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朱緋彤感覺自己整個思緒都是茫然的, 像是進入了一片白霧中。
她任由藍青定将自己送回了宿舍，在分別時，他再次吻了她的額頭。
她沒有抗拒, 只是和他道了晚安。
随後關門，洗漱, 睡覺。
隔天, 照舊準時去開例會，全身心投入工作。
就仿佛和藍青定之間, 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姚雨倩告訴他，說朱文林還住在那間園林套房裏。
“他說自己并不想打擾你，只是想再見你一面, 我看他好像身體很不好，一直在吃藥，而且, ”姚雨倩努力斟酌着話語, 小心翼翼道：“鄭曉曉打掃房間時, 不小心瞄到他放在桌上的病歷資料, 上面顯示着……肝癌。”
姚雨倩并不太清楚朱緋彤和朱文林兩人間的确切關系，只是從他們的姓氏中推斷出可能是關系相近的親屬。
但她看見，朱緋彤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只是非常淡然地“哦”了一聲。
接下來，朱緋彤繼續工作，跟平日相比，沒有任何異樣。
到下班時, 朱緋彤回到宿舍，發現藍青定正在公寓大門口等她。
他照舊穿着T恤加襯衣，單手放入褲兜, 單手握着手機。
他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随後按下了發送鍵。
與此同時，朱緋彤的手機裏傳來了一條信息。
藍青定：【我在宿舍樓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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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提示聲響起，藍青定朝着朱緋彤的方向看來。
陽光下，他周身籠罩着蓬勃的少年氣。
他看見了她。
他一步步朝着她走來，眼裏彌漫着笑意，清淺又濃郁。
“上次你請我在對面的美食街吃了飯，今天我請你。”
他邊說，邊拉住了朱緋彤的手，十指緊握，牽着她往酒店外走去。
朱緋彤沒有掙紮，任由他握着。
她垂頭看着地上的影子，他們的影子，貼得那樣近，就像是從不曾分開過。
其實昨天挑明心意後，他們并沒有談及之後的關系。朱緋彤原本以為會尴尬，但今天的相處，卻很自然，和過去一樣。
他們吃的是關東煮，買了貢丸，牛肉丸，蘑菇，豆腐，香腸等，朱緋彤刻意沒有要海鮮類産品，就怕藍青定誤食到會過敏。
回去時，又買了黑森林蛋糕，苦甜的巧克力，搭配櫻桃酒的醇香。
朱緋彤吃了一半，有點撐，藍青定接過，将剩下的蛋糕都吃完。
兩人之間的氣氛，默契又自然。
明明昨天才接了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吻，可他們卻都沒有談及那些過往。一路上聊的，都是些瑣碎又不相幹的事。
“今天忙嗎？”
“還好。”
“聽說有客人在投訴？”
“已經解決了。”
“徐小科讓哪天再出去聚聚。”
“好啊。”
兩人就這麽天南地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走回到了朱緋彤宿舍裏。
開門後，朱緋彤有些口渴，便去廚房倒水。
此時正是傍晚，天色晦暗不明之際，她沒開燈，廚房內的所有物事都蒙上一層淡薄的黑暗。
朱緋彤的手，放置在玻璃冷水壺上，卻遲遲沒有舉起。
她似乎想在這混沌的天色中，得到情緒的緩解。
就在這時，一雙手從後将她環住。
是藍青定。
她的背|脊緊貼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均勻的心跳。
那頻率，逐漸和她的心跳聲一致。
他們就這樣擁抱着，久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那黑暗更濃了一層，朱緋彤才開口，澀聲道：“藍青定，怎麽辦？我還是怕。”
