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霍格沃茨特快專列
蜘蛛尾巷盡頭這幢紅色的房子落上鎖,一級石階下還覆蓋着一層被冷空氣冰凍成石灰岩色的雪,泛着油光,兩個給自己早早預備好幻身咒的巫師一前一後幻影移形離開這處,幾步開外的一群麻瓜被噼啪的聲音吓了一跳,等把身上的寒戰抖落後,他們随即把罪責歸咎于半個多月前死去的那個名聲不好的幹癟女人身上,責備她即使是死了,也還纏着他們這群正直的可憐人不放。
國王十字車站擠擠攘攘,小天狼星穿過九又四分之三站臺,除祛身上的幻身咒,濃濃的蒸汽從紅色的列車車頭冒出來,他身邊擠着許多同孩子告別的父母,格蘭芬多朝四周環顧,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高高瘦瘦的身影,大概他一直都沒有撤掉那記魔法。
小天狼星心裏湧起一陣失落,很快,他聽見一陣推車滾輪的聲音還有爽朗的男孩的笑聲,他扭頭朝那個方向看去,是劫盜者的其他三個人,他們全穿着一身新衣服,就連盧平也是。
“小天狼星!”詹姆坐在自己的箱子上,朝他揮手。
他和盧平狠狠地擁抱了一會兒,在轉身與詹姆擁抱的空隙裏往彼得的肩旁拍了拍——這是許多年來的長假後的問候方式,所有人都習慣了。矮個子的胖男孩作揖似的握着雙手,看向詹姆的眼神充滿了羨慕。
蒸汽車長鳴一聲,他們拉開了車門,比起開學那陣,這會兒霍格沃茨特快上空置的隔間有許多,他們挑了一節靠前的車廂安頓下來。
詹姆拿出一些餅幹和自制三明治,他甚至還帶了一壺石榴汁來分給大家喝,四只玻璃瓶飄在半空盛滿紫紅色的甜汁,相互碰杯。
“聖誕假期怎麽樣?”盧平把手提箱放上行李架。
“就那樣呗,每年都差不多。”詹姆把車廂的窗戶擡起來,站臺外的冷風灌進來,把他那頭亂發吹得更具個人風格,他朝外探頭,眯着眼往團團蒸汽裏看,不出所料,莉莉正和她的父母站在一塊,紅頭發的女巫和她的父親抱在一塊,一條腿朝後勾起,她穿了一雙可愛的紫色靴子,寵物貓頭鷹站在她的箱子上叫喚,霍格沃茲特快二度鳴笛。
“莉莉!”
“得了,尖頭叉子,她聽不見——”
“莉莉——”詹姆探出半個身體,繼續揮手。
“你可真——”
列車外的爆炸聲堵住了小天狼星的嘴,緊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亮光從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後邊傳到前方來,伴着濃煙滾滾,詹姆從窗戶邊縮回車廂,盧平一把拉開了隔間的門,走道裏全是被這陣爆炸驚動的學生,對面隔間的門也被打開,臉色煞白的梅斯特,他舉着魔杖,身後護着四年級的斯萊特林女孩赫莎帕裏斯,赫莎已經哭了起來,她紅着眼圈緊抓着梅斯特的長袍。
“怎麽回事!”對面的拉文克勞大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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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後頭爆炸了。”小天狼星聞見刺鼻嗆人的氣味,黑灰色的濃煙朝前彌漫,“趕緊下去——快!”
詹姆比他們的動作都要快,他率先沖回站臺,在一群熙熙攘攘的驚慌巫師中跑去了莉莉伊萬斯身邊,冒冒失失地和兩個不明所以的麻瓜介紹自己。
“蹲下來!詹姆!”
魔咒的亮光劃破濃黑的煙霧,它們從站臺盡頭射來,一些高年級的學生幻影移形逃走了,那些尚未和父母分開的學生也即刻脫離了危險,但大多數人——絕大多數——都還慌忙地從列車上往下竄逃,在站臺的滾滾濃煙裏企圖找到誰……
小天狼星把吓得直哆嗦的彼得從地上扯起來,矮胖的格蘭芬多估計都被這陣勢吓得尿出來了,彼得爬起來,躲在一只垃圾桶後。小天狼星不再管他,他往後看去,詹姆正把莉莉和那兩個麻瓜往外帶離,從九又四分之三站臺那兒出去,去到麻瓜的世界,要抓緊、要抓緊……梅林……他到底在磨蹭什麽……
“詹姆!快讓他們走!”
