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斯內普的秘密

斯內普的腳印浮現在城堡的邊緣,他一定是從剛剛那條廊道抄近道下到一樓,随後從城堡的側門徑直離開,他已經接近海格的小屋,特意繞了一圈,避開海格的窗子,他往尖叫棚屋的方向走了,他是打算離開學校。

小天狼星加緊腳步,他在場地的一塊岩石後變身成阿尼瑪格斯,趕在斯內普的名字從地圖上消失前鑽進了打人柳的樹洞,他距離斯內普不會很遠,畢竟這棵樹還沒再開始發瘋似的用枝條抽打他。

他用力嗅了嗅。

他周圍有吸飽了水的樹根、腐爛了至少兩周成了黏糊糊一團的樹葉,他的爪子緊抓地面,那個細微的動作掀起一陣他常常聞到的泥土味,混合了甲蟲的屍體,齧齒動物的排洩物,以及屬于斯內普的氣味——作為一只狗,小天狼星無法細致地描述那究竟是什麽味道,如果硬要他表達,也許只能說那氣味……類似于早晨七點榆樹滴落的露水和黑湖往城堡卷起的一陣風的味道。

一種不讨厭的味道。

黑狗跟着這股氣味,太近時他就原地等一等,保持着一百尺的距離,斯內普先于他離開尖叫棚屋,小天狼星只來得及看到他幻影移形離開時的一抹黑色袍角。

他在原地想了想,猜測了一個位置。

“幻影移形。”

倫敦依舊在下雨,廢舊工業區旁邊的那條擠滿了廢水的河即使是在十二月也是一條熱烈奔騰的墨綠色緞帶,漂浮着一簇一簇的藻類,水裏滿是廢棄物,以至于濃稠得肉眼可見它侵蝕着兩岸的河堤,卷下一小塊泥巴,把它融進似乎混合了一切的大熔爐裏。

惡臭被冷空氣凍住了一些,但仍有頑固分子彌散開來,鑽進小天狼星的狗鼻子裏,惹來一陣劇烈的噴嚏,他抖掉身上的雨水,沿着蜘蛛尾巷一幢紅磚房走,窄窄的屋檐起不到遮蔽的作用,但挨着一堵牆令他在這個與任何愉悅的情緒不沾邊的地方獲取了一絲安慰。

嬉鬧的孩子換了一茬,又或許是長了個子換了身衣服,他們玩着和夏季一樣的游戲,一個跑在前面,一群在後面張牙舞爪尖叫着追逐,像未開化的野蠻人,小天狼星嗅到一股長久未經清洗的衣服的酸味和低劣的洋桔梗洗滌劑,這香味令他感到惡心。

他挨着牆走,遇到一個用助步器走路的幹瘦老人,他沒有撐傘,而是披着一塊黑色的防水布,仿佛從街角飄來一個攝魂怪。

小天狼星繼續往前,他在魚龍混雜的諸多氣味中努力辨別屬于斯內普的那一種,他不知道自己幻影移形到了蜘蛛尾巷的哪一片區域,這兒的每一幢房子看上去都一個模樣,被污物和臭氣占領,被煙塵和肮髒的空氣封住窗棂的每一條縫,所有的玻璃都在裏面用報紙糊住,那是窮困最後的一塊遮羞布。

小天狼星作為狗時腦子轉得不如平時靈光,但他也想到了一些問題。

假如在這裏,以一名幼年男巫的身份長大,會是怎樣的一種體驗呢?斯內普會加入剛剛那幫野蠻人的行列,陪他們玩追逐與被追逐的尖叫游戲嗎?他會甩開胳膊瘋跑以至跑掉了鞋子還流着鼻涕大笑嗎?他會從路邊找一塊有尖角的石頭砸一條狗打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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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不會。

小天狼星逃離了那條窄路,一股與蜘蛛尾巷截然不同的味道随即鑽進他的鼻子,那是杞梓木和特調熏香的氣味,每一次呼吸都盈滿金加隆。

他躲在垃圾桶後,看到了那幢熟悉的房子。

那兒不止有斯內普。

紅磚房的門口,他看到盧修斯馬爾福正戴上一頂帽子,他嘴唇蠕動幾次,最終展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接着他把一只手搭在斯內普的肩膀上,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貴族手裏捏有一張紙條,他離開前把紙條塞到斯內普的手裏,等到這條巷子裏空無一人時,盧修斯幻影移形離開了。

