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自作多情
這句話并沒有讓闕祤有絲毫的驚訝,好像他早就知道郁子珩會說什麽一樣。不驚訝,也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讓人摸不清他是什麽意思。
反觀郁子珩,對于他的不驚訝也全然不驚訝,似乎并沒有期盼過他的回應,只是自己想把這句話說出來,僅僅這樣就可以了。
兩個人又無言地對坐了小半個時辰,而後郁子珩起身離開,闕祤躺下睡覺。
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次日幫着顧文晖打通了阻滞的經脈後,郁子珩便向他辭了行,離開前不忘去把那朵蘭花給拓了下來。
顧文晖面色已恢複如常,身體上也沒有什麽不适了,便和蘇橋一起将二人送下了山。
蘇橋喜歡熱鬧,舍不得他們走,拉着郁子珩和闕祤又說了半個多時辰,這才委委屈屈地和他們揮手作別。
臨行前,郁子珩向他二人發出邀請,希望他們得空了便到尋教總壇去住上幾日,喝上幾杯水酒,再切磋切磋武藝。
蘇橋一口應下,那迫不及待的樣子都讓顧文晖懷疑,若不是自己的傷尚未痊愈,他當下就要跟着人家一起跑了。
郁子珩心裏裝了事,回去時便比來時快了許多。闕祤曾問他為什麽這麽着急,他含笑回答說:“我只有半年的時間,不抓緊可不行。”
回到尋教,免不了又被林當好一頓唠叨。郁子珩這一路攢了許多對蘭花裏藏着的內功心法的想法,急急地躲進自己的練功房,不許任何人打擾,很不厚道地留下闕祤一個人去面對林當制造的狂風暴雨。
“快說,你跟着教主去了哪裏?”
“你們都做了什麽?”
“見了哪些人?”
……
闕祤歪頭看了眼自己最初站的地方,數了一下,覺得自己退了十步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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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麽!”林當暴跳如雷。
闕祤皺了下臉,擡起衣袖在下颌上蹭了蹭,暗道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洗一把臉——退得還是不夠遠,被口水濺到了。
頭頂上傳來一聲輕笑。
闕祤擡頭看去,見房梁上坐着個人,正幸災樂禍地瞧熱鬧。
“執令使,好久不見。”馮宇威向他招了下手,從上頭躍下來,“我回來喝酒的,可教主和你都不在,我喝得不盡興,就賴到這會兒還沒走。”
闕祤對他微微一笑,“正好,我也饞酒了,追風使若不嫌棄,不如到我聽雨閣裏喝上兩杯?”
馮宇威颔首,“榮幸之至。”
“請。”
“請。”
兩人就搭了一兩句話,竟然一前一後地走了。
林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兩個扯完了就走,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還沒能從闕祤嘴裏套出半句話,急忙也追了上去,“闕祤,你給我站住!”
為躲林當,闕祤很明智地沒有回聽雨閣,而是半路拐了馮宇威到祝文傑那裏。
他和郁子珩回來的時候,尹梵和祝文傑本來也出來迎接了,然後又跟着郁子珩走了。闕祤當然知道那兩個人沒有尾随郁子珩到練功房,大概半路就被大教主打發,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了。
祝文傑正在自己的住處前侍弄花草,見兩人步履匆匆地過來還有些意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這麽急找我,有事?”
闕祤點頭,“先叫人弄盆水給我洗洗臉。”
祝文傑:“……”
三個人沒聲張,也不敢放心地在祝文傑這裏喝酒,最後轉了一圈,抱着幾壇子酒躲進了西角的柴房裏。
馮宇威利用他舉世無雙的輕功到廚房裏偷了幾碟小菜和兩只燒雞出來,得到了另外兩位的極力誇贊。
“想想也是好笑,”祝文傑抱着一壇子酒,“我們也沒做什麽虧心事,為什麽在自己家裏喝點酒還要選這麽個地方?”
闕祤道:“圖個安生。”
“不找教主麽?”馮宇威問。
闕祤伸出去的筷子頓了頓,“他不會來吧。”
說起這個,祝文傑倒真有些在意,“教主為什麽一回來就直接去了練功房?”
