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輾轉反側

郁子珩險些從椅子上彈起來,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啞聲道:“在哪兒?”

闕祤看了一眼他的手,懷疑他很可能會把酒杯給捏碎,于是探手過去想把酒杯從他手中解救出來。

郁子珩倔強地不肯放手。

闕祤在想自己要不要掰他手指。

“今日天色晚了,明日再去看吧。”才說了這一會兒話,顧文晖已是面露疲色,“而且那蘭花……有些門道,可能會很麻煩。”

闕祤最終放棄了,想把手收回來。

這時郁子珩卻反追了上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闕祤:“……”

蘇橋推開酒杯丢下筷子,站起來去扶顧文晖,“師兄累了,我先送他回房休息了,明日早膳後我帶你們去看看那邪門的東西。先不說了,想起來我都覺得頭疼。”

郁子珩情緒又有些不大對勁,也沒顧得上和他們說話,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那師兄弟倆已經走了。

“你還好吧?”闕祤掙了一下郁子珩鐵鉗一樣的手,沒掙開。

郁子珩預想到自己那一直認為見不得人的暗瘡可能要被人連膿帶血地都挖出來,弄得天下皆知,到時候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

闕祤想了想,又道:“發生在你義父身上的事,我覺得不該算是你的錯,你應該換個方式重新想想這個問題,不該一味地只給自己壓力。”

郁子珩深吸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沒想到在我還沒弄明白到底和他之間有什麽恩怨前,他就将外人也卷了進來。”

闕祤點點頭,表示理解,“那……能先放開我麽?”

郁子珩這才想起這事,拇指在他腕側摩挲了一下,擺出一臉委屈,“再握一會兒行麽?”

Advertisement

闕祤:“……”

雖然這般說,但郁子珩沒想操之過急把人吓跑,還是放開了他,随手抓起酒壺想給自己倒酒,半路又改了主意,仰頭張開嘴,直接把壺裏的酒朝口中倒。

“明日還有正事,別喝太多了。”闕祤活動着被他攥疼的手腕。

“這酒喝再多也誤不了事。”郁子珩放下酒壺,擡起衣袖在嘴邊蹭了一下,“我倒是希望有能讓人一醉不醒的酒,可惜啊可惜。”

這人心裏雖不痛快,但到底有分寸,也沒用闕祤怎麽勸,便自覺地起身說要早些睡。

方管家一直等在外頭,見他們出來,親自帶着他們去了事先安排下來的房間,吩咐了下人送水到房間裏,才和他們打了聲招呼退下了。

郁子珩靠在房門邊上,幽幽地看着隔壁正要推門進房的闕祤。

闕祤被他看他背脊發麻,扭頭問道:“還有事?”

“要不要一起睡”這幾個字在郁子珩腦袋裏過了好幾圈,終于還是被按了下去。他努力牽了下嘴角,露出個不太自然的微笑,“沒什麽,酒勁兒上來了,我吹會兒風。”

那酒有什麽勁?闕祤沒戳破他拙劣的謊言,道:“別太久了。”

郁子珩嗯了一聲。

闕祤便推門進去了。

他不知道後來郁子珩又在門外站了多久,沐浴後睡下,朦胧中似乎聽到了隔壁傳來的水聲,他還迷迷糊糊地想,這時候才洗,水早就涼透了吧?

次日闕祤從房裏出來,就看見郁子珩手裏握着一小把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雜糧,正在院子裏喂被食物吸引大着膽子飛下來的鳥兒。

聽到他開門的聲音,郁子珩回過頭來,“起了?”

闕祤在他眼裏看到了血絲,不多,卻足夠讓這人看起來憔悴不少,“一夜沒睡?”

“睡不着。”郁子珩掂了下手上的雜糧,朝他那邊遞了遞,“要不要試一下?小家夥們挺可愛的。”

闕祤擺了下手,看他繼續喂了會兒鳥,道:“要不……我們去看看顧門主他們起了沒吧?”

郁子珩稍顯意外地看他,聽出了他的意思,其實是想說那兩個人起了就可以早點去看那蘭花,也省得自己一直在這裏心神不寧地等了。他對自己也并非毫無關心,郁子珩振作了些,覺得就算一大堆壞事找上了自己,有這一件好事,就什麽都值了。

“也好,去看看。”他把手上的雜糧一下都灑在了地上,笑容比昨晚明朗了不少。

他二人才出了居住的小院,便見方管家走過來,說他們家少爺有請。

郁子珩和闕祤跟着方管家到了主人家的院子。

院子裏邊有一張兩臂多長的方形石桌,上頭擺了各種各樣的點心,還有冒着熱氣的粥和包子,以及幾道淡雅的小菜。

蘇橋坐在石桌後頭,看到他們進來,擡了下手算是打過招呼了,無精打采地道:“我沒什麽胃口,你們吃吧,吃完了我帶你們去看那蘭花。”

“顧門主呢?”郁子珩問,“你臉色看着怎麽也不大好?”