一記魔咒擦過他的耳朵,打在牆上,裂開的石子差點迸進他的眼睛。
“當心!”詹姆把長袍脫下來,罩在伊萬斯夫婦的身上,他給他們施了個防護咒,随後回到小天狼星身邊,他臉上已經被熏成了灰色,“出口被封住了!出口已經被封住了!”
“真是見鬼……”小天狼星矮身躲過另一記魔咒,他扭頭往濃煙飄來的地方看去。
霍格沃茨特快專列發出一聲痛苦的長鳴,白色的蒸汽噴向空中,和尾部黑色的濃煙混合在一起,又一聲爆炸,又是一片哭喊,誰也看不見對方——
着火的碎片飛向站臺,打在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孩子們的身上,一些父母在喊着孩子的名字,他們是濃煙中漫無目的地晃動的幽靈。
一片哀叫和哭泣聲中……小天狼星看到了十來個裹在黑色鬥篷中的身影,他們從站臺盡頭走來,兜帽覆蓋的臉上戴着金屬骷髅面具,打頭的那一個,金色的頭發從面具旁邊滑出,骷髅面具的眼眶中,一雙灰藍色的眼睛盈滿了輕蔑。
憤怒在小天狼星的心髒處爆炸,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舉起魔杖,詹姆和盧平比他稍慢一點,紅頭發的女巫也跑了過來。
然而食死徒的優勢是壓倒性的。
白色的蒸汽和黑色的濃煙在馬爾福高舉的魔杖中逐漸混為一體,它們共同朝上攀爬,攢動着、盤桓着,在幾十尺的空中留下一個吐出毒蛇的骷髅頭。
欲圖反擊的劫盜者蜷縮在地上,詹姆把莉莉抱在懷裏,盧平幾乎跌落到站臺的鐵軌下,彼得仍躲在垃圾桶後,小天狼星的肚子疼得他不住地扭動,他一只眼睛腫脹着,另一只盯着那個扭曲的黑魔标記,骷髅頭張大嘴,蛇頭扭動着鑽出來,吐出信子。
一绺金色的頭發擋住小天狼星的視線。
馬爾福彎腰,手裏虛握着魔杖,面具後定然是一張嘲諷的面孔,他的龍皮靴子踩在小天狼星的臉上,他持續地用力往下踩,好像根本不在乎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比如踩碎他的骨頭。
“滾……”
“主人将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馬爾福的魔杖像鞭子一樣甩動。
小天狼星聽見站臺上的哭泣聲和尖叫聲,那些聲音裏充滿了恐懼……
半空中的黑魔标記——骷髅頭大張的牙齒之間——銜着一具被紅色長袍裹住的軀體,他的膚色是典型的南美洲人種的棕色,他喜歡在頭上綁出幾十個小辮子然後束成一束,他的口音令他上課的時候像唱歌……
馬爾福舉起的魔杖垂下,那具軀體随着這個動作砸落到列車車頂。
砰——
“主人将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泡在一團漿糊裏,哪裏都是黏糊糊的,牆——灰黑色的,凹凸不平地像是蒼蠅的複眼,地板——一樣的顏色,踩上去鞋底都能陷進去一半,他整個人就泡在這一片即将吞噬他的不明沼澤裏,小天狼星奮力地掙紮着,結果越陷越深——他朝下看,膝蓋已經被吞進了兩片木板的夾縫裏,他驚恐地伸手抓住牆上的衣帽鈎。
他認得這個衣帽鈎——這是他替斯內普釘在蜘蛛尾巷牆上的蛇頭挂鈎——
小天狼星持續向下陷落,衣帽鈎脫手,他抱緊一把椅子,椅子不堪重負地倒下,他又趴在那張茶幾上,兩片木板從他的膝蓋吞到他的腰際——他快喘不上氣了——他是快死了嗎——
“布萊克。”
他聽見一個聲音,擡頭看過去,是個戴着兜帽的食死徒,一绺金色的頭發從金屬面具後露出來,小天狼星頓時渾身都在刺痛。
“布萊克,”面具後的食死徒繼續說,“主人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身邊走出一個人,一個黑色頭發、瘦削高挑的斯萊特林,他趾高氣昂地俯視他,眯着眼睛戲谑地看他,那兩瓣奶油茶味道的嘴唇輕蔑地抿着,他抱着胳膊,站在馬爾福的身邊。
至于小天狼星,他被地板徹底吞噬,他陷進那個吞噬一切的夾縫裏,陷進一片密不透風的黑暗中……
不……
不——
不能這樣!
