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開始,不日放出,謝謝還在坑裏的朋友

弟不敢讓皇甫倩受委屈,如今看來,她真正想要的是端木朝華的性命。阮千千懷中的孩子還睡着,半點沒被這動靜驚醒。

心念電轉間,阮千千驀然想起一事,安親王妃死時,府中上下都被藥王谷一種稱作“知歸”的迷藥迷倒,端木朝華也曾明言,将皇甫倩留在宮中不是為了後位。如今看來,他一早便在懷疑藥王谷的人。

只是什麽時候端木朝華中了藥王仙的毒……

阮千千只道藥王仙武功高強,在宮中來去自如,要給端木朝華下毒也不是難事。實際上皇甫倩一直在宮中侍奉,她本自一直在給端木朝華調養,若是皇甫倩要下毒,根本神不知鬼不覺。

“王爺現已是北朔君王,他若是做了傀儡,北朔百姓怎麽辦……”阮千千心亂如麻,知道不是藥王仙的對手,手在襁褓上攥得死死的,猶豫該不該動手,動手也拿不下她,拿下她也不能做什麽,于是拼盡全力克制自己。

“他不是立了太子麽,你放心,我是受人之托,等我倩兒生下皇子,便讓端木朝華改立太子,等倩兒的孩子當上皇帝,我就是太皇太後了。”藥王仙将衣袖一拂大笑出聲。

太皇太後是皇帝的親奶奶,怎麽也輪不到藥王仙來當,一時間阮千千渾身發抖坐在地上,牙齒格格作響,掀起眼皮來看白衣人——

“端木朝華與你無冤無仇,你受的誰的托,他出了多少銀兩,我出雙倍,不,十倍……”

“算起來,端木朝華,還得叫我一聲姨娘,我當這個太皇太後,也不算占便宜。”

端木朝華的姨娘,就是安親王妃的親姐妹,阮千千這才想起來,皇甫倩稱安親王妃一聲姨娘,那這關系便是真的了。一時間震驚難當地坐着喃語,“不可能……你連自己的親姐妹都不放過……”

“呵,”只聽藥王仙冷笑一聲,“她算什麽親姐妹,我們是異母同父的姐妹,她娘是護國公的掌珠,我娘只是個粗使丫鬟,她該喚我一聲長姐,少年時卻總是我讓着她,讨好她,嫡庶之分,你這小丫頭懂什麽!”

阮千千渾身虛軟地從地上爬起來,将孩子放在榻上,又直視藥王仙,“前輩既已經得手,可以将我兒還給我了罷。”

藥王仙渾不在意地放下另一個孩子,轉身在桌上坐了,側着身看阮千千忙碌地察看兩個孩子情況,口中止不住念叨,“若不是看你也是當母親的可憐,就是捏死着兩個小畜生又如何。”

阮千千心頭怒火滔天,卻知道不是發作的時候,這會兒與藥王仙對上,不僅讨不到好處,也聽不到更多線索。

不等阮千千說話,藥王仙又繼續道,“當年,我也有個孩子。”

她轉過頭望着窗戶,她便是從窗戶翻進來的,此時窗外雪還未停下,洋洋灑灑地飄落。藥王仙惆悵道,“那個賤人,搶走了我的情郎。只是沒想到,她還有命回來,若是她回不來,那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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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輕得如同一片雪花,落下來就化了。

“安親王妃被人丢在荒郊野外是你所為?”

“是又如何?”藥王仙聲音淩冽,殺氣倏忽間大盛,随即又收斂起來,她聲音聽着平靜非常,“她小小年紀,要出去狩獵,天賜良機,我怎麽會放過?只是我沒想到,她還能活着回來……少時在家中,父親眼中就只有她,後來王爺見着她,眼中又只有她。我到底哪一點比她差,我生得也是傾城容貌,天下卻只傳頌她的美貌。”

阮千千聽她聲音發顫,顯是情緒激動,裝作不經意道,“安親王妃确實美貌,不要說男子,就是女子也會動心。你卻無此聲名,想必是個醜八怪,皇甫倩是你的女兒,當得你一半容貌,也是姿色平平……啧啧,安親王妃已死,如今你說什麽自然就是什麽了……”

猛然間被藥王仙的手卡住喉嚨,阮千千卻不怕反笑,兩手按着藥王仙的手,“你就是殺了我,天下依然只傳你妹妹貌若天仙。你就是個醜八怪!”

