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始,不日放出,謝謝還在坑裏的朋友

麽爹爹都答應你,要天上的星星爹這就搭梯子去。”阮尚書老淚縱橫,實在是他家女兒很久沒說過這麽感性的話了。

“真的?”

“比珍珠都真。”

“那好,”阮千千收起淚眼,兩只眼睛閃着光,“我想去安親王府小住幾天,想請爹爹去疏通疏通。”

“不行。”阮尚書頓時變臉,斬釘截鐵地拒絕。

“哇!爹爹不疼我!”阮千千的眼睛像水龍頭似的,說開就開,毫不含糊。

“這個絕對不行,”阮尚書試圖把阮千千從脖子上扒拉下來,他脆弱的脖子,再勒下去就活生生折斷了,他盡量緩和神色,溫言軟語說服她,“乖女兒,別的都行,就這一件不行,別的,你換十件都成。”

阮千千越哭越厲害,哭得阮尚書心肝脾胃膽都顫了,哭得二夫人手帕都濕透了。

阮千千死纏爛打地在阮尚書面前又是撒嬌又是打滾又是哭鬧上吊的,阮尚書就是不松口,阮千千只能可憐巴巴地撇撇嘴,“那好,我換成了吧……這回、這回爹要是還不答應,我,我,我就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頭十年我和娘一塊過不也好好的嗎?娘就從沒讓我這麽哭過,怪不得娘不讓我來找你,爹是壞人!”

一句一句都像刀劍一樣砍在阮尚書心上,當年确實是他負了阮千千她娘,此刻也只能一肚子苦水仍由它在肚子裏亂打轉。

“好好,你說,說什麽爹都答應!”

這句話一出,阮千千的眼睛都亮了,看得阮尚書一背冷汗。

“我要去和安王爺認識認識。”

輕松的語氣讓阮尚書下巴都快要跌到地上,如果要做這件事,還不如答應她安排她去安親王府小住幾天!正要一票否決,阮千千苦大仇深的眼神,讓阮尚書腦子裏只剩下四字回音——離家出走。

阮尚書咬咬牙,豁出老命去答應道,“好,爹爹三日內讓你和安王爺認識。”

“老爺……”二夫人欲言又止,安王爺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吃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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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尚書拍拍袍子,端正了一張臉,頗有壯士斷腕的氣度,“我正大光明地介紹我家女兒給他認識,他總不能無端端砍了我這個工部尚書吧?讓皇上再找一個比我更懂治水建壩的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阮千千刺啦溜下地去,不再纏着阮尚書,瞬間跑得沒了影子。

二夫人盯着空蕩蕩的門邊,結結巴巴道出一句話來,“老爺……千千該不是看上安王爺了吧?”

阮尚書如臨大敵地瞪着綠豆大的眼,“不會吧……傳聞雖然說安王爺俊秀又勇猛,但是我不是已經把□□剖析給她聽過了嗎?要是我家進來這麽個女婿……”阮尚書想到自己被掃地出門的凄楚晚景,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

“千千,你怎麽了?”

阮千千坐在院中亭子裏,悠悠然把玩着她的救命竹哨,腮幫子鼓鼓的包着個龍眼甜嘴巴,見到師兄着急得滿臉蒼白地落在面前,着急着開口說話,一不小心把龍眼核咽到肚子裏去了。

“哇,師兄,我把龍眼整個吞到肚子裏了,嗚嗚,你快幫我看看能不能有法子吐出來,我不想嘴巴裏長一棵龍眼樹出來啊。”

林少庭在阮千千背上猛拍一記,運足內力。貼着她的背脊往上,阮千千一聲咳嗽,生生将龍眼核卡了出來。

“我不是讓你危險的時候才吹哨子嗎?”林少庭一面幫她順氣,眉毛挑了起來,身為師兄的威嚴登時冒出來。

阮千千委屈地鼓了鼓腮幫,“這難道不是危險嗎?如果肚子裏長一棵龍眼樹出來,我就完蛋了啊。”旋即又甜甜地笑,“不過還是師兄可靠,一吹哨子就能趕到。”

