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祭典上驚慌

卷一人間劫第二十九章清墨回荀國

車馬勞頓了近半月後,清墨等一行人總算是到了荀國的皇宮外。

看着熟悉的宮門,清墨的心中有着小小的雀躍和欣喜。就要見到越暮珩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越暮珩這腹中小生命的存在,這是他們兩人的骨血,她相信越暮珩一定會開心的。于是她不禁輕聲催促道:“快點,我們就要到了。”

慕越岚此刻卻不禁在一旁取笑道:“真是兒大不由娘了。這成婚才多久,不過分離一月時間,也如此思念嗎?當真是小別勝新婚啊。”

清墨臉一紅,微微嗔怪道:“師傅你莫要再取笑我了,我只是急着想告訴珩我們有了孩子。”

慕越岚倒是贊同地點頭:“也是,畢竟懷孕兩個月時胎象尚還不穩,讓那小子好生照顧你也好。”

清墨也笑着點頭,臉上仍然帶着一點點羞澀的紅。她滿懷着期待看着越來越近的宮門,心中盡是激動和喜悅之情。

越暮珩站在城牆上,看着馬車緩緩駛入宮門,心裏有一種孩子般純粹的喜悅和小小溫暖。可是此刻,卻驀地想到蕭宇信的事,他神色一凜,輕嘆一下,轉身走下了城牆。

清墨遠遠就望見越暮珩站在墨昀宮的正門口,微笑着張開雙臂。那懷抱看上去如此溫暖安全,卻是只專屬于她一人。

驀地,清墨的眼圈一澀,乳燕投懷一般筆直地撞進了越暮珩的懷裏。

越暮珩緩緩收攏手臂,把她箍在自己懷裏抱緊,低頭笑着溫言道:“怎麽像個孩子似的?”

清墨的淚水猛地沖出眼眶,這些天的辛苦和害怕一齊湧上心頭,像孩童般委屈道:“他們都欺負我……”對這近乎撒嬌般的語氣越暮珩總算沒轍了。他伸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拍着她瘦弱的背,軟語道:“沒事了,你回來了,你看,你在我懷裏。”

清墨終于破涕為笑,轉而親昵地抱着越暮珩的手臂,輕笑道:“珩,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越暮珩微微側頭俯視她,示意她快說。

清墨帶着點幸福感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期待着越暮珩的反應。

然而越暮珩一臉茫然,仿佛不明白她的暗示,這讓清墨好一陣沮喪。于是她再次拍拍自己的小腹,越暮珩仍是茫然。清墨氣悶,幹脆轉身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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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沉寂了一會,她卻是猛地被人從身後抱了個滿懷。

他把她扳回來,面對着她,眼睛亮亮的,開心溢于言表:“清墨!”清墨仍是不理,不過嘴角悄悄軟化了一點。

越暮珩忍不住高興地将她舉起來,抱着轉圈,孩子一樣大呼小叫着:“清墨!”

清墨總算是忍不住笑出來,這樣沉穩的人今天這般模樣……倒還真是少見呢。

墨昀宮中,清墨靜靜躺在軟榻上,嘴角尤噙着笑。身旁,一個老者正在為她號脈,微微沉凝閉眼。

片刻後,老人将放在她手腕上的手一收,轉頭對越暮珩想說什麽,卻被越暮珩先行打斷道:“太醫,我們外面細談。”

那老人和越暮珩緩步走了出去,老人站在外面微微低着頭,恭謹地說着些什麽,越暮珩卻突然臉色一變,有些蒼白,回頭看了一眼清墨,又迅速轉過去拉住老人的手,,指尖泛白,厲色說了什麽,那老人驚慌跪下,越暮珩最終緩緩放手,有些頹唐的樣子,然則還是轉身走進來。

清墨眼見剛才一系列變化,有些憂心。見越暮珩走進來,她不由輕聲道:“怎麽了?孩子有什麽事嗎?”

越暮珩看了她一眼,眼眸略眯,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僵硬笑道:“大夫說孩子胎象有些不穩,要好好調養。”

清墨舒了口氣道:“那就好,你方才的表情有些不對勁,我以為有什麽事呢。”

越暮珩一笑,以示安撫。然而清墨卻是瞳色一暗,有些神傷的樣子。

暗處,蕭菁羽看着二人一笑,對身邊侍女道:“找人把那太醫給我殺了。”

侍女低頭應是,領命而去。

蕭菁羽仍是笑,意味不明。

陳太醫是宮中年齡最老,醫術最好的太醫,原本今年也是要告老還鄉了。

在這宮裏,他見過的龌龊事情太多,給人辦過的虧心事也太多,因此當皇後娘娘找到他時,他也絲毫不抗拒最後再做一次。

皇後娘娘對他說,只要他告訴皇上貴妃娘娘已懷孕一月,他就有大大的好處。

他自然是願意的,一句話,對他而言費不了多大的勁。

“陛下,貴妃娘娘已懷孕一月,只是大概是由于體質虛弱,是以胎象有些不穩,需要好生調理。”他低頭恭謹回答。

當時越暮珩就白了臉,回頭,貴妃娘娘帶着些期許和擔憂正在看向這邊。

越暮珩驀地抓住他的手,沉聲道:“朕問你,到底是幾個月?”

