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腳步聲在小巷中回響,正在啜泣的少年慌張地想從地上爬起,卻發現自己不只是因為傷痕還是驚恐完全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不會又是不良少年吧,我可沒有多餘的錢能被搶了啊……少年緊張了起來,放學已經挺久了,會在這個時間點到這種地方來的想想也不會是什麽好人,不過就算是同學也不是什麽好選項,大概又會被嘲笑吧。

其實這一帶有雲雀執法,治安還算不錯。但是哪怕是雲雀也不可能顧及到角角落落,總有不良少年躲着風紀委員幹壞事。

他自欺欺人地低下頭,在地上縮成一個團,假裝這樣子就沒有人會發現他。

但是事與願違,腳步聲在他面前停止。接着,他聽到了除了媽媽和班上那個溫柔的女生外的最好聽的聲音。

“你沒事嗎?”

他顫抖着微微擡起頭,一只白淨修長的手懸在空中,有點蒼白的手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指縫間似乎有暖色流轉。雖然掌間和指間帶着些繭子,但是看得出來這雙手保養的很好,沒有幹過什麽活,無端地讓人想起杯中的清酒、泛黃的書頁和黑白分明的鋼琴。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順着手腕纏繞而上的繃帶了,但也添了分脆弱的美感,如同即将凋零的秋葉。

時機剛剛好,暧昧的夕陽灑下最後的餘晖,斜斜地照進深巷中,在棕色的發尖打轉,塗抹上一層淡黃的光暈。因為是背光,男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只能捕捉到嘴角的一抹笑意。

不知何時,少年已經停止了抽泣,恍惚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觸碰那指尖的暖意。但他突然又有些瑟縮,自己的手和那只手比起來是多麽的瘦小啊!而且還沾滿了泥,會把那只手弄髒的吧?他想收回自己的手,卻在下一瞬間被一把抓住。一股強大的力道順着相接的雙手傳來,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似乎有點冰涼,而不是想象中的溫暖。他還想回味剛才的觸感,又被男人下一個舉動轉移了注意力——對方正細細地幫他擦去面頰上的塵土。

他漲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這個舉動對于素面平生的人來說實在是過于親密了,但他又無法拒絕對方的好意。這是在關心他,更何況對這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這是生活中接觸到的為數不多的善意呢?

他只好嗫喏着道謝,聲音細小如蚊蚋:“......謝謝您,先生。”

“不用謝,這些只是小事罷了。你怎麽會這樣子在這裏?”男人注意到了少年有些尴尬的表情,體貼地沒有再問下去,“要我送你回家嗎?”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少年慌忙擺手。已經收到幫助了,怎麽好意思讓人再送回去呢?說到家,他就想起了家中的媽媽。“糟了!媽媽該等急了!”

他向前奔了幾步,又停下來扭頭喊道:“真的十分感謝!”

男人望着少年的背影逐漸消失,卻沒有轉移視線,眼中晦澀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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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回來了!”少年打開門,急忙換了鞋,往屋內大喊。

看上去還很年輕的沢田奈奈迎了上來,露出一個微笑:“回來啦。阿綱,今天怎麽這麽晚?”

“沒什麽,只是發生了點事......”綱吉的目光有些游移。今天實在是有些倒黴,先是被班上的人叫住幫他們做值日,然後又是遇上不良少年,被搶光了身上所有的錢。不過,這些可不能讓媽媽知道。自己可是要保護媽媽的男子漢,總讓媽媽擔心可不像話!

他突然想到了些什麽,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媽媽,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很好心的先生哦......”

沢田綱吉,現年10歲......

照片上棕發的男孩子側着頭,正和某個人說些什麽,嘴角自然揚起,笑得柔軟。這張照片明顯是偷拍的,大部分都被陰影占據,人像顯得模糊不清。和同歲的孩子比,他顯得更加瘦弱和膽怯,和一般人說話神情總有些畏縮。

但正是這樣一個普通甚至有些廢柴的孩子,就是這個小鎮上的監視者存在的原因。

太宰拿出打火機,點燃了手中的照片。先是有些泛着焦黃,又慢慢蜷曲,照片被火焰吞噬,化為了灰燼。

太宰勾起嘴角,向窗外看去。房子裏還亮着燈,橘色的燈光映出兩個人影,似乎有歡笑聲透過牆壁傳入耳中。

很有趣不是嗎?叛逃後,自己只是随意找了個不屬于港口黑手黨管轄的安靜的小鎮,卻遇到了這樣異常的狀況。他早就做過調查,這一帶都受一個國中生控制,因此□□的實力不容易滲入。并不是做不到,只是這樣一個小鎮并不存在值得這樣做的利益。

