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瘟疫
顏衡不敢置信道“巫醫大人,您仔細看一看,我是個男人。”
巫醫無語“我當然知道你是個男人。”巫醫接着說道“所以為了讓你有孕,我跟單于可是廢了不少功夫呢。你喝下去的湯藥,還有王在床上那般勇猛……”
顏衡想起,那時他只以為那是動情的藥。
“為什麽?”
巫醫看顏衡的臉色不甚好,思忖了下,說道“這您還是去問王吧。”
顏衡暼了巫醫一眼,這一眼的威懾力太強,巫醫膝蓋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一股腦全說了“因為那時候單于剛上位,根基不穩,又有嘟嘟首領虎視眈眈,他為了得民心,所以想将您留下。”
顏衡沉默。耶律宗真的話還在耳邊,我拿命護着你。顏衡嘴角扯開一絲嘲諷的笑。
巫醫見他這副模樣,自然知道自己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正猶豫着要怎麽緩和顏大夫的怒氣,只聽顏大夫問道“這生子藥放了什麽?”
巫醫搖了搖頭“不知,我弄不出來,這是在不歸村裏買回來的。”
顏衡“……”他做夢也沒想到他弄出來的玩意兒,最後會用在他自己身上。
這生子藥是顏衡做的,他那時候跟九淵和和美美,他是真心喜歡上了九淵,喜歡一個男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顏家長輩肯定會讓他弄出來個孩子。
他的孩子,自然讓九淵來生。嗯,九淵看起來人強馬壯的,生孩子這種事對他來說肯定小菜一碟。
只是這生子藥,顏衡反反複複地試,總是失敗,顏大夫便也放棄了。
這藥雖然不會真的有子,但服下藥後會讓人産生跟懷孕一樣的反應,會有脹氣,這脹氣頂着胃,便會讓人産生嘔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孕吐。
沒什麽解藥,過些日子,這脹氣消了,自然就沒事了。
巫醫見顏大夫似乎不在用着他了,小聲道“顏大夫,我先回去了?王的傷口我還得去照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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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衡叫住他道“等等。”
巫醫看着顏衡嘴角揚起的壞笑,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怎麽了?”
顏衡的笑容越來越大“嘿嘿。巫醫大人,求你個事兒呗。”
——
敏敏雖說是個女孩子,但她是大渝的女孩子,手勁兒也大的很,這一刀得虧單于反應及時,捅在了腹部,不然再往下些,顏大夫懷着的就是單于的獨子了。
敏敏下手也真是狠。
嘟嘟一族,被壓入牢獄之中,身為部落首領,他只能站着死。于是,為了他背後的家族,嘟嘟喝下了耶律宗真賜下的毒酒。于是整個家族只被流放。玥瑪身為嘟嘟的妹妹,養尊處優慣了,突遭大變,承受不住,下獄沒幾天,便去了。
倒是敏敏,讓耶律宗真刮目相看。
這位郡主他是看着長大的,飛揚跋扈,嬌縱任性,被嘟嘟放在手心兒裏千萬寵愛的長大,居然承受住了這一系列的人生大變故,除了有些消瘦,看不出神色有異。
敏敏被流放前,托人找來了顏衡。顏衡站在外頭,敏敏笑了一聲“我都成了階下囚,阏氏怕我?”
這一聲阏氏喚的顏衡肺疼。顏衡倒真不怕敏敏,他怕髒。
敏敏笑得爛漫,像一條五彩的毒舌,盯着顏衡慢慢吐出了信子,她笑起來,笑得越來越大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敏敏說“顏衡,你知道麽?耶律宗真說謊!那懸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他知道你是顏大夫!他就是奔着你去的。什麽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什麽九淵,都是騙你這個傻子的!你在想着跟九淵的将來,他卻只想把你騙到手,給他的族人們治病!”
敏敏一擊而中。
很多隐約的細節被想起。
敏敏接着說“還記得丁一麽?就是不歸村染上瘟疫那個,他是在皇城裏找活計的,知道他找的誰麽?找的耶律宗真。若不是之前就認識皇城的人,他怎麽敢貿然從不歸村裏出來,皇城可是要吃人的!上山的那條路也是,若不是丁一領着你去那條岔路,你怎麽會遇見耶律宗真?”
“那你去不歸村買下他做什麽?”