陳太醫心中雖然有些害怕,但也并非沒見過這等陣仗,于是臉上佯裝出驚恐之色,跪下道:“臣所診不會有錯,千真萬确是一個月啊!”然而他在心裏悄悄說,其實是兩個月了……不過受人之托忠君之事,還是不要說了。

越暮珩放開了他的手,他趕緊起身,準備離開。他有些竊喜地想,這次皇後娘娘又能給他一大筆了。

然而他剛剛出京都,就感覺頸項一涼,緩緩回頭,竟然是為他駕車的車夫。

他終于明白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皇宮之中,蕭菁羽坐在首位,聽着底下的人低聲彙報道:“那陳太醫已死。”

蕭菁羽臉上流露出淡淡笑容,道:“做得很好,你下去吧。”

當那人走後,從蕭菁羽身後又閃出一人,道:“皇後娘娘出了氣,可莫要忘了與我的交易,你幫我暴露慕清墨的身份,我替你拿到越暮珩的心。”

蕭菁羽斂了笑容,回頭冷冷道:“你想要本宮怎麽做?”

那人讪笑道:“這個簡單,不久之後又是秋收祭典,你到時讓這塊玉牌從慕清墨身上摔出去,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說着,他遞過來一塊黑色的玉牌,牌身冰涼,上面雕刻着不成閣的紋章。

“我要怎麽才能讓這玉牌從她身上摔出去?”蕭菁羽皺眉問道。那人笑了兩聲,道:“這就是皇後娘娘的問題了。”

蕭菁羽垂眸,捏緊了那塊玉牌,棱角硌得她的掌心生疼。

秋收祭典是荀國的盛會,第一天,陛下帶着皇後祭天念祝詞;第二天開始,就是各式各樣的比賽,詩歌、射箭、比武……眼花缭亂。

獲勝者能得到不菲的獎勵,然而獎勵卻不是最重要的。平民百姓借由祭典放松自己,皇上卻是借由祭典選拔人才。

秋收祭典時,皇上需攜帶妃位以上的妃嫔出席,以示與民同樂,普天同慶之意。

清墨坐在梳妝臺前,眉間有點淡淡的憂傷。不知為何,越暮珩許久不來墨昀宮了,平時會派人送來一些有助于養胎的藥物補品;但卻也不去皇後蕭菁羽那兒,只是自己睡在大殿裏,說是批改奏折。

清墨自嘲一笑。公務饒是再繁忙,也不會導致他需要徹夜批閱,若是如此,丞相沈行安豈非成了擺設?

都是借口。其實不過是不想見,不願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如此冷淡,可是清墨既沒有吵鬧,也沒有向他提出質疑過責問。她要安安靜靜地陪着自己的孩子。

而皇後宮中,蕭菁羽同樣是坐在梳妝臺前,四周無人,嘴角帶着笑。

聽說陛下已經許久不再去墨昀宮了,雖然也不來她這裏,可是還是讓得她心裏有了極大的快慰感。

慕清墨,你輸了。

她很清楚,沒有男人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子的背叛,何況是懷了別人的孩子。那垣國的人告訴她慕清墨可能懷孕了,只要稍加利用或許就能扳倒她。

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不知皇上能忍她到幾時才會賜給她一碗堕胎藥呢?抑或是說皇上已經開始行動了?想到那些頻頻被送到墨昀宮裏的藥材補品,她不禁笑了起來,極開心的樣子。

“慕清墨,你贏不過我……”

越暮珩和蕭菁羽穿着厚重的禮服,戴着冠冕和發飾,手中端着獻祭的酒,舉過頭頂,一步一步從九百九十九階的階梯攀爬而上,莊重森嚴,清墨則穿着貴妃禮服,現在下方,看着那兩人緩緩登上祭祀高臺。