“你閉嘴!”

“你要真的貌美,就把鬥笠拿下來見見人,讓我看看,你到底生得如何傾城。”

阮千千擲地有聲,藥王仙卻忽然丢開手,阮千千驟然落地,身體撞在櫃子上,花瓶落在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響,這麽大動靜院子裏都沒人來,想必藥王仙早已經将人放倒。師姐師父又住在另一間別院。

阮千千登時頹然委頓,滿面漲得紫紅,急促咳嗽。藥王仙一雙低垂着的玉手,緩慢用力地摸上自己的臉,面紗緊貼着她的臉,阮千千按着咽喉,伏在地上緊盯着藥王仙的動作。

尖而小的下巴自薄紗上印出,鼻子挺翹,眉眼在白紗之下顯得朦胧而迷離,神秘又詭異。阮千千一時看得呆了,口上卻不住笑罵,“如此陋顏,也配與安親王妃相提并論,你對自己哪兒來的自信,該不是藥吃多了腦子不好了。”

藥王仙似乎聽不見她說話,将手放在鬥笠上,手指用力。

白紗被風帶起,阮千千不由得睜大了眼。

面紗下的臉,猶如鬼魅,震得她一時張大嘴無法言語,瞠目結舌地後挪兩步。

見她被吓傻的模樣,藥王仙揚頭大笑起來,“南宮家的女兒,以姿容著稱,既然南宮家容不下我南宮寶月,我又留着一張臉做什麽?”

阮千千吓得口鼻哆嗦,手在地上胡亂摸索,低下頭去不想看她,只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般不愛惜自己,又怎能對他人有憐憫之心。你日日對着自己的臉,就不覺得惡心嗎?我算知道為何老安王爺不選你了。”

“那時候我還不是這副模樣。”她的聲音極輕,像是天山上的皎月。

明明是個美人兒,自聲音到裝束,包括露在外面的一雙柔荑,臉卻結着疤,皮膚已經恢複平整,但顏色不勻,仿佛是在那臉上打翻了一整瓶豆子,又有些深淺的坑,一樣望去只讓人覺得惡心。

“他也對我山盟海誓過,在西山頂的花海之中,去看過銀鈎瀑,又在流雲潭中戲水。流雲潭邊生的絨草,撫過人肌膚,宛如情人的手。他以發帶綁住我的眼睛,我只能感覺到他的手和唇,我以為他就是我這一生的要找的人。不過一夜露水情緣,可笑我當了真。第二天早上醒來,你猜怎麽着?”她像想起平生所能想到最好笑的事,一邊嘴角彎着,露出白而整齊的牙齒,只是那一眼看來,讓阮千千心頭一凜。

“他毀了我的臉。他是要給我妹妹報仇。所謂甜言蜜語濃情蜜意,都是假的!全都是騙人的鬼話!而我竟信以為真……”藥王仙肩頭抖動,枯目中流下淚來。

“他的發帶,至今我還收着……我拜入藥王谷,吃盡千辛萬苦,才成為師父最信賴的弟子。你師父雲年曾從師于我藥王谷門下,只是沒有拜師罷了。他的醫術都是我師父傳授的,可笑不可笑,師父傳給他的,比傳給我的還要多。”

“你師父見你這般惡毒心腸,也不想多理會你,我要是你師父,怎會收下你這種不親不孝之人,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

“呵呵呵呵呵呵,這世間恨我的人之多,也有人敬我如神明,你說我到底是善是惡?”

阮千千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藥王谷聲名在外,向來是正派,藥王仙本人一生也曾救人無數。

“你不過心虛罷了,只好做些善事來積德。”

藥王仙笑笑,垂下眼看手中鬥笠,幽幽嘆了口氣,“也許罷,當年,我不敢回家,流落在外,沒錢買藥買吃的,那孩子就那麽沒了。我一怒之下,将一村的人都屠戮殆盡,只是那村還剩下一個嬰兒,沒得吃的,啼哭不已。我抱起她來,本想活活掐死。她卻把我的手當成可以吃的東西,塞進口中吮吸。那時我才發現,我竟殺了上百條人命。那孩子沒被我的臉吓到,還對我笑,我就想,若是我的兒,兒不嫌母醜,定也不會嫌棄我的容貌。我收了她為徒,告訴她我是她娘。這樣我也不是孑然一身。如今我的女兒已是北朔身份最高的女人,後位還是回到我南宮家。南宮家的先人怎麽想得到,他們一心想要扶持的南宮寶琳嫁了安親王為妃,反倒是我這個忤逆不孝被趕出家門的惡徒做成了他們世代想要實現的願望。”

她轉過臉來,低垂着眼,眼光如同死水,“你說,世事是否總如此無常?”