幾分鐘後,斯內普舉高魔杖,召來騎士公共汽車,随之離開。

小天狼星走上前去,偷偷打開了那扇風雨飄搖的門,而他對門後的世界一無所知。

這幢房子與他上次來時不同了,地板泛白但是還算幹淨,茶幾上整齊地壘起來一些羊皮紙和罐子,客廳裏挨着牆的木櫃上層層疊疊地放着書,灰色的天花板上挂着黃銅吊扇,酒瓶和嘔吐物的酸臭消失了,滿是污漬的褐色地毯不見了,但通往二層的樓梯還是一如既往的狹長窄小。

小天狼星掏出魔杖舉在胸前,他的右腳踩上一級臺階。

房間裏有斯內普的秘密,而黃銅把手上似乎還殘留着對方離開時握在上面的溫度。他的心跳得很快,小天狼星想象着打開門,而門裏是一只張大嘴朝他噴火的巨龍,那麽什麽咒語才能拯救他?

門被謹慎地推開。

有好幾秒鐘,小天狼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他好像在外面,而雨落在他頭頂透明的天花板上,這是個透明的拱形空間,暗灰的天空中有棉絮似的團團烏雲,與霍格沃茨禮堂拱頂的魔法異曲同工,來不及驚嘆天花板的美妙,他接着被這間屋子巨大的面積震驚,這一定被施了無痕擴展咒,斯內普竟然在這個簡陋房間裏種了一片……花?

沒錯,花。

一小片籬笆圍起的花,一尺多高,白色和淺粉色一團一團地綻開、喧鬧地在花圃裏搶占位置,小天狼星對花一點不了解,但就他的審美來看,它們實在太小了,花梗也太纖細了,搞不懂斯內普為什麽專程在蜘蛛尾巷裏種花,真是古怪。

小天狼星的目光随着白色的花叢往前延伸移動,與籬笆相鄰的地方,同樣是一片白色,那差一點被他忽視,一張床,他原以為那兒沒人,因為床上的被子妥善地和床墊吻合着,嚴絲合縫,看不出一絲起伏。

并非他的視力出現問題。

而是躺在那裏,被藏在被褥之下的人,過于瘦削。

小天狼星驅動自己的身體移步過去。

他看到躺在軟墊上,臉頰深深凹陷下去,形同枯槁的一個……活人,她的眼珠費力地轉動,與小天狼星的對上,她有一只眼睛與斯內普一模一樣是黑色,另一只瞎了,是種失去焦點灰。

她張開嘴、擡起手——好像一具骷髅擺出這個姿勢。

小天狼星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

淺色的簾子遮住床頭,觸手可及的地方,挂着一個鏽蝕的鈴铛。

斯內普的母親。

一個奄奄一息、躺在比她臉色還要好許多的蒼白床單上的女人,她的眼球呈現出将死之人透亮的光澤,像兩個顏色相異的玻璃球,嵌在深深凹陷的眼眶裏,它們倒映着天空裏的雨滴和烏雲,盛滿了她床邊一叢叢細小的白花。

她擡着手臂,喉嚨裏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試圖用無聲的方式與踏入這個地盤的陌生孩子溝通,她将手臂擡高,顫抖、晃動地曲直食指,她用盡全部的力氣維持這種姿态,而小天狼星——

他覺得窒息。

那只幹癟的胳膊和細長的手指不是發出了某種指令,而是扼住了他的咽喉,它以一種慘烈直白的方式告訴他,他錯得有多麽離譜,而和他同樣年齡的斯內普又遭遇着什麽。

床上的女人表達着她的訴求,她的眼角蜿蜒向下漫出一道淚水,仍舊指着小天狼星身後的地方。

他終于回過神來,側過身,他看到排列整齊的魔藥,最廉價的玻璃瓶,盛着小天狼星無法預估價值的藥劑。

“你需要魔藥?你覺得不舒服?”他輕輕的問,感覺大點聲音就會傷害到她,而小天狼星說完就意識到這是一句徹頭徹尾的廢話,與一個病入膏肓的人呆在一處令他對身體的感覺也更加敏感,他的皮膚在刺痛,也許不是皮膚,他不舒服,他很難受。

“你是要這個?”小天狼星指着架子上某一排魔藥,每一排都是一個顏色,推測出她需要什麽不困難。

斯內普的母親仍堅持擡着手。

“這個?”他換了一排,依然不是。

“是這個?”