“我一開始沒見過他,後來我父親告訴我我差點破壞了耶律宗真的計劃。他在那裏,就是為了讓你看見,心軟留下他的。我父親讓我将功折罪,帶上幾個仆人,将你暴打一頓,再由耶律宗真出面英雄救美。一切便都順理成章了。”敏敏饒有興趣地打量了顏衡一圈“不得不說,耶律宗真拿捏你的心思,拿捏的很準。他在你身上的确費了心,之後你也在床上報答他了,耶律宗真也不虧。”
顏衡強撐着一口氣“敏敏郡主流放路上,一路小心。嘟嘟跟玥瑪大人英靈在上,會保佑你的。”
敏敏忽然愣住,獄中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顏衡從獄中出來,他沒有多少失望。在他的心中,耶律宗真從來都是這樣,權衡利弊,仿佛自己的心也可以拿出來這個人分一塊,那個人分一塊。
他喜歡的從來都是九淵,以及以為是九淵的耶律宗真。
若不是後來突然被耶律宗真強行弄上床,他大約真的會答應做耶律宗真的阏氏。
他以為那是他的九淵,如今看,只是耶律宗真給他的九淵罷了。
九淵不會再回來了,因為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
耶律宗真坐在桌前,在拟定诏書,不僅有阏氏病逝的那份,還有一份是關于他自己的。雖然他沒有子嗣,但是大渝崇尚能者居之,狼子野心的嘟嘟被除,新上位的首領,定然能帶着大渝走向更好,而他,耶律宗真突然笑了下,他不想再背負上重重的的責任,他想要離開大渝為自己追求點什麽。
比如說,追求顏衡。
耶律宗真嘆了口氣,他們的開始太過糟糕,不歸村的那一次,他是真的忘記了,他被嘟嘟追殺,掉下懸崖,若不是顏衡,他肯定就死了。後來顏衡收留下了他,讓他成為了九淵,再後來他成了顏大夫的九淵。
再再後來他被人找到,接回宮裏,他懇求顏衡跟他一起回去,威逼利誘,附上雪寧的條件,終于讓顏衡點了頭。
可惜,沒有多長時間他的頭痛發作,他忘記了一切與顏衡的過往,但他沒有忘記,他對顏衡的惡劣。他記得他心底藏着一位愛人,但他并不知道是眼前這人。他将顏衡當作侍寝宮女來對待,手法之惡劣,讓耶律宗真不自覺嘆了口氣,別人的追妻路只是崎岖,他的追妻路上全是刀子。
顏大夫對他的喜歡,本來就只有碗底那麽一點,被他兩次三番的折騰,灑的更是差不多了。
他為什麽恰巧就這樣忘了呢?這是神明的旨意?
那真是他白供給神明那麽多香火了,只吃香火不保佑人的啊。
正寫着,顏衡推門進來“我今日便走。诏書寫不寫随你。雪寧給我。還有那些記載了雪寧的書。”
顏衡的眼角似是有淚,襯的他的淚痣更加漂亮。耶律宗真第一次沒攔着他,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樣刻在心裏說“好。”
顏衡那一刻很想問問耶律宗真,在他為他服下生子藥的時候在想什麽?但從敏敏嘴裏知道了從他們相識就是耶律宗真的一場陰謀時候,他不想問了,言語都是用來騙人的,只有行動不會騙人,既然耶律宗真做了他又何必問?
——
顏衡回到了江南。
顏家家主常年不在家,偶一回來,家裏的仆人都換了一茬,見顏衡來了,不是迎進去,而是痛罵了一頓,“這可是江南顏家,是你這個小要飯的能進的地方麽?快點滾出去。看你那一臉喪氣樣!”
這幾句話,顏衡卻都沒有聽進去。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顏衡在江南修養了半年,這半年,他一直在看他帶來的雪寧那些書。顏家是大家,大家想要牢固根基,在每個朝代中維持屹立不倒,必須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顏大夫回來後,卻只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您說這事兒還告訴主人麽?”
原本顏家都是喚家主的,但從大渝回來,顏衡想,好像是有點像家豬,便讓管家改了,都喚他主人。哪怕顏衡非常想抹去掉曾經大渝的印記,但那段事情想是刻在了他的心裏,風吹日曬,歷久彌新。
管家猶豫了下“我去說。”
顏衡在書房看書,他看的倦了,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裏,茶的清香立刻就在嘴裏蔓延開來的,甜而不膩,配上一杯清茶,更好。
顏衡抹了下嘴邊的殘渣,大渝的糕點都是甜死人不償命,耶律宗真還是大渝的單于呢,看來也沒吃過什麽好東西,什麽單于,有幾塊草皮的放羊糙漢罷了。
管家是個知他心思的,見顏衡回來這幅樣子,便對衆人下了禁口令,不管是誰,都不準在顏大夫面前提大渝的事,更不準提那耶律宗真的事。
管家捏了捏手中的傳信,敲開了顏衡的門。
顏衡的書房沒什麽軟和的東西,床上的墊被也都扯下了,只剩下硬邦邦的床板,顏衡像是苦行僧一般,決心不讓自己好過。
見管家進來,顏衡從書中擡起頭,問“什麽事?”顏衡心中忽而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管家從不在他看書的時候打擾的,肯定是有什麽大事。
管家頓了一下,道“大渝傳來了消息。”
“大渝單于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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