阮千千依然軟在地上,忽然間側身,将孩子抱起來,輕輕撥弄孩子的下巴,并不去看藥王仙,只是将披了半臉的頭發撥開,一只手指逗弄小孩,一邊問他,“小團子,你說,娘生得美嗎?”

藥王仙腳底驀然間定住了,歪着頭打量阮千千,目光凝注在孩子身上。

那孩子還不懂言語,被搖醒雙眼十分迷蒙。

阮千千又說,“怎麽不說話啊,娘問你,娘生得可美?”

孩子被她箍得緊了,不适地卡了兩聲,嘴巴一撇。

阮千千手上使力,那孩子忽然哭了出聲。

孩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阮千千變了臉色,怒瞪着他,“你怎麽搖頭呢!娘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你怎麽搖頭,你不愛娘了嗎?”

只見得阮千千将手快速伸出,卡在孩子脖子上,藥王仙神色一變,腳底下滑步,仿佛多年前那個凄風苦雨痛失愛子的夜晚又重現。

孩子的哭聲與藥王仙厲喝的一聲“不要”交疊在一起,阮千千手下使力,沖藥王仙勾起嘴角一笑,孩子撕心裂肺一聲嚎啕。

霎時間風停雪寂,屋內總歸都歸于寂靜。

藥王仙不敢置信地低下頭,呆呆看着胸前随掌力被按入她心口的那把碎瓷。二人的血流在一處,阮千千疼得頭皮發麻,面上卻笑着,“前輩,晚輩的孩子,自是錦衣玉食,這一世長命百歲。只有作惡多端的人,才會連累子女福壽淺薄。您說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捕令

阮千千一病三日,醒來時見齊刷刷跪了一屋子的下人,自床上坐起只覺得渾身都痛,捂着心口剛要叫人,就覺胸腹一陣劇痛,“哇”的一聲嘔出血來。

這下滿屋子下人都反應過來主子醒了,趕忙有人出去傳太醫。

碧珠坐在床前替她擦了嘴角的血,吩咐底下人去開窗。阮千千好半會兒才回過神來,兒子和女兒都被放在她身邊,這時候正抓着她的頭發,眼珠亂轉玩兒得開心。

“師弟人呢?”她緩過口氣方才問。

“謝大夫去抓藥了,先時給主子紮過針,說今兒早能醒,果然就醒了。謝大夫是神醫啊!”碧珠喜道,臉上淚痕猶在。

阮千千有氣無力靠着床頭,“這一屋子跪着,怎麽回事,都起來。”

宮侍們聞言也不敢起身。

阮千千這才覺得不大對勁,眼神示意碧珠講。

碧珠從旁站着的宮女手中接過碗藥湯來,氣味很淡,大概是什麽藥,阮千千小口喝着,味道竟是甜的,就多喝了幾口。喝過腦子清醒了許多,問道,“皇上來過了?”

“嗯,皇上讓跪的,他們不敢起來。”碧珠回道,拿帕子替阮千千擦嘴,也是忿忿,“滿屋子的下人都睡着了,院子裏那麽大動靜也沒個人警醒,侍衛已被拿下送往獄中,皇上很是生氣,發了好一通火。”

阮千千點頭表示知道了,稍微直起腰來,碧珠眼明手快替她墊起腰,阮千千掃了眼,葉娘也在裏頭跪着,叫了聲她過來,葉娘站起身,一個踉跄,顯是跪得太久。

“都別跪了,皇上責怪下來,我替你們頂着。都累得狠了罷,去睡半日,起來該幹嘛幹嘛,都別偷懶。”

說是下人伺候不用心,阮千千心裏卻明鏡似的,本也怪不到下人頭上,藥王仙那等高手,要殺了這一院子的人,恐怕宮中也沒幾個人能察覺。只是想起當時,恨自己功夫不到家,否則只管将她的心挖出來,現在也不必擔心什麽了。

見阮千千出神,碧珠端着溫熱的粥過來說,“謝大夫讓您醒來就先吃點東西。”

阮千千一口一口吃着,問她,“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了。”

“東宮那邊,這幾日有什麽事發生嗎?”

