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綱吉，你在想什麽呢？看鏡頭哦。”
聽到這句話，沢田綱吉馬上把視線投向太宰治手中的照相機，卻還是晚了一步。
伴随着“咔嚓”的聲音，這一刻被定格。畫面中棕發的母親右手摟着孩子的肩膀，面上笑容燦爛，孩子确是頭稍偏，似乎是剛注意到這邊。
“欸呀，這張有點照壞了！”湊上來看照片的沢田奈奈發出有些失望的聲音，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不過沒事，前面還拍了這麽多張呢。”
在她堅持拍照留念後，太宰治便當起了母子倆的專屬攝影師，替他們在每個場景都留下了回憶，既有單人也有兩人一起。
不過，沢田奈奈對此還是略有遺憾：“太宰，你真的不想自己來一張嗎？”
“不了。”太宰治笑着搖頭，“我不喜歡拍照片。”
笑話，他平時躲着攝像頭還來不及，又怎麽肯自己往相機前面湊。
就在沢田奈奈興致勃勃地翻照片的當口，沢田綱吉扯了扯太宰治的衣角，把他帶到了一個角落。
“怎麽了嗎，綱吉？”太宰微微彎下腰，看着沢田綱吉不敢直視他的雙眼。沢田綱吉完全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從野田家回來就有些不對勁，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那個……”他的臉上寫滿了糾結，眼神躲躲閃閃，但吞吐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什麽來。
關于這件事該不該告訴別人，他也想了很久。太宰老師的話一定沒有問題，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真正要開口時他卻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說。
“是和小愛有關吧？”
太宰老師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點了點頭。他毫不懷疑太宰老師是怎麽知道的，因為在他眼裏太宰老師就是無所不知，堪比漫畫裏全知全能的精靈王。
他簡單敘述了一下子自己在野田同學家裏經歷了什麽，随後便擡着頭，期盼着太宰老師能告訴他他該怎麽做。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得到的不是援助之手，而是一盆冷水。
Advertisement
“那麽，綱吉，你是想做什麽呢？”似乎略帶着冰冷的聲音這樣說道。
沒有預料到太宰老師會抛回來這樣一個問題，沢田綱吉一下子就愣住了。
“欸？想做什麽……”他的後幾個詞吐的模糊不清。縱使他在腦海中拼命搜尋着，他仍感到了自己的匮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我換種問法吧，應該說，你希望怎麽樣？”
“……我希望，野田同學能開心。”這話說的他自己都沒有底氣。
他聽見太宰老師似乎是嘆了一口氣，說：“綱吉，你知道你最大的一個優勢是什麽嗎？”
“是什麽？”他下意識地重複道。
“是真誠啊。”有一雙手輕柔地捧住了他的臉，使他的臉向上擡起。
他沒有任何反抗，然後被眼前放大的一張臉吓得屏住了呼吸。
太近了。
他對上鳶色的雙瞳，明明理應是純粹的淺色，裏面卻似有墨色流淌，深不見底。
只不過是一眼，他好像就被吸了進去，沉湎其中。
“如果你說的話連自己都不能信服，又怎麽能取信于別人呢？”
可能是呼吸太過不暢使氧氣不足，他覺得自己自己的頭有些發暈，腳下也有些飄飄然起來，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太宰老師的聲音像是從九天之外傳來，在他腦子裏回響。
“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次，你希望怎麽樣？”
溫熱的氣息吐在他的臉上，使他混沌的腦袋清醒了這麽一點。
我想怎麽樣？
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心虛，他直視着太宰老師的眼睛，用他現在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說：“我希望野田同學不會為家裏的事情煩惱！”
太宰治輕笑一聲，站了起來道：“氣勢不錯，就是太天真了。”
“欸？”終于可以順暢地呼吸了，剛才緊張過頭差點坐到地上的沢田綱吉終于免于因窒息而死。
“你自己也知道的吧？你根本做不了什麽，你唯一的入手點只有小愛，她還不一定願意接受你的好意。”
果然是這樣嗎？
沢田綱吉有些喪氣地垂下了頭。他之前說的這麽沒有底氣的原因也是這個，他知道他只是一個外人，不能對野田同學的家庭狀況做些什麽，甚至連安慰她都不一定做得到。
“不過事情并不是沒有轉機。”