林少庭故意板起臉,“你沒聽過‘放羊小孩’的故事嗎?你上上次吹哨子讓我來幫你買梅花糕,上次吹哨子因為鞋子掉進河裏,這一次根本就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下一次說不定我可以考慮考慮不那麽着急。剛剛我正在和白崂山第一名劍比試,下次還要跑那麽遠去找他比試,鞋子都會磨破好幾雙。”

“什麽嘛,師兄輕功那麽好,根本腳不沾塵的。”阮千千不服氣地嘟囔,不過她确實用這救命竹哨用得不那麽救命,“大不了我讓二娘給做兩雙布鞋送你好了。”

林少庭笑笑不說話,其實他心裏是很開心可以又見到她,可是怎麽能讓她知道呢?他的小師妹,永遠天真活潑不長大就好,因為有他護着。

阮千千看着林少庭随手遞過來的龍眼,心有餘悸地不去接,林少庭換成蘋果遞給她,她開心地捧着大嚼起來。眼中全是這位師兄。

說起和林少庭的相識,阮千千還是有幾分自得的,畢竟京中小姐有幾個能像她一樣學一身高強武功,踏遍江湖行俠仗義,她阮千千可不是養在深閨的名門小姐,而是一位兼具賢德與義氣的奇女子。

以上,純屬阮千千內心獨白。

這片大陸上除了北朔國,還有三個國家,分別是南楚、西陌和東夷。阮千千的老家在南楚,從南楚一路走到北朔,運氣好可以搭在別人的馬車後面像吊貨物一般被運走,運氣不好就只能徒步。從家中出發的時候春花剛敗,走到北朔已經是隆冬,而且北朔比阮千千想象中冷多了,南楚的冬天從不下雪,哪裏像北朔,積雪可以沒過膝蓋。

那天早晨阮尚書推門去上朝,一個小乞兒坐在他家門口睡着,直端端歪倒在他鞋面上。阮尚書是個心軟的老頭,吩咐管家将乞兒撿了進去,結果下朝回來的時候,阮千千不但沒有半分感激,反而提着他老人家的領子,瞪着一雙鈴兒一樣的大眼,狠狠問他——

“阮暮秋,你還欠我家一張燒餅的錢,你忘記了嗎?!”

阮尚書頓時吓得胳膊腿都軟了,阮千千那時只有十歲,兇起來卻和她娘如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阮暮秋這一生栽在兩個女人手上,一個是雖然沒過門但一直留着名分的燒餅西施如花,一個是他流落在外的獨女——阮千千。

十歲的小女娃在路上耽擱了将近一年,身體自然不會好,大夫來看診,搖頭喪氣地對阮尚書說,“寒氣入體甚深,一路上饑寒不定,吃的東西也不好說。身子弱得很。這麽單薄的體質,不适合呆在北朔,若不趕緊送走,這個冬天都耗不過去。”

阮尚書急啊,在書房裏來來回回踱步,半個時辰裏不知道撚掉多少華發,終于一拍腦袋想起一個人來,立刻修書一封,将阮千千連帶書信白銀送到花山派掌門花山公的房門外。

從此阮千千拜入花山派門下,成為花山公的關門弟子,頭頂上還有一位二師姐叫做紅岑。

眼前的這位,一身白衫,面部線條柔和,謙謙君子清俊如皎月,加上對阮千千極好的師兄,就是花山公的大弟子,阮千千的大師兄,林少庭了。

“其實我找師兄來,是一事相求。”阮千千瞪着一雙眼,可憐巴巴地瞅着林少庭。

“什麽事?不會是讓我幫你去偷什麽你看上眼的東西吧?”林少庭白她一眼,花山派的功夫好歹也算是正大光明的招數,到了阮千千這裏基本上就只能用來偷東西,而非懲惡揚善。不過她的功夫也着實不怎樣,能自保已經要念一句“阿彌陀佛”了。

“師兄可不可以……”阮千千一副十分難以啓齒的樣子。

“可以什麽?”

