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定決心,早朝争執

三個男人加上一個少年,氣氛詭異且僵硬,無論楚硯和楚洛出身多高,但與梅庚相比氣場便弱了大半。

但梅庚畢竟不能當衆殺了這兩位皇室的殿下,他睨了眼垂着頭的楚策,心想你跟我來勁兒的本事哪去了?

“五殿下昨夜确實不在宮中。”梅庚伸手拍了拍楚策的肩,像是安撫,又似笑非笑地道:“倒是兩位殿下,弟弟丢了都不知,想來若是太子或是洛王整夜不歸,整座皇城都要驚動起來四處尋人了。”

明着譏諷,梅庚向來如此嚣張桀骜,太子當場便變了臉,冷笑道:“好個西平王。”

他一頓,忽而面色又變為譏諷,存着幾分幸災樂禍,拂袖而去。

“永定侯可氣得不輕,西平王自求多福吧。”

昨兒永定侯府家的小公子,讓人一腳踹吐了血,今早便傳遍了永安城。

不過…那又如何?

那小子自作孽,敢當街對兄長動手,加之虞致壬寵妾滅妻本就理虧,鬧到太和殿也只會讓自己沒臉。

何況真動了手的還是陸太尉家的獨子,西平王對此毫無壓力,十分輕松。

楚洛搖了搖頭笑道:“西平王還是一如既往,連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給。”

——所以我什麽時候給你面子了?

異姓王與皇室王爺之間難分高下,但梅庚也并未過于放肆,意味深長地吐出句話:“面子是自己湊上來丢的,與人無尤。”

一語雙關,尤其咬重‘湊上來’三個字,也不知是在說誰。

“西平王說得有理。”

楚洛神情毫無波瀾,仿佛沒聽懂梅庚這晦澀的警告,彬彬有禮地退去。

梅庚眸底的笑意緩緩褪去,當年為了除掉這兩人确實費了不少心思,可惜事後留了不少麻煩,但既然能殺他們一次,便能再殺第二次。

收回視線,低下頭瞧向小皇子,卻發覺他探究的眼神,四目相對,梅庚愣了愣。

楚策眉心輕蹙,咬字緩慢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今天早上在王府瞧見虞易時,他便有所猜想,方才太子的警告更讓楚策肯定,這件事與虞易甚至是永定侯府有關。

想到此時此刻可能還在西平王府那個千嬌百媚的虞美人,楚策的臉色更難看,緊繃着小臉,明擺着告訴別人——我不高興了。

“陸執北踹了虞瀾一腳。”梅庚以無所謂的口吻道,理了理自個兒雲水藍繡金線的袖口,順勢捏了把小皇子臉頰,又壓低聲道:“永定侯不敢在這時候鬧,最多私下找上王府。”

畢竟是在宮道上,梅庚不便說太多,但楚策聽懂了他的意圖,同樣小聲反問,“你是故意的?”

梅庚笑而不語,眼底卻掩着深沉的複雜。

他一夜未眠,想不通楚策當時為何要下狠手,他想不明白一向依賴着自己且交付信任的楚策,為何會背叛。

但他報複了,用最殘酷血腥的方式回報背叛,人死罪消,上輩子的事情便結束在上輩子。

梅庚忽然俯下身,在小男孩耳邊低語:“永定侯府是絕大助力,虞易也絕不簡單,我們需要侯府。”

梅庚搖擺不定的心在瞧見那兩位尊嚴時徹底穩固,即便是楚策千不好萬不好,總比那倆讓人看了倒胃口的強。

至于卸磨殺驢恩将仇報,梅庚唇邊的笑意晦澀了幾分——恐怕今生的小崽子辦不到。

楚策當然知道虞易不簡單,前世稀裏糊塗地病逝也疑點重重,但梅庚的解釋卻讓楚策郁郁心思豁然開朗,他猶豫了片刻,輕輕颔首,又道了句:“小心些,畢竟是侯府。”

摻和家事是大忌,畢竟關起門來自己人,怎麽丢人都是自家人的事兒,梅庚公然把虞易留在府裏,便是要将永定侯府的臉丢到整個永安城。

西平王理了理自己雲水藍的朝服,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坦然進了太和殿,這是他傷愈後初次上朝,周圍時不時掃過來的視線各異,鄙夷、不屑、贊賞、肯定,種種皆有,梅庚目不斜視,不以為意。

明晃晃的龍椅上坐着已過天年的老皇帝,早年的英明神武早已在這些年的縱情聲色下消失殆盡,只剩花白的頭發與發福的身體,皺紋遍布的眼睑烏青明顯,即使那奢靡金貴的龍袍穿在身上也顯得極不協調。

梅庚斂下眼,同百官一起參拜,高呼萬歲,腦子裏想的卻是當年在這大殿上幹的混賬事,彼時的楚策氣度無雙,絕美絕豔。

早朝無非就那點事,楚國雖然勢弱但絕不至國破家亡的地步,西北之戰梅氏在朝為官的死了個幹淨,只剩下梅庚這麽個年輕異姓王,很快便有人将矛頭對準了他。

“陛下,臣以為此次西北大敗,當是庸人所致。”

這個庸人是誰不必多說,滿朝文武心裏都清楚。

梅庚掀了掀眼皮,餘光睨了眼那花白胡子的精瘦老頭,在記憶裏思索了半晌才想起來——林黨,禮部侍郎。

看來前幾天當衆懲戒林子忱被記恨上了,梅庚眉梢挑了挑,一言不發。

有人當了出頭鳥,讨伐之言便如潮水般湧來,梅氏大敗,武将也跟着面上無光,吵又吵不過那群舌燦蓮花的文臣,只得一個個沉着臉緘默不言。

但總歸有意外,例如說起話來比文人墨客還淩厲的陸太尉。

“陛下,臣有一言。”陸太尉一步踏出,得了允準後便意有所指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諸位大人口口聲聲說責任皆在西平王府,敢問何人敢替梅氏上陣殺敵?”

換言之——你行你上!不行閉嘴!

“陸太尉此言差矣。”林盧手裏持着笏板,面無表情道:“無論如何西北大敗,西夏使臣将至永安和談,且不談大楚損失,我等文臣各司其職,梅家軍身為武将,在其位忠其職也無可厚非,得勝歸來有封賞,敗軍之将為何不可懲?”

如此一來,便又是一番你争我辯,仿佛幾萬只蚊子聚在一起嗡嗡嗡。

“陛下,臣有話說。”

清冽低沉的嗓音響起,大殿上有一瞬的寂靜,衆人都瞧向那身着雲水藍蟒袍的異姓王,卻見他神色微沉,目光掃過先前字句征讨的人,森寒視線似是帶了陰暗的狠戾,多年風霜為刃,殘忍冷酷的氣場都仿佛裹了層淡淡的血氣,被這視線掃過的人無一不滿身冷汗,想不通一個還未及冠的年輕人怎麽會有這樣的眼神。

“西北之戰,我梅氏嫡系二十三人,将士十萬,命喪金烏嶺。”

他一字一頓,握笏的指節泛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因垂首而斂下的眼底卻一片平靜。

前世他被這群老東西打壓了數年,今生若是再受他們的冤枉指責,還不如老老實實在棺材裏長眠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