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速之客

那晚,郁子珩本來很早就想睡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天卻一直沒能睡着,闕祤為了他慘白着臉咬牙硬撐的模樣像是刻在了他腦袋裏一樣,揮都揮不去。

索性便不睡了,心裏惦記着他的情況,起身穿好衣衫,往聽雨閣那邊去了。又擔心打擾了闕祤休息,便像先前那般到水鏡湖中心的涼亭頂上,坐在那裏瞧着他被紗帳隔擋在那一邊的身影。

莫名就覺得先前輾轉難眠的煩躁都不見了。

郁子珩心情不錯地坐着,心想自己可以就這樣等着,等到早上闕祤醒來了,再和他一起用早膳。聽說他睡前也沒吃幾口東西,流了那麽多血,不好好補補怎麽行,自己逼也得逼着他多吃一點。

誰知還沒等到闕祤醒來,卻先等來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家夥。那家夥躲在暗處張望了好一陣,确認了附近沒人,才輕手輕腳地摸進了聽雨閣。郁子珩站起來,第一個念頭是這裏有人要害闕祤,正要過去将人擒住了,腦中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長寧宮的探子,來得可真是及時。

闕祤也預測到了長寧宮的探子會在他和郁子珩一起練功後出現,只是同樣沒想到竟然這麽快。這一日他過得頗疲憊,也沒那麽多力氣去想要如何應對探子的事,本想好好睡一覺徹底把困乏感都養沒了再細想對策,也可以找郁子珩商量商量,卻沒想到長寧宮根本連喘息的時間都不願給他。

趙強背脊貼着床柱,留意着外頭的動靜,“鄭堂主要我來問問,你和郁子珩練功練得如何了?”

“今日這動靜鬧得不小,練得如何你應該也清楚吧?”闕祤換了個姿勢坐着,抓過軟枕靠在背後。他想,趙強說是奉了鄭耀揚的命令而來,那對方的動作不可不謂神速了,但就算隐藏在尋教總壇裏的探子再多,這麽短的時間內也難以讓消息一去一回才是。那麽就只能有一個解釋——鄭耀揚目前待的地方,應該離這裏不遠。

為什麽?難道做了随時親自出手的準備?

趙強道:“我知道你受傷了,鄭堂主也叫我問你一聲辛苦,但練功的事已經拖得夠久,你始終沒有動靜,是不是也太說不過去了?”

闕祤瞥了他一眼,“想知道什麽?”

趙強不說廢話,直入主題,“郁子珩練的那門功夫,叫什麽?”

闕祤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随口編個名字出來,因為他不确定鄭耀揚知不知道實情,這是不是一個試探的問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博元修脈。”

趙強跟着念了一遍,又道:“運功的方法是怎樣的?”

“需要一個逆脈的人與之相輔,你們堂主是清楚的。”關于退進的事,闕祤卻是有意隐瞞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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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強想了一會兒,又靠近了些,“口訣呢?”

闕祤的手輕輕攥住被角,“要口訣做什麽?逆脈的人沒那麽多,就算有了口訣,沒這樣的人,你們的宮主也練不了這門功夫。”

“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問你什麽便答什麽!”趙強低聲吼道,和他平日裏低眉順目的模樣截然不同。

闕祤不知該做出怎樣的選擇,自己也摸不準自己的想法,私心上并不願背叛郁子珩,可他還是覺得,自己能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在對方再三的催促下,他緩慢地開口道:“百會湧泉存天地,任督兩脈攬乾坤,順時游走任心思,逆時流蕩随念意。先行膻中……”

他猶豫着不開口的時候,外邊的那位感覺心都被他揪了起來。理智告訴郁子珩,他應該這就去抓住了那個探子;可感情上,他卻想等待闕祤做出決定。因此當他聽到闕祤真地把口訣說出來的那一刻,憤怒和失望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膨脹起來,幾乎讓他想要沖進去把那兩個人一起殺了。

可他剛邁出了一步,闕祤卻又不再繼續說了。

趙強一邊記憶着闕祤背誦出來的口訣,一邊狠聲道:“膻中什麽?後邊的呢,怎麽不說了?”