“可以……”阮千千盯着師兄那一張俊美的臉,心裏在打鼓,他不同意怎麽辦怎麽辦?難道要強留他下來?

“我的時間十分寶貴,再不說我可就走了。”林少庭作勢要走。

袖子被小師妹拉住,沒有人看到他唇角略帶得意的那抹笑意。

阮千千悶着腦袋,“我想請師兄當幾天保镖……”

林少庭回轉身來看着她低垂的小腦袋,還沒來得及說話,阮千千已經自顧自地念叨不停,生怕他不答應。

“我知道以花山派的功夫自保應該完全沒有問題,可是你也知道的,師父講內功心法的時候我都在打瞌睡,師父講招式的時候我都在發呆,師父讓練功的時候我都在挖洞烤地瓜。那這次的對手非同一般,我才來找師兄的。作為花山派的大弟子,師兄你應該要幫我保護我的對不對,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再也不找你不回花山派去看你們啦,師兄……”阮千千越說越悲從中來,難道以後真的不能回花山派了嗎?師父那老頭也就罷了,還有可以聽她講心事的紅岑師姐,最重要的還有師兄疼她。

“我說過不幫了嗎?”

腦門忽然被一句話砸中,哈?阮千千猛然心花怒放起來,将将還泫然欲泣的模樣立刻消失無蹤,“那師兄就是答應要做我的保镖了?”

“嗯。”林少庭無奈地摸摸她的頭,這麽大好的機會可以守在她身邊,他怎麽會放掉。

阮千千還在握拳暗喜,根本不會知道師兄的心意,他也沒打算讓她知道。

☆☆☆

“阮千千是工部尚書阮暮秋的獨女,屬下等一路摸到南楚去打聽過,此女是阮尚書已故的正室所出,阮尚書本是南楚人,當時南楚鬧饑荒,阮尚書從老家趕來北朔,還沒走出南楚地界就餓暈在地。阮千千的娘是做燒餅的,對阮尚書有一飯之恩,所以雖然沒有過門名分上仍然是阮尚書的正妻。”

“那阮千千的娘現在何處?”端木朝華摸着扳指。

“已經過世了。”下人的臉湮沒在陰影裏。

“哦?”

“阮千千六年前來北朔投奔阮尚書,是因為她娘過世,無依無靠。”說完田沖直起身,瞅着自家主子陰晴不定的臉,“我看阮千千不過是尋常尚書家千金,王妃娘娘美麗慈善,阮千千自小沒有娘親,跟娘娘親近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田沖,你絲毫不覺此事古怪嗎?自從父王走後,母妃只在每年十一月十五陪我出府一趟去白雲寺,何以她偏偏挑在守衛最薄弱的這時候來找母妃,而且還是翻牆找到的。再派人去探,她十歲以後的事情,事無巨細都要向我彙報。”端木朝華一臉冷意,他不信有他查不出的事情,想要對他的母妃不利,等下輩子吧。

“是。”田沖低下頭去,自己主子的吩咐是不容置疑的,可是——

“王爺,您不覺得一個小丫頭不可能出什麽危及王妃娘娘的事情來嗎?”