病床上的女人落下手臂,這兩分鐘已經耗盡她的精力,她半阖着眼,被子下的胸脯急促地起伏。

小天狼星把那劑黃色的藥水拿到床邊,他束手無策地站着,垂頭看着一個脆弱、不堪一擊的“斯內普的母親”,有那麽短暫的一瞬,他想到了尊貴的沃爾布加布萊克夫人,但這個幻象很快結束,病榻上的女人喉嚨裏又發出喀啦喀啦的催促。

他沒有照顧過病人的經歷,全憑自己的想象将她從床上扶起,小天狼星的胳膊裏半抱着一把骨頭,她瘦得超乎想象,而她渴求着生存,從她還完好的那只眼睛裏,小天狼星能鮮明地體會到她對他手裏明黃色魔藥的希冀。

她喝光了它,躺回床上,喉嚨裏發出一陣慰藉的嘆息聲,那令她聽起來像個正常人,好像吃了一塊上好的牛排那樣滿足。

而小天狼星退後兩步,他的手心裏、高領毛衣包裹的脖頸處全是乍出的冷汗。

病榻上的女人膚色變得明亮了,淡淡的血色沖上她的兩頰,她的眼睛裏浮現出一種奇妙的幸福,透明天花板上的雨滴亮得像彩水晶,而烏雲也不是彙聚的水汽,在她眼裏,快樂和美妙的東西正變得鮮活,她甚至在嘴角扭出來一個小小的卻真切的笑容。

“你還好嗎……斯內普夫人?”小天狼星害怕地問,也許說驚恐更為合适,他捏着空掉的玻璃瓶,以為自己剛剛喂給她的是某種迷幻藥。

“托比亞斯。”她呢喃。

“你說什麽?”

“托比亞斯。”她再次重複,這回她的笑容愈發明顯,令她枯瘦的臉都煥發着光彩,小天狼星的腦子裏蹦出莉莉搭理詹姆時,他的兄弟臉上的神色。

天花板閃過一道閃電,幾秒鐘後轟隆隆的巨大雷聲的背景音裏,房間的門被推開。

穿着樸素、麻瓜裝扮的斯內普握着黃銅把手,他瞪大眼睛,僵直地站在門口。

小天狼星往後退縮着,直到靠在一張桌子上,無處可去,他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他把斯內普最深的秘密撕開了,他迫使他将最窘迫的一面暴露出來,暴露給一個他憎惡、讨厭的人看,這個可怕的認知使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舌頭:“斯內普——我很抱歉——我不知道——”

“停下來。”

“什麽?”

斯內普沒有解釋,他面無表情地走到他母親的床邊,半跪在床頭,小天狼星還想說什麽,但他選擇了閉嘴。

斯內普的肩膀在抖動,他的一只手正握着他母親纖弱的手,空氣在這一刻緊縮、凝固,花叢也縮起花瓣,而斯內普夫人的笑容更加燦爛,倫敦電閃雷鳴的雨天竟然讓她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與被愛有關的幸福。

她還完好的一只眼睛正看着他的孩子,而她嘴裏不住地念叨着一個小天狼星毫無概念的名字。

托比亞斯。

托比亞斯。

小天狼星突然明白了那劑魔藥的用途。

随即,他渾身發抖。

“斯內普——斯內普!去聖芒戈!我可以去叫——”

“安靜。”

一聲沉悶的、鼻子被堵塞的命令。

斯內普的母親,在寒冷的十二月裏去世。

這天是個雨天,天花板上顯現着灰色的天空和劣質棉絮一樣的烏雲,她離開時握着她兒子的手,念着她丈夫的名字。她幸福得像個正拿捧花的公主,要嫁給一個愛她、珍視她的王子。

她死了,以一種極為體面的方式。

然而見證這場告別的,卻是個與這個破碎家庭毫無關聯的人。

小天狼星仍在發抖,他幾乎握不住手裏的魔藥瓶,斯內普夫人明亮的那只眼睛漸漸失去了光澤,它再也倒映不出任何景色了。

她死了。

一種疼痛在小天狼星的皮膚上綻開。

“斯內普……”

“你還想幹什麽。”

“我……”

“你是在憐憫我嗎?”