闕祤歪歪地靠着牆壁,擡起手來揉着太陽穴,“我現在還很不舒服,哪能記得那麽多?第一次練功也用不了多長的口訣,郁教主一共就跟我說了八句,我昏昏沉沉了一整天還能記得一半,已經是很不錯了。”

趙強在黑暗裏使勁瞪大着眼睛看闕祤,好像這樣就能看出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一樣。他不敢在這裏久留,也只能就這麽相信着,又默念了一遍口訣後,對闕祤道:“你慢慢想,實在想不起就想辦法套郁子珩的話,或者下次和他練功時自己留心記住了,回頭再告訴我。”

闕祤想說下次練功那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不過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便不願再與他多費唇舌,應道:“好。”

趙強踮着腳湊到圍欄邊上四下看了看,沒見有人,才像來時那般踏着輕了又輕的步子走了。

他走了,郁子珩心頭的火氣也熄了。他發覺自己和那個該死的探子一樣,弄不明白闕祤是真地記不得了,還是記得卻不願說與孟堯知曉。如果是後者,那他又為何分毫不差地說了前四句?他究竟是真在為長寧宮辦事,還是已決定留在尋教?亦或兩者都不是,他只是想在兩邊都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郁子珩想得心煩,便不再想,打算裝作什麽也不知道,靜靜觀望闕祤接下來會怎麽做。

又在聽雨閣的屋頂上站了一會兒,那種期待與闕祤共進早膳的想法也沒了,郁子珩冷着臉,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這回換闕祤睡不着了,就維持着那個靠牆坐着的姿勢,一動沒動地坐到了天亮。等到外邊有了人聲,他立刻披衣下床,洗漱過後,直接往和風軒去了。他沒有考慮會不會被趙強看到,反正就算不被他看到,也沒準會被其他的探子看到,那還有什麽好防的?

到了和風軒,卻被告知郁子珩沒在裏頭,早半個時辰就出去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不知哪裏去找人,那就找個地方等人。闕祤記得每日辰時郁子珩都要和尋教總壇裏排得上號的弟子們在中廳議事,便又到那裏去等着。

等在中廳外頭的時候,前後共有兩三個小侍和四五個弟子上前來問他有什麽事。經過昨夜的事後,闕祤看誰都覺得可疑,便什麽都沒說。

辰時前,來議事的教衆陸陸續續地進去,也有不少人詢問他為何來此的,他仍是淡漠地拒絕了和別人有過多的談話,只等郁子珩出現。

辰時将至,他仍是沒瞧見郁子珩,倒是看到林當和左右兩位護法朝這邊過來了。闕祤一見林當就頭疼,想躲,又怕被人看到了這刻意的行為要多想,只得低頭站在原地,假作沒看到。

“闕大哥,你怎麽過來了?”走到近前,祝文傑向他打招呼。

還不等他說話,林當已面露不悅之色,“怎麽,教主該不是想讓他也參與議事吧?怎地這般糊塗!”

“沒有,我不是來議事的。”闕祤沒看林當,只對祝文傑道,“我來找教主,一早都沒看到他人,只好來這裏等他。”

尹梵道:“你找教主有什麽事麽?我們可以代為轉達。”

闕祤沒說話,顯然,這也表達了他的意思。

尹梵還要再說什麽,被祝文傑拉住了。祝文傑笑了笑,道:“教主不走這邊的門,你在這裏等不到的。馬上就到議事的時間了,闕大哥,你不如到後頭亭子裏坐一會兒,等議事過後,我會幫你跟教主說。”

闕祤無法,暫也只能如此。

按照祝文傑指的路往中廳後身走的時候,他還能聽到林當和尹梵指責祝文傑對自己太過和藹包容的聲音,忍不住問自己,這樣做到底多不多餘?

在亭子裏坐了小半個時辰,茶水喝了整整一壺,點心也吃了小半盤,那群人議事卻還沒有結束。闕祤覺得有些累了,想是昨日失血過多,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折騰了一早上,便覺疲乏。為了不讓自己在這裏睡着,他走出亭子,打算在附近轉轉。

他剛走出來沒幾步,便有個年紀不大的弟子跑過來,向他行了一禮,道:“執令使,教主請您進去。”

闕祤沒立刻跟着他走,因為覺得裏頭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議事結束了?”

那弟子道:“已經結束了。”

闕祤還是沒挪步子。

“執令使,”那弟子微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教主在等着。”

闕祤從他眼裏清楚地看到了威脅和警告,如果那目光能化作利刃的話,闕祤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死了好幾次了。只稍作怔愣,他便冷靜下來,甚至還對那弟子露出了個微笑,而後伸出手來比了比,禮貌地道:“煩請小兄弟引路了。”

那少年剜了他一眼,道:“執令使這邊請。”

作者有話要說: 春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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