端木朝華冷眼一睨。

田沖感到自己脖子上纏繞着一股涼意,不敢再多說什麽,乖乖退下。

這一天下朝的時候,端木朝華聽見一句——

“安王爺留步。”

卻見是阮尚書一張笑笑的老臉,拎着稍嫌寬大的袍子奔到他面前,恭敬地行過禮,方才說出讓他“留步”的原因。

“想請安王爺借一步說話,可否?”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此刻端木朝華心情算不上好,實際上他很少有心情好的時候,仍然和阮尚書借了好幾步說話。

“今年修建河堤的費用不是應該由阮尚書和戶部江尚書商量着辦嗎?沒有本王什麽事情吧?”安王爺冷冷地看阮尚書,看得阮尚書一脖子汗,使巾子擦了。

“我找王爺不是為了此事,朝堂上的事朝堂上說,下了朝堂自然是要和王爺說些朝堂外的事情。”

“哦?”他不記得和阮尚書有什麽朝堂外的事情可以說。

“既然話已經說開,老夫就不拐彎抹角了。”阮尚書繼續拿巾子擦冷汗,“老夫家中有一獨女,十五上香的時候曾遠遠得見王爺母妃一面,小女對娘娘的風姿傾倒得很,想請王爺代為引薦引薦。”

“引薦什麽?”

“小女希望日後有機會常常和娘娘吃個茶陪着說個話什麽的,娘娘常年難得出一次親王府,自然要王爺首肯,小女才能常來。”終于把話說完了,阮尚書頓時覺得一口氣終于能喘勻了。

端木朝華深蹙的眉頭和嚴肅的神情,分明寫着兩個字:不準。

然而——

他冷冷橫睨了滿腦門都是汗地阮尚書半晌,丢下來的話卻是,“明日清晨,讓她來我府上報到。我見過以後再說同意不同意。”

阮尚書在朝房門口站到安王爺的背影已經變成個芝麻點,才緩過神來,他好像是說要見自家閨女吧?他終于不用手忙腳亂地面對阮千千的眼淚鼻涕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

阮千千帶着林少庭大搖大擺搖進安親王府的時候,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好像還在沉睡中。

管家只把二人引到庭院裏,點頭哈腰地說,“奴才去跟王爺說一聲,二位在此處等等吧。”

管家前腳走,阮千千就不滿起來,“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師兄你冷不冷?”

她今日穿着冬襖不說,脖子上還圈着雪白的圍脖,手上的暖手捂也是軟軟的。林少庭就不同了,素白的長衫不變,裏面雖看不到穿了什麽,但也不會厚到哪裏去。

阮千千有些過意不去,“我以為至少會有杯熱茶暖暖手的,不然這個給你。”說着她把暖手捂遞過去,臉紅撲撲的,手指脫離開溫暖,自然有一些些哆嗦。

林少庭幫她把兩只手都塞回到暖手捂裏,“我有內功護體,不像你那麽嬌弱。誰讓你不好好學功夫,現在知道苦頭了吧?”說的話是有些責備的,但林少庭溫存的眼光卻是滿滿的關心。

二人在院中站着,一站就是兩個時辰,天從将将亮變成大亮,安親王和他的管家都沒有露面。

“王爺,是不是可以請阮小姐進來了。”

端木朝華正在書房裏看折子,阮千千到的時候他正好有正事,不過一會兒就忙完了,卻忘記還有人在等着。

“不用,我去見她。”端木朝華放下手中的折子,從架子上取大氅披上,忽然想起下屬報告的,阮家小姐是個身子骨不大好的,雖然他從沒看出來過。多拿一件大氅,走出門去。

白雪在溫柔的冬日陽光之下反射着和煦的光。

“再加一頂紅帽子,就像二師姐了!”

阮千千興奮的聲音老遠就傳到端木朝華耳朵裏,他聽得皺起了眉。他假設過千萬種場景,都是阮千千等得不耐煩甚至在雪地裏等得生病的場景,可是那個正在堆雪人,玩得一臉燦爛笑容的女子是誰?

端木朝華有種臉上被扇了一耳光的感覺。

林少庭攤手站着,“哪裏去找帽子,你就将就着吧,這個臉皺成一團的表情和紅岑有幾分相像,她每次罵人就是這副模樣。神似已是難得,不要那麽嚴苛。”說完以後林少庭看到阮千千小腿以下的褲子全濕了,走過去毫無預警地把她抱起來。

阮千千大驚失色,嘴唇嗫嚅着,“師兄,怎麽了?”