“……”

“布萊克,滾開。”

“我可以幫——”

“你幫不上任何忙。”斯內普背對着他,站起來,他轉過身,輕輕地開口好像是怕驚擾到他的母親,“你能幫的忙已經幫過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該感謝你,布萊克,把安神劑灌進我母親的喉嚨裏——令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走得更快更安詳……這是我唯一做不到的事……我不能給我的母親判死刑。”

“……”

“有的人,一出生就帶着懲罰,然後一輩子耗在裏面。”

透明的天花板消失了,漂亮的花圃也消失了,房間變得晦暗昏沉,所有為他母親特制的魔法被撤掉。

一具屍體躺在一張窄窄的單人床上。

“滾吧,布萊克,我現在沒心情朝你念咒語。”

“斯內普……起碼不要在這種時候向食死徒尋求幫助!我保證我不會——”

“滾,在我改變主意之前。”

小天狼星沒有滾,他變成一只黑狗,蜷縮在這幢房子對面的灌木叢裏,他身邊跑過灰老鼠、泥土裏翻出蚯蚓、蝸牛爬上酢漿草的一瓣葉子,而天氣随着它們的消失愈發糟糕。

晚餐的氣味從那些漏風的蜘蛛尾巷紅磚房裏飄出來時,雨變成了雪,起初小天狼星被埋在草叢裏淋得透濕,接着他被一層薄薄的雪覆蓋,等到蜘蛛尾巷的衆人結束晚餐,吸鼻涕的孩童又跑上街瘋跑,他黝黑的被毛已經凝着一片閃亮的冰柱,街上疾馳的汽車卷起一層薄薄的灰色灰色泥漿與雪的混合物。

弗洛林冷飲店的火山岩冰沙就是這個模樣。

他在這兒趴伏了一整天,不敢離開,而這個遐想是頭一個調節氣氛的打趣。

恐懼、擔憂、憐憫、自責、悲傷……是哪一種還是說全部的情緒都停留在他的心裏,小天狼星分辨不出。但它們彙集成一道海浪,把他已經成型的對斯內普的固有觀念這座沙堡夷為平地,它徹底地被瓦解了。

小天狼星最擔心的事如期而至,盧修斯馬爾福在大約八點時出現,他換上了一身黑色的正裝,甚至還戴了一頂黑色的帽子,貴族現身後,先是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後呼出一口熱氣,那道白色的霧氣令格蘭芬多從草叢裏跳了出來。

他沖過狹窄的馬路,捏着魔杖,怒斥道:“馬爾福!滾回去!”

盧修斯的動作敏捷,他分秒不差地舉起他的魔杖,但姿态更隐密,看起來像個把報紙或文件夾在胳膊下的麻瓜律師,而他的杖尖正從袖口指着小天狼星。

“布萊克……”盧修斯挑着眉毛,意味深長。

“滾開,馬爾福,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他往前走了一步,對方沒有後退,只不過看了一眼路過的幾個麻瓜小孩。

“布萊克,沒有巫師能被允許在這種情況下在麻瓜面前使咒語,相信我。”

“如果我是為了阻止伏地魔去招攬一個未成年的霍格沃茨學生呢?!”小天狼星又逼近一步。

“你無法證明這一點,布萊克,你甚至無法說服陪審團我是個食死徒。”盧修斯低低地笑了兩聲,“你該多參加幾次聖誕節晚宴,有助于培養點政治敏感。”

“離開這裏!現在!”

“噢,我為什麽得按着你說的做。”盧修斯諷刺着,“你究竟是使咒上比我更厲害些,還是家族權勢壓我一頭——我差點都忘了,你現在和布萊克家族沒關系了,奉勸你一句,在這些肮髒的麻瓜小孩消失前——離開。”

“不然怎樣。”

“鎖舌封喉這種魔法非常幼稚,布萊克。”盧修斯宛若耳語地說,他調子滑膩,言語意味卻不是那麽柔和,“你想知道點別的嗎?”