他在霍格沃茨的醫療翼中睜開雙眼,遍布全身的傷痛令他呻吟出聲……
“噢,梅林,快躺下!”龐弗雷夫人撒開手中的托盤,沖到他的床邊把他進床墊裏,“卧床!休息!你傷得很重!”
“……我要出去看看……”
“看看?去哪兒看看?你還打算出去!得了吧,他們得空了會來看你,布萊克先生。”
“他們?”小天狼星腦子一陣眩暈,他想吐。
“送你來的那些格蘭芬多,你差點就沒命了。”龐弗雷仔細檢查了一番,“今天會不太好過,布萊克先生,現在要給你的眼睛抹藥膏。”
“龐弗雷夫人!他又流血了!”幾張病床之外的女孩尖叫起來,“止血咒不管用!”
“讓開讓開!”龐弗雷夫人離開小天狼星的床邊,“你給他塗。”治療師把手中的玻璃罐塞進另一個巫師手裏。
叮叮當當的一片雜亂的磕碰,龐弗雷夫人推開幾個礙事的哭哭啼啼的學生,開始施展咒語,小天狼星尚還能睜開的右眼盯着被魔咒光線映得五彩斑斓的蒼白天花板,天花板上盤旋着一只不該在冬天裏出現的蟲子,它黏在那兒,看起來就像是從斯萊特林的腦袋上長出一條蟲子。
斯內普雙手捧着一罐綠色的藥膏,臉上還維持着那條蟲子并不是在天花板而是在小天狼星的臉上的表情。
斯內普的肩膀朝外扭動,他看起來準備走——
“嘿——”小天狼星從床上彈起來,但只離開床墊大約一寸,他就哎哎叫着倒下來,縮成一團。
“梅林騎士勳章應該為你特設一個表演類一級勳章。”
小天狼星簡直哭笑不得,他心裏憋着一股委屈,又覺得被他那句呼痛扯回了肩膀的斯萊特林着實有趣,于是順從對方的臆測誇張地捂着疼痛不已的肋骨哼哼,餘留那只尚還完好的眼睛瞥着斯內普緩慢地踱步到他的床邊。
“閉眼。
“你覺得我這只眼睛還能睜得開嗎?”
“閉嘴。”
小天狼星不再說話了,他的乖順令斯內普有一瞬的猶疑,幾秒鐘後,涼涼的藥膏塗在了他高高腫起的眼眶上,他右眼上方覆上一片黑色,斯內普的手當然不會是黑色的,只是離得太近了,小天狼星忍不住往後仰起頭,輕嗅對方掌心的味道。
片刻之後,斯內普的手掌離開,醫療翼窗外的日落照進來,照在斯萊特的的手背上,小天狼星眯着眼研究那只蒼白的手上被照得分明的幾根軟毛,格蘭芬多想起他被地板吞噬的夢來……
“他們——令人惡心,斯內普。”小天狼星啞着嗓子說。
沒有人回答他,格蘭芬多繼續自說自話。
“他們謀殺了羅梅羅教授。”他說,“是馬爾福動的手,我親眼看到了。”
斯內普擰上蓋子,把綠色的藥膏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一邊先磕到桌面,所以這只罐子躺回位置的過程發出了兩次聲響,刺耳得像塔樓的鐘敲在小天狼星的耳邊,一個明确的、希望他閉嘴的信號。
“你和他是——”
“那條狗死了,布萊克。”斯內普打斷他,冷冰冰地說,“我把她帶進了屋子,然後她從閣樓被扔了下去。”
“——你都在說些什麽……我再和你讨論的是——立場——選擇!”小天狼星該死的想把這句話吼出來,卻又不得不嘶着聲音輕輕地吐露,他從床上掙紮着拿胳膊撐起上身,肋骨劇烈地疼痛着,好像有一團火在那兒燒了起來。
“多謝。”斯內普不痛不癢地回複,他又準備轉開肩膀了。
“斯內普!”格蘭芬多伸長手臂,夠着抓住了斯萊特林的手臂,他喘着粗氣,嘔吐感充斥着他的喉嚨,他的腹部正被旋轉的電風扇葉片切割,正因為每個葉片間輕微的角度傾斜而每分每秒地産生新的傷口,“斯內普……”
斯萊特林攥緊了小天狼星的手臂,把他從自己的胳膊上撕下來。
他看起來想說什麽,嘴巴張開來,黑眼睛往他深深的眼眶裏又縮進去幾分,他盯着小天狼星看,喉結往上挪去,青色的血管浮現輪廓——
格蘭芬多并沒有看見,他正抓着床沿重重喘息。
“你可以選擇,布萊克,你當然可以——”斯內普低低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小天狼星企圖擡頭,可他疼得動彈不得,抓住床沿不掉下去已經耗盡了力氣。
格蘭芬多瞪着眼,盯住醫療翼的兩塊地板之間的夾縫……就像夢裏吞噬他的地方……
“你可以選擇從布萊克家離開,然後住進波特家,甚至強硬地闖進任何一道你想破開的門。”斯萊特林說,語氣冰寒,“因為你可以——這是你——生來就具有的特權——生來就具有——生來——就具有……
“和我談選擇?談立場?