“真的嗎？”沢田綱吉一下子擡起頭來，閃閃發亮地盯着太宰治。
“等。”太宰治伸出修長的食指在空中晃了晃，“這幾天你可以找小愛聊聊，不過不要太過勉強。等着吧，不出兩三天，就會有人找上門來。”
這個周末，野田愛都沒有來過沢田家，在沢田綱吉望眼欲穿地等候下，周一終于到了。
整整兩天沒有放下心，在早上真正看見熟悉的背影時 ，他才松了一口氣。
“......野田同學？”
“怎麽？”她轉過半個身子向後看。
還好，沒有特別憔悴的樣子。剛這麽想，沢田綱吉眼尖地望見了野田同學頭上的一點銀光。
“這這這......是我送的發卡？”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他驚訝地舌頭都打了結。
“嗯。”她的語氣好像舒緩了一點，“不好嗎？”
“很、很可愛。”他的耳尖悄悄紅了一點，畢竟自己送的東西被光明正大地戴在了頭上，他還是有些害羞。
不過他的思緒馬上跑偏了。
那天他可不止給野田同學送了聖誕禮物，太宰老師和媽媽也都送了出去。三個人的禮物都是那天出去玩的時候買的，他現在還記得媽媽收到那頂帽子，太宰老師收到镂空的書簽時臉上的笑容。可惜的是，他本來是想給太宰老師一個驚喜的，不過看着太宰老師一點驚訝都沒有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那天悄悄多買了一份禮物的事早就敗露了。
不對不對，我明明有事情想問的。
他猛地搖搖頭，把這些從腦子中甩出去。
“野田同學......那天，我沒給你添什麽麻煩吧？”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雖然面上表情沒有變，沢田綱吉還是發覺她的語氣冷了一點，一副明顯不想談這件事的樣子。
“好吧......”
既然這樣說了，他自然也不可能追問下去，畢竟別人可沒有一定要和他解釋的義務。
而這樣的事情持續了一整天。
他看着野田同學越來越煩躁，自己也慢慢焦躁起來。
“野田，讀一下下一段。”
少女從座位上站起來，卻是抿着唇不語。
沉默的時間有些太長了。
“野田，上課要......”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流暢的聲音打斷。
“在窗外，有色的湖泊可以......”少女的聲音不急不緩，卻如往常一樣沒有投入一點情感，像是能發出人的聲音的機器。
“好的，請坐。下一段，原田。”
沢田綱吉完全沒想到，家裏的事對野田同學的影響這麽大。一貫學習認真的她竟然上課都沒有聽進去，如果這次不是他提醒恐怕就會是她第一次被老師責罵。
這一切他看在眼裏，卻完全不能做什麽，只能默默地心焦。
“野田同學，我們回去吧。”
放學後整理好書包，沢田綱吉慣常地打算和野田愛一起回家。但他沒有想到，他被拒絕了。
“對不起，這段時間我不能去你們家了。”她低着頭說完這句話，接着便不再說話，像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等待懲罰的孩子。
“......沒關系的。”雖然楞了一下，但沢田綱吉馬上扯出一個笑容，“本來這就是看你的意願啊，不過，我能問一下為什麽嗎？”
挑選着措辭，他選出了最溫和的那句，生怕刺激到對方。
但是回應他的還是沉默。
“我知道了。”突然覺得有一點無奈，沢田綱吉笑着對她伸出手，“至少一起走去校門口吧。”
“......嗯。”
不長的一段路，卻顯得格外尴尬，這還是第一次兩個人走在一起時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往常都是他大段大段的抱怨那麽多的作業，訴說最近發生了什麽好玩的事，野田同學在一邊聽着，偶爾回一兩句。只是這樣子，就覺得一起走回去這件事是多麽快樂。
但現在，他只覺得什麽都說不出口，兩個人只是沉默着走了一路。
“......我走了，再見。”
終于走到了校門口，他看着野田同學轉身和他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而那裏等着的是一個男人。雖然有點遠看不清，但他猜應該就是他那天看見的野田同學的父親。
最後他一個人走着回家的路，恍然間發現這條路居然有這麽長。
“太宰老師，真的沒有問題嗎？”
他趴在自己的床上，把頭埋進了枕頭裏，悶聲悶氣地說。
他棕色的發絲散落在白色的枕套上，中間凹陷下去看不見臉，不過太宰治猜也能猜到他現在是什麽神情。
“不會有事的，他們家的事情，終究要小愛自己去解決。”
口中呼出的濕氣穿過棉花彙聚，時間一久只覺得又悶又黏，很是難受。沢田綱吉面前的枕頭熱烘烘的，大多都是呼出的廢氣，他的呼吸不禁加快了幾分。
但是他還是不想擡頭。
如果......真的沒事就好了。
--------------------
感覺自己劇情推進還是太慢了。有一點卡文，接下來的劇情大概要好好想想，不過最近的兩章應該還是沒有什麽問題。
感謝海賊一生推的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