清墨看着越暮珩的背影,只覺得他的身子仿佛單薄了些,這麽厚重的禮服就像是山一樣壓在他身上,仿若随時都可能把他壓垮。

越暮珩和蕭菁羽來到高臺前,将手中酒倒入雕刻着華麗紋飾的青銅鼎,口中念着祝詞。

清墨看着兩人,唇邊帶着苦澀的笑容,她覺得,自己和越暮珩好像越來越遠了。

第二日,比賽開始了。

清墨有些沉默地坐在蕭菁羽下方,看着比賽,但卻是心不在焉。

她的心中隐隐有着不祥的感覺,卻說不出這感覺來自何方。

于是她只能靜靜坐着,即便是豔陽高照,她卻是感受着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氣息。

就這麽恍惚了許久,忽然蕭菁羽推了推她,輕聲道:“冠軍已出,我們該去發獎勵了。”

清墨仿若大夢初醒般看着她,怔愣了片刻才道:“嗯,好。”

清墨站起來,身子微微有些搖晃,蕭菁羽虛撫了她一下,笑道:“沒事吧?”與此同時,卻是暗中把一個堅硬溫涼的硬物塞進了她手裏。

清墨有些詫異道:“姐姐,你這是……”話尚未說完,蕭菁羽卻是一個踉跄,直直向她墜落而來。

清墨當下也顧不得許多,連忙伸手盡力接住蕭菁羽,但是清墨卻随着蕭菁羽摔在了座椅上,手中的硬物也摔了出去。

清墨摔下去的時候就條件反射地護住了孩子,然而這一摔還是讓她小腹隐隐作痛,她向着那硬物摔出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卻再也移不開目光。

那分明,就是不成閣閣主的黑玉牌!

清墨驚詫回頭,看見蕭菁羽臉上一閃而過的冷笑,随即那冷笑迅速轉為同她一般的驚訝。

此刻,場中已經有人将那玉牌撿了起來,細細翻看着,不久便驚訝地大叫:“這上面刻着不成閣的紋飾呢!”

不成閣是第一畫閣,譽滿天下,因此它的紋飾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清墨此刻後背已被冷汗浸濕,然而她還是強撐起笑容道:“是的,本宮一直很是仰慕不成閣的畫作,因此便是求了這塊玉牌,希望有緣能與不成閣結緣。”

此刻的圍觀人群中卻有人高聲喊道:“這玉牌我聽說是不成閣閣主的吧!貴妃娘娘怎麽能輕易求到?”

清墨的臉色一白,不知如何回應,此刻,越暮珩卻是開口道:“這玉牌确實是不成閣閣主的。”

清墨臉色更白了,就像紙一般,不堪□□的脆弱。

越暮珩這明擺着是要置她于死地。

昔日相濡以沫的戀人,如今竟然已經如此容不下她了嗎?

然而越暮珩繼續道:“是朕聽聞貴妃想要求取不成閣的畫作,方才向這不成閣閣主将這玉牌讨要了來,貴妃她并不知情。”

越暮珩聲音淡淡,然而卻是摻雜着不容置疑的威儀,讓得人群的聲音都消散了下去,一時有些寂寂。

清墨悄悄松了口氣,回頭想要對着越暮珩笑一下,卻發現越暮珩的目光看着遠方,根本沒有留意她。

清墨心中一滞,強笑着轉頭,卻掩飾不住臉上的黯然神傷。她站起來,走了下去,對那那些玉牌的人笑道:“能把它還給我嗎?”

那人臉一紅,看着眼前傾城的容色,話語間帶了點結巴:“貴……貴妃娘娘,給你。”說着,将手上的黑色玉牌遞了過去。

清墨接過玉牌,對那人禮貌一笑,随即轉身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她覺得好疲累。

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再追究這玉牌是誰給蕭菁羽的了,随便想想就能知道,誰最想她的身份再光天化日之下被揭露?只有垣國了。

但是,她已經累了,倦了,如今這塊玉牌從她手裏摔了出來,那就已經無法挽回了。

秋收祭典過後,京都卻開始了這樣的傳言。

“你聽說了嗎,貴妃娘娘有一塊不成閣閣主的玉牌!”

“那不是皇上給的嗎?正是夫妻情深啊。”

“你懂什麽,我聽說啊,那貴妃其實就是不成閣閣主!”

“有這等事?可是那貴妃娘娘不是護國将軍的次女嗎?怎麽又變成不成閣閣主了?”

“嘿,肯定是皇上愛慕其美色,給她挂個名好讓她進宮呗,據說那貴妃娘娘長得……紅顏禍水啊。”

“哎呀,皇上糊塗啊。”

“據說前段時間她還出使了垣國,和那垣國的王儲似乎有不清不楚的關系……聽說連孩子都有了!恐怕是奸細也說不定。”

當這些謠言傳到清墨的耳朵裏時,她閉眼,緩緩靠在軟榻上。

她想,他終于知道連日來越暮珩對她的冷淡來源于何處,一滴晶瑩淚滴滑下。

“越暮珩,你不信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的可能不是很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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