“知道我能選什麽嗎?布萊克
“我可以選——她該被從左邊推開的窗子扔出去……還是右邊。”
斯內普走了。
他離開了。
而小天狼星緊緊地捏着床沿,他瞪圓了眼、瞪着那道無辜的地板夾縫……
熱燙的眼淚不住地冒出來,和綠色的藥膏混合,在蒼白的床單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朝外擴散的墨綠色斑點。
斯萊特林的顏色,小天狼星絕望地想着,他的心髒被一只爪子攫緊。
他狠狠地閉上雙眼。
左邊是辛辣的,右邊是熱脹的。
小天狼星在醫療翼裏呆了整整三天,詹姆、盧平還有彼得在第二天來醫療翼看他,但很快就被忙得腳不沾地的龐弗雷夫人支使着去給傷患們塗藥,還沒等他們說上兩句話,劫盜者們就因為處理病患的手法過于粗糙被統統趕了出去。
霍格沃茨特快專列遇襲,只有羅梅羅教授一人身故,但受傷的學生多達幾十人。這件事第二天随即登報,預言家日報給予它整整四個版面進行徹底的、多方位的專題報道,小天狼星雙手顫抖着捏着這份兩天前的報紙,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它撕碎——
“一派胡言!這簡直——他們怎麽能這麽報道!”小天狼星把報紙甩回到餐桌上。
那一頁的标題寫着——
‘厄瓜多爾臭名昭著的獨裁制支持派“弗洛萊斯羅梅羅”——霍格沃茨教授——遇襲?’
1月18日午間11時許,國王十字車站九又四分之三站臺發生襲擊事件,造成加布裏埃爾海特爾弗洛萊斯羅梅羅身亡,其目前就職于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是一名來自南美洲的異國巫師。襲擊事件發生後,魔法部立即派駐傲羅對受傷的霍格沃茨學生以及麻瓜進行援助,所有涉事麻瓜均已消除記憶,根據目擊者的陳述,尚無法判定該襲擊事件由誰發起,或由誰承擔責任,但現場留下的黑魔标記指向此事與神秘人有關。魔法部部長表示高度關注此次惡劣的對未成年巫師造成大量傷害的事件,即日起成立專項負責的傲羅小隊,傾力徹查。
事件發生後,引起各方關注,霍格沃茨董事會董事盧修斯馬爾福先生在暴力事件發生後迅速貓頭鷹魔法法律執行司,要求嚴厲處理該惡劣襲擊,并出資2000加隆用以救治、安撫襲擊中無辜受傷的巫師,同時也為特設傲羅小隊撥付專款2000加隆;霍格沃茨副校長米勒娃麥格聯系本部,提出同樣訴求。
馬爾福先生在接受本報采訪時說:“弗洛萊斯羅梅羅在南美,尤其是厄瓜多爾,是個如雷貫耳的污點姓氏,這個家族壟斷國家經濟并且長期為獨裁制支持者提供經濟援助,南美的巫師鬥争是很複雜的,我十分遺憾——當然也很不解——阿不思會邀請他來霍格沃茨任教。”
“這是污蔑!”小天狼星惡狠狠地捶着桌子,尚未到晚餐時間,大廳裏的幽靈都比學生多,差點沒頭的尼克扶着腦袋飄過幾張長桌,坐在劫盜者四人旁邊。
“小天狼星……”盧平輕聲安慰他,他們早在兩天前就已經為此生過氣了,他們甚至闖進了麥格教授的辦公室裏,給預言家日報寄咆哮信,甚至和斯萊特林的學生爆發了沖突,但是于事無補,這篇文章已經傳遍了英國的大陸,每一個訂購了預言家日報的巫師都會知道這件事,而那些沒有親身經歷——不,即便經歷了,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們是誰——那些人只能從這四個版面得知“事實”。
馬爾福什麽也沒有說,卻明确地傳達出一種板上釘釘的猜測——羅梅羅并非枉死。
再往深裏說。
食死徒——
“他想表達什麽?”小天狼星大吼着,手臂從尼克的前胸揮到後背,“他想告訴全英國——食死徒做了件好事?!還是羅梅羅該死?!或者說伏地魔是個善心大發的老好人,替南半球的一個芝麻粒大的國家解決了一場政治災難?!梅林的胡子!我可真是——”