蘇橋吸了兩下鼻子,道:“他這傷有點折磨人,好好睡到寅時,不知怎麽就突然不舒服了起來。我陪着他折騰了大半宿,他這會兒才睡了。”

要是以前,聽他這麽說郁子珩一定不會往旁處想,但這會兒卻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昨夜裏沒說出口的邀請來,很想問蘇橋一句,他半夜裏不舒服,你是怎麽知道的?以顧文晖的性子,這種事應該不會特地告訴別人才是,除非……

郁子珩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經離題了,掩飾地低咳了一聲,心想等顧文晖好點了,應該向他讨教讨教經驗。

蘇橋既然說了不吃,闕祤想着郁子珩心裏一直揣着這事連覺都沒睡,應該也沒心思吃,便道:“那就先過去看看吧,回來再吃。”

這一來一去再對着蘭花琢磨上一陣,只怕半個時辰都不一定夠用,郁子珩知道闕祤有時不時胃痛的毛病,舍不得他受罪,拉着他在桌邊上坐了下來,“一宿我都等了,哪還差這一會兒?不急,吃飽了再去。”

蘇橋表示同意,“吃吧,不然等你看了那東西之後,恐怕就什麽也不想吃了。”

兩人都有些好奇,不過誰都沒問,反正很快就能親眼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蘇橋無所事事地等着他們兩個的時候,被闕祤好說歹說地勸了,也吃了兩三塊小點心,卻是半點滋味都沒品出來。

郁子珩知道他心思不在這上頭,見闕祤聽話地喝完了自己給他盛的粥,也沒有要繼續的意思了,便道:“行了小子,你快帶路吧,然後早早放了你,讓你去陪你師兄。”

蘇橋果然一下從椅子上竄起,沖那兩個人一招手,“這邊這邊。”

闕祤拿起桌上的巾帕擦了擦嘴和手,站起來跟上去,問郁子珩道:“他走不開的話,怎麽不叫別人帶路?”

蘇橋聽到了,回頭道:“那東西真是太邪門了,要不是因為它,師兄的傷也不會這麽重。師兄已經把被老賊刻了蘭花的那座院子立為禁地,不準任何弟子靠近,連我也只能送你們到門外。”

郁子珩似有事情想問,又顯得有些猶豫。

闕祤自認為算是對他的性子有幾分了解,知他果斷慣了,很少這般犯難,他大概還是有意躲避甚至是懼怕着真相。留着時間給郁子珩去掙紮,闕祤道:“來的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人,還想着問問郁大哥。”蘇橋氣惱道,“他是來搶東西的,搶走了我瓊華門祖師爺傳下來的神刃‘索魂’。”

郁子珩看了他一眼,心說自己認了這小子做朋友後,他說話都讨喜了不少,還知道叫大哥了。

對于索魂,郁子珩多少是知道一點的。煦湖島上剛開始有門派形成的時候,也算是經歷過一段不短的混亂期,索魂便是那時候應運而生的兵器。這件兵器外形似劍,卻比尋常寶劍大了兩三倍有餘,劍身厚重,因為裏頭藏了無數機括暗器,精妙至極。

索魂一出,必要血流成河。瓊華門祖師雖然窮畢生心血造出了這件神兵,後來卻又因為覺得這劍身上的戾氣過重,将其封鎖,并不準門下弟子再用。久而久之,索魂便成了瓊華門人都不敢妄動的鎮門之寶。

然而自己放着不用是一回事,被人搶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即便是要讓索魂長長久久地被埋沒,那也必須把她奪回來。

“傷亡的人多麽?”闕祤又問道。

蘇橋耷下肩膀,郁悶道:“死了十幾個弟子,師兄見那人兇悍非常,便不再叫其餘弟子上前送命了。他本來也想讓我走開,我不肯,他分心照看我,一不留神便被那人打傷了。”

聽着絕不像是個心存善念的人,這麽好的斬草除根免得日後給自己留下麻煩的機會,這人怎麽不珍惜?不過這話不好直說,闕祤便只委婉道:“總算他的人性還沒有完全泯滅。”

蘇橋卻當真被他這話提醒了,一拍巴掌道:“還有件奇怪的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