林少庭以目示意,“褲子全濕了,還好穿着鹿皮靴,襪子可有打濕?”

小臉上一抹嬌俏的笑容,她松一口氣,“沒有,待會兒回家換掉就好了,襪子好像,有一點點濕,可能是順着褲子浸進去的。不過不冷,正玩得很開心,師兄別掃興,待會兒再打一場雪仗如何?”阮千千興奮得渾身發顫,安親王府地盤比自家的寬,打起雪仗一定過瘾。

不料那抹笑落到端木朝華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他攥緊手上大氅,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狠狠将大氅往桌子上一拍,手勁太大,桌子應聲而垮。

田沖快哭出來了,“王爺怎麽生這麽大氣?就算生氣也不要拿東西發洩,這些都是要花銀子的。”

說話之間又有兩件珍貴古董遭殃。

“不拿東西撒氣,拿人撒氣如何?”端木朝華眉梢滑出一些殺氣。

田沖慌忙擺手,哭喪着一張臉,“您還是拿東西撒氣吧。”東西壞了可以買,人被王爺咔嚓掉就不好辦了,到時候還不是他這個做下人的把屍首拿到亂葬崗去丢。

端木朝華卻停手不摔東西了,橫睨田沖一眼,“讓阮千千給我滾回去,本王爺今天公事繁忙,不見人。”

“可是……公事不是早已處理完了嗎?”

“本王讓你去說就去說,廢話怎麽那麽多。”

田沖迅速跳出門去,險險地看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一尊瓷器,再也沒有異議,跑出去通知。

端木朝華坐下來還是不能平複心情,狠狠幾杯茶灌下去,腦海裏全是阮千千嬌俏的笑意,他當時把她從蛇口救下,也沒見她那麽妩媚的笑。和她在一起的男子是誰?她那麽溫柔地瞧他,是對他有意思嗎?

端木朝華越想越生氣,連着把屋內好些古董都摔碎了,錢是不心疼,卻是動了真怒。又望着自己的手掌發愣,他這到底,是怎麽了?

☆、賣身做丫鬟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

“什麽?讓我們回去,改日再見?改日是哪日?意思是今天上午我們白等了嗎?”聽完田沖的話,阮千千臉上笑意消失殆盡,取而代之是滿溢的怒氣。

“阮小姐別生氣,我們家王爺是這樣的,脾氣比較……多變,朝中大臣來求見也是這樣,能放小姐進到院中已經是王爺特別開恩。”

“呸!我的腳都凍僵不能走了,今天我就賴在這兒了。你們王爺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請神容易送神難,我這尊大神偏就不走了,他在處理公事是吧?你讓他慢慢處理,好好處理,處理完了我阮千千随叫随到。啊,我打算先去跟安親王妃請個安,如果安王爺擔心我對他母妃有什麽企圖的話,就去安親王妃那裏找我吧。”阮千千豪氣幹雲地說完,氣沖沖地就跑出去。

林少庭本來伸手去拉,沒能拉住。這邊還是對田沖抱拳,略帶歉意地說,“小師妹比較任性,我會帶他回去的,王爺既然約上改日,就請他屆時拜個帖子到尚書府。”

田沖抹一把腦門心上的汗,擔心地墊腳看阮千千消失的方向,“林公子能找到阮小姐嗎?她好像……已經跑不見了……這可是王府,要是跑錯屋子,被王爺發現。”田沖比劃出一個“咔嚓”的手勢。

林少庭微笑道,“不會,今日多有叨擾,希望王爺拜帖約定好的時候是真的有空,否則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容易打發我們回去。”

田沖呆呆望着林少庭眨眼就不見的絕妙輕功,身邊還沒有散去的低氣壓明明白白告訴他,林少庭也絕不是什麽好打發的角色。

下人真的不好做!

