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投石問路

不知他為何遲遲不走,郁子珩朝這邊看過來。

“嘿……嘿嘿……”羅小川沖着他傻笑,眼睛都快眯沒了,“嘿嘿嘿嘿嘿嘿嘿……”

郁子珩:“……”

羅小川的腳不自在地動了一下。

“尿急啊?”郁子珩一邊不客氣地跟小胖子鬥嘴,一邊朝他腳底下看去,待看清他腳底下踩着的東西時,臉不負所望地又黑了下來。

正巧,陳叔在下頭喊道:“小兔崽子,你還走不走了?”

羅小川答應了一聲,也不跟郁子珩大眼瞪小眼了,道了聲告退,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郁子珩翻了個白眼,走過去把東西撿了起來,無奈裏又帶了點溫暖地笑了笑,拿着東西回到了闕祤身邊。

闕祤是在做噩夢時被郁子珩硬叫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腦袋裏兩個弟弟慘死的血腥畫面還沒有散去。

“闕祤,你怎麽樣?”郁子珩有些緊張地看着他,“是做噩夢了麽?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闕祤呆滞地看着他,喘息很重,胸口起伏得也極厲害,兩道視線怎麽也彙不到一處去。

郁子珩的心不由又軟了幾分,擡袖替他擦了擦額頭上滲出來的汗,柔聲道:“夢到什麽了,方便對我說麽?”

闕祤又喘了一陣,睫毛顫了顫,緩緩眨了下眼睛。

郁子珩便知道他這是回過神來了,小心地将人扶起來,又給他倒了杯水。

闕祤雙手接過杯子,聲音沙啞地道:“多謝教主。”

郁子珩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陳叔說你急火攻心,是有什麽事刺激到你了麽?”他頓了下,斟酌着措辭,“你是不是……覺得今早那事,我處理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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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祤怔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想起他說的是什麽事,低頭喝了口水,道:“沒有,那是尋教教務,和我有什麽關系?且我與那兩個家夥非親非故的,或許有人會為他們的死悲傷,可那也輪不到我。”

郁子珩挑了下眉,本想追根究底,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他把手伸到闕祤的枕邊,摸了樣東西過來,攤在手掌上問道:“這個你一直都帶在身上?”

闕祤看過去,見是他給自己的那枚葉子形狀的令牌,下意識便往懷裏摸去。

“都在這兒了,還找什麽呢?”郁子珩好笑道。

闕祤尴尬地停下動作,繼續喝水。

“……”郁子珩也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了,不甚自然地解釋道,“可不是我從你身上拿的,是我抱你到床上的時候,它自己掉下來的。”

闕祤:“……”

什麽叫越描越黑,郁子珩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一把。

“教主把令牌給我,總不是讓我随便往哪裏一丢便了的吧?”兩個人對着沉默了一會兒,闕祤又回答了他先前的問題。

郁子珩嘴角彎了彎,“我猜它也沒派上過什麽用場。”

闕祤道:“那就要問教主了。”

郁子珩:“……”

闕祤把令牌拿回來,塞到枕下。

“闕祤,”郁子珩看着他,那目光差不多稱得上是凝視了,“你心事太重了,什麽都不肯對別人說,一直這樣下去,會憋出病來的。”

闕祤的臉上閃過迷茫。

郁子珩心裏生出那麽點其期待來。

但只片刻,闕祤的臉又變成了一張冷冰冰的面具,把喜怒哀樂都隔絕了起來。

天色不知何時已暗了下來。

郁子珩失望地站起來,接過他手裏的空杯子,“我去叫人把晚膳給你送上來。”

“不必了。”闕祤掀開被子要下床,“陳叔不是回來了麽,我去他那兒瞧瞧,順便跟着他蹭一頓就好了。”

“需要休息的時候別到處亂跑。”郁子珩板着臉訓斥道,心說一會兒不見那小胖子,你是不是就難受?

闕祤給他訓得莫名其妙,扶着床站起來,幹咳了一聲,道:“那……我送送你。”

郁子珩也覺得自己這火發得有點邪,轉身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闕祤跟着他走到外邊,正猶豫着要不要說點什麽,便見他又停了下來,回轉了身,有話要說的樣子。

“怎麽了?”闕祤問。

郁子珩看了他一陣,道:“博元修脈的口訣,你真地一句不差地告訴那個姓趙的了?”

