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登上孤島

夏日炎炎,驕陽似火,雲彩都看不到的蔚藍晴空,就這麽平白無故劈下一道閃電,正中還在得瑟的大狗。只聽啪一聲巨響,白光四射,炸起碎石無數,空氣中彌漫着皮肉燒焦的味道。

“沒事吧!”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人和狗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何泉離得遠未受波及,最多被彈飛的石子打了幾下額頭,可誰能保證發生過一次雷擊,就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小島就這麽大,能躲到哪裏去?既然無處可逃,也只能冒着危險跑向被閃電燒得焦黑,攤在原地動憚不得的堤豐。把狗挪到其他地方後,他一直緊盯天空,生怕又憑空出現超自然現象。

“嗚……老子無與倫比又順又滑天下無敵傾國傾城的絕色佳毛啊。”堤豐畢竟不是普通生物,短暫的眩暈後又恢複活力,一點傷也沒有,不過那身引以為豪的毛是真的燒得差不多了。他仰頭,對着天空跳腳大罵,亂叫了半天才可憐兮兮地吸鼻子,扼腕嘆息:“卧槽,好臭啊,都燒焦了。看什麽看,還不拿剪刀來幫我修下!”

這種情況應該先關心自己有沒有受傷吧!

何泉再次無語,翻出飛機上搜刮來的剪刀,給狗全身上下絞了一次,幾乎剪成板寸。毛發漸短,露出藏起其中的乳白色頗有光澤的皮膚,質地細膩,手感不錯。作為狗,他實在是太白裏透紅了些,不過周身污物讓形象大打折扣:“要洗澡嗎,正好有洗發露,雖然是女人用的。”

“你給我洗!”狗耍無賴,趴在淺灘處,翹起尾巴等服務。

何泉在家被使喚慣了,再加上喜歡毛茸茸的動物,幹脆脫了鞋泡在水裏,把狗裏裏外外洗個幹淨。被剪毛的堤豐體型小了一號,不能說醜,卻有種貴公子變窮酸工地男的感覺,原先那種一看就很值錢的氣質全沒了,配上搞怪的動作和賤賤的表情,看起來特別讨打。

居然能長得這麽欠揍,別叫堤豐,叫賤瘋好了!

何泉腦內熱鬧極了,但他即使內心波濤洶湧,也習慣了一言不發。他冷靜地擦洗,完了拿毛巾給狗擦身子,兢兢業業的樣子,好像照顧堤豐根本是分內事似的。

狗被伺候得很舒服,兩只眼睛半咪起來,喉嚨裏也發出爽得很的呼呼聲。不過他有點不太理解眼前這人為什麽這麽淡定,該說他臨危不亂、處變不驚,還是腦回路有問題?堤豐翻來翻去,兩只前爪縮在胸前,忍不住開口:“你怎麽就不好奇啊,大晴天被雷劈,這麽不符合自然常理的事你就不納悶嗎。”

“狗都會說話了,還有什麽邏輯可言。”目前的情況,好奇和慌亂都是無意義的行為,又不能解決眼下的困境。

反正以他有限的知識和見聞無法得出合理解釋,幹脆不去想。

“看不出你還挺鎮定的。”狗翻了個身,四肢攤開在沙灘上日光浴,剛消停沒兩分鐘,閃電像找準目标一般對着他周圍來了圈掃射,打得地面凹陷,活生生炸出一個大坑。堤豐開始還咬緊牙關忍耐,過了幾分鐘終于忍無可忍,啪地跳起來發飙,用何泉聽不懂的語言叽裏呱啦吼了一串什麽,氣得在原地轉圈。

“爺走,爺走還不行嗎,你這沒良心的傻逼!”半響,堤豐氣夠了,也不解釋為什麽,一頭紮進海裏再也沒回來。

何泉沒機會問前因後果,又沒有追上去的能力,只好留在原地等待,這一等就是好幾天。雖然極其節省,但到第四天,為數不多的水和食物還是見底了,然而救援人員依然沒有到來。

看樣子,獲救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無法,他只好帶上刀具,穿上救生衣,試圖游到對面那座生長着茂密植物的大島尋求一線生機。可那座島非常奇怪,看起來只有兩三百米的距離,卻怎麽都游不到。而且越靠近島嶼濃霧和風暴就越大,浪花能卷起幾米高,不是普通人能對付的颠簸。體力消耗得太多,加上風險,只好退回來。

“好難受……”第七天,何泉在烈日下消耗體力。

沒吃沒喝雖然很痛苦,但最煎熬人心的還是無止境的漫長的孤寂。那只話唠又嘴賤的狗不在,世界一下安靜太多,以為終于落得個耳根清淨,沒想到卻是靜得有點兒難熬。

又過了兩天,救援沒到,積蓄吃完,而水早就喝光了。他曾試着回到飛機墜毀點尋找食物和飲用水,也學狗去抓魚,可是無論哪個方法都一無所獲。堤豐離開的第九天,史無前例地熱,何泉頻繁地舔幹裂的嘴唇,最後連丁點唾液也分泌不出來,而堅持了好長時間沒有出問題的心髒,此刻也不安分地亂跳。

他開始感到絕望,意識到死亡那麽近,覺得自己可能熬不下去了……

周圍靜得要命,明晃晃的太陽照得地面霧氣蒸騰,何泉有氣無力地躺在滾燙的沙地上疑惑。按理說搞不好要死了,應該挨個懷念下親朋好友,結果他滿腦子都是那只狗。

對了,狗不是一只,是一條。

可是一條感覺不可愛啊!