阮千千學功夫的時候沒有好好學,花山公本來有一套步法叫做“滑步”,阮千千手上比劃的招式學得尚可,算形似,內功學得稍差,基本不能運氣,至于輕功嘛,學得那是百裏挑一的差!

“尚書千金還用逃跑嗎?這麽丢人的步法學回去一定會被爹爹笑話的。”阮千千當時坐在樹上啃桃子,爬樹還是使的真功夫!手腳并用爬上去的。她從沒有想過學好輕功至少上樹不用這麽費勁。

結果現在阮千千就只能在偌大的安親王府亂跑亂轉,不能像林少庭一樣“飛”上房頂縱觀全局,于是二人生生錯過也不足為奇。

阮千千随意挑了一間房間,這間房間的門比別的都寬,搞不好就是安親王妃住的地方。

她越想越得意,鑽進房間聞到一股子沉香味。是個空房間,沒有人在。安親王妃的房間還真是樸素,多的擺設都沒有,連個梳妝的鏡子妝奁都沒有。

阮千千在屋裏亂轉,越轉越感慨。聽說安親王府每年都從宮中擡出大筆禦賜珍寶,都藏在哪兒呢?讓她順手摸兩件開開眼也是好的。

墨香濃郁的是一張桌案,安親王妃還練字啊,想必不僅是個美人,還是才女。

桌上放着一封信,“朝華兄”親啓,“朝華”這名字倒挺熟的。阮千千搖頭晃腦地拿起信封,想也沒想就拆開讀起來。

這一讀,瞬間攪亂她的一顆芳心。

她驀地想起那個叫做“朝華”的侍衛,手段是不怎麽光明磊落,愛告狀又小氣還兇巴巴的,可是劍眉星目的,面皮略微有些過分的白,倒不像個風吹日曬的侍衛,現在想起她似乎還有一絲絲心神蕩漾。

信紙右下方有一枚牡丹印記,阮千千湊近聞聞,有股子姑娘家的脂粉味。

沒想到那侍衛還是個處處留情的多情浪子。

阮千千也說不清自己心頭是哪般滋味,總之是泛起了漣漪。臉上有些泛紅,畢竟是偷看別人的情信,哪能淡定自若。

寫信的人一聲聲稱呼“朝華哥哥”,教阮千千的臉更加紅了,但還是窘迫着繼續讀下去。

“新煉制的藥丸中缺失兩味藥,藥效不如從前,但料想朝華哥哥會如往年一般尋那處私密之地藏身,應當不會危及身邊之人。朝華哥哥多多保重,往昔提及的解毒之法,如蒙不棄,倩兒願意以身試藥。”

“倩兒”大抵就是朝華那情妹妹的名字,那個侍衛需要藥丸來治病,每年他會找一處地方藏身,如果不藏好不吃藥就會危害到身邊的人。

阮千千把信上內容一串,頓時腦袋都大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于是胡亂在桌上抽屜中又是一陣鼓搗,終于讓她翻到一整沓信,粗粗數來有十多封,她抽出那個“倩兒”寫的信,一封封讀完。

終于捕捉到一個關鍵詞——望月銷魂散。阮千千只覺好像聽說過這樣東西,卻又仿佛大海撈針一般一時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裏聽說過。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然一個陰沉的聲音,差點把阮千千吓到桌子下面去。

“你在翻什麽?”他就覺得她是有企圖的,果然如此,見了他就手忙腳亂一臉慌張。

“啊……朝華……朝華哥哥……”阮千千大驚之下,必有大錯!不小心就順着信上的稱呼喊出來。

端木朝華冷冷地說,“少和我套近乎,出來。”他給她時間把翻出來的東西放回原位,反正已經讓他證實她就是有所圖!