原來他嘴上說着不在意,心裏到底還是犯嘀咕。闕祤搖了下頭,如實道:“只說了前面四句。”

“後頭的不記得了?”郁子珩狀若随意地問。

闕祤道:“記得,但糊弄他,四句足夠了。”

郁子珩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過了會兒又道:“背一遍我聽聽。”

闕祤想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又扯到這上頭來,不過還是把他教的口訣從頭到尾背了一遍。背完了擡頭,又一頭霧水地在郁子珩臉上看到了類似于高興的表情。

郁子珩非常滿意,在闕祤的手臂上輕拍了兩下,“陳叔說你短期內不能練功,但口訣你要一直記得,等他想到辦法治好了你的內傷,我們再繼續練功。”

闕祤應了一聲。

“進去休息吧,剛睡醒,別吹到風。”郁子珩朝樓下走去,對他揮了揮手。

闕祤被他鬧了個稀裏糊塗,卻也沒打算往深了想,正要接着回床上躺着去,才走了兩步,腦袋裏忽然有什麽東西串在了一起,讓他僵直地定在了原地。

郁子珩說他一夜沒睡……

郁子珩在議事後故意将人留了下來……

郁子珩有意無意地将自己的後路切斷……

郁子珩問自己是否記得全部的口訣……

“呵……”闕祤嘲諷地低笑了一聲。

那個人其實什麽都知道,他是故意在試探自己,可笑自己還像個傻子一樣替他的事幹着急。

闕祤的臉冷了下來,快走了幾步到床邊,将枕下的令牌摸出來,擡手便要丢出去。

可手舉到最高處,他卻沒了接下去的動作。

像被無形的冷水潑在了頭上,闕祤毫無征兆地便冷靜了下來。他放下手上的令牌,怔怔地盯着瞧了良久,才輕聲道:“我到底在氣什麽呢?”

闕祤自認為已經順過了那口氣,可也不知怎地,胸口悶了一晚上也不舒服。他便也吃不下什麽東西,早早沐浴準備睡了。

……也許是太早了。

闕祤平躺在床上,聽着外邊傳進來的各種各樣的聲音,這般想着。

正在他猶豫要不要起來去看書以打發難熬的時間時,就聽到有婢子在下頭低低地問“林長老好”。

林當來了?

闕祤對這人實在是沒什麽好感,眉頭擰了一下,翻了個身拽過被子将自己蓋得只留了進出氣的地方,裝睡。

房間裏很黑,一盞燈也沒點,好在今晚天氣不錯,月光朗朗。

林當走進來,腳步停在卧房門口。

為了逼真,闕祤故意将呼吸放得平穩綿長,想着這樣林當應該很快便會離開了。

誰知林當在門口站了一陣,竟走了進來,還将腳步有意地放輕了許多,氣息也有所收斂。

他想做什麽?闕祤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險,呼吸卻半分沒亂。

林當不言不語地在床邊又站了片刻,伸過手去,極輕極輕地将闕祤的被子向下拉了拉,露出藏在裏頭的半截耳朵。

闕祤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腦中飛快思考着如果林當真要殺他,他怎麽樣才能脫身。內力不能用,莫說是勝算,就連從他手底下溜走也沒有半分把握,唯一可行的,便是給他意料之外的一擊後,趁他驚訝之時逃到外邊去。

正想着,林當的手掌便落了下來,覆在他養得如上等絲綢般順滑的黑發上,指尖摩挲着他的耳廓。蒼老的手帶來極度怪異的觸感,霎時便讓闕祤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呼吸不受控制地出現了一瞬的遲滞,想要繼續裝下去,那是不可能了。闕祤鼻子裏發出一聲懶洋洋地輕哼,抱着被子翻回來,裝作迷糊地睜開了眼睛。

林當快速退到了桌邊。

“誰?”闕祤兩只手撐起上半身,語帶警覺地低喝着問出口。

“別怕,是我。”林當點起了桌上的油燈。

闕祤坐起來揉了兩下眼睛才重新看過來,“林長老?這麽晚了您怎麽過來了,是找屬下有什麽事麽?”

“不晚,還早得很,我也是沒想到你這麽早便睡下了。”林當又朝他床邊走過來,“我聽他們說了你又病倒的事,便過來瞧瞧你。睡得這麽沉,一定是還沒有恢複過來。”

闕祤做了個要起身下床的動作。

“別動!”林當擡手攔住他,“你歇着,我就是來看看你,就走。”

闕祤摸不準他的來意,更加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卻直覺不相信一直針對着自己的林當會在一日之內态度大變,從只會對自己百般刁難逼迫的老鬼變成和藹慈祥的長者。

“我本沒想吵到你休息的,”林當說着話,在闕祤床邊坐了下來,“你說你怎麽就醒了呢?”

闕祤:“……”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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