“統統石化——”他憤怒地念出咒語。

盧修斯躲閃着撇開了他的咒語,但這多少令他損失了一些風度:“布萊克,我提醒過你,這是麻瓜街道——你恐怕是不知道——上次這條街上念出的咒語是什麽——”

小天狼星的腳心裏冒出一股怒火,一路灼燒到他的心髒,它膨脹到一個遠超現實所需的程度,卻被盧修斯接下來的話澆滅——

“是你把他帶到我的面前,布萊克。”

“你這是污蔑!”他喊出另一道咒語,招惹得麻瓜小孩激動地尖叫起來。

“布萊克——

“你以為我是如何知道他的天才的呢。”盧修斯甚至沒有生氣,他的笑意浮現在模糊的光線中,狡黠詭谲,“布萊克,是你——把他的名字告訴了我——當然不是這種直接的方式,西弗勒斯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從去年冬天就奉命尋找那些魔藥的制作者,然而一無所獲,我又是從什麽時候知道釀造這些魔藥的人竟然是個霍格沃茨在讀的學生呢?想想看,布萊克,為什麽我會說——

“是你,把他帶到了我的面前。”

布萊克的語言能力被簌簌而下的雪給凍住了,他瞪圓了眼,高擡的握着魔杖手都垂落下來。

盧修斯馬爾福知道自己獲勝了,他甚至用不着冒險當着麻瓜的面使咒語,更用不着擺出家族威風,只消幾句話,他幾乎能把這個軟弱的格蘭芬多徹底擊垮,只是幾乎——于是他決定再往裏添一把柴。

“布萊克,我該感謝你在那種地方透露他的真名。”他低沉着嗓子,幾步而來,已經和小天狼星肩并着肩,只不過朝着另一個方向,“別急着崩潰,我再向你透露另一件事,這件事将會告訴你——你所有的努力,現在的或是以後的——都将是徒勞。”

小天狼星雙眼通紅,他一把拽着盧修斯的衣領,而貴族眉毛都沒有皺一下,任由他拽着,他順服地被他往前拖拽了兩步:“你到底——到底想幹什麽!他已經——”

“噓——冷靜,聽我說。”盧修斯掙開,整理領子,随後說,“大約半年前,預言家日報報道了一則消息,倫敦西部的一個麻瓜被巫師殺害,現場還有黑魔标記,布萊克,你的記憶夠好嗎?我剛剛和你說過,這條街上,曾經也有巫師施過魔法,現在你猜猜看,那記魔法是什麽?”盧修斯差不多是笑着提出這個問題。

而小天狼星,他徹底地愣了,他剛剛還被怒火擊得快燒起來,此時渾身的血都給凍住了。

他眼前不再是盧修斯馬爾福,而是初來乍到蜘蛛尾巷時那所房子的模樣,淩亂的客廳,茶幾上堆滿了低俗雜志和空酒瓶,地毯上全是污漬,無法洗滌幹淨的嘔吐物把它染成了其他什麽顏色,空氣裏飄蕩着廉價的酒精味和某種酸臭味……他聽見一個男人的咒罵——怪物——滾出我的房子……

斯內普明明該有一位父親的,一位酗酒成性、憎惡巫師,并且有暴力傾向的父親。

托比亞斯。

“你……你殺了……”他的聲音在發抖。

“這是個嚴厲的指控,布萊克,請你不要随意施加給誰。”

他保證,他看到盧修斯是笑着這麽說的。

“你該被送去阿茲卡班!梅林!你殺了人!”

“假如,親愛的布萊克,”盧修斯逼近他,他的灰眼睛離他不過一尺遠,布萊克縮緊瞳孔,他捏着拳頭使着力氣不讓自己後撤。

“假如,這是斯內普的期許,而我不過是在幫他呢?”貴族挺直了腰杆,他收回魔杖,帶好手套和帽子。

他斜睨着小天狼星,仿佛那是他剛丢的一片垃圾,盧修斯最終抛下一句——

“這與你所做的,有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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