碧珠拿着的勺子在碗上磕出聲響來,慌忙道,“沒什麽。”

阮千千看她一眼。

“就是皇後娘娘也來看過,賞了點參。”碧珠怕她不高興,小心觀察着臉色。

本來也輪不到皇甫倩來打賞她,碧珠自小跟着她,自是熟知她脾氣,阮千千眉心蹙起,“也不必與她過不去,如今還有旁的事更讓人擔憂……”

“皇上召集了些江湖人士入宮,加強守衛,雲華殿如今是宮中守衛最森嚴之地,應當不會……”

阮千千心裏着急,臉上卻還不能表露出來。端木朝華中毒,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朝廷動蕩,晉王原本就差點被擁立為皇帝,雖是個小孩,卻有皇室血脈。晉王餘黨也未鏟除幹淨,畢竟舊臣無法完全棄之不用,朝廷要運轉,就得自行內部消化。

使不臣之人臣服。

而若這個關口上,端木朝華成了傀儡,過去的晉王,如今的太子是一股勢力,收買藥王仙下毒的又是一股勢力,藥王仙背後的到底是什麽人,阮千千一時覺得頭疼欲裂,按住太陽穴,眉頭禁皺,擺擺手示意碧珠把粥端下去。

碧珠又勸了兩句,見她實在吃不下,也只得退下去。

屋內一時就剩下阮千千和兩個孩子,她還在想那晚上藥王仙說的,端木朝華中毒的事,不一會兒,謝非青來了。

一邊把脈阮千千一邊看他臉色,謝非青白面書生臉,切脈時神情認真細致,也看不出喜悲,只是松開手時也松了口氣,阮千千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子,一邊問他,“最近可給皇上診過脈?”

“皇上腿好之後,吃的藥都是太醫院在管。”

阮千千想了想說,“回頭我和他提一提,你給他請次平安脈。”

謝非青素來不多心眼,只說好,就命小童去煎藥,陪着阮千千說了會兒話。阮千千想起來一事,問他,“寶雲的毒可清了?”

謝非青臉皮卻有點紅,“無甚大礙了。”

“你覺得她,人好麽?”阮千千讓謝非青去将桌上的點心拿一塊過來,小口吃着,眨眼看他。她師弟是個沒心思的,什麽都寫在臉上,提起寶雲便不好意思,多半有戲。

“寶姑娘生得好看,性情也好,是個有福氣的人。”

“那你覺得,和你配嗎?”

阮千千這話說得直白,謝非青咳嗽兩聲,撇開目光往一邊看,卻聽他師姐毫不放過又說,“你要看得上,回頭我與她說去,又不要你出面,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父母沒了,我當師姐的自然該管這事。你是我從南楚帶來的,總要看着你成家立業才好。如今你也進了太醫院,你的醫術,不兩年便可升任醫正,在北朔娶個媳婦兒生孩子,我才能安心。”

“師姐……”謝非青窘得滿面通紅,蹑嚅道,“寶姑娘心裏有人了。”

“你說她那個主子?”

“洛公子才俊,又是大戶人家,四國皇商洛家,寶姑娘一心思慕也是應當。”

阮千千心頭暗道,謝非青沒見過洛秀林,這些多半是聽寶雲自己說的,看來寶雲也看出來謝非青對她有點心思,只是這呆頭鵝,別人說什麽都信。阮千千擦完手,問他,“難不成你還想替她撮合?”

