼裏,單手探出,小臂游魚一樣地左右擺了一下,輕而易舉便化解了那人看似兇狠的一招。他并未出手制住這人,嫌髒似地擡腳向他胸前踢去。

不想那人卻像是豁出了性命一般,放棄了以武對敵,向後退了一步躲開郁子珩的那一踢,竟伸出雙手狠命地抱住了郁子珩的腿,對左右兩個同伴吼道:“殺了他!”

郁子珩極快地皺了下眉,似是不滿他到底還是弄髒了自己衣衫一樣。甩了兩下沒甩脫,他的火氣也跟着竄上來了,正這時另兩名白衣人到近前,一左一右地便去扭他雙臂,其中一人手上提着把厚背的長刀,對準了他脖頸便要砍下。郁子珩右臂從那人手底滑出,還不等那人看個所以然,便反手一掌将他擊出老遠,更奪了他手中長刀;解決了一個轉過頭來又對付另一個,單手抓了那人頭發,一刀下去,那人便身首分離了。

闕祤沒想到他動起手來竟是這樣果決狠辣,微怔了怔,偏過臉去不再看——這種殺人方式,會讓他不自覺地想起父親的死。

自那白衣人斷頸處噴出來的鮮血染紅了郁子珩的衣襟,他這會兒倒又不在意了,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白衣首領好像沒回過神,擡頭半張着嘴看着他手裏提着的人頭,竟似傻了。

郁子珩将人頭丢到他腳邊,“你識相點,我就不殺你。”

人頭撞到那人的腳停住,上面的表情凝結在了死前的那一刻,雙目圓睜,裏頭的恐懼大概永遠也散不去了。

白衣首領放開了郁子珩,搶到地上緊緊抱住那顆斷頭,喉間爆發出痛苦又瘋狂的低吼聲。

那壓抑着的吼聲裏飽含着悲憤與悔恨,聽得闕祤心裏不甚舒服,不由多看了他兩眼。視線擦過郁子珩的側臉時,闕祤又被他臉上近乎殘忍的冰冷給驚了一下,一時竟無法将這人和片刻前才叫自己小心不要受傷的郁子珩當成一人看了。

他臉上眼裏都看不出絲毫感情,頰邊沾着血,結了霜般的目光毫無悲憫的落在那一人一頭上,像極了書上說的索命閻羅。

闕祤想,原來自己從不曾真正認識過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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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見死了同伴,陣腳頓時大亂,其餘那幾個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都被生擒了,有三人居然還當場自盡了。

山茶嶺弟子上前将這群人的雙手捆在了背後,一個個都拖到了郁子珩面前。

那白衣首領只在別人搶走他懷中斷頭的時候掙紮了一番,這會兒已經冷靜了下來,安靜地跪在郁子珩面前。

郁子珩将手上的刀丢給旁邊的弟子,對那白衣首領道:“擡起頭來。”

白衣首領像沒了魂魄似的,動作僵硬地一點點擡起了頭。

這人看上去不到四十的年紀,眼角密布着細細的淺紋,長相不出奇,神色中卻帶了幾分堅韌。

“叫什麽名字?”郁子珩嫌惡地看了眼手上的血,在已經被弄髒了的衣衫上蹭了兩下,“什麽人派你來的?”

白衣首領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郁子珩,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什麽都不打算說的時候,他的嘴忽然極輕微地動了一下。

“他要吞毒!”尹梵一邊喊出聲一邊迅速上前。

比他更快的是郁子珩,在他開口的瞬間便以極快地速度靠近,想要卸了那白衣首領的下颌。

卻不料還不待他手觸到那白衣首領,那人的口中便猛地射出一物,對準了他的頸子。

郁子珩看得清楚,那是一只極小極薄卻又極鋒利的刀片,這人的一吐力道不輕,要是真被它打着了,莫說是切筋斷脈,只怕連骨頭都能撞碎。他向後踏出兩步,讓過了那刀片勁道最強的時間,一只手将站在自己身旁的闕祤推到身後,一只手探出兩指,極準地夾住了那刀片。

白衣首領的雙眼徹底地黯淡了下去,死意浮了上來。

尹梵出手點了他的穴道,“教主,沒事吧?”

“沒事。”郁子珩擺弄了兩下那刀片,随手丢給了祝文傑,“先把這些人帶到分壇去,你們想辦法問出些東西來。”

圍在此處的人群有序地一點點散去,郁子珩回頭看闕祤,“沒吓着你吧?”