阮千千收拾好信件,挪到端木朝華面前,腆着一張小臉,貓兒一般地眯起彎彎的眼,“吶,我就是一不小心迷路就走到這裏來了,絕不是有意的!我也沒來過安親王府,本來想找王妃娘娘的住處,看這間屋子格外大,就想進來看看是不是王妃娘娘住在這兒。沒想到安親王府的待遇這麽好,小小侍衛也能住這麽好的屋子。”

“你剛才叫我什麽?”如果他沒聽錯,是一句“朝華哥哥”,這世上還只有一個人這麽叫他。

“沒什麽……”阮千千踮着腳摸到門邊,“既然是走錯了,我現在就離開。”

“站住。”端木朝華的聲音冷得跟冰渣似的,阮千千頓時不敢再動。

眼睜睜看着端木朝華高大的身體移動到自己面前,阮千千瞪着一雙大眼,吃力忐忑地咽一口口水。

“和你一起來王府的人是誰?”

“大、大師兄,林少庭。”

端木朝華唇邊勾起一絲弧度,很好,讓她怕一點就知道好好說話了。

“在雪地裏站了兩個時辰,腿疼不疼?”

哈?話題轉換太快了吧,阮千千瞠目結舌結結巴巴地說,“有、有點。”

“坐下。”

阮千千乖順地往凳子上一坐,腳上的鞋就被人扒下來,接下來他想幹嘛?那只正在解自己襪子的手,能不能停下啊,她姑娘家的腳丫子還沒有被人瞧見過啊!

端木朝華在那只動來動去的腳踝上猛拍一記,立刻老實下來。

“現在又不疼了。”他按着她的腳,想縮縮不回來。

“剛才你不是和你那個師兄在院子裏跑得很歡快嗎?做你的腳真是造孽。”

從襪子裏剝出來的那只腳,腳背高高腫起,又青又紫,顯然是凍的。端木朝華覺得誰在自己心上揪了一把,一使勁在她腫起的腳背上按下去。

“啊——”阮千千一聲慘叫,白着臉瞪他,“你幹嘛啊?很痛的,都已經凍壞了,你還按,還沒輕沒重的。”

“你也知道痛。”端木朝華改換了手勢,大掌将她的小腳包住,熱度從腳上蔓延開。

阮千千在凳子上扭來扭去,一張臉也紅得要燒起來,“不用你替我揉,我待會兒回家用熱水泡泡就好。”

所謂關心則亂,端木朝華覺得自己的智商都被這個小女子帶低了,把門外站着的田沖喊進來,“去打一盆熱水,放些活血通絡的藥材。”

田沖詫異地盯着安王爺,“王爺不是說要趕走他們……”

“快去。”端木朝華冷冷看他。

田沖出去備水的時候,阮千千圓睜着一雙眼,哆哆嗦嗦地念,“王、王、王爺……安親王府的王爺,你、你、你不是安王爺吧?冷面王爺?”

“是又怎麽樣?”

“是的話,是的話……”她的腦子亂成一團,神經都絞纏在一起,“是的話你幹嘛不早說啊?”

天知道她要找的人本來就是安王爺,而不是什麽安親王妃啊!

“哦?”他濃眉一挑,“我現在說了,你找本王,是有何貴幹?”

“我、我、我想問王爺一段舊事……”阮千千低下頭去,小腦袋抵到端木朝華的胸膛上。

他覺得有些異樣,想把那張臉擡起來看看,一雙眼是機靈亂轉還是盈滿潋滟波光,這麽一想長指勾起她的下巴。

“什麽舊事?”端木朝華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邊。

阮千千覺得一顆心直如小鹿在亂撞,對上他那一雙深眸,就好像要把她吸進去。她好像有那麽一點點心動,這種心動難道就是紅岑姐姐經常說的那一種,傳說中的“心猿意馬”?可是要是不如自己猜想的那樣,他根本不是她要找的那個“王爺”,那怎麽辦呢?“王爺”的救命之恩她還要報嗎?