害怕會變化的海。
害怕會變化的感情。
害怕自己因為害怕，而先行逃離。
朱緋彤的手，握在了藍青定的手背上，她的手掌，有涼意，且在微微發抖。
“你走之後，我決定這輩子都是一個人過，我沒有想過還會遇見你。如果我做不到像普通人那樣結婚生子，正常組建家庭，怎麽辦？”
朱緋彤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又要逃，就像過去那樣。
心理上的問題，是突發的，也許平時看着一切正常，但忽然被某件事，被某個點觸動，整個人就會崩潰，會做出最壞的打算，最糟糕的決定。
朱緋彤被藍青定轉過了身，随即腰上力量加大，她被抱起，放在了料理臺上。
她和她的視線，保持平行。
幽暗之中，他的眼裏浮光閃動：“那我就繼續等，一個八年不夠，還有下一個八年。”
他湊近她的，側着頭，一下下輕|啄着。
“誰讓我……”
那的溫度，恰到好處。
“偏偏……”
雙剛分離，又貼近。
“就是……”
帶着溫暖的濕|意。
“非你不可……”
他雙手撐在她的身側，她閉上眼，雙手握着他襯|衣的衣襟。
料理臺的大理石是冰涼的，而他卻是溫熱至燙|人的。
wen從淺嘗變為深究，她的嘴裏，有櫻桃酒的微醺，他的間，有巧克力的苦甜。
朱緋彤沒有再躲避，在這樣美好的藍青定面前，她的意志力全線崩潰。
她允許自己有片刻的歇息，不去想未來，只眷戀眼前。
舌|糾|纏，她沒有回避，任由他帶領着。
他要，她就給|予，毫不吝啬，淋漓盡致。
晦暗的廚房內，是令人心|熱的聲音。
她的情感，她的呼吸，她的神志，都被他洗劫一空。
他不肯放過，在休息的間隙，他将放置于她的耳畔，呼吸噴在耳垂上，溫柔地審問着。
“第一次在會議室見到我，是什麽心情？”
她被wen到恍惚，一時分不清現實與回憶，他卻繼續wen着她的耳廓耳垂，追問着。
她最終放棄抵抗，全盤托出。
“是希望……你已經忘記了我。”
會議室裏，朱緋彤希望藍青定不要想起自己。
那段記憶，是她生命裏最美好的東西，只要她記得就好。
“後來，在電梯裏，是希望你不要記得喜歡過我。”
懦弱的她不值得他的喜歡。
“在屋頂花園露臺上，和你談論工作，拼命告訴自己跟你之間只有公事。”
柚木桌的對面，那個身着白襯衣的男人，永遠不知道他有多令人沉|淪。
“廚房那次，我險些摔倒，卻避開你的攙扶，其實是害怕自己會貪|戀你的溫暖。”
她告訴自己，只要保持着距離，他們永遠都可以只是朋友。
朋友是永遠不會變的。
“從點餐那次開始，你逐漸靠近我，于是催眠自己，這是正常的朋友間的來往。”
其實，是想偷偷汲|取一點他的溫暖。
“在海邊，不論是你陪我做游戲那次，還是你陪我坐摩托艇那次，都希望時間永遠停止。”
希望永遠和他在一起。
“喝醉酒的第二天，你說我喝醉了，對你說‘有那麽一點喜歡你’。我覺得你應該是騙我的，因為，我對你的喜歡，不止一點。”
是整個青春的喜歡。
“之後，我開始故意澄清和你之間的關系，每當你靠近時，我就躲避。不止是怕你誤會了什麽，更是怕我自己深陷。”
可還是不由自主陷進去了。
藍色的睡裙，藍色的拖鞋，屋子裏的一切，逐漸變成藍色。
藍青定的，繼續盤旋在她的耳畔，頸|項，有時候溫柔，反而是最大的折|磨。
“你對我的喜歡，不止一點，那應該是多少？”他問。
眼裏有濕意，朱緋彤閉上眼，喃喃道：“是曾經只喜歡過你的喜歡……是餘生只會喜歡你的喜歡。”
她的話讓藍青定有片刻的停頓，但緊接着，那喜歡便裂開。
她身着襯衣，白色的。
他那同樣冷白的手，穿過襯|衣下|方。
藍青定的呼吸聲，有些重：“高中我拿游戲機那次，碰到你，真不是故意的。”
朱緋彤恍惚地點頭，她知道。
藍青定的，湊近她耳畔，他似乎是微用力，咬着牙道：“但這一次，我是故意的。”
冷白的手，就此迷了路，久久找不到歸處。
他們的喜歡，如此強|烈，至迸|裂。
她環住藍青定的肩膀，只能牢牢抱住他，才不至于癱下。
從沒想到，那手，會如此溫柔，又如此強|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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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林始終在酒店的園林套房住着，一連住了十多天。