“他……看到了些東西,受了點啓發。”闕祤含糊其辭,沒再多說。這也是郁子珩的意思,這事說了只怕尋教上下沒有一個人會同意,沒人敢指責他的不是,卻要害闕祤受人诟病,這是郁子珩不想看到的。
瞧着祝文傑還有要細問的意思,闕祤忙将話題扯了開去,将林當苦苦追問的那些事都告訴了他們,只隐去了潛夜使的部分沒提。
三人邊說笑邊吃喝得正起勁,祝文傑忽然“噓”了一聲道:“有人來了。”
腳步極輕,聽得出功夫不俗,絕不是到這裏來取柴火的人。那這麽偏僻的地方,還有誰會來?三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馮宇威挺直了背脊,雙眼放光,這種就要有大事發生的預感,簡直讓人激動。
祝文傑則側過耳朵,想要把聲音聽得更清楚些,因為他覺得這腳步聲有點耳熟。
闕祤則是在猜測,會不會是長寧宮的探子們在這裏碰頭,那麽巧被自己三人給撞見了。
不多時,又有一個腳步聲傳來,比先前的更輕。
祝文傑眉頭跳了下,這個腳步聲他就再熟悉不過了,是尹梵。他想了想,眼裏的疑惑被了然所取代,無聲地笑了。
另外兩人詢問地看向他。
祝文傑用口型道:“非禮勿聽。”
“叫我來早些,你自己怎麽晚了?”好聽的女聲從外頭傳進來。
闕祤一怔,這是雲清的聲音。但雲大管家說話向來不是彬彬有禮也是親近有度,還真沒聽到過她和誰講話是這般放松到沒有半分顧忌甚至還有點撒嬌意味的。
“抱歉。”尹梵低咳了一聲。
馮宇威差點叫出來,這事太新鮮,也太複雜,超出了他能接受的範圍。
闕祤內心的反應其實也沒和他相差多少,只不過表面上依舊淡定。
雲清又道:“什麽事?”
尹梵沉默了一陣,正當柴房裏躲着的三個開始以為對方是不是發現了自己時,他又開口道:“清兒,我想清楚了,不如我去跟教主坦白吧?”
“坦白什麽?”雲清明知故問。
“說我們互相喜歡,請教主成全。”
雲清笑道:“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你了?你少自作多情。”
“清兒……”
“你沒說喜歡,他就不能自作多情麽?”又一個聲音突兀地□□來,語氣偏生極為認真。
闕祤:“……”你想說什麽?
祝文傑:“……”教主真是太不解風情了。
馮宇威:“……”聽得正來勁,怎麽就打斷了呢?
雲清掃了眼不知何時起站在不遠處的郁子珩,俊俏的小臉霎時飛上了兩片雲霞,低下頭去結結巴巴地道:“教……教主,您……您怎麽會……”
郁子珩長她七八歲,說是一起長大也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也不為過,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慌張的樣子,笑道:“我的管家再怎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也終究是個會害羞的女兒家。”
尹梵萬分無語,邁過兩步将雲清擋在身後,“教主,是屬下喊清兒過來的,教主若要責罰,請責罰屬下一人。”
“我責罰你做什麽,我又不是來這裏找你們的。”郁子珩沒從雲清那裏得到答案,又執着地問了一遍,“清兒,你不說喜歡,他真不能自作多情麽?”
雲清:“……”
尹梵直接無視了他後邊那句,問道:“那教主為何來此?”
郁子珩看了眼柴房,“我是來找人的。”
尹梵順着他的視線回頭看了看,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三兩步跨到門前,一腳幾乎将門板踹脫。
闕祤面無表情低下頭。
祝文傑微笑得十分得體。
馮宇威朝他們揮了揮手,舉起酒壇子,“要一起麽?”
尹梵:“……”
雲清羞得臉都快要燒出了血,咬着嘴唇踏了幾步,對郁子珩道:“教主,屬下先告退了。”
“清兒!”尹梵回頭看着雲清匆匆跑遠,很想和這一群人都大幹一架。
祝文傑放下酒壇子站起來,理了理衣衫,頂着尹梵能殺人的目光走出來,“不知教主是來找誰的?”
郁子珩看向闕祤。
闕祤想起他那個問題,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心說他可別在這時候犯渾說不該說的話。
“宇威,等下到我那裏去一趟。”郁子珩道。
闕祤暗暗松了口氣。
“尋教這麽大,難道連你們喝酒的地方都沒有麽?”郁子珩無奈道,“我叫人四處找你們都找不到,要不是路過廚房時聽說丢了燒雞,我可能要以為你們約好了一起偷跑了。”
馮宇威道:“為什麽要偷跑?”
郁子珩又看闕祤。
闕祤:“……”
“阿梵,放心,這事只要清兒點頭,我自然能幫你們操辦。”郁子珩道,“先不提了,我還有事要和宇威說。”
尹梵道了聲謝,推了祝文傑一把,“你給我過來。”
馮宇威也被郁子珩打發去和風軒等着了,頃刻便只剩下兩個人。
“教主,趕路那麽久我有點累了,就……”
郁子珩沒給闕祤逃跑的機會,手搭在他肩頭,問道:“我是不是自作多情?”
闕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