闕祤搖頭,眼裏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他腦中還在回想着适才郁子珩使出的那幾招,看似輕描淡寫,每一招每一式裏卻都藏着極其渾厚的內勁和無比精妙的外家功法。若是還使得出自己的那一身功夫,倒是想好好和他切磋一番,但如今這個情況……

他默默呼出口氣,暗想像“趁亂逃走”這樣的想法,以後可以不必再有了。

郁子珩等人在山茶嶺分壇住了下來。

尹梵、祝文傑和馮宇威輪番上陣,對着那群白衣人軟硬兼施,整整三天時間,竟沒能讓他們吐出半個字來。

郁子珩的心情非常糟糕。

“威逼人家渾不在意,利誘人家嗤之以鼻,你說我還能怎麽辦?”郁子珩在嶺上山茶地裏閑逛,時不時俯身嗅一嗅新鮮的茶樹葉香味,“那麽嚴酷的刑罰用在他們身上,他們竟連一聲痛都不喊出來,到底還是不是人?說句實話,要不是他們殺了我那麽多弟子,我都要敬他們個個都是鐵骨铮铮的好漢了。”

被他一句話喊出來的闕祤忍着想打呵欠的沖動,敷衍道:“教主想知道的事遲早都會知道的。”

郁子珩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好像總是睡不醒。”

“……”闕祤道,“教主,天沒亮我們就出來了。”

“可出來後沒多久天就亮了。”

闕祤無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天子時過後,我們還在這裏沒回去。”

郁子珩撇着嘴想了一會兒,想起似乎确實是有這麽一回事,對他招了下手,道:“跟我來,我請你喝茶,喝完了就精神了。”

闕祤:“……”我更想回去睡覺。

郁子珩帶着他來到附近最高的一座亭子,亭子裏有一對中年夫婦正在烹茶,見到他二人進來,微笑着施過禮後,送上了滿溢着芳香之氣的茶水,也不打擾他們,又到一邊弄茶去了。

“那是胡家大哥大嫂,常年與這茶園為伍,煮得一手好茶,你可要嘗一嘗。”郁子珩在小石桌旁坐下,倒了兩杯茶溫過了杯子,又将杯中茶水潑掉,重新倒上,“我這手法糙得很,學得半吊子,你不許笑話我。”

茶香濃郁,闕祤倒真比先前精神了不少,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杯,閉上眼睛湊近了深深聞了下去,“好香。”

“這茶叫‘早露蘿’,聽說在天将亮未亮,茶葉上還有清晨露水的時候把它摘下來炒了,煮出的茶才最好喝。”郁子珩吹了吹茶水上浮着的熱氣,呷了口茶,“我是不懂茶,你呢?”

闕祤也不懂,不過很是喜歡這香氣,便道:“是好茶。”

郁子珩砸吧砸吧嘴,“我也曾問胡大哥胡大嫂要過這早露蘿回去喝,可旁人都煮不出這味道,所以每次想喝了,我便到這裏來喝。”

闕祤沒接話,繼續喝茶。茶水初入口時帶着點清苦味,等到咽下去了,又有一種隐約的甘甜從喉口處蔓延開來,端地是回味無窮。

“像這樣的好地方,像這樣的好東西,煦湖島還有許多。”郁子珩沒頭沒腦地說了句與适才的話題毫不相幹的話。

闕祤卻聽懂了,手頓了頓,放下茶杯,“可每個人生命裏總有那麽一個地方,那麽幾樣東西,是旁的再好的也無法替代的。”

郁子珩垂着雙目,視線落在茶杯裏,看不出喜怒。良久,他才微微笑了笑,道:“這次能抓到這些人,是多虧了你,尋教向來賞罰分明,過兩日回到總壇,我會當着大家夥的面,公布對你的獎賞。”

“不敢當。”闕祤倒希望他能早些忘掉這件事。

郁子珩又喝了口茶,“你這麽厲害,還有沒有辦法撬開那群家夥的嘴?”

闕祤想了想,道:“我相信教主也清楚,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既然暫無禍患,何不耐心等等呢?很多時候,時間會幫你達成你最初認為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

郁子珩的笑容更深了些,“是啊,只不過是時間太短了。”

闕祤總覺得他這話另有所指。

郁子珩擡手示意候在不遠處的弟子,等那弟子走上前來,吩咐道:“你回去對左護法他們說,人不用審了,都殺了吧。明日,我們回總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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