每一天，姚雨倩都會告訴朱緋彤一些關于朱文林的情況。
“他好像又瘦了，每天看他吃好多藥。”
“他今天整個上午都在衛生間裏吐，看着真難受。”
“他今天一直都待在房間裏，也沒吃東西，只是捂着腹部，好像很疼的樣子。”
每次，朱緋彤聽了，都只是淡然地“哦”了一聲，然後繼續工作。
每天晚上下班後，朱緋彤便會回宿舍，和藍青定約飯。
有時自己做，有時出去吃，有時叫外賣。
兩人之間并沒有明确什麽關系，甚至沒有談論未來，都心照不宣地暫時只享|受着當下。
這天是朱緋彤做的飯，飯後藍青定去洗碗，她則打開電視。
電視裏播放着綜藝節目，主持人和嘉賓做着游戲，似乎非常歡樂。
不知為什麽，朱緋彤忽然想起了姚雨倩今天對她傳遞的話。
“那位朱先生讓我轉告你，說他時日無多了，只是想見你一面，跟你說說話，完成最後的心願。”
朱緋彤繼續看着電視。
綜藝節目裏在進行着游戲環節，是将食物吊起，讓一位嘉賓拉着另一位嘉賓去吃，前一位嘉賓不小心脫手，摔入了白色面粉池內，滿頭滿臉全是白色。
朱緋彤忍不住笑了。
藍青定從廚房出來，看見朱緋彤笑得特別大聲，甚至有些誇張。他走去，在朱緋彤身邊坐下。
沙發挺小，他坐下時，朱緋彤感覺到了身邊的陷落。
藍青定手放置在她身後的沙發椅背上，像是環着她的肩。
很多年前，在階梯教室裏，他便想這麽做，只是擔心旁邊那個女孩會躲開。
多年之前，那個女孩終于不再躲了。
藍青定眼裏劃過了笑意。
此時，朱緋彤忽然歪身，将頭靠在他平直的肩膀上。
她身上有小蒼蘭的氣息，是他為她選的沐浴露味道。
藍青定垂首，在她頭頂烙下一個wen。
“我買了沖浪板，你休息時教你沖浪好不好？”他說。
邊wen，他的手邊撫|着朱緋彤的發頂，她是黑色的順直長發，這麽多年都沒變過。
藍青定又想起了高中時，她越過睡覺的自己遞出試卷，那柔順的發，會順着她跨越的動作，落在他後頸上。
其實那個時候，他就很想，撫|着她的頭發。
“我平衡力不好，怎麽辦？”朱緋彤問。
頭枕着他的肩，似乎不舒服，朱緋彤幹脆抱住藍青定，将頭靠在他胸|膛。
是依|偎的姿勢。
“可以先在陸地上進行平衡板練習，我有平衡板。”藍青定用手背撫着她的臉|頰。
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撸貓的樂趣。
今天的朱緋彤似乎格外有活力，聽說後馬上就催他去拿平衡板，在露臺花園上練習。
平衡板就是簡單的一個滾筒加防滑板面，藍青定将朱緋彤扶上了板面，朱緋彤雙手張開，保持着平衡。
藍青定逐漸将手放開，朱緋彤見他放開，不免慌亂，失去了平衡，藍青定及時扶住她的雙臂，重新将她穩住。
“不行，你不能放！”朱緋彤吓得跳下了平衡板。
“我扶着你。”藍青定安慰。
朱緋彤在藍青定的攙扶下，又站了上去。
藍青定扶着她的雙臂，逐漸放松，可剛離手，朱緋彤又失去了平衡。
藍青定忙又上前将她扶住，朱緋彤則順勢牢牢将他抱|住。
“真沒事，有我在。”藍青定保證。
“不行，我怕。”朱緋彤笑着，說什麽都不肯撒手。
她站在平衡木上，環住藍青定的頸|項，将下巴抵在他肩上。
就怎麽安靜地抱|着。
月朗風清的夜晚，空氣裏有潮|氣，朱緋彤與藍青定在屋頂花園中擁抱着。
藍青定覺察到了朱緋彤的異樣，試探詢問：“是發生了什麽事？”
朱緋彤搖頭，她的下巴在他肩上摩|挲。他總愛穿純棉的衣服，給人以舒适熨帖之感。
“沒事，就是很開心。”她微笑。
藍青定似乎想說什麽，但他最終還是咽下了，說出口的，是另一句話：“有什麽事，你可以告訴我，我一直都在。”
“恩。”朱緋彤看着星空。
這裏有星辰與大海，美景讓她忘記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繼續發50個紅包，求2分25字評論加收藏。
明天盡量肥點，撒糖有點卡殼。
快了，快了，離完結不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