“無話可說。”盧平替他把話說完,将他高高揚起的胳膊扯下來,“我知道,小天狼星,我們都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但是沒有用。”詹姆在他對面開口,他看起來沒什麽精神,眼周一片青色,大概這幾天都沒有睡好,“這比我想的可怕……大腳板……他們比我以為的要可怕得多。”
幾個人靜默了一會兒,禮堂的學生慢慢多了起來,窗子外的天色漸暗,半空中的蠟燭亮起來,麥格教授、弗立維教授還有斯拉格霍恩率先入席,他們的腦袋往一處探着,竊竊私語地讨論着什麽,湧入禮堂的學生們個個都神情緊張,當然,也有一部分陰沉冷靜地等待着即将發生的事。
四學院的長桌直到七點還沒有出現一道菜,大家叽叽喳喳地說話,每個人都在關切幾天前國王十字車站的那場災難,教授席上空了個位置,那個位置上擺着一條鮮紅的發帶,大多數的目光朝那兒看去,卻都不會停留太久,好像怕沾染到厄運一般。
小天狼星惡狠狠地盯着那一頁報紙,他把那四頁版面翻來覆去地閱讀了好幾次,他不想擡頭,一是對報紙內容的不滿,一是假若擡頭,他會忍不住往對面那張桌子上去看、去尋找。
突然地一片唏噓聲,詹姆則直接站了起來,細細嗦嗦的衣料摩擦聲,更多的人站了起來……
小天狼星朝大家扭頭的方向看去。
消失了兩個多月的鄧布利多。
這次事件中甚至沒有替霍格沃茨的學生或者羅梅羅教授發出任何一句聲音的阿不思鄧布利多。
他站在教員席的正中,白色的頭發和白色的胡子之間,一雙湛藍色的眼睛透過半月形的眼鏡凝視着大廳裏四學院的孩子們,老校長擡起右手,一只高腳杯出現在他的指尖,之後,每個學生的面前都出現了一只杯子,注滿了南瓜汁。
那一瞬間,禮堂裏靜默下來。
大家端起面前的杯子。
“加布裏埃爾海特爾弗洛萊斯羅梅羅。
鄧布利多的聲音平靜,他的眼神堅定,他的神情端莊,他似乎不打算做更多的解釋,但僅僅是出現在禮堂裏,這個老巫師就代表了某種堅定人心的力量。
“加布裏埃爾海特爾弗洛萊斯羅梅羅。”
所有人跟着校長重複了一遍。
沒有人坐下來,更多的學生随着鄧布利多的出現站起身來。
“加布裏埃爾是一位平易近人的教授,他熱愛他的學生,熱愛他的工作,這是無可争議的。”鄧布利多環顧每一個學院,他把更多的時間給予斯萊特林,“謀殺這樣一位正直的、善良的夥伴——即便他來自一個極具争議的國家——也是最為惡劣、最不可饒恕的行徑,我很遺憾、也很懊悔于——我們中有一百三十二位經歷了三天前的那場災難,而我更感到遺憾與憤怒的是,其餘的許多人,甚至是這一百三十二人中的許多,并不知道真相,你們需要知道,孩子們——
“這是一場——伏地魔授意之下的謀殺。”
許多學生因為這個名字發出驚呼,他們更習慣于稱他為“神秘人”或者“黑魔王”。
小天狼星把報紙捏成一團,他直直的站着,朝鄧布利多的方向墊着腳,生怕漏掉了一個字,而老校長似乎朝他看了一眼,也許他看的不止是他一個人。
“将來還會有更多的套上一個個善意說辭的謀殺出現在預言家日報上。”鄧布利多繼續說道,“而你們,請務必要記得——團結、相互信任、相互幫助,不論是來自哪個學院,不論是來自麻瓜家庭還是巫師家庭,不要被伏地魔的把戲所迷惑,也不要因為他的惡行而恐慌,引向勝利與正道的路絕非他所走的這一條,伏地魔蔑視的麻瓜曾有這樣一番我希望你們——每一個人深思的話
“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興盛,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