還是一只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何泉口渴難耐又被太陽曬得精神恍惚時,一道陰影籠罩上來。他虛起眼睛,隐約辨認出那是個有着陽光般耀眼的金色頭發的男人,籠罩在淺金色的柔和光暈中,像慈悲的神。

這是……是救援隊到了嗎?

何泉想說話,沙啞的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響,只能張大眼睛,企圖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想法。那個男人笑了笑,似乎說了句有我在不用怕,接着溫柔地抱起虛弱的他,把什麽清涼的東西灌到他嘴裏。

這是什麽水,好冰,好甜,好解渴!

何泉貪婪地咽下瓊漿,兩手抓住來路不明的男人,含糊地說我還要。

幾口水下肚,他大口喘氣,漸漸恢複思考能力,模糊的視線也終于穩定,能對準焦距。可是等他看清周圍才發現,巴掌大的島上哪有什麽救援隊,更沒有金發美男,只有面前蹲着用猴抓撓耳朵的堤豐。

“該死的,這家夥丢掉就好了,管他死活,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良心,還專門跑回來,煩死了。”狗不曉得為什麽一直在發脾氣,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也聽不清。何泉問他怎麽回來了,還說我剛才曬糊塗了以為救援隊來了。狗聽了忽然暴跳如雷,然後用前爪狠狠拍打地面:“什麽救援隊,那是老子!我要不回來你估計就死在這了,現在本大爺救了你,你說怎麽辦吧,看你也不像有錢能報答我的主,只能當仆人來還債了!”

“你救了我?”何泉坐起來,努力回憶剛才的情景。首先他肯定自己沒眼花到分不清人類和狗的地步,其次他剛才喝的是椰子汁,狗爪子又不能使用工具,要怎麽才能在椰子上鑿個洞喂他喝?

所以,雖然很荒唐,他還是小心地問:“你能變人?”

“科幻片看多了,狗怎麽可能變人,你當我是變形金剛啊。”堤豐嚎叫着跳起來,一爪拍到何泉頭上:“別是曬傻了,傻了吧唧的仆人我可不要!”

狗也不可能說話吧……

“好了,快起來收拾東西,這裏沒希望了,我們要去另外座島。你上次做的那個筏子不錯,再弄一個,我推你過去。那邊太遠,我怕你沒那體力過去。”今天的堤豐好像格外不耐煩,一邊監督何泉做筏子,一邊焦躁地轉圈,時不時用陌生的語言低語,好像有什麽東西再催促他似的。

“可我試過,那座島根本游不過去,根本就是海市蜃樓,看着近,實際不知道在哪。”何泉手上動作沒停,但說出自己的疑惑:“還有,你這幾天去哪了。”

“當然是去勘察情況了,要帶着你上島,總得先看看那地方适不适合人類生活,有沒有你們這些低等生命體吃的食物,空氣是否适合呼吸,不然白白害你送命怎麽辦。爺我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好歹也是有責任心的。”堤豐吩咐何泉把重要物品放在防水背包裏随身攜帶,其他用不上的丢掉減輕重量,然後用頭頂着筏子下水:“還不上來,看什麽看,想被熱死曬死直說,我不管你了!”

“為什麽這麽着急。”何泉擔心狗推不動自己,還想客氣一下說自己游,可他的心髒從剛才起就忽快忽慢,出現早搏現象。他盡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坐上筏子,見狗毫不費力地推起來,才知道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你的話好多,平時不是都跟機器人一樣沒表情也沒好奇心的嘛。”狗游得很快,但那座島依然是近在眼前,遠在天邊。

“第一天夜裏我聽到你和別人說話,好像讨論過這座島,說是上去就出不來了。”何泉想了想,覺得那不是夢:“反正經歷了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事,你再說幾件也吓不到我。”

“是嗎,那就這麽跟你說吧,我們乘坐的飛機墜毀在一個很不妙的地方,是兩個世界重疊的縫隙。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位面,不管是生物還是當地的文明都和你生活的地方有天壤之別,完全超出你的想象。再簡單一點,那座大島,不屬于地球,進去就到異世界了,想回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說着,他忽然停下動作:“不過小島嶼剛好在界線上,還有機會出去,怎麽樣,是要跟我走,還是繼續等待救援?”

水都喝光了,你讓我在那等死嗎?

何泉盯着堤豐的眼睛,那雙漆黑得像黑曜石一樣閃光的眸子此時說不出的可靠。盡管那段解釋含糊不清而且近乎天方夜譚,但他還是選擇了眼前這只狗:“反正我是孤兒,即使幸運獲救也是孤家寡人一個,不如跟你去冒險。”

“哈哈,人類就是好玩。”聽他這麽說,堤豐來勁了,推着筏子往島游:“按照我的規定,誰推上岸的東西就是誰的戰利品,從現在起,何泉,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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