真沒想到這樣安谧的鎮子也能養出這樣的孩子,如果是之前發現的,他可能會試着把那個國中生收進組織。

但即使如此,還是一直有人在盯着這裏,很明顯,那幾個人一定屬于某個大組織,大約是某個重要人物的家屬在這吧。現在還不清楚真實情況,不過沒有關系,時間還有很久,足夠自己慢慢找出屬于這個謎題的答案。

隔壁的那所房子是被盯得最緊的一家,他能斷定,沢田一家一定是關鍵人物,一直未出現的父親說不定就是某個組織的幹部。

看樣子接下來一段時間不會無聊了,自己就在這裏多停留一陣吧。

這時的太宰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認為的大組織是世界上最大的黑手黨,他這個簡單的決定使他的未來也無法和黑手黨分割。

隔壁的房子熄了燈,照亮這間房間的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太宰打了個響指,轉身走出房間,卡其色的風衣跟着飄蕩。

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第二天。

“聽說新的數學老師已經來了哦。”“哎?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是帥哥嗎?”

“香子你只想着帥哥呢。不過,聽說這個老師還是挺帥的哦。”

“真的真的,昨天我在校長室看見了!”

沢田綱吉用手撐着下巴看向窗外。

秋色漸深,雖有暖陽照耀,風吹過時仍帶起陣陣涼意。梧桐的葉子已經枯黃,飒飒作響。

上一個數學老師懷孕後辭職了,說是要好好當一個家庭主婦,這段時間一直是隔壁班的齋藤老師代課。那是一個嚴肅又嚴厲的中年男人,讓習慣了上一位老師溫柔的同學完全無法适應。現在一聽說有新老師,所有人都在暗暗期待着。

班裏的氣氛很是熱鬧,卻沒有人來和他搭話。“廢柴綱”的稱呼伴随着他成長,他早已習慣了別人的無視和若有若無的鄙夷。

也正因為如此,極少的幾個對他平常待之的人才被他如此珍視。

“真好奇新老師是什麽樣的呢!對吧,沢田?”被稱作“阿武”的男孩子撓着頭看向他,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哎,哎?是的!”突然被叫到名字令他措手不及,差點從桌子上摔下。

山本武并沒有在意這些,只是轉過頭繼續和其他人說話。

懊悔一下子充滿了他的心跡,他趴在了桌子上,把自己的臉埋進了臂彎。

如果自己…表現的再好一點的話,是不是就能交到朋友了呢?

如果剛才自己不是這麽慌張,而是能說些什麽的話......

不過這個世界上并沒有如果,所以他無從得知是不是另一個自己就會有不同的走向。

新來的數學老師啊……并不關他的事吧。

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無論什麽樣的老師大概都不能挽救他糟糕到極點的成績——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明明自己努力想去學,卻完全聽不懂。即使那是個好老師,估計很快也會放棄去教會他。

其實那些人說的沒錯。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真的是個廢柴,學習不好,體育也不好,甚至平地走路也會摔倒。

除了媽媽,可能沒有別的人會在意我。

但是好像還有一個不甘心的聲音在拼命地反抗。

山本武呢?笹川京子呢?他們會向你微笑,會和你說話。

他們不是你的朋友嗎?

我沒有資格做他們的朋友,我也不是他們的朋友。他們只是太過溫柔,所以哪怕是對我這樣的人也如此友好。

昨天遇到的那個人呢?他不是對你伸出了手嗎?

他只是還不熟悉我,不知道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只要稍微聽說了我的傳言,也會像其大人一樣吧。

雖然好人也很多,但是也有很多大人不是那樣的。笑着對你說着鼓勵的話的人,可能轉過身就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和這樣的人玩。比起這樣的面容,他其實更加願意面對同學直白的嘲笑。

他從不拒絕別人提出的不合理的請求,并不全是因為膽小。有一個隐蔽的期望一直埋藏在他的心中,如果自己為別人做的多一點的話,大概就會有人看出他的努力,就能更好地融入這個班級了吧。

教室裏突然安靜了一瞬,然後嘈雜聲一下子大了起來,其中還夾雜着女生的尖叫聲。

“好帥啊!”“果然是個帥哥呢!”

新的數學老師已經來了嗎?

他擡起頭,然後正好對上一雙含笑的似曾相識的眸子。

“我是你們新的數學老師,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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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不定,心血來潮之作,誰讓綱吉是小天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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