謝非青猶豫道,“她說不會再回她家公子身邊去。”

“這不就結了,你還是有機會的,咱們從長計議。”

見阮千千笑得意味深長,謝非青立刻低下頭,兩只手搓來搓去。

謝非青不提,阮千千還忘了洛秀林這人,如今他提起,阮千千也想起來,她父親是工部尚書,建材用的石料鐵塊多半要經過皇商之手,林少庭與洛秀林是舊識,當初要查父親被害之事,洛秀林還出來幫了她的忙。如今想起來,林少庭要帶她走那日,也便是父親遇害那天,師兄知道城中必有大亂,師兄為何要攪合朝廷的事,還領着男兒軍去打仗了。

北朔京城裏,能使得動林少庭的人,可不就兩個,一個是她,一個可能就是洛秀林了。

阮千千想得出神,藥來了也沒晾會兒就喝,燙得滿嘴泡才回過神來。

謝非青哭笑不得将碗拿過來,還剩下大半碗,“師姐你這是怎麽了?”又趕忙倒來涼水給她漱口。

阮千千搖頭,只說了句,“我這兒也醒過來了,該找個時間去拜見皇後才是。”

謝非青見她臉色不好,只道是她心裏不好過,也沒多問,只是囑她按時服藥。

☆☆☆

正月二十,天清氣朗。

刑部衙門開得早,夏魏滿面春風地走了進去,朝廷的茶,不喝白不喝,他端着杯濃茶,一口下去,苦得頓時神清氣爽。

卷宗寫得差不多了,等着派簽拿人去。将刑部的衙衛都叫出來,點了五十來個好手,又想了想,再增五十個,帶上弓弩長刀,站在刑部中庭裏聽他們報數。人點齊了,夏魏将身上的官袍拍了兩下,擡起臉來,命人去給馬晉沖遞信,就說他要去抓人了。

馬晉沖這邊收了信,登時臉色都壞了,“夏魏就是個讀書人,拿什麽人,簡直是胡鬧!”

又從兵部點了六七十人,一個個铠甲壓身,從營隊出發,匆匆趕到刑部衙門去攔人。卻見夏魏還沒出發,正在堂子裏喝茶,院子裏到處坐着刑部的衙衛,磨刀的磨刀,試弩箭的試箭。

馬晉沖松了口氣,大步走到夏魏面前,“你要去拿誰?”

“馬小五你來得很快嘛。”

馬晉沖癟着個嘴,無言地看着趴在書案上朝下看他的夏魏,哪裏有個尚書大人的樣子。

“快說,你要拿誰,把捕令給我,我去。”

夏魏眉毛一挑,轉身打了個手勢,那邊院子裏的人立刻整隊集結起來,夏魏站起身,将袍襟提拎起來,又是重重一放。

“要拿皇上跟前的紅人,怕鎮不住,我就知道你會來。”

馬晉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你是多拉個人下水,進牢裏的時候免得寂寞吧?”

夏魏拍拍他的肩膀,“你懂我。”

才一大早,刑部衙衛與兵部一隊鐵甲粼粼的兵從長街跑過,直奔吏部侍郎田沖的府邸。只見那府邸比阮家那個尚書府修的還要華麗,占地廣闊。

夏魏對手底下人使個眼色,那手下上去拍門。

不一會兒,田沖親自出來迎,一看這陣仗,登時收起了笑,眉棱上方青筋蹦跳,“二位大人,是走錯地方了罷。”

夏魏一揮手。

百餘兵士立刻将田沖的府邸團團包圍起來,陳兵列隊,弓箭對着半空。田沖睨起眼,活動着手掌,一面往外走,一面聳肩蹬腿,馬晉沖曾與他并肩作戰,立刻将夏魏護在身後,上前一拱手,“田大人,刑部有個案子,要大人過去衙門裏問幾句話,田大人走一趟吧。”

田沖對馬晉沖還是忌憚的,二人若真打起來,他也跑不掉。

轉念一想,田沖笑了,将二人往府裏讓,“要問話在下官府上問有何不可?下官新近得了前朝宮廷畫師季星子的一幅山水,夏大人可有興趣一觀?”

夏魏好書畫,滿朝皆知,心頭雖癢癢,面上卻扯起官面來,“衙門裏最近新得了貢茶,田大人走一趟,本官親自給你泡。只是問幾句話,田大人不會不敢去了吧?”

田沖雙目一鼓,一邊嘴角扯起,面上皮肉動彈,“下官有何不敢?二位大人帶路便是。”

馬晉沖一個眼色,兩個兵部的人上來帶人,要給田沖上枷,被夏魏阻止住,他看田沖一眼,笑了笑,“只是問話,田大人想必不會做出什麽出格之舉,抗拒刑部捕令,是掉腦袋的罪。再說,馬大人在,田大人同馬大人是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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