她的救命恩人貴為王爺,吃穿不愁,什麽稀罕玩意兒沒有。她一個尚書家的小姐,除了以身相許還能怎麽報?她想破了腦瓜也想不出來。

于是把殷紅的唇咬得更加紅,端木朝華盯着她的唇,鬼使神差,低下頭親了口。輾轉間一絲慌亂的低嘆溢出來。

阮千千眨巴眨巴眼,腦中轟然炸開來,她嗚嗚咽咽的好半天,呼吸越來越急促,只覺身體裏有一股暖流在亂竄,連帶着之前被凍麻的手腳漸漸都恢複知覺,卻偏偏是軟的,酥的,麻的。動也動不得。

由着他攫取呼吸,她不能思考不能呼吸,只能抓着他的衣襟,軟軟靠着。

片刻後唇分,端木朝華眼中滿是得色,那雙唇有些微紅腫,他餍足地舔舔嘴角,聲音也帶着低啞。

“還不錯。”

“什麽、什麽叫還不錯啊?”他的語氣十分勉強,阮千千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猛地撲上去,輕快地在他嘴唇上觸了一下,就像觸電一般閃開,看都不敢看他,“哼,你的滋味也不怎麽樣嘛,安王爺。”

“你剛剛說的舊事呢?該不是因為剛剛的‘意外’忘記了吧?”他一臉看不起她的模樣,教她看了就生氣。

“今天忽然不想跟你說,等王爺下次拜帖,我看看心情好不好,心情好再告訴你。”阮千千掙紮着從他的鐵臂裏鑽出去,落地一個踉跄,被他的長臂撈住,心裏卻沒有半分感激。誰讓他只知道欺負她!欺負得她語無倫次不能思考亂七八糟稀裏胡塗就被他占了便宜。

目送她像着火一樣跑出去的背影,門外一陣響動,田沖哭喪着臉,半邊衣服都濕透了,“哎喲喂,小姑奶奶,你是着急什麽呢?”阮千千已經跑得沒影。

端木朝華這才想起剛才讓田沖備水來着,他擡手摸了摸嘴唇,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

☆☆☆

大半夜被阮千千從房間裏拉出來,不是很清醒的林少庭捏着鼻子清清嗓子,“小師妹,這麽晚找師兄有什麽事?是想敘敘舊情嗎?嗯,今夜夜色挺不錯的,可以花前月下風花雪月一把。”

“師兄!”阮千千捧住林少庭的臉,兩張臉幾乎湊在一起,她的眼睛鼓得大大的,林少庭看着眼前快要突出來的眼珠子,瞬間清醒。

“呵呵,小師妹,你不要離我這麽近。想知道什麽就趕快問。”半夜看着一雙眼白比眼黑面積還大的女人眼,太考驗心髒承受能力。

“我聽說江湖上有一種很奇特的毒藥,叫做望月銷魂散,不知道師兄聽說過沒有?”

“當然聽說過,你忘記師父愛藥成癡嗎?是要命毒藥還是救命良藥他都有研究,作為深得師父真傳的我,自然是知道的。”林少庭得意地說,“可是小師妹,告訴你有什麽好處嗎?”

“你不告訴我我寫信問二師姐去。”阮千千一噘嘴。

“那你去吧,如果師兄沒記錯的話,好師妹,你那只乖乖信鴿好像是我養的,只要我一聲哨,你的信可就永遠在路上了。”

“師兄——”她沒轍地拖長音調嬌聲喊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師兄就告訴你。”

“什麽事?”

“現下我還沒有想到,等想到了再和你說,只管答應就是。”林少庭看她一臉防備的模樣,又補充道,“師兄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總不會害你。”

阮千千想想也是,松開林少庭的衣袖,“那你說吧